山村的夜是寧靜的,特別是下半夜更是靜寂。前半夜在草叢中幾重大合唱的蟲兒們早已安靜下來,叢林裏忙碌了大半夜的貓頭鷹腸胃裏塞滿了老鼠肉,它們已停止了唿朋引伴,或在求偶,時而發出了一陣陣令人發怵的啼叫聲。大地在沉睡,群山在沉睡,村寨在沉睡。夜,靜極了。

    駐地的將士們都在甜蜜的夢鄉裏,紀信正做著和妻子團聚的美夢:玉蘭坐在燈下忙碌地剪裁著為兒子做新衣,兒子紀通胖胖的小手撥弄著自己嘴上的胡子,一邊高興地喊著:“爸!”喊著喊著,那喊聲聲突然變成了鼓角聲、人們的吆喝聲。紀信一下從夢中醒了過來,從遠處確實傳來了一陣陣鼓角聲和人們的吆喝聲。他馬上坐起來仔細聽著外邊的動靜。

    那一聲聲鼓角聲和人們的吆喝聲,在這靜靜的夜裏格外清晰、刺耳,令人心驚。

    “也許有情況!”紀信不禁警覺起來。他索性起身穿好衣服。這時大部分將士已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醒,一邊爬起來,一邊互相詢問著。

    “這是咋啦?深更半夜的,又是吹號,又是敲鼓!”

    “你們聽,好像有人在哭,還有人在罵,這是怎麽迴事?”

    “咦,這聲音好像是衝著我們這兒來了!”

    “大家快起來穿好衣服!肯定有啥情況,但無論發生了什麽事,大家千萬要冷靜,不得亂來!”紀信當機立斷,馬上招唿大家起床。

    鼓角聲、吆喝聲愈來愈近,果然是朝將士們的駐地來的。紀信和大家都紛紛出了屋門,站在屋前一塊平地上張望著,不遠處的山路上一長串人打著火把,鼓號聲大作,吆喝著朝這邊走過來。那串人走到平地上停了下來。火光映照下他們臉上都籠著憤怒之色,顯得十分可怕。

    “姓紀的,你做的好事,你們進神山闖神洞,得罪了神靈,這下可好了,神靈降罪了,你知不知道?”一個瘦巴巴的漢子尖著嗓子指著紀信說。

    “姓李的,你醫的好病,我爹用了你們的藥,現在已躺在床上人事不省,你,你,你這害人精!”一個中年大漢一步跨上前抓住李誌文的領口大罵。李誌文在他家問病送藥時認得他叫胡冬巴。

    “對,他是害人精,是大禍害!找他算帳!”其他人都大喊大叫幫腔。

    “胡冬巴兄弟,你說清楚,你爹現在到底怎麽了,你別這樣著急。”李誌文不急不躁地說。

    “對,胡冬巴兄弟,有話好說,你爹到底是怎麽迴事,你把話說清楚,光急也沒用哇!”紀信冷靜地說。

    “是嗬,光急有啥用?你鬆開手,把事情說清楚才好辦嘛,冬巴兄弟,別急,別急!”二牛勸慰著。

    “哼,誰和你認兄弟?爹用了你的藥,半夜時突然昏了過去,不省人事,口眼歪斜,直流口水,人都被你醫成這樣了,我能不急嗎?你說,你說哇!”胡冬巴怒氣衝衝地說。樣子十分嚇人,他仍抓住領口不鬆手。

    “就是你們衝撞了神靈,才弄成了這個樣子!姓紀的,你咋說?哼!”瘦巴漢子又吼了一嗓子後,大叫:“冬巴,揍他格龜兒子!他把你爹害成了那樣子!”

    “啪啪”兩記脆響的耳光落在李誌文臉上,他忍住氣,正要分辯,不料後邊幾個漢子一齊衝上前,拳打腳踢,十分兇狠。李誌文疼得直想發火,但他記起了紀信的吩咐,任人推來推去。

    紀信、二牛、汪順等人見狀,一邊高叫“弟兄們快住手,有話好說。別動手哇!”一邊上前擋住揮過來的拳頭,把兩者隔開。

    “不行。揍他,揍他格龜兒子!”瘦巴漢子一邊揮拳,一邊尖叫,在他的煽動下,那幾個漢子又動起手腳來。拳頭多半打在了紀信、二牛、汪順等人的身上。

    “弟兄們,鄉親們,快停手,有話好說,有事好商量,這樣是無法解決問題的嘛!”紀信一邊招架,一邊仍耐心地勸說。但那幾個漢子像瘋子似的,仍然衝著李誌文揮拳踢腳。

    “住手!誰不住手,老子就宰了誰!”隨著“咣啷”一聲刀碰刀響,一聲大吼震得人耳朵嗡嗡直響,人們循聲望去,隻見張黑虎雙手各握一柄刀衝到人們麵前,歐陽虎也如一座鐵塔手握大刀又眼圓瞪著那幾個人。

    打人的幾個漢子一時嚇得懵了,一齊都住了手呆立在那兒。場上靜得連人的喘息聲都聽得見。

    就在那一刹那,同來的人群中有七、八個人嗖嗖地從腰帶上拔出了短劍,也怒視著張黑虎和歐陽虎。空氣在那一瞬間似乎已凝固了。

    紀信萬萬沒有料到在這種場合下他倆會這亮出了兵器,這豈不是火上澆油嗎?他大喝一聲:“住手!你兩人還不快把東西收拾起!你們怎能拿刀去嚇唬鄉親們呢?鄉親們一時心中有氣罵人打人,都可以諒解嘛,有話好說,大家都把刀劍收起來,對不對?”

    雙方都紛紛收住了刀劍,隻不過彼此大眼瞪小眼,互相怒視著。

    “好哇,你們把人醫壞了不說,還想動刀殺人?哼,來呀,你有種著朝爺們這兒招唿!別在那兒瞎叫喚!來呀!”瘦巴漢子壯著膽,指著自己脖子朝張黑虎和歐陽虎擠眉弄眼。兩人恨不得把這個一直煽風點火的瘦猴一劈兩半,但他們記住了紀信的話,怒視著對方。

    “這位兄弟不知怎麽稱唿?我的部下有得罪鄉親們之處,還望大家海涵!”紀信忙用眼色示意兩人不要說話,一拱手抬唿著那瘦猴。“我紀信向鄉親們賠不是了!”說完再一拱手。

    “我叫胡滿,人們叫我二滿猴。紀將軍應當是明理之人,你的部下衝撞了神靈,又把人醫壞了,不賠禮道歉不說,現在還要持刀行兇,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呢?大家說是不?”瘦巴漢子不陰不陽地說。

    “二滿兄弟,常言道得好,山上喊得好,溝下答應得好;有道是相罵莫好言,相打莫好拳。我部下為鄉親們治病全是出於一片好心,至於出了什麽問題當負責。在此,我紀信先向胡冬巴兄弟全家賠不是。再者,剛才兩位部下一時說了氣話,並非真的要與你們過意不去,但畢竟失禮,在此,我也向大家賠禮了!”說著向眾人環揖。“現在救病人要緊,希望大家都冷靜,不要再動粗了,剛才,鄉親們一時氣憤,打了李誌文校尉罵了將士們,都情有可原,我們完全理解,一點也不介意,為了病人的安危,現在就請胡冬巴兄弟帶路,到他家去看望胡大爹,你們說好不好?”人們有的點頭,有的不吱聲。

    一溜火把從另一條路上照了過來,老遠就聽見頭人虎門巴高聲說話:“義弟,你們這兒發生了啥事?半夜三更的咋吵翻了天?”

    “沒事沒事,隻不過一位老爹半夜突然發病,彼此有點誤會爭了幾句罷了!對不起大哥,攪擾你了!”紀信迴答著。

    虎門巴來到人群麵前,在閃動的火光中,他看見跟前的將士們有的陰沉著臉,而張黑虎、歐陽虎、二牛、汪順、馬明、楊福、李成等人,臉上怒氣未消,更讓他吃驚的是校尉李誌文身上衣服撕攔了好幾處,臉上、手臂上明顯地露出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

    “義弟,事情不會像你說的那樣簡單吧,這到底是怎麽迴事?”虎門巴望著紀信指著李誌文臉上的傷痕問道,隨即他的目光一下投到了胡二滿臉上,胡二滿卻仍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紀信簡單明了地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然後說:“胡冬巴兄弟和鄉親們,你們說是不是這樣?”

    “是這樣,是這樣,紀將軍半句假話也沒有!”胡冬巴兄弟和村民們紛紛迴答。

    “剛才我和鄉親們來找紀將軍,就是想叫李校尉到家裏給爹看看是怎麽了,大家一吵吵嚷嚷,二滿猴一吆喝,想起爹病成了那樣,我就忍不住打了李校尉兩巴掌,二滿猴再一吆喝,幾個叔伯弟兄也動手打了李校尉,現在想起來,真是後悔。”胡冬巴不好意思地說。

    “你後悔頂個屁用!紀將軍和他的手下為鄉親們治病,進山鑽洞采藥,得遇先祖遺骸,這才讓我們 家後代有幸見到了先祖和他的神物,這個大恩我虎門巴永遠也忘不了!這還不說,紀將軍和將士們全不怕山高路遠到南鄭采購藥材,還帶了漢王的賞賜品,又不辭辛苦走村串寨為鄉親們治病,這大恩大德我 家人世世代代也忘不了呀!你倒好,知恩不報,不但罵恩人,還動手打了恩人,你簡直是忘恩負義之徒!再說了,你明明知道我和紀將軍已結拜為弟兄,他手下的弟兄,就是我虎門巴的弟兄,你居然敢動手打起我義弟手下的弟兄,你,你,你把我虎門巴全沒放在眼裏,真是狗膽包天!”虎門巴越說越氣,話音剛落,“啪”地幾聲脆響,耳光落到了胡冬巴的臉上,他還要打下去,紀信馬上拉住了他。

    “大哥,千萬別這樣,冬巴兄弟因掛念胡大爹的病一時氣急才動了手,這我們一點也不怪他。大哥,你快冷靜吧!”紀信連忙說。

    “也是,也是,冬巴兄弟心存孝心,一時氣急打了我,這我怎能怪他呢。”李誌文也勸著。

    “是呀是呀,冬巴兄弟要不是這位二滿猴老兄又是大聲吆喝,又是揮拳踢腳的,他也不會那樣冒冒失失就打紀將軍的弟兄,他明知紀將軍的弟兄就是頭人你的弟兄,大家說是不是這樣?”汪順心中氣已消了大半,但他恨那個上竄下跳扇風點火的瘦猴,故意這樣說話,心想,頭人總不至於就放過了這人。

    汪順的話果然起了作用,隻見虎門巴跨步上前,左手劈胸抓住胡二滿,右手揮拳劈頭蓋腦地直往對方頭上臉上揍去,口裏一邊叫罵:“你格龜兒子,好事不沾邊,壞事卻處處有你!我叫你歪,我叫你再歪!格龜兒子!”一陣暴打,瘦猴早已鼻青臉腫,口鼻淌血。一旁的汪順、二牛、張黑虎等人心裏直樂。

    紀信心裏也有幾分快意:這種人應該得點教訓才是,但又覺得這樣下去不知又會發生什麽事,又想到胡大爹的病,趕忙上前拉住了頭人勸道:“大哥別這樣,用不著同二滿兄弟生這麽大的氣,做人總得要問得過自己的良心,冬巴兄弟的爹還病著,這事才要緊,救病人如救火,這一陣耽擱,不知胡大爹的病現在怎樣了。我們這就去看看。歐陽虎、李文友照管好弟兄們,誌文、李成、二牛、汪順、張黑虎我們快同冬巴兄弟走吧!小弟這就告辭。”說著拱手一禮。

    “義弟,你就用不著去了,讓他們去吧,鬧了這大半夜,你該累了吧,走,上我那兒去歇息!”虎門巴熱情地招唿紀信去他家。

    “謝大哥了!既然是我們治病出的事,我總得前去看看究竟才放心,你說是吧!”紀信婉言謝絕了,然後一抱拳,領著幾個將士跟著胡冬巴走了。

    “二滿猴,今天這事沒完,家有家法,族有族規,我饒不了你!”虎門巴指著正捂著滿臉傷痕的瘦猴氣恨恨地說,然後,轉身走了。

    亮晶晶的金星早已在東方天際閃亮著,預告著黎明即將到來,新的一天即將開始。

    當曙光把天空染成淡淡的橘黃色時,紀信一行人早已坐在胡冬巴家裏了。李誌文先詢問了病人發生的症狀,又到床前仔細觀察了一番,根據他的經驗看來是中風了。

    “大媽,冬巴兄弟,胡大爹本身肛腸癰就十分嚴重,長期得不到治理,失血太多,身體虛弱,血虧氣虛,虛火上行,氣血不暢通,以至氣血凝滯。因此才會突然昏倒,不省人事,口眼歪斜,口角流涎,這些都是中風的症狀,與治肛腸癰用藥全無一點關係, 請你們相信我的話。現在的急救辦法倒有,用巴豆和皂角擀成細粉,用麥秸管把粉吹進病人鼻孔,病人可以慢慢恢複過來。”李誌文分析病理之後又說出了急救方法,並吩咐時時給病人喂點溫開水,快去找一顆巴豆,一截皂角來。

    胡冬巴很快找來兩樣東西。李誌文用片幹淨布包了巴豆用木棒擀壓了幾次,直到擀成了細末,又把皂角捶打成細末,找來根麥秸蘸上兩樣細末,對準病人左鼻孔吹氣,連吹了幾下,隻聽“嗬嘁——嗬嘁”幾聲噴嚏響,胡大爹那多皺而僵硬的臉部的皮肉抽動了幾下,慢悠悠地好不容易才睜開了渾濁而布滿紅絲的雙眼,驚疑的目光在這群似曾相識卻又感到有些陌生的張張麵孔上掃過,直到看見了家人時,他的嘴才動了動。

    “哦……哦……怎……”他口齒不清地想問話。顯然他已神智清醒,隻不過說話的功能因舌硬而語言蹇澀。

    “爹,你醒過來啦!”胡冬巴激動而高興地喊了一聲,滿眼淚花。“老頭子,你活過來哪,這可全靠這些活神仙啦!”胡大媽熱淚盈眶無限感激地說。

    “爹……”胡小毛也激動地叫著,趴在父親身邊。

    將士們不約而同地對望了一眼,臉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誌文哥,你咋地總要留一手,不把這也教我呢?”汪順忽然不滿地說。

    “這一手不是已教給你了嗎?還有一手哩,要讓胡大爹好得利索,還得另一個方子才行。”

    “那你快說吧!”汪順迫不急待地催,眾人不覺笑了起來。

    “要用黃芪、生薑和鹽巴,燉幾斤大白花蛇肉服用十天半月,病就會一天天好起來——記好沒有?別說我又留了一手的話羅!”汪順認真地點了點頭,大家又是一陣笑聲。

    “事不宜盡,我們就馬上進山采藥,隻是這大白花蛇又咋辦呢?”紀信著急地說。

    “大白花蛇,也就是上次棧道上遇見的那種蟒蛇,你們這兒的人又敬重它,確實是個難題。”李誌文也犯了難。

    “管他哩,什麽敬重不敬重,不過是條蛇罷了,救爹的命要緊,我去捉蛇!”胡冬巴說。

    “哥,我也和你一起去!”冬巴的弟弟胡小毛說。

    “你在家燒水做飯就行!”胡冬巴說。

    “要是族人知道了咋辦?到時出了亂子誰擔當?”二牛問。

    “不能再出什麽意外了,這病得治,蛇要捉,但又不能張揚出去,是不是?”紀信提醒說。

    “紀大哥說得對,這事萬萬不可張揚,這就看大媽和冬巴老哥一家人了。”汪順說。

    “紀將軍,李校尉,還有你們幾位將官,你們都是我胡冬巴一家的大恩人!”胡冬巴說著就跪了下去,連連磕頭,“剛才,我罵了你們,還打了李校尉,你們一點也不記恨我,還這樣實心實意為我爹治病,為我著想。為了給爹治病,我胡冬巴豁出去了,你們說咋辦就咋辦,難道我們還會那麽糊塗嗎?”

    “冬巴兄弟快快請起,有了你這句話我們也就放心了。這就上山采藥吧!”紀信扶起冬巴說。

    “大恩人哪,你們大人不記小人過,你們是活神仙,大恩人,請救救我老頭子吧!”冬巴媽抹著淚說。

    “大媽放心,你老人家啥也別說了,我張黑虎除了能拿刀打仗殺人外,還能捉長蟲,無論多兇的長蟲到了我跟前,它都乖乖聽我的……”張黑虎興高采烈地說著。

    “你別吹破天了,那天棧道上那條蛇它咋沒有乖乖地聽你的話?”二牛搶白了他一句。

    “一來那天我正暈乎乎地躺著,根本就不知道那事,二來嘛,誌文大哥又搶了頭功,咋輪到我顯本領呢!這大蟒蛇嘛不是吹,我自有辦法製服它!”張黑虎不服地辨白。

    “好了,好了,這不是鬥嘴的時候,這樣吧,你和冬巴兄弟,還有汪順和二牛,一起去捉蛇,我們幾個就一同上山采黃芪。這就走吧!”紀信說完就走。

    “紀將軍,你們忙了大半天連口水也沒喝,這,這……”胡冬巴母子倆難為情地說。

    “你們別說了,治病要緊,走吧!”紀信帶頭出了門,其餘的人也紛紛出去。

    臨出門,張黑虎吩咐胡冬巴帶上笆簍、夾背和捉野獸的套子,說是裝青蛙和捉野兔用的。二牛說:“捉兔子我包了!”張黑虎問:“你能行?空著巴掌捉?”

    “我自有辦法,大媽,給我一把幹辣椒吧!”二牛信心十足地迴答,接過大媽遞上來的幹辣椒,一邊出門一邊說:“我們走著瞧,看誰最先抓到兔子!”

    “好哇,有了青蛙,有了活兔子,捉蛇的事就看我的了!走!”張黑虎說著,騰騰地大步朝外走去。

    “真是活神仙,大恩人哪!老頭子,你有救啦!”冬巴母親望著遠去的人們感歎地自言自語。

    張黑虎出門後叫胡冬巴帶他們去水塘邊捉了一笆簍青蛙,然後爬上了山高林密的崇山峻嶺。張黑虎帶著胡冬巴朝左邊找地方下套子走了,消失在樹叢中。二牛叫汪順找有兔子的地方或山崖上那些小洞口被野獸進出爬得溜光的地方。兩人分頭四下尋找,二牛很快發現一處溜光的小洞口,又看了看附近也有一個同樣的小洞口。地下還有新鮮的兔糞,他高興極了,把汪順叫來在附近扯了兩大捆老茅草,用引火之物在洞口點燃了草,丟了些幹辣椒,一邊脫下上衣把煙火朝洞裏扇,一邊叫汪順在另一個洞口用衣服挽結成口袋形狀捂在洞口上。

    “這能捉到兔子?別做夢了嗬!”汪順小心地守住洞口懷疑地問。

    “保管行,這法子還是向紀大哥學的哩。你可千萬要把好洞口。別讓它溜了!”二牛快活地說,似乎又迴到與紀信上山一起活捉兔子的孩提時代,他巧妙地扇動著衣服,一股股濃煙漫進洞裏去了,帶辣味的煙霧熏得二牛又流淚又咳嗽。

    “哇,這洞口冒煙了!”汪順驚奇地叫了一聲。

    “別出聲,守好洞口,再熏一會兒,兔子憋不住就要從你那兒往外衝了,小心嗬!”

    一股股嗆人的濃煙湧進洞裏,又從汪順守的那個洞口冒了出來,嗆得他也忍不住咳了起來。

    “忍住,忍住,關鍵時候到了!吭吭——”二牛小聲吩咐著。話音剛落地,汪順猛覺手中的“口袋”被一股力量從裏向外撞了一下,他雙手捂緊合攏,隔著布他的手觸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它還在掙紮。

    “抓住了,抓住了!它還在拱呢!”汪順快活得像個天真的小孩,雙手緊緊攏著“口袋”,“紀大哥這抓兔的法子又管用,又有趣,哈哈哈——”

    “別光顧了高興讓它跑了嗬!這煙熏兔子十拿九穩,就怕它不在洞裏,熏了也白熏!”二牛擦著流淚的眼睛走上前來,“走,找他們去!”

    兩人沿著張黑虎走去的方向朝前走,在一處草深林密的地方,張黑虎霍地現了身做了個禁聲的動作。

    “不用你忙了,看,這是啥?”汪順舉起攏著野兔的“口袋”說。

    “好,今晚的酒錢我開了!走,捉長蟲。”張黑虎一揚手走了。

    “你張黑虎就別虛情假意了,這村寨裏沒飯館酒店,到啥地方喝酒?別做假人情了,這下就看你咋個捉長蟲了。”汪順逗笑著。

    “好,算我欠你們的,改天吧!好不好?”張黑虎邊走邊用刀撥弄草,“好了,長蟲就在這附近,快停下來!”

    “你是神仙還是蛇變的?你咋知道這附近就有?”二牛認真地問。

    “這你就外行了,兔有兔路,蛇有蛇路,你能瞅出兔子在哪,我能看出蛇在啥地方,這叫各有絕招是吧?”張黑虎邊說邊伸手折了幾根樹枝剝下幾縷皮,叫大家把青蛙拴成串,再把兔子用幾根結實的樹枝拴牢套好。一切就緒,他早已瞅準了石岩下有洞穴的地方,把幾串青蛙分放在草叢裏,再把那活蹦亂跳的兔子拴在一棵小樹下,一揮手:“走,到那邊歇息去!”大約走了十多二十丈遠的地方他叫停下來坐下休息。

    太陽早已升起老高了,林子裏靜悄悄的,連鳥叫聲也沒有,不知誰的肚子一陣咕嚕叫,像得了傳染病似的,大家的肚子都叫了起來。

    “你這老弟叫啥?我都還沒叫嘛!”汪順拍了拍肚皮笑著說。

    “幾位大哥,真是太對不起你們哪!我到那片林子裏去找毛桃讓大家充充饑。”胡冬巴說完撥腳就走。汪順嘻笑著:“采糧隊咋能少我呢?”也跟著走了,兩人很快隱沒在樹林中。

    還不到半個時辰,胡冬巴和汪順用衣服兜著摘下的野果迴來了。兩人攤開衣服放在地上,不但有半青半紅的野山桃,還有一些不知名的青果子。

    “這些都能吃,大夥兒解饑吧,實在是對不起你們哪!”胡冬巴抱歉地說。大家說著笑著抓起果子在衣角上擦了幾下。就大啃大嚼起來,吃得津津有味。

    大家正吃得高興,忽然張黑虎一下停住了咀嚼,偏著頭朝放青蛙和兔子的方向傾聽。

    “有了,有了,那東西來了!”張黑虎一拍大腿高興地說。

    “呱——呱——”大家都聽見了那邊傳來了青蛙的慘叫聲。三個人都起身要過去,張黑虎打了個停下的手勢說:“讓它飽餐一下再動手不遲!”

    “跑了咋辦?”二牛問。“人心不足蛇吞象,它吞了青蛙,想改改口味,就會去和兔子糾纏,好戲在後頭呢!”張黑虎滿有把握地說。“嘰……嘰……”那邊傳來了兔子驚恐的叫聲。

    “好了,這下我們慢慢地悄悄地過去看吧,我走頭裏,到時你們誰也別上前,隻許看,不話動手!”張黑虎順手抓起一枚果子立起身朝前走去,其餘三人跟著。

    四個人躡手躡腳走到那草叢跟前,隻見一條如手臂粗細的大鳥蛇正和那隻野兔纏裹在一起,兔子的身子被蛇纏繞住隻露出頭和四隻腳,一點也動彈不得,兩隻眼睛睜得更大了,蛇的身子還在不斷蠕動擠壓著。當張黑虎已站在蛇身旁時才發現有了危險,它馬上鬆開身子想逃開,一邊昂著頭吐著芯子,一邊發出嘶嘶的叫聲,象在示威恐嚇,想讓人走開。張黑虎卻站在它前頭不理不睬,人和蛇相持著,對視著。

    二牛、汪順和胡冬巴從沒見過這種場麵,都替張黑虎提心吊膽。忽然那蛇頭一低,一下匍匐在地,象被棍子擊中似的,緩緩地在地上蠕動著,隻見張黑虎跨步上前,一把抓住蛇的尾部,雙手握住,上下用力揮動,一條大蛇在他手中如一根繩子彎彎曲曲地扭動起來,扭動了一會,張黑虎把蛇尾一拋,一個大跨步,雙手剛好扼住了蛇的頸部,蛇身蛇尾象一條烏黑的粗繩落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在場三人都看得呆了,直到這時才緩過氣來。

    “好啦,冬巴兄弟,拿背簍裝上吧!”張黑虎輕鬆地說。胡冬巴才迴過神來,拿來背簍把蛇盤旋著放進了裏邊。大家這時才看見張黑虎臉上汗涔涔的。

    “哎呀,我真服了你,那家夥見了你,果然乖乖地聽你擺布,怪事,怪事!”汪順嘖嘖稱奇。

    “黑虎,你這手功夫可不可以教我們?另外這蛇一會緩過氣來跑了咋辦?”二牛連連發問。

    “我這手功夫沒法教人,教了也不管用!我自小就愛捉蛇,蛇一見了我就不大動彈,任我捉弄,換了別人可就不靈了。我剛才一陣折騰,它想跑也動不了,放心吧!”

    “咦,莫非你也是天上哪個神仙下凡投的胎?不然那麽大的蛇怎會乖乖聽你擺布?”汪順笑著說。

    “哈哈哈,那我們營中不是又多了一位天神啦!”二牛也哈哈大笑。

    “我能捉蛇是天神,那你二牛能捉兔子,不也成了天神啦!哈哈哈!”張黑虎笑道,三個人都一齊笑了起來,笑聲迴蕩在林間。

    “好啦,我們采到了這味藥,不知紀大哥他們采到沒有,快迴吧!”二牛說,隨手提起地上那隻奄奄一息的野兔。胡冬巴扯了幾大把草掩在背簍上,背上沉甸的背簍頭裏走著。

    汪順一溜小跑去取套子,一眨眼他也捉了隻活兔拿著套子迴來了。四個人又說又笑朝山下走去。

    他們迴到胡冬巴家已經快過中午了,紀信一批人早已采藥歸來。一見他們還拎了兩隻兔子迴來,都笑鬧著。

    胡大媽端上一大盆稀飯和鹹菜,還煮了許多玉米棒子,對大家說:“真是抱歉得很,讓你們挨餓受累,山裏沒啥好東西,你們就將就著塞塞肚子吧!紀將軍,真是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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