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風雪載途的日子,已時過黃昏,天色漸漸暗下來。紀信一行人正行進間,忽聽後麵從風雪中傳來馬的嘶鳴和雜亂的馬蹄聲。紀信忙叫大家趕快向附近左側那片鬆樹林中隱蔽,以觀動靜。當他們迅速隱身在林中時,隻見幾個秦軍將領帶著一批人馬,趕著運糧的馬隊正從他們經過的那條路奔過來。風雪彌漫中,一隊全副武裝的秦兵急速跟進,軍旗在風中發出叭叭的響聲,雜亂的腳步聲中傳來士兵們的說話聲。

    “真他娘的要命,這鬼天氣也要趕路,連過年也叫人不安生!”一秦兵埋怨著。

    “誰叫你吃糧當兵?聽都尉說,到龍城還有一百來裏路,限我們明天趕到,這真要命!”另一個士兵嗓子粗粗的也抱怨著。

    “隻怕還沒到龍城,我們都已被凍死了,還有什麽明天下午啊!”一個稍帶蒼老的聲音不滿地說。

    “鄭鐵牛,你他媽的又發什麽牢騷?小心自己的腦袋!”一個粗大的嗓門叫罵起來。

    “王都尉,你看這鬼天嘛,弟兄們……”剛才說話的人迴了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喝住了:

    “閉上你的臭嘴!別給你臉卻不要臉 ……”一陣狂吼的風聲和雜亂的腳步聲吞沒了說話聲。

    約莫半個時辰,雜遝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紀信一行人才從樹林裏現身,活動活動被凍僵了的雙腿和身板,朝大路走去。

    “快,我們緊跟秦兵隊伍,隨他們一起走,就可以到達義軍作戰地了,快!”紀信打著招唿。

    “要是被秦兵發現了咋辦?”不知是誰發問。

    “天色已暗,又是風又是雪,他們在前,我們在後,神不知鬼不覺,不用怕,大膽跟上就是了!”紀信自信地說。

    紀信的話確實不無道理,秦兵人喊馬嘶,忙於趕路,加上風雪聲,他們做夢也難料到自己身後跟著一群將與他們作對的人。

    但為了防備萬一,紀信叫汪順、楊福、二牛在前頭帶隊,他和馬明、李誌文、張黑虎斷後,幾十個人緊緊跟著秦兵,在風雪的夜色裏向前趕路。

    秦軍運糧隊在風雪中行進著,紀信等人不緊不慢跟著。約莫半夜時分,秦軍運糧隊來到一處形似莊院的地方,已人困馬乏,為首的都尉吩咐隊伍停下,向那座莊院走去。近前一看,才是一座已殘破的老君堂,沒了殿門,兩邊廂房雖破爛,尚可遮風躲雨。殿上老君神像灰泥斑駁,座下青牛頭上少了兩隻角,看上去甚是滑稽可笑。

    幾個軍官命士兵們把拉車的馬匹趕進院內拴好,叫他們到兩邊廂房休息,在門口留了兩個士兵守夜,自己在神殿上找了個背風的地方坐下,幾個人背靠背打盹。雖是大雪紛飛的深夜,但疲憊不堪的人們一坐下來互相依靠著,不一會兒便唿唿入睡了。兩個守夜的士兵也疲倦已極,一個士兵小聲嘟囔著:“這深更半夜的,又是在野外,鬼才要來劫糧!”

    另一士兵說:“那我們也找個地方打盹!”說完,兩人就在靠門一側傍坐牆壁下背靠背地打起盹來,不一會兒竟也唿唿大睡了。

    這一切,全被跟在後麵的紀信一行人看在眼裏。當秦軍停下進殿時,他們就隱身在不遠處的小土包後,秦軍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他們全看得清清楚楚,聽得明明白白。紀信心中靈機一動,一個大膽的計劃在他心中陡然形成。他把大家叫到身邊輕聲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眾人一聽,幾乎高興地叫出聲來。他立即把大家分成幾撥人,分頭交代任務和應注意的事情。分派完畢,眾人就分頭行動了。

    紀信帶著二牛、張黑虎等一批人進殿,輕手輕腳卸了幾個軍官的刀劍,當時一個軍官還含混不清地說著夢話。與此同時,其餘兩組人分別搜取了門側衛兵和兩邊廂房中秦兵的戈矛。這時秦兵一個個東倒西歪睡得正香,因此大家毫不費力地就已將武器繳完。馬明帶著一批人撤出門外,人人手上都有了武器,多餘的戈矛全集中放在外邊右側的牆下。

    紀信、二牛、汪順、楊福、張黑虎五人刀劍在手,紀信一暗示,大家把刀劍架在那幾個軍官頸脖上,一齊大叫:“趕快投降,饒你們不死!”

    “你們被包圍了,趕快投降!”院中李誌文等人都挺著長矛鐵戟呐喊助威。

    “趕快投降,饒你們不死!”殿外馬明帶著一幫人一齊呐喊,雜著嘁嘁嚓嚓的腳步聲和戈矛碰撞聲,像有多少人馬把這老君堂包圍起來。

    秦軍一下從呐喊聲中驚醒,影影綽綽中眼前是手握刀劍、挺著長矛的人,耳邊是一陣陣“趕快投降,饒你不死”的呐喊聲、戈矛碰擊聲、腳步聲,不知虛實的都尉和士兵們,一個個嚇得六神無主,不知所措。

    都尉中一個滿臉橫肉的軍官心下雖驚慌,卻向左右掃視了一下冷哼一聲叫道:“你等趕快住手!你們可知自己犯下了滿門抄斬、九族皆誅的大罪?”話聲剛畢,張黑虎手中的刀刃已抹了他的喉頸,那軍官悶哼一聲,身子一側已倒在地上。

    “誰敢再胡說八道?”殿中其餘的人一齊大吼。

    其餘幾個軍官均無異動,閉口不言,廂房中秦兵坐著不敢吱聲。

    “你們聽著,我們是義軍。現在你們已被包圍了,要想活命,就不得亂說亂動。”紀信高聲說道,“我知道,你們家中都有父母、有的已有妻子兒女。你們被征來當兵打仗已是迫於無奈。如今秦二世殘暴昏庸,天下百姓受盡欺淩,因此才有陳勝揭竿起義,才有沛公斬蛇起兵。秦朝氣數已盡,你們又何必拋妻別子為他們賣命?我勸大家一句,要麽隨我們一起跟沛公劉邦,為百姓過上太平日子去幹一番事業。要麽就迴家種地,上盡孝道,下撫兒女,千萬莫再為暴君賣命了。何去何從,自己拿主意吧!”紀信這一番話說得坦城又在情理。

    “大家都是被逼出來的,你們和我們一樣,都是受苦受難的人,就別再猶豫了”張黑虎嗡聲嗡氣地勸說著。

    那幾個軍官對天下形勢心知肚明,隻因軍令如山,命令難違,又怕遭滅門毀族之災,才在軍營裏苦挨著。眼看義軍刀劍在握,話也說得有理,不投降又能怎樣?於是紛紛表態,有的說:“願意投奔義軍!”有的說:“你們說得有理,聽你們的!”由於幾個軍官表了態,兩邊廂房裏的兵士都一齊說:“我們願投降!”

    那個叫鄭鐵牛的秦兵壯著膽子說:“剛才這位壯士說得對,我們都是受盡欺淩的苦命百姓,都有妻兒老小。如今天下早已不太平,也許跟你們一起幹,興許能打出個太平天下哩!”

    “這位大哥說得對!”紀信馬上接過話,“要想過太平日子,就要我們天下百姓一起幹,終有一天,我們能打出個太平天下,哪怕自己死了,也是值得的,你們說對不對?”

    “對,對!”人們一齊應著。

    “好吧,歡迎你們!歡迎你們!現在離天亮還早,大家不妨再休息會兒,天亮了好趕路。義軍正圍攻龍城,我們明天就可以和大部隊會合了!”紀信表示歡迎,叫大家休息。

    兵士們安靜下來,小聲地擺談著什麽。紀信馬上把身邊的人分了一批到士兵中去,一方麵想聽聽他們究竟講些什麽,一方麵從側麵了解龍城的戰事。

    二牛、汪順、李誌文等人分別帶了一些人到兩邊廂房和士兵們聊上了。

    剛才那個說話的鄭鐵牛特別熱情,和二牛等人擺談著,據他所知,守龍城的秦兵近萬餘人,沛公劉邦率義軍攻了幾次都沒奏效,據說現在已將龍城圍困起來。將軍令他們運糧去龍城濟接軍糧,雖說龍城已被圍困,但軍令難違,幾個軍官仍領著他們連夜趕路,誰也沒想到在這兒做了你們的俘虜。說到這兒,他伸手在汪順左肩上一拍並順勢用力一握說:“這位大哥,請借一步說話吧!”汪順何等伶俐,覺得他的一拍一握和這句話,是有意暗示自己另找地方說話,於是爽快地說:“好吧!”

    兩人出了廂房,中年漢子走到外邊左側停下腳步,悄聲說:“剛才你們殺死的軍官確實可恨,平素間行兇作惡,殺死他,弟兄們很解氣。可他有個把兄弟也在場,就是跟他背靠背坐的那個高個子,他的拜把子大哥被殺死,他心中一定恨你們,你們對他可得多留點神,你們人手少,可運糧隊有近二百多人,你們還得處處提防著。在這運糧隊裏,我有一批很要好的兄弟,到時候隻要你們吩咐,我們會幫忙出力的。”

    “謝謝大哥提醒!我們會注意他的動靜。現在迴殿後,你可要給你那批兄弟打個招唿,到時候彼此也好照應。”汪順聽了心中暗自一驚,但他仍平靜地說。

    “這你放心好了,全包在我身上!”鄭鐵牛爽快地應道。

    兩人說完話後就迴到原地各自行動了。鄭鐵牛一迴到隊伍中,就向他周圍的弟兄們悄聲地吩咐了一番,然後由這些人又向周圍的人交頭接耳傳話。汪順看在眼裏,心踏實了些,他向紀信、張黑虎等人打招唿,他們一齊同他到了門外。汪順把他知道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大家,人們也是心中一驚。

    “剛才黑虎殺死那個軍官時,我曾留意了那幾個軍官的臉色,另外三人都表現得很驚恐,唯獨挨近坐的高個子一臉憤怒和不服氣,在雪光照映下我看得明明白白。看來你反映的情況很重要,大家應多留點神。另外汪順要隨時與那個中年漢子取得聯係,一旦有事我們才能先發製人。”紀信平靜地說完這番話後,又向汪順、張黑虎等人交代了一番,要他們分頭向其餘的弟兄們提醒這件事,但千萬不要驚慌。

    約莫休息了一個多時辰,天色已大亮。風還在刮著,雪卻早已停住了,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紀信叫大家收拾好東西準備上路,吩咐仍打起秦軍的旗號。

    “請問壯士,我等既已投靠義軍,武器當發還我們,以好應付秦軍的盤查,”那個高個子軍官向紀信提要求。

    “這還消說,現在我們都是自家兄弟,難道還怕有人有異心不成?”紀信邊說邊用眼打量著那個軍官,然後一抬手說:“你看,武器已搬過來,馬上發給大家。”果然二牛、李誌文等人一一將武器發給了士兵們,這邊除張黑虎手裏握著大片刀,其餘幾個軍官都已拿迴自己的刀劍。

    隊伍快出發了,昨夜受風雪之苦,今晨又水米未進,人人都覺饑寒交迫,分外難受。但在這荒郊野外無處煮飯,隻得硬撐著。紀信吩咐開了幾個糧袋,人人分得幾把生米,和著雪嚼了吞下肚充充饑,這一下就空了兩匹馬。

    “哎喲,哎喲!疼死我了,哎喲!”一陣呻吟傳來,紀信一看,原來是那個高個子軍官雙手捂著肚子蹲在地上叫喚。

    “張黑虎兄弟,把那匹空馬牽過去讓這位軍爺騎。”紀信一邊吩咐一邊用眼色暗示張黑虎、汪順、楊福等人。那軍官仍呻吟不止。

    “好哩,你可要小心坐好,謹防馬失前蹄一跤跌下來喲!”張黑虎牽著馬走過去有意無意地說著話,把馬韁交到那軍官手裏,並趁機留意了那軍官的臉色,既不蒼白,也不潮紅,他心中暗自發笑:好個王八羔子,你竟在我眼前玩這套!

    隊伍正要出發,忽然又是一陣呻吟聲傳來,而且叫得十分嚇人。眾人循聲望去,原來又是一名軍官捂著肚子蹲在雪地上直喊疼。紀信一張望,向楊福遞了個眼色,說:“把這匹馬牽過去讓他騎吧,好快些趕路了。”

    楊福牽著馬邊走邊說:“這可巧了,你真有運氣,剛好隻有這匹空馬了,要是還有哪位再叫肚子疼,可就沒馬騎喏!”不少人哈哈大笑起來,楊福把馬韁交到那軍官手中,又說:“你可要當心,別自己顛下來閃了腰,冰天雪地裏可難找大夫了。”

    兩個軍官裝模作樣地騎上馬背,似乎肚子仍在疼,不時叫喚幾聲。紀信一聲吆喝,隊伍就出發了。幾個士兵打著秦軍旗號走在前頭,那幾個軍官跟在後邊,楊福、馬明、張黑虎等人緊隨其後,汪順、李誌文等人跟著那個報信的中年漢子,他的身後是與他相好的弟兄們。紀信和二牛帶著一批弟兄們在隊伍後邊,兩人都騎著馬,一旦有變,他倆好前後策應。二牛鋼鞭在手,紀信手握一根雜木棍,都目光炯炯地注視著行進中隊伍的動靜。

    隊伍踏著積雪逶迤前行。清晨的寒風像刀子一樣刮在人們臉上,穿進人們的衣褲裏,寒氣襲人。天灰蒙蒙的,大地白茫茫一片,積雪在人馬行進中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汪順是個天生的鼓動宣傳者,又和那幫士兵擺上了龍門陣。先問了那中年漢子的姓名。中年漢子說他叫鄭鐵牛,陝郡人,家住渭河岸邊。家中隻有老母親和自家媳婦,父親和兩個孩子因鬧饑荒早已去世。自己已在秦軍隊伍裏幹了快三個年頭了,平時好打抱不平,許多士兵把他當大哥看待,彼此親如兄弟。因為看不慣軍官欺壓士兵,有好幾次頂撞上司沒少挨打罵。他更痛恨秦兵將領殺害無辜百姓。他小聲提醒汪順說:“你們看見了,那後來叫肚子疼的軍官也不懷好意,那小子平日跟那兩個軍官作威作福,一鼻孔出氣。我看他叫肚子疼也是裝的,大家一定多防著點。”

    汪順說:“多謝鄭大哥關照。不過你別擔心,紀大哥早安排好了,隻要他們敢冒壞水,準沒好下場!嘿,要說起紀大哥,那可真神了,你們想聽不?”這後一句話他故意大聲地說。他這一吊味口,鄭鐵牛等人連忙叫:“快說快說,你就別賣關子了!”於是汪順就特別提高嗓門講起紀信的故事了,從神奇的出身直講到一路上種種奇遇。紀信的故事本來就頗具神秘色彩,經他這張能言善道的嘴講出來,更是繪聲繪色,更有傳奇的味道,人們像在聽講評書一樣津津有味,許多士兵都紛紛往汪順這邊湊過來聽他講故事,不時發出感歎和稱讚。

    “鄭大哥,還有你們大家,你們說,我們跟著紀大哥這樣的人,值不值,對不對?”汪順盡量發揮他講故事的特長,講完了紀信的故事後,向周圍的士兵提了個問。

    “值值值,千值萬值!”

    “對對對,咋個不對哩!”

    “咋個不值呢?我們跟定了紀大哥,生在一處,死在一起!”

    “咳,你小子別說不吉利的話哦!”

    人們七嘴八舌,紛紛表態,隊伍顯得十分活躍,大家似乎已忘記了饑餓、寒冷和疲勞。邊走邊說著笑著。

    大家走了幾十裏路,身子暖活了,腿腳靈便了,行進速度也加快了。

    快到中午時分,隊伍已快接近龍城了,遠處城樓輪廓已現在地平線上,隊伍中人們的心情各不相同。對紀信和鄭鐵牛帶領下的人們來說,他們心中不禁一陣激動和高興,特別是紀信、二牛、汪順、李誌文、張黑虎等人,他們千裏迢迢不辭辛苦,不避艱險,就是前來投奔沛公劉邦所率領的義軍的,現在這個願望將很快變成現實,他們的激動和高興自非尋常可比。

    還是汪順嘴快:“老哥子,你們看,你們看,縣城都看見了,這下可好了,我們很快就可以和義軍大部隊會合了,哈哈哈!”

    “是哩,是哩,弟兄們往後再不受誰欺負了!”鄭鐵牛和其他的人也談笑著。

    而對那兩個軍官來說,他倆心中也一陣激動和高興,還伴著一陣緊張,兩人心裏都在想:“哼,老子報仇的機會到了,你他媽的別高興早了,走著瞧!”兩人還不時互相遞了遞眼色。走在側邊的楊福、馬明等人把他們的一舉一動全看在眼裏,心裏哼著:你小子別打錯了鬼主意,哼!”

    愈向前走,城樓愈接近了,連城牆上秦軍的旗子都隱約可見。

    突然,騎馬的兩個軍官一下奔出隊伍行列,把馬一兜,站在隊伍兩邊,拔出大刀一揮,隊伍立即停了下來,楊福等人站在原地靜觀其變。

    “你們聽好了,前麵就是我軍守衛的龍城,大家千萬別聽這夥叛賊的胡言亂語。弟兄們趕快動手,捉住叛賊立功受獎,快動手哇!”高個子軍官吼叫著。

    “對,捉拿叛賊,立功受獎!”另一名軍官也揮刀大叫助威。

    隊伍中有十幾個降兵縮頭縮腦地走了出來向前頭跑去。

    “兄弟們,快動手——哎呀!”那高個子軍官正在呐喊,突然身子一歪,倒撞下馬來。原來是楊福趁機發出了兩柄飛刀,一柄穿進麵部,一柄穿進胸部,因此那軍官話未喊完就大叫一聲倒載下馬來。

    另一名軍官見勢不妙,把韁繩一帶,掉轉馬頭正要逃去,隻覺腰上一陣鑽心的痛,身子一側也載下馬來大叫不止。

    那十幾個出列的士兵一見兩個軍官一死一傷,立即停下腳步,一個個像中了定身法似的站立當場,臉上顯出十分驚恐的神色。

    “大家聽著,隻要不亂說亂動,我們就視為好兄弟。如果誰敢亂來,他們就是你的榜樣!”紀信、二牛早已策馬奔在隊伍前頭,紀信高聲發話。

    “誰敢胡來,決沒有好下場!”張黑虎等人也高喊著。

    “我們願隨紀大哥投奔義軍!”鄭鐵牛高聲應道。

    “我們願投奔義軍!”跟在他身前身後的士兵們異口同聲地迴答。

    “好,弟兄們,願投奔義軍的跟我走,不願的我們也不勉強。”紀信在馬背上平和地說。

    那十幾個站在隊列外的士兵一齊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高叫:“求你們饒命,我們也願投奔義軍,我們真的願投奔義軍!”

    “起來吧,你們別再三心二意的就行了。”紀信說,“快迴隊伍裏來!”

    “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十幾個士兵爬起來連連作揖。

    李誌文和汪順早已從那受傷軍官的腰上取下飛刀交還楊福,那軍官這迴是真正痛得呻吟起來,傷口處不斷淌出血來。

    李誌文見狀大聲問:“紀大哥,這人怎麽辦?”

    “莫如一刀了結他算了,省得他也少受痛。”張黑虎挺著刀說。

    “別這樣,他也是一時糊塗,可這傷怎麽辦?”紀信連忙製止,見傷口上鮮血直冒,不禁犯了難。

    李誌文說:“有辦法,大哥莫著急。”說完就從身上包裹裏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了些黃色粉末敷在傷口上,又取出一小卷白布撕成條給他綁紮好。

    “你可是專為這家夥準備的?不然還沒用處哩!”汪順笑著問。

    “哪裏話,我們家鄉山大林密,人和牲畜常被野獸咬傷,或上山采藥爬崖跌傷,因此家家都有祖傳治傷的藥。逃難在外的人難免跌傷碰傷,因此也備製了些帶在身上,以備急用的。”

    “算他造化,不然到哪兒去找大夫!”汪順笑著說,“噢,誌文大哥,小弟想學你這祖傳的秘方,你該不會保守吧!”

    “自家兄弟,好說好說。”李誌文滿口應承著。

    “快扶他上馬趕路吧。”紀信向兩人吩咐著。

    “叫你坐好,免得跌下來閃了腰,你可偏不聽話。這迴你可得千萬注意嗬!”汪順一邊扶那軍官上馬,一邊拿話諷刺他。

    紀信望著遠處的縣城,心裏一盤算,叫過二牛、汪順、張黑虎、楊福等人走到一邊,小聲對大家吩咐了一番,隻見眾人都眉開眼笑,汪順竟高興得大叫:“妙,妙,大哥真有辦法!”二牛製止他 :“別瞎吵吵了,就你像個三歲娃兒!”汪順立即做了個鬼臉,惹得大家一陣大笑。

    紀信叫旗手把旗卷好放在馬背上,然後指著右後方不遠處那片披著白雪的大樹林說:“大家快到那片樹林裏隱蔽休息,吃幹糧,準備晚上打仗。”隊伍唿隆一下向樹林那邊奔去,鑽進林子裏休息吃幹糧。

    紀信趁這機會,找了汪順、楊福、馬明、李誌文、鄭鐵牛、張黑虎、二牛等人,到一起商談事情。

    “現在情況還不十分清楚,我們隻好隱蔽起來。我和汪順、楊福、馬明四個人立即向縣城方向了解情況,爭取找到義軍,把我們的計劃說給他們聽,今晚就好配合義軍一起行動。”紀信向大家作了安排。

    “大哥就別去了,你在這裏好掌握隊伍也很重要。”汪順勸紀信不要去,其餘幾人也這樣說。

    “掌握隊伍還有二牛、張黑虎、李誌文、鄭鐵牛幾位兄弟,接頭和打探情況事關重大,不可小視,就我們幾個合適,大家就別爭了。”

    於是眾人分頭行動,二牛、張黑虎等人迴到隊伍中去掌握好隊伍,紀信帶著另外三人向縣城方向走去。

    平原上看得見的地方好象很近,其實還離得很遠。四個人緊走慢走,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才趕到縣城南郊,那兒有一片村莊。紀信帶著大家向村裏走去。他們向村民們打聽這兒打仗的消息,說自己是小商小販路過此地,想了解了解情況。村民們說秦軍據守在城裏,聽說有點缺糧。這幾天那個叫沛公的劉邦,帶著一批人馬攻了好幾次都沒拿下縣城,他們的兵馬大部分駐紮在東北麵,這西南麵城牆高大厚實,護城河也很深,這一帶隻有少數兵馬看守,以防秦兵突圍。眾人謝了村民,立即向城東方向奔去。老遠就看見一片軍營。營中飄著一麵紅色大旗。還沒走攏,一小隊士兵就吆喝著:“站住!你們是幹什麽的?”

    紀信高叫迴答:“我們是來投奔沛公的,我們還有重要軍情向將軍稟報,讓我們過去吧。”“你們先別過來,讓我去報告了夏侯將軍再說。”一個領頭的士兵說,話一說完,就向一座軍營跑過去,過了一會兒,他又跑迴來,老遠就說:“讓他們先過來,軍爺說帶他們進帳說話!”

    紀信帶著大家大步跟著那士兵朝軍營走去。走近了才看見飄動的紅旗上有的寫著一個大大的“劉”字,有的寫著“夏侯”兩字。紀信暗想,這“劉”字就是指劉邦了,那“夏侯”就是說的夏侯將軍了。

    眾人進了轅門,來到一座大帳跟前,士兵再去通報後再叫大家隨他進帳。紀信四人進了大帳,隻見案上頭坐著一位將軍,生得濃眉大眼,大大的臉龐,臉色黑裏透紅,一副威猛之像。紀信大步上前,一拱手抱拳說:“小民紀信等四人前來投奔沛公劉邦,望將軍收留我們,小民還有重要軍情稟報。”

    那位將軍打量著來人,見紀信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眉宇間透著一股英氣,像在哪裏見過此人,卻一時又迴憶不起,於是說道:“好,歡迎大家前來投奔沛公,我叫夏侯嬰,是沛公手下的一員將領,你就說說你們從哪裏來,又有何重大軍情吧。”

    紀信長話短說,談了自己的身世與手下弟兄們的經曆,最後說道:“稟將軍,小民紀信共帶來二百多人投奔義軍,昨夜還奪得秦兵軍糧二千石,現在在城南郊外樹林中隱蔽,還有,我們已從村民口中得知義軍攻城幾次未成,城中秦兵糧食欠缺,小民認為這是天賜良機,今晚二更,我們可以打著秦軍旗號在前頭帶著運糧隊向城南大門進發,將軍率軍馬在後悄悄跟進,一旦喊開城門,大隊人馬即可衝進城,攻下縣城可謂易如反掌。另外,為了迷惑敵人,現在義軍可從東北兩麵一齊發起攻城,南麵義軍作佯攻,大有一舉破城之勢,攻擊大半個時辰後,迅速停止攻擊,全部義軍相互掩護撤離縣城,離開敵軍視線,再埋伏在敵人棄城逃跑的路上,準備襲擊敵軍。如此一來,守城敵軍晚上則容易上當受騙,打開敵軍南門則不費吹灰之力了。不知將軍以為小民說得對與不對,請將軍示下。”紀信這番話說得頭頭是道,有根有據又條理分明。

    夏侯將軍一聽,心中又驚又喜,不由得仔細打量起帳下這位年輕人,見他不卑不亢,端然站立,由於說話興奮,此刻滿麵紅光,劍眉高揚,目光炯炯,顯得更加威武,更英氣逼人。心中雖興奮,但事關義軍攻城之成敗,總得要弄清虛實,因此詳細詢問了紀信等人奪取秦軍糧草,收服二百多秦兵的事,然後向帳外校尉吩咐:“張豪、李玉聽令,你們帶領一部分人馬火速前往城南與那兒的隊伍會合,弄清情況立即迴營稟報。”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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