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發狂,不是活屍,似乎還有理性,看身影的形狀,好像是個人類。


    內勒不再聒噪,林用獵物標記把這個人影標記上,然後抬起槍,一步步接近。


    灰階視覺中,原本平麵似的剪影,隨著距離的接近,擁有了細節,變得凹凸有致起來。


    此時再看,已經能確定這個人影是一個人類,並且,似乎是一個年歲不大的少女。隻是,不知為何她躺在棺材裏,棺材打開,她還能夠醒來。


    “看夠了麽。”人影轉頭,黑色的長發隨之舞動,是個清脆的少女聲音。


    林下意識的覺得這個女人是個麻煩,他這邊還未來得及說話。剛才還在指責林殺了尼可的內勒,已經跑到了林的身前,衝著少女說道,“你是人,還是怪物?”


    “我當然是人。”少女從棺材裏站起來,邁出棺材的動作,看上去有那麽幾絲優雅。


    她沒有再理內勒,幾步走到了林麵前,看著林手中還對著她的槍,絲毫沒有驚慌的說道,“你為什麽那麽緊張?”


    她有上下打量了林幾眼說道,“你是雇傭兵吧,我這有個任務你接不接。”


    “什麽任務?”林問道。


    他沒有從這個從棺材爬出來的少女身上嗅到什麽危險的氣息,不過,他還是沒有掉以輕心。能騙過直覺的敵人,往往比能夠感受到威脅的敵人更可怕。


    少女說道,“我需要你把一件貨物送到翡翠城,報酬很高,你一定會願意的。”


    “什麽貨物?翡翠城在哪?”林繼續問道。


    他知道這個少女說的貨物絕對不是什麽普通的貨物,而翡翠城這個名字,他也是從來沒有聽說過。


    他所知道的,在這廢土之上,最大的城市,就是天使學院,所在的天使之城。再小一點的城鎮,就是諸如鍾擺鎮,清泉鎮等等地方了。至於,什麽翡翠城,他是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貨物就是我,至於翡翠城,你有沒有聽說過十三城聯邦?”少女迴複林提問的同時,又拋出了新的問題。


    林搖了搖頭。


    少女看了一眼林,又看了一看林身邊的內勒,斯羅絲,還有喬爾歎息了一聲。似乎在感歎著窮鄉僻壤的人,是多麽的落後,多麽的無知。


    “十三城聯邦,在戰後八十九年建立,是這塊大陸西海岸,最大的組織。你們連這個都不知道?”少女說道。


    斯羅絲看著這個留著一頭讓她羨慕長發的女生,對於她這種拿著強調的說話方式,非常看不過眼,她用鼻音重重的“哼”了一聲,然後說道,“這位貴族小姐,您現在腳下的這片土地,是在大陸的東海岸。我想您也不知道您腳下這塊地方叫什麽吧。”


    “東海岸?這麽遠?”少女似乎有點吃驚,不過,馬上她的臉色就平靜下來了。


    “好了,雇傭兵,既然現在是在東海岸,那麽你送我去翡翠城的報酬就更高了。這個怎麽樣?”少女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了一個小盒子,伸出胳膊,遞到了林的麵前。


    林還好,喬爾和內勒兩個人,見到少女潔白無瑕,如藕般白嫩的手臂,咽了咽口水。


    斯羅絲看著這兩個急-色的家夥,又重重的“哼”了一聲。


    “基因藥劑?”林很快就認出少女手中的東西是什麽,“幾階的?”


    “感知域四階。”少女說道。


    林沒有接過少女手中的這個小盒子,反而眉頭緊鎖。四階能力的基因藥劑,可是五萬瓶蓋都買不來的高級貨。就算是偶爾出現在市麵上,也屬於那種有價無市的情況,往往被炒到十萬瓶蓋,都不是沒有可能的。


    區區一趟護送任務,就有這麽多報酬,實在是顯得有些反常。收益與風險並存,收益越高風險越大,看來這不是一趟簡簡單單的護送任務。


    “還不夠麽?那這個就當做定金好了。等你把我送到翡翠城,我就再支付一個五階能力的基因藥劑怎麽樣?”少女說道。


    雖說,基因藥劑並不能讓一個沒有足夠潛能的人,強行擁有五階能力。如果真的這樣強行提升,會產生嚴重的代償效應。


    比如說,這個基因藥劑,可以讓人有靈敏的雙手,如果潛能不夠,進化點不夠的人用了,就有可能失去聽覺,或是變成瞎子,還有幾率直接雙腿失靈變得癱瘓。


    總之,得到的同時就會失去什麽。在天使之城,這類人可不少。


    五階基因藥劑的價錢,差不多是四階的十倍,也就是說在五十萬瓶蓋,到一百萬瓶蓋之間。


    林掙紮了一會,還是沒有擺脫瓶蓋的誘惑,他說道,“這個任務我接了。不過,有幾點我需要現在就說清楚。


    一,我不問你是誰,你為什麽要去翡翠城不用告訴我。


    二,我會保證你沿途的安全,但你必須遵從我的安排。”


    少女低頭沉思了一會說道,“就這些,行,我答應了。那咱們現在就啟程吧。”


    “我現在的任務是保護這幾個孩子,等把他們送迴去,咱們就可以啟程。”林說道。


    “送吧,送吧。”少女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走,一塊迴去。”林對著身邊剩下的三個小拆船工說道。


    “等等,我們要把這些棺材上的銀子取下來,取下來就能換很多很多瓶蓋,我們就能變成富豪,不再當什麽拆船工了。”內勒說著,就跑向了那十具棺材。


    少女看著無知的內勒,有點不耐煩,她說道,“你別費力氣了,那些不是棺材,也不是銀做的。你們這些人真是笨,把這些生存箱,當成了舊時代的棺材?還死了一個人?真是可笑。”


    內勒聽到少女嘲諷的話語,連忙想起祭祀說過,銀子很軟,牙齒一咬就能出牙印。於是,他馬上就趴在地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這些亮麵反光,看上去很高端的棺材。


    “啊!”


    內勒這一口下去,箱子上麵哪裏留下了什麽牙印,反而震得他感覺自己的牙快要碎了。


    這不是棺材?


    沒有銀子?


    那我們策劃了兩個月為了什麽,尼可的死為了什麽。


    內勒的臉上,寫滿了一層又一層的迷茫。


    巴皮被吵醒了,他提著鐵錘,看著走到眼前的一眾人。


    “迴來了?幹什麽去了?”他問道。


    林受了巴皮的雇傭,自然也負責解釋,他言簡意賅的說明了這幾個小家夥去幹什麽了,最後才說尼克死了。


    聽到尼克死了,巴皮的眉頭連動都沒動過,廢土上的人命不值錢,死亡這件小事兒,他已經見怪不怪。隻有那些溫室裏的花朵,才會因為死個人而大驚小怪。


    “尼克死了……尼克死了……”內勒看著自己的雙手,眼睛睜得好大,失意的呢喃著。


    巴皮看了林一眼,林攤攤手,巴皮跟著聳聳肩,他就讓所有人迴到自己房間。仿若今天晚上一切未曾發生過一樣,內勒他們沒有出去,尼克也沒有死,林的身後也沒有多一個人。


    隨著林迴到房間,女孩才取下兜帽,脫下肮髒的外衣,兩隻手指撚著外套的一角,嫌棄的將它扔向一邊。


    剛剛巴皮沒有問關於她的事情,就像是沒看到一樣。林也默契的沒有提,知道越多,麻煩越多,這是廢土上被普遍認可的道理。


    不多嘴多說多問,也不多聽,一問三不知,這是保護自己成本最低的方法。


    林的目光從女孩的身上略過,沒有過多的停留。看著她白皙細膩的皮膚,林從口袋中掏出一小把褐色的果子,扔進泥沼蟹殼裏用槍托搗碎,混入半升淨水,然後問道,“是你自己來,還是我幫你?”


    少女的膚色太白、太幹淨、太健康了,這樣一幅樣子在廢土上行走,就像是一個人形自走的五星瓶蓋一般,產生的誘惑不要太大。


    林以果實配製出的溶液,是一種染色劑,能將這潔白的膚色,染成不那麽健康的褐色。這種褐色與廢土上大多數人的膚色都差不多,不那麽顯眼,和光同塵自然能避免很多問題。


    “真的要塗?”少女望著泥沼蟹殼裏的暗色糊糊臉色為難道。


    “要塗,你現在太顯眼了,我沒能力護送你到翡翠城。接任務的時候我已經說了,一切按照我的要求來。”林說道。


    少女看著淤泥一般的染料不要太嫌棄,她對於一件髒衣服都很難容忍,自然也不能接受把這些髒東西塗在自己身體上。


    嚐試了幾次,都忍不下心對自己下手的少女朝著林說道,“你來幫我塗。”


    “好。”林利落的迴答道。三步兩步走到少女麵前,扯去了少女身上掩體的衣物。手插進泥沼蟹殼內的糊糊裏,用沾著滿是果汁的手,向少女身上抹去。


    他的手很穩,速度不快,勻速的讓染色劑塗滿少女的每一寸皮膚,從頭皮到下體,任何一個部位都沒有放過。


    場麵絲毫不旖旎。


    少女剛開始的時候緊閉雙眼,咬緊牙關仿佛認命了一般,過了幾分鍾,她睜開雙眼,好奇的看著眼前這個年輕的陌生男人,用著沾滿汙物的手在自己身體上塗抹。


    沒有半點害羞,她好奇地看著。


    “塗完了,去那裏站著。”林指了指通風口下的桌子,讓她站在上麵風幹。


    少女依言形式,異常的順從,似乎先前她的伶牙利嘴,都是幻覺一樣。


    林沒有看站在桌子上,大眼睛滴溜溜轉,俯視著自己的少女。而是收集全少女脫下的衣物,將它們聚集在一起。打了個響指,指尖冒出一簇幽藍色的火苗。半透明紗質地的衣物,紛紛在這略顯妖豔的火焰下化為灰燼。


    “我什麽時候能下來,已經幹透了,好癢!”站在桌子上,迎著通風口風幹的少女第二十三次叫道。


    “再等等。”林迴應道。


    此時此刻的他,正在處理泡在溶液中的彈頭,拿著一個細小的工具,處理這些彈頭上的變形。


    “你真吝嗇,我看你這不差幾個子彈的瓶蓋,為什麽這麽在乎這幾個破彈頭。我給你的報酬,這樣的子彈,能塞滿一萬個這麽大的屋子還不止。”風幹少女站著無聊,看著小心翼翼處理彈殼的林,挑起了話頭。


    林似乎沒有聽到,依舊在處理彈頭。月光透過窗子照射近屋子,落在桌子上,少女的酮-體沒有了她剛從“棺材”裏做起來的精致,變得粗劣了不少。


    她抖落掉染料幹涸後留在皮膚上的一層結痂,露出比小麥色還要深一點的新膚色。


    林看著她的樣子說了句,“好了。”丟給她幾件不分性別的衣服。


    少女套上這些剪裁沒有絲毫美感的衣服,動動著動動那,覺得全身都不太舒服。


    林靜靜地看著她,直到她不再亂動,安靜下來後說道,“你的新名字就叫凱特吧。”


    “為什麽叫凱特?”褐色少女歪著頭,雖然膚色變了,但是她的動作沒變,依舊透露著一種“貴族式嬌生慣養”的氣息。


    林指了指窗外,少女扭頭看到一隻柴郡貓,林說道,“叫你凱特是希望你和柴郡貓一樣身手矯捷,善於存活。對了,把你的手鐲收起來,它太精致顯眼了。”


    “不!”凱特叫道。她擺出防禦的姿勢,摸了摸手鐲才放下心。


    林看出來這個手鐲對她很重要,既然她不願意摘下來,那自然要想別的解決方案。他扔出一塊破布和一團泥巴說道,“用這些把你那玩意包起來。”


    凱特看著泥巴和破布,剛開始是難以接受,繼而有些憤怒,最後像是認命了一般,看了看自己的新膚色,抓起泥巴均勻的糊在手鐲上,然後用繃帶在泥巴上纏了一圈。


    第二天一早,太陽照常升起。


    拆船工陸續開工,蠻荒海岸的這座港口,恢複了昨日的忙碌。林和巴皮告別的時候,看到內勒腰上纏著繩子再次鑽入管道,尋找著能拆下來的金屬小部件。


    昨晚的一切,除了死了一個尼克,似乎沒有改變什麽。


    “我走了,這次可能走得有些遠,不一定能夠按時迴來和你交易。我建議你再找個郵差幫你帶藥。願拾荒之神的光輝與你同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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