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白玉京豈不是天下第一大宗了?”


    餘味咋舌歎道。


    “也不盡然,白玉京雖然號稱五城十二樓,但其實這五城十二樓之間卻頗為鬆散,各自為政,與其說白玉京是一個宗門,倒不如說它是一個聯盟,各方勢力聯合,各取所需罷了!”


    唐笑風輕撫著手中的秘籍,想著曾經在書樓裏看到的那些關於江湖宗門勢力的軼聞史事,微微歎息道:“但不可否認,白玉京,在江湖上的地位絕不下於道門三宗,邪魔九道之流。”


    “別管這些了,說說“八荒雷霆指”的事兒?”


    餘味歪著頭,想了半晌,仿似也想不出所謂的白玉京、道門三宗、邪魔九道究竟有多大,有多高,那些東西,太大,太高,而離他,也太遠。


    聞言,唐笑風笑笑,重新倒了杯茶,輕抿了一口,溫潤清香的茶水在喉頭胸腔間打轉兒,驅散了指尖的那抹冰涼和心間的驚異訝然:


    “名花樓,白玉京十二樓之一,善琴棋書畫,以四藝入道,傳聞其武功雅致從容,如撫琴瑟逸,如落黑白雅,如提筆墨舒,如畫山水明,諸般武學,其尤精指法,以指法名震江湖,有“名花彈指如驚雷”之謂。而“八荒雷霆指”,便是名花樓的著名指法之一。”


    “但真正讓“八荒雷霆指”名動江湖的,非其名,而以其人。相傳百年前,名花樓出了一名驚才絕豔的人,名玉獨秀,以一手“八荒指”,一手“雷霆勁”,敗盡天下同輩天驕,闖下“名花玉獨秀,八荒震天驕”之威名,其所修煉的武學“八荒雷霆指”也由此為天下所知。”


    “可惜,玉獨秀後來莫名失蹤,一代天驕隕,“八荒雷霆指”亦漸漸淡出江湖人的視野,威名不再。名花樓雖每代都有弟子欲效仿玉獨秀,修習“八荒雷霆指”,卻始終難成氣候,最終“八荒雷霆指”被束之高閣,被人所忘卻。”


    說道這裏,唐笑風輕籲了口氣,江湖有歲有人才出,一代新顏換舊顏的大氣象,卻也有,隻聞新顏笑,那得舊人哭的冷漠。


    “這麽說,“八荒雷霆指”很厲害了?”


    餘味搓著手,興奮地問道。


    “據書中所言,這門“八荒雷霆指”確實十分厲害,八荒蘊意,雷霆為勁,指法雄渾剛勁,算是名花樓裏不可多得的指法武學,但也正因為其剛勁雄渾,與名花樓秉承的雅、閑、舒、逸的武學風格頗為不符。”


    “且平時修習,需得以鐵砂煉指,冰火浸手,風霜鍛骨,使雙手十指堅韌逾金鐵,而後佐以靈丹妙藥,圓珠活勁,蛻皮煉筋,破而後立,使枯死的手指筋脈重新煥發生機,最終使雙手既可承受丹田霸道雷霆勁氣的衝擊,亦可靈活自若,十指所指,雷霆所動,八荒而至。”


    “這麽恐怖。”


    鐵砂煉指,冰火浸手,想想都覺得很痛苦,餘味皺眉道。


    唐笑風沒有理會餘味,繼續說道:“正是由於修習條件苛刻,很多人修煉至半途,或承受不住其間痛苦而放棄,或因修煉不當,導致雙手十指筋脈碎裂,不得不放棄,所以即使在名花樓,也很少有人修習這種指法,故而導致這種指法名聲不顯。”


    “當然,無可否認,這門指法很厲害。”


    最後,唐笑風望著餘味殷切的眼神,笑著點了點頭。


    “嘿……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餘味興奮地搓著雙手,眼中泛著精光,不停地呢喃自語著。


    “這東西哪兒來的?”


    唐笑風揮手,指了指門外,示意餘味小聲點,這本指法秘籍,若流落至江湖,也堪是引起血雨腥風的存在,會給他們帶來無盡的麻煩和殺身之禍,就如千麵盜陳不平一般,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陳不平?”


    想到這裏,唐笑風心中一動,壓低聲音:“是……老陳給你的?”


    “應該吧!”


    餘味含混答了一句:“那天晚上酒館出事後,我就在包裹裏發現了這兩本書。害得我這幾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總感覺有人暗中盯著我看!”


    餘味拍了怕胸口,轉頭瞅了瞅門窗,一臉餘悸,仿似暗中真的有人一般。


    “難怪!”


    唐笑風點點頭,難怪他總覺著餘味這幾天有些怪,原來問題出在這兒,旋即,唐笑風指著桌上的秘笈,皺眉道:“不出意外,這本武功秘籍應該是老陳在出事前塞到你包裹裏的,恐怕,他早就料到自己會出事了!”


    說道老陳,餘味也顯得有些悻悻,一路上,三人頗為談得來,年紀雖然相差懸殊,卻有一種一見如故的感覺,但沒想到,人事無常,動如參商,短短一夜,就發生了這檔子事兒。


    “希望陳……老陳沒事吧!”


    餘味抬起頭,笑了笑:“我還是習慣叫他老陳!”


    “希望吧!”


    唐笑風同樣笑了笑,笑容裏有苦澀,也有希冀。


    “小風,你說,這秘籍沒問題吧?”


    餘味的憂愁來的快,去的也快,隻是感傷了數息,就又轉迴到秘籍上來。


    “應該沒什麽問題!”


    唐笑風也不是很確定,雖然書樓裏有各種各樣關於江湖軼聞故事的記述,但都是百年及百年以前的事情,對於現今江湖的人事,唐笑風知道的並不比餘味多。


    “先前,聽馬鏢頭他們講關於老陳的故事,並未提到老陳與名花樓有所牽扯,而江湖上也未有名花樓丟失秘籍的傳言,所以,我推測老陳這本“八荒雷霆指”應是從他處得到,例如,玉獨秀,或者他的後人。因而,應該沒什麽問題。”


    唐笑風輕撫著茶杯,略作沉思道:“不過,若你要修習的話,最好不要在人前顯露,至少在你有自保能力之前,人心隔肚皮啊;另外,最好也不要和名花樓的人有所牽扯,名花樓亦正亦邪,行事無羈,也需多加小心。”


    “嘿嘿,這些還用你說!”


    餘味撇撇嘴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個道理,我也懂,小時候,村裏那些戲文裏的故事,可沒少講這種東西!”


    “咦……你難道不練,這可是江湖人人夢寐以求的武功秘籍呦!”


    餘味看到唐笑風將桌上的秘籍推到自己麵前,略顯疑惑地調笑道。


    “這是老陳留給你的,再者說,我也有武功秘籍啊!”


    聞言,唐笑風輕笑道。


    “別騙我了,一世人,兩兄弟,別說做哥哥的不照顧你,這本秘籍咱們一起練,將來一起行走江湖,行俠仗義,如何?”


    餘味輕拍著唐笑風的肩膀,微眯著雙眼,一臉得意,然而還不等笑意綻落,就看見唐笑風從懷裏取出一本書籍,擺在他麵前,眼角那抹笑意瞬間凝固在臉上。


    “還……真有?”


    餘味瞪著雙眼,半晌才擠出一句話。


    “當然!”唐笑風聳聳肩:“說不得比你那本還厲害呢?我說,你要不要練我這個?”


    “獨酌刀法”


    餘味瞅著桌上的秘籍,低聲念叨了一句:“刀譜啊……”


    隨即,餘味嫌棄的搖搖頭:“將來我可是要成為像純陽劍仙那樣劍客的人,這東西,你還是自己練吧!”


    “為什麽?”


    唐笑風下意識問了一句,江湖人習武求逍遙,練劍問大道,可真正以劍為命,以劍為生,誠於劍,誠於心的人,可真沒幾個。


    “當然是因為好看啊!”


    餘味理所當然答道:“提三尺青峰,決萬裏青雲,拂衣輕轉身,紅塵濁酒杯,聽聽這戲文裏關於劍客的詩句,多瀟灑自在,多風流倜儻,多……多……總之,就是比拿刀弄槍的瀟灑多了。”


    “這……你真的認為你能成為像純陽劍仙那樣的人嗎?”


    聞言,唐笑風調笑了一句。


    “嘿,有什麽不行的。多練練就行了呀!”


    餘味不假思索道。


    “這……”


    唐笑風聽著餘味理所當然的話,竟一時不知如何反駁,最後,卻也點點頭,表示認同:“你這說法,倒和當年劍仙李太白的‘酒劍三問’有異曲同工之妙。”


    “劍俠李太白的‘酒劍三問’?快給我講講是怎麽迴事?”


    聽到劍仙李太白的名字,餘味忽然來了興致,這位春秋江湖堪稱“最驚采絕豔”,堪稱“最逍遙無羈”,堪稱“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的劍仙,也屬於餘味最欽慕的劍道人物之一。


    唐笑風笑笑,指了指桌上的茶杯,在餘味添了一杯溫熱的茶水後,方才慢條斯理地說道:“相傳,當年劍仙李太白和友人喝酒,酒酣之際,李太白嫌腰畔的青蓮劍礙事,一把扔在地上。”


    “友人不解,問道:你被世人尊為劍仙,可怎得如此不珍惜手中之劍?


    聞言,李太白一口飲盡杯中酒,道:因為我要喝酒啊!


    友人略顯生氣:在你眼中,酒和劍,那個重要?


    李太白笑笑,道:酒在心中,劍在手中。


    友人聞言,頓時摔杯而起,怒斥道:既然酒在心,劍在外,你又何必習劍?


    李太白哈哈一笑:酒在心,是因為我喜歡酒;劍在手,是因為我要練劍!劍是練出來的,而不是心裏想出來的。


    酒盡,李太白彎腰拾劍,踏青蓮,放歌而去。”


    唐笑風看了一眼餘味,道:“此即為劍仙李太白‘酒劍三問’的故事。”


    “酒在心,劍在手,劍是練出來的,而不是心理想出來的。”


    輕聲低語,有少年聽劍而知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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