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當這個偌大的庭院之中,全部的都陷入到了夜晚的靜謐的時刻時,一座花園中的朗亭之間,卻是燈火通明,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在這裏,一排排的青銅牛油燈座,被從水榭的長廊上,一直點到了大殿之上。


    而在那個獨特的搭建起來的觀景殿內,卻是用天然的蜂蠟所製成的能夠更扛得住微風的吹拂的蠟燭作為主要的照明設施,在此處點燃,數量之多,竟然是讓這偌大的廳堂內,不亞於白晝的光明。


    這其中的邊角處,有著各色的絲竹樂器,一旁的青銅掛鍾,也被一個峰腰*臀的女郎,以明快的節奏敲動。


    若是仔細聽,這乃宮廷內用於助興宴客所準備的宮宴上所奏的樂曲。


    能夠被帶到這個地方來演奏,可能也隻有最受寵的太平,能夠做的到了。


    當中用作表演的空場很大,但是它們卻沒有大過那個專門用作觀看表演的……高高在上的場地。


    那個場地並不是肉眼所及的大,而是從細微處體現出了每一個細節的不凡。


    大紅色的綢緞,就像是最廉價的麻布一般,被鋪在了整個高台之上,但是這種過於薄的材質的布料,卻不能給台上觀賞表演的人,或是坐或是臥,提供過高的舒適度。


    於是乎,另外一種材質的麵料,就成為了這個台子上的軟塌的主材料。


    那就是柔軟的毛皮。


    那種最嬌嫩的小羊羔的絨毛所編織出來的羊毛毯,隻是作為最不起眼的下腳料,填充在這個價值連城的皮毛軟毯的內襯。


    最外邊的細膩的整張的小牛皮,通過特殊工藝的鞣製,讓它充滿了彈性的質感,讓躺在上邊的人,恰恰躺的不軟不硬,柔度適中。


    但是這未免太過於普通了,彰顯不出它們主人的華貴,在這個精心製作的軟榻之上,有一整張的白虎皮。


    像是怕嚇到了躺在上邊的妙人一般,它的頭,以及過於鋒利的利爪,都被人為剪裁了下來。


    隻剩下了背部的最為漂亮,毛皮最為光滑的那一部分,作為鋪墊,作為一張毯子,一整張的鋪設在了上邊。


    如此奢華的享受,躺在上邊的人卻是沒有感受到任何的開懷。


    她反倒是峨眉輕瞥,仿佛有著什麽難解的問題一般的,隻剩下輕愁。


    這是一個極其美的女人,雍容華貴。


    歲月在她的身上留下了足夠的痕跡,讓看到她的人知道,她已經不再是風華絕代的豆蔻少女,但是這並不有損於她身上的任何一點,甚至是美貌。


    這個三十出頭的女子,保養得意,那種屬於成熟女人的風韻,讓看到她的人隻有一種感覺,年輕的妙齡女郎,站在她的身邊隻能剩下自慚形穢。


    因為那種年輕的青春之美,太過於單薄,像是一冊沒有過多筆墨的書籍,幹巴巴的,隻能吸引那些閱曆不夠的毛頭小夥子的目光。


    引不起任何真男人的興趣。


    但是這個女人不同,她隻是慵懶的躺在這張軟榻之上,但是她所著的大紅色的錦袍,也被她一身細如凝脂的皮膚給映襯的失色了幾分。


    一點朱砂,正在她胸口的右側,隨著她無意識的撐起動作的行為,而跟著這豐韻的胸脯,一同顫動了起來。


    像是最滑嫩的牛奶布丁上的一朵紅梅,誘人的同時,卻少了幾分低俗的肉欲,多了幾分高潔的美感。


    而能讓這個女人起身的原因,也十分的簡單。


    在這個華麗的大殿外,走來了一個男人。


    一身青色的衣袍。隨意的搭在肩膀之上,裏邊簡簡單單的褻衣褻褲,蠶絲白的質地,在微風的吹拂之下,飄然若仙。


    看到與此,讓人感歎,也隻有這樣的男子,才能配得上這般的女人。


    而這樣的女子,為了這般的男子起身,也是說得過去了。


    果然,看清楚了燭火下的來人之後,榻上的女子發出了今天最為愉悅的招唿聲:“張郎,你來了?”


    而那個走的很慢的男子,待到他整個人的身影都出現在這個大殿的燭火之下的時候,所有人才看清楚了他現在的模樣。


    他的腳上赤裸裸的,沒有穿著任何的足履鞋襪,竟是光著一路,走到了這個府邸中唯一還點著明燈的地方。


    見到於此,榻上的女人再也顧不得這軟塌的舒適度給予她的留戀了,一個翻身,竟是有些慌張的從榻上坐了起來。


    “昌宗,你怎麽就這樣過來了?我讓人傳話給你,說是焦急,但是也不是這般的急切啊。”


    而底下那個被女人關懷到的男人,卻是一臉的感恩與激動,他看到榻上的女人就要起來下台子下來迎接他的時候,就緊緊的跑了兩步,不等她下榻就一把迎了過去。


    “公主,莫要下來,聽到公主這個時候召喚,必是有要事要接見我,怎麽能耽誤了公主的大事呢?”


    啊,這榻上的人是太平公主啊。


    那種種的奢華,瞬間就變成了本應該如此。


    但是聽到了她的張郎如此說,太平公主卻是感動不已,她反握住了張昌宗遞過來的手,一下就將這個急於見到她的,以她為天的男人,拽到了軟榻之上,讓他的腳,免於再受這粗糙的地板所帶來的碰撞之苦。


    “快上來,我的事情再重要,又哪裏比得上你的身體呢?”


    “你若是有點傷痛,最後也隻能傷在我的心頭罷了。”


    看來,太平公主對於這位張昌宗同誌,竟是十分的寵愛。


    含情脈脈相對無言了片刻之後,卻是隻剩下太平公主的一聲歎息,一轉身,就歪斜在了自己的虎皮榻上,愁緒萬千的說出了她召集張昌宗過來的目的:“張郎,我睡不著,自從我從宮中迴來之後,我就輾轉反側。”


    “我的頭疼,心口就像是堵住了一般的難受,你的手最巧了,幫我梳梳頭發吧。”


    “陪陪聊聊天。也替我解解疑惑,否則,今天晚上我是睡不著的了。”


    聽到了太平公主的要求,張昌宗迴答的很是乖巧。


    “是!”


    一句簡簡單單的應答之後,就從這軟塌凸出來的用作歪斜依靠的靠背後邊,掀起虎皮的一角,露出了隱藏在後邊的幾個袖珍的小格子。


    拉開最上一層的抽匣,從中掏出一把象牙所雕成的梳篦,用包裹梳篦上的白色的蠶絲,仔仔細細的擦拭了一下浮在其上的浮塵之後,就開始攏起太平公主的一縷青絲,慢慢的梳理了起來。


    不知道是這梳子梳理頭皮的時候太過於舒適,還是這個男人溫柔的懷抱太過於溫暖,讓原本還是帶著點焦躁緊張的太平公主,整個人都跟著放鬆了下來。


    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讓自己的身體全部的都縮在了張昌宗的懷中,說出了對於今天在宮中所發生的一幕的不滿。


    “這個張小寶,就是一個真正的賤種。”


    “你知道他今天做了什麽嗎?還未曾出得宮門的時候,就用馬鞭抽了當朝的禦史。”


    “隻不過這位禦史大夫,當朝上了一個彈劾他的奏章罷了。”


    “所說的也都具是實話。他搶占良民土地,當街調戲婦女,他還有理了?”


    “現如今誰不知道薛懷義,是沾了我母親武皇大人的光,明麵上叫他一聲大師,將軍,背後裏竟是以當朝的皇後自居。”


    “怎麽還有這般無恥的人存在,他難道將我與幾位兄長,都給當成他的小輩了嗎?”


    說到這裏的太平公主,忍不住的就錘了一下自己身下的軟塌。


    為了怕太平太過於激動,連張昌宗手中梳發的動作,都放緩了幾分。


    這個聰明的男子並沒有多言,隻是默默的等著太平公主將所有的話都發泄出來之後,再思索著進行勸慰。


    果不其然,想是想到了什麽一般,太平公主那豔豔的麵孔上就帶上了幾分的恨鐵不成鋼。


    “我原本想著,母親這麽大的歲數了,哪裏還有什麽真情假意,本就是彼此慰藉,誰能走進她的心,誰才是真正的贏家。”


    “我好說歹說,找人旁敲側擊的挑動了禦醫院的那個想要平步青雲的小子的心。”


    “而那個名為沈南璆的小子也真是有幾分的本事,竟也能讓皇帝陛下在休閑的時刻中,與他談天說地了起來。”


    “可是誰成想,這小子竟然是個銀杆蠟槍頭,中看不中用的貨色。”


    說到這裏的太平公主,臉上的那幾分的憤恨也跟著減弱了幾分,反倒是帶著一絲調笑,將頭輕輕的朝著張昌宗的方向轉了過去。


    壓低了幾分的聲音,帶著絲絲的魅惑,誘惑的說道:“你猜怎麽著,這本應該水到渠成,從花園中的談天說地發展到床鋪上的你儂我儂的時候,這沈南璆竟是幹到一半就萎了。”


    “噗呲”這一聲嬌笑,像是最豔麗的花綻放一般的讓人目眩神迷,但是其中的惡毒,也隻有作為男人的張昌宗才能體會的到。


    “這沈禦醫啊,原來竟是個體弱的,自小這身子骨就不好。”


    “但是我的母親,大唐的武皇陛下是誰?就算是六十多歲了,也是上得馬打馬球,保養的如同四十歲風華正茂的婦人一般的得當。”


    “那一天上朝不累,下朝後日日奏章不斷的情況下,竟是沒有大病小災的身體。”


    “她所需要的慰藉,一般的男子所承受的都吃力?更何況是體弱的沈南璆呢?”


    “哎,大晚上的,身為禦醫反倒是被人叫了禦醫,沒死在龍床之上啊,都成了他的功績了。”


    “我這母親雖然依然愛護這沈禦醫的體弱,反倒是更加的離不開薛懷義了可怎麽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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