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身後有些人家倒是帶有著大批的存糧,但是誰都沒有想過,沒有了水,沒有了灶台之後,他們又怎麽將這些生乎乎的米麵……給做成能夠入嘴的東西。


    至於方便麵,各家的手中都有些存貨,但是與大米與麵粉相比,在家庭存量之中所占的比重,又未免太低了一些。


    一些有著初生的嬰兒,年邁老人的家庭,這點可憐的飲用水完全不夠家庭成員的正常消耗。


    原想著去了新的遷移點的自力更生的生活,到底要在與當地人的磋商與衝突之中……才能進行的啊。


    一倉庫的人默然無聲,沉悶的氣流配合上熱得讓人發暈的環境,使每個人心中的火焰都在節節攀升。


    “不能這樣下去了……”


    一句淡淡的卻是分量十足的話就在這個被行李和人群塞的滿滿當當的倉庫的公共活動區內響起。


    “我們要去找南莊子村的人協商一下,吃的我們可以自己解決,但是水……”


    “哪怕是求,是買,我們也必須要給大家弄迴來最基礎的生活保障吧?”


    “是的!”


    “是的!”


    “是的!”


    在這句話落下之後,是此起彼伏的應和之音。


    一個個在家庭之中擁有著話語權的年輕人,紛紛的從自己所居住的行李堆兒中站了起來,帶著點莫名激亢的表情,將視線都轉到了第一個發出呐喊之音的馬德標的身上。


    然後,就在這種萬眾矚目的狀態之下,這個笑嘻嘻的中年人緩緩的從地上起身,帶著莫名的氣勢再一次的朝著身後的眾人拱了拱手。


    “多謝大家的支持,這樣,我去與對方的村子談判的時候,心裏也有底氣了。”


    而就在馬德標轉過身去佯裝就這般出門的時候,他的身後卻是自發的圍上了一群年輕又火爆的人們,帶著點衝的就跟隨在了他的身後。


    “怎麽能讓馬大哥孤身一人涉險?”


    “就是,南莊子那群人,一看就不是什麽善茬!”


    “走走走,人多力量大,對方看在這麽多人的份兒上,也會慎重的考慮的。”


    是啊,這一趟走的是烏央烏央的,等到他們聚集到了村頭,老村長派人長期駐點巡邏的巡防隊的小屋門口的時候,由兩側聚集到一起,要求提供額外的用水的威武市的人群,就已經形成了頗為壯觀之勢了。


    這讓原本還坐在巡防點閑聊的兩個村民,瞬間就緊張了起來,一個人忙不迭的……轉頭就直奔著村長家的所在而去,至於另外一個人,則是不自覺的就抄起了手邊的武器,一杆自製的紅纓槍,與鬧哄哄的一群人,在村口處自己安置的擋車柵欄跟前,一前一後的對峙了起來。


    等到聞訊趕來看熱鬧的顧崢慢吞吞的趕到現場的時候,就看到了如下的景象。


    劍拔弩張的兩撥人因為取水的問題無法達成一致,雙方之間的交鋒已經箭在弦上的地步了。


    ……


    “這不可能!村落之中的老弱婦孺這麽多,我們怎麽敢放心的放你們的人進去自由的取水。”


    “更何況,現在的水資源這麽的緊張,全村的飲用水全靠舊時候挖下的幾口老井了。”


    “我們的水都來之不易,沒有多餘的可以給你們飲用。”


    “若是真覺得不夠用了,你們可以向上級部門反應,要求增加飲水配給量嗎!”


    再說了,宣傳畫上不都說了嗎?


    要自主尋找生存的條件,盡量不給國家增添麻煩嗎?


    “你們要是能跟村裏的人談好了買水的事宜,正常的等價交換,我們是不會管的!”


    但是聽到了南莊子的人這麽說,對麵的馬德標卻是笑了,他緩緩的環顧了一周,問出了一句村民們壓根就無法迴答的話語:“是嗎?”


    “可是你迴頭問問,誰舍得將家裏的水賣給我們?”


    “你們怕不是覺得,那些水被旁人多喝上一口,說不定下一秒鍾那個井就要幹涸了吧?”


    “這年頭,好聲好氣的說話還能管用嗎?”


    聽到馬德標這種狀似威脅的話語,對麵的譚大隊長也有些不耐煩了,啞著嗓子迴了過去:“那你待怎樣?”


    “反正讓你們的人隨意取水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


    “好辦!”


    “將你們的老井包租給我們一口,放心不白要,給錢的!”


    這不可能!


    下意識的,譚大隊長就將眼神轉到了包括顧崢在內的家中擁有老井的人的臉上,卻是看到了這幾家人扭過頭去的明晃晃的逃避以及等同於拒絕一般的沉默。


    旁人是打心底裏不願意,但是顧崢卻是陷入到了沉思,因為他正在考慮,他所存下來的飲用水能不能扛過剩下的半年的時間,以及他將自家的老井的使用權包租給這群外來人,會為自己賺取何種的好處。


    因為就今天上午在火的倒計時的橫條之下,突兀的就冒出來了一行藍色的字體


    水:3755:59:22


    那麽與持續升溫全球幹旱的災難所對應的是火的字眼,這個尾隨而至的水又代表了什麽呢?


    還沒等顧崢根據手頭上的線索琢磨出什麽實質性的內容呢,他麵前的那群人所發生的更為大聲的爭執之音就打斷了他好不容易才冒出來的一點靈光。


    “你打算幹嗎!”


    “你想幹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太過於燥熱,小夥子的氣血們又太過於旺盛,兩撥人在互相的推搡之中,動作就開始大了起來。


    他們已經不滿足光是空頭上的扯皮與對罵,甚至是氣勢言語上的互相威脅也無法表達出他們內心的憤懣與煩躁之情了。


    也不知道是誰,更不清楚是為了什麽,這兩撥本就相互警惕著並充滿了不滿的人馬就在猝不及防之間動起了手。


    一時間,打做了一團,場麵混亂不堪,讓顧崢下意識的就一把拉住準備嗷嗷往前衝的顧非凡,隻不過兩三個縱步就躍出了混戰的圈子,一下子就跑到了大場子的外圍了。


    “爹!你揍甚呢!”


    被顧崢大力扯出來的顧非凡完全就忽視了自己就像是被拎雞崽子一般的就拉出了戰團的事實,現在的他,熱血上頭了,隻想跟村落之中的小夥伴們共同的作戰。


    別看這位曾經一心向往大城市的年輕人原本特別的瞧不上村裏的人,但是在他經過了一次大災難灰溜溜的迴村之後,那些曾經一起念過小學,讀過高中,掏過鳥蛋,鑽過草垛的小夥伴們,卻是摒棄了以往的齷齪,十分大度的接納了他的迴歸,在他爹那棍子抽著他下地的時候,還在村子之中的巡邏隊裏為他也找到了一個候補的位置。


    這讓顧非凡一下子就找到了他做人的目標,獲得了極其大的認同感。


    現在,他最好的哥們,玩耍的最溜的朋友們,正在前方並肩作戰,而他,卻被他這個貪生怕死的爹給拽到了人堆外圍,這不是臨陣脫逃的無膽鼠輩嗎?


    正當顧非凡一把扯開了顧崢的拉扯打算嗷嗷叫喚著再上去幫忙的時候,一股子比原先還要龐大的力量……一下子出現在了他的後襖領子之上,讓猝不及防衝的太猛的顧非凡……被勒的那眼珠子瞬間就凸了出來,生理性的淚水刷拉一下就順著眼角流淌了出來。


    知道的這是親爹攔兒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兩個人又深仇大恨呢。


    這是顧非凡第一次在冷酷無情的顧崢麵前發火,那種半是羞惱半是沮喪的情緒連他都說不出來,但是那無邊的火焰……卻是順著顧崢的手指再一次的一指之後,就像是被芭蕉扇扇過了一樣,瞬間被熄滅了。


    因為,顧錚所指方向,那原本都滾在了地上的兩撥人,現在都如同石化一般的僵直在了現場,悄然無聲。


    至於為什麽會造成這種現象?


    在被揍得最慘的屬於威武市的某一個年輕人的手中……出現了一把槍。


    一把黑洞洞的自製左輪手槍。


    就因為這把槍,哪怕是這個年輕人已經被錘成了一個熊貓眼了,但是場內的人有一個算一個,沒人敢嘲笑於他。


    就是因為這一把槍,讓站在混戰圈子外圍的顧非凡……下意識的就擦了擦自己的額頭上突然冒出來的那一層冷汗。


    為什麽會有真家夥!


    對麵的那群人不都是普通的市民嗎?


    可是就在這種寂靜無聲的時刻之中,圈子最邊緣處,被他的小弟們給自發的圍起保護住的馬得標……卻開口說話了。


    “小許,莫要緊張,咱們都是共患難過的好兄弟,怎麽能對南莊子的鄉親們拔槍呢?”


    “這種東西多危險啊,就算通過正規渠道取得了持槍證,那也是為了保護人民的財產安全才用得上的東西啊。”


    “你這樣就有威脅之嫌了,弄得南莊子的老鄉們好像不願意給我們水一樣的。”


    說完這番話,馬得標特別假的轉過頭朝著南莊子的村民們笑盈盈的說道:“你們說是不老鄉?”


    被一把手槍指著的眾人,沉默以對,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應該如何的迴應了。


    就在南莊子巡邏隊氣虛,威武市人民膽壯的時候,突然,從村子最裏頭的小路上氣喘籲籲的衝過來了兩個人。


    是巡邏隊的隊長和副隊長,譚大強和譚林,這兩個算是表兄弟的雄壯的漢子,一人手中提溜著一杆鳥銃就朝著亂戰的大場子這邊趕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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