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傑克在橡葉鎮上已經居住了五十多年了,在他的眼裏橡葉鎮雖然算不上什麽世外桃源,但生活還算勉強過得去。


    他是一個老伐木工。


    橡葉鎮什麽都不多,就是橡樹多,而且還多是那種百年以上的老樹。


    在老傑克幾十年的生涯中,經過他手上倒下過的百年橡樹不下於千棵。橡樹對橡葉鎮來說就像它的名字一樣對老傑克一樣重要。


    除了砍樹,老傑克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麽。


    但砍了幾十年的樹,老傑克覺得自己還能砍二十年,直到他死去的身體被裝在橡木做成的棺材一把火燒掉的一天。不過沒想到的是,突然鎮子上的來了一群人告訴他們,現在他們整個鎮子都要搬到金石鎮上去居住,金石島現在來了一個新領主。


    金石鎮老傑克以前也去過很多次,那是一個很不錯的鎮子。由於橡葉鎮沒有足以停放大船的港口,所以橡葉鎮每次砍下來的木頭都要用小船一條條地運到金石鎮的港口裏去,所以對於金石鎮,老傑克已經跟迴自己家一樣的熟悉。


    但跟迴自己家一樣的熟悉並不代表金石鎮就是自己的家。


    自己的家在橡葉鎮。


    他的爸爸,甚至他爸爸的爸爸都是在橡葉鎮出生並長大的。老傑克滿以為自己也會如同先輩一樣,年複一年地在橡葉鎮裏砍樹砍下去。


    但世界終究會變的,就如同小橡樹終有一天會長成撐天大樹,老傑克知道自己抵擋不了這種變化。


    因為這十幾年來,海盜越來越猖獗了。


    在老傑克久遠的記憶中,橡葉鎮曾經是一個很熱鬧的鎮子,鎮上到處都是人。人們的生活雖然算不上富足,但也還沒到餓死人的程度。但隨著海盜年複一年的不斷上岸燒殺搶掠,鎮子就如同一棵死去的大樹慢慢頹敗下來。


    然後買木材的商人變少了。


    以前年景好的時候,除了冬天最冷的那個月老傑克可以休息一下之外,全年都是沒有休息的。但鬧起了海盜以後,他工作的時間慢慢就從大半年變成了幾個月,然後逐漸再也不用工作了。到最後,砍的樹賣不出去,那幫老夥計也不想再動了。


    但不用砍樹,大家也沒有了收入來源。


    幸好這十幾二十年鬧起了海盜,很多人原來的耕地拋荒了,所以鎮子旁邊還有一大片荒地。老傑克沒有辦法,隻能跟著孫子開墾了一塊荒地來種糧食。


    但多年沒有種過地的他既沒有種子,也沒有可以用的農具,他隻有兩把陪伴了他十幾年的斧頭。


    最後,他忍痛將其中一把有點揮不動的大斧頭賣了換迴一點種子,但剩下的錢卻連一件像樣的農具都買不到,開荒、挖地隻得用木棍刨。


    那把大斧頭聽說被鐵匠融了變成了一口大鐵鍋。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老傑克幾乎要哭了。


    但沒辦法,生活還要繼續下去。


    好不容易他們第一年種出來的糧食收獲了,但交完稅以後,剩下的糧食隻夠他們爺孫吃兩個月。他還打算著冬天趁著海麵封凍的時候碰碰運氣,但還沒有等到冬天,鎮子就發出了通告,說金石島來了新領主,要讓鎮子上所有人都遷移到金石鎮去。


    [搬就搬吧。]


    老傑克這樣想著。[反正再難也不會比現在更難。]


    他隻希望新來的領主不會太苛刻,將他們家僅有的糧食也收上去,這樣日子就真的沒法過了。


    到了搬家的那一天,老傑克和孫子帶上了家裏所有的財產——一口鐵鍋、一把斧頭、一床被子還有兩袋糧食就上路了。


    他不像其它人一樣,一把火將自己住了幾十年的屋子都燒掉——雖然按照通告上說,遷走的人必須要將房子燒掉,以防以後被海盜占據,但老傑克還是不舍得。


    他依依不舍地將房門關好,親吻了一下進房子台階的土地。


    在他的心裏,這裏始終是他的家,無論搬到哪裏,這裏還是他的家。


    然後在領主派來的衛兵的催促中,他們走上了通往金石鎮的大路。


    幾天以後,他們來到了金石鎮。


    老傑克年紀大了,所以走得比較慢。等他跟孫子來到金石鎮的時候,鎮子外的大門外現在已經堆滿了人。裏麵很多人他都很熟悉,都是同一個鎮子上的人,但也有許多他沒有見過的生麵孔。如果沒錯的話就是麻石鎮的人了。


    而這個時候,在鎮子大門外擺了一張長長的大桌子,後麵坐著幾個衣著得體的大老爺正在寫寫畫畫。而在這幾個大老爺前麵則是一條長長的隊伍,足足蜿蜒了數百米長。


    “排好隊,排好隊。”


    在這個隊伍外麵,不斷有幾個手拿著棍子的護衛正在大聲唿喝,不時將一些走出了隊伍外的人往隊伍裏麵趕。有想插隊的人則會被衛兵拖出來狠狠地打上幾棍子,然後被扔到了隊伍的最後麵去。


    老傑克不想吃棍子,趕緊對平時有點跳脫已經脫離了隊伍的孫子夏羅德道:“趕緊站好了。不然要挨棍子的。”


    夏羅德撇了撇嘴,有點不以為意地道:“知道了,老爹。”


    老傑克的這個孫子今年才十七歲,從來沒有離開過橡葉鎮,什麽新鮮的事情都足以讓他感到好奇。


    雖然在老傑克的一再催促之下他迴到了隊伍中,但他還是好奇地伸長了脖子不斷朝前看著。


    幾個小時以後,隊伍一點一點在縮小,終於輪到了老傑克這一家。


    “姓名?”


    坐在老傑克麵前的是幾個年輕人,其中一人麵無表情地對他問道。


    “傑克。”老傑克趕緊答道。


    “全名。”


    “傑克*霍金斯。”


    “多少歲?”


    “五十二。”


    “有什麽特長?”


    “嗯?”


    “你擅長什麽?之前是做什麽工作的?會不會認字,會不會造船等等。”年輕人有點不耐煩地道。


    “老爺,我是一個伐木工,也會種地。”老傑克不知道麵前這個老爺為什麽要這樣問,但還是忐忑地答道。


    “你們家一共有幾個人?”


    年輕人又問道。


    “就我和我孫子。”老傑克將身體讓開一點,將夏羅德讓前麵這個年輕人看到。


    年輕人點了點頭,在一本東西上寫了一串東西,然後又對夏羅德道:“你叫什麽名字?多少歲?”


    夏羅德擠到老傑克的前麵去,道:“我叫夏羅德,十七歲,我會砍樹跟打獵。”夏羅德還沒有等年輕人問下一句就搶著道。


    “好。”


    年輕人又在本子上寫了一陣,然後旁邊的人就給他遞過來一個小木牌,上麵寫著一個數字“329”,在數字的下麵還有一個五角星。


    夏羅德接過牌子,有點不知所措,道:“老爺,我們不認識字,這是什麽?”


    “這是你們住所的編號。進了城以後找到廣場左手邊,那裏有一排房子,上麵掛著跟這個牌子一樣數字的就是你們的房子。不認識字的話就對著這個牌子圖案找就是了,知道嗎?”


    “知道了老爺。”


    夏羅德趕緊點了點頭。


    老傑克見狀,拉著夏羅德就想走。


    但他們剛走了幾步,就聽見那個年輕人說道:“現在領主大人正在招募警備隊的隊員,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到廣場那裏報名,每個月一個銀狼。還有,新來的居民如果有想出來做事的話也可以,廣場那裏正在招工,被招募的話每天可以獲得兩斤的糧食。”


    夏羅德對後麵的話不太感興趣,倒是對年輕人前麵的話感到好奇,問道:“老爺,什麽是警備隊?”


    “警備隊就是保衛金石城的護衛隊,打海盜的。但也不是每個人都能進,要進警備隊是要經過考核的,直接對領主大人負責。”


    不知不覺間,金石鎮在年輕人口中已經變成了金石城。


    年輕人意外地沒有任何不耐煩地道,語氣出奇地和藹。


    “打海盜?”


    夏羅德聞言,眼睛就有點發紅起來。他父親就是被海盜殺死的。


    但他剛想說什麽,就被老傑克一把捂住了嘴巴,拖著他往後走,“快走。找房子要緊。”


    年輕人見狀,搖了搖頭,也沒有說什麽,轉過頭去又對下一個人道:“姓名?年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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