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產房內負責接生的一位穩婆,麵帶喜色的就衝出了房門,朝著一臉期盼的趙匡胤是倒頭便拜:“恭喜陛下,娘娘生了一位小殿下,是個男孩!”


    這個好消息一掃這場內因為紛繁的事件頻繁發生而產生的陰霾,讓等在外邊的趙匡胤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等行鬼祟之事的人,他的所有計劃都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真是天佑我大宋啊,哈哈哈。”


    “賞!”


    說到這裏的趙匡胤還不忘記詢問麵前這報喜的穩婆,臉上的表情也柔情了幾分:“王娘娘可好?”


    “隻是氣虛乏力,好好將養一番,並無大礙。”


    “母子平安啊。”


    聽到了這個消息,這皇帝爺的心神才算是全部的踏實了下來。


    一位君王竟是扒到了產房的窗戶邊上,朝著屋內的人傻傻的聊起天來。


    “愛妻,你可好讓我擔心。”


    “咱們的兒子怎麽樣了?竟是聽不到他的哭鬧啊?”


    這皇帝犯傻,大家還不能規勸。


    也隻有屋內的王娘娘敢說上幾句了,這裏邊傳來的帶點嬌嬌的清麗的聲音,讓趙匡胤的骨頭都酥軟了三分:“陛下不要擔心,臣妾一切安好。”


    “隻是這天未曾完全轉暖,咱們的孩兒我就不讓人抱出去了。”


    “待到收拾好了,陛下去偏殿中再看吧。”


    對於趙匡胤來說是失而複得的王娘娘,她是說啥是啥。


    這個在窗框邊上的帝王,是將腦袋點的如同撥浪鼓一般的幹脆,他還冒著傻氣的繼續吼道:“那,我在外邊等著的時候,都給咱們的兒子或是女兒想好了名字了。”


    “是一個男女皆宜的名字,叫做德芳,趙德芳,你可覺得好聽?”


    屋內的人聽得幾分的虛弱,卻仍舊是笑出了聲來,這脆鶯出穀的聲音就跟著傳了出來:“陛下起的名字,總是好的。”


    “您也莫跟嬪妾鬧了,明日早朝您還想不想去了?”


    “臣妾這裏也乏了,陛下若是真是擔心,那你索性在偏殿搭個床榻,陪著我們娘倆隔著門的就和一夜,也算是盡了心了?”


    這剩下的甜言蜜語再聽下去就不太合適了,這圍在場內的誰還不是個明白人呢?


    倘若有那不明白的主子,她旁邊的奴婢們也是機靈的。


    三兩下的還沒等這帝後鬧得更不像樣的時候,就紛紛告退離開了。


    隻剩下他們這群小宦官們大眼瞪小眼的待在場內,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好在這個時候,從一旁的偏殿中探出來了兩個身影。


    正是重新的換了一個禦藥房的內侍的莊太醫,以及被臨時抽調過來的小傅盛。


    看到這兩個還一進一退的互相叮囑著呢,顧崢就趕緊的想出了自己的脫身之法。


    “莊太醫,現在可是要給我好好的治一治傷口了,來來來,隨我一同去殿外吧。”


    而一旁的王繼恩也是一把就扶住了故作虛弱的顧崢,拉著不明所以的莊太醫,迅速的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這個夜晚,先期是失敗的,後期卻是成功的,而這一切的陰暗,都掩蓋在了皇帝陛下喜得貴子之後。


    這個朝廷的內外,都在慶祝王娘娘的喜得貴子,都忘記了,這個宮內如同血染了一般的,消失了許多人的身影。


    而就在這仿若風平浪靜的福寧宮中,趙匡胤就迎來了他這一輩子本應該是最親厚的兄弟,趙光義。


    並不是被突然召喚入宮的趙光義,現如今在福寧宮中是兩股顫顫,眼神飄忽不定的,就是不敢朝著自己兄弟的身上看去。


    因為他剛剛一進這所宮殿,就在大廳內,看到了兩個讓他無比熟悉的身影。


    一位是他曾以為已經收買好了的皇宮侍衛首領。


    而另一位,竟然是李神福。


    這個讓他無比的忌憚,陰狠狡詐的老狐狸,現在竟是一臉灰白,的跪趴在這個空無一人的大殿之下。


    “皇,皇兄,這時候招我前來,可,可是有要事?”


    雖然已經嚇破了膽子,但是趙光義還是僥幸的一問。


    而這個在光影的泯滅之處,麵帶嘲諷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的趙匡胤,卻是瞬間的擊碎了趙光義心中的那一點點的僥幸。


    他不多廢話,開口就是諷刺道:“我的好弟弟,我的母親臨死前唯一記掛著的她最心愛的兒子。”


    “我原以為你隻不過是一個隻有點小心思的廢物罷了。”


    “沒想到,你的野心竟是如此之大,大到竟是看上了你哥哥我坐下的龍椅了。”


    “是什麽時候起,你有了這取而代之的心思了?”


    “讓我想想,大概是我取得了這後周的江山,坐在朝上受著這萬人朝拜的時候?”


    “又或者是我登上了典壇,受到了冊封的時刻?”


    “再或者是看到了各家的大臣們,願意將家中最美麗的小娘子,拱手送到宮中的時候?”


    “我的弟弟啊,你那鬼祟的手段,不得不讓你的哥哥重新審視你的能力啊。”


    “朕竟是不知道,你何時與這個前朝的餘孽聯起手來,一同收買我的貼身侍衛以及內宮的宦官,竟隻是為了害你哥哥的性命了?”


    “若是我仍如以前那般信任與你,沒有做出任何的防備,豈不是莫名就要被人下手害死?”


    “到時候這宋朝的江山,你自然可以坐的名正言順,心滿意足了啊。”


    聽到趙匡胤竟是將他的心思明明白白的全給說了出來,這膽氣本就不行的趙光義,則是噗通一下子就跪了下來。


    “哥哥!大哥!”哀嚎了兩聲的趙光義,再抬頭看看趙匡胤的臉色,那最終喏喏的卻是說出了一句:“陛下饒命啊!”


    “我是冤枉的啊!”


    聽到趙光義的狡辯,趙匡胤冷笑一聲,將頭轉向了李神福的方向,問道:“哦?不知道這位李中官是不是也讚同你是冤枉的呢?”


    被問及到的李神福則是一臉灰白的轉頭望向了趙光義,這位才幾日不見李全福的人,一看到那張保養有度的臉,現如今竟是灰白的像是行將朽木了一般,這趙光義竟是嚇的一屁股就蹲坐在了地上。


    “啊!李神福,你怎麽變成了這幅的模樣!”


    看到了自己的合作夥伴也被叫到了這裏,李神福那已經有些木然的眼睛,隻是僵硬的轉動了幾下,就朝著趙光義的方向拱了拱手。


    而隨著李神福的這一動作之後,就是他手上和腳腕上的鎖鏈……叮鈴當當的被顯露了出來。


    這看起來就很沉重的鎖鏈,將李神福銬起來的地方磨的早已經不成了樣子。


    若真是算起來,這點傷口竟是他身上最輕微的皮肉傷了。


    自從露餡之後的那孤注一擲的刺殺失敗,李神福就被張德開的人以最快的速度請到了慎刑司的大牢之內。


    在沒日沒夜的來自於前朝的刑罰之下,這個曾經位高權重,養尊處優了許久的老宦官,最終還是扛不住死亡的恐懼,一五一十的將一切都交代了出來。


    他也隻不過想要在這個深宮中,找尋一個依然能夠保持他曾經的生活和地位的主子罷了。


    可惜,新來到的皇帝,實在是太過於簡樸和小心,依照他不信任前朝的任何一個官員和內官的態度來說。


    這個宮內,早晚都要大換血一次。


    不甘心就這樣出宮的李神福,碰到了妒忌的都要溢出來的趙光義。


    郎有情妾有意的就勾搭在了一起。


    一個利用宮內的老人,監視傳遞皇帝的消息。


    一個則是承諾,一旦有機會上位,將給這些舊人們以心腹待之。


    各取所需罷了。


    隻不過流年不利,一隻名為顧崢的小蝴蝶,將懷疑的種子,和篡改的翅膀,煽動的太過於劇烈,一下子就讓本來不將注意力放在後宮的趙匡胤,注意到了一名內侍的能力。


    既然有顧崢這般精彩豔豔的內侍出現,那自然這種人的能量還有其更加強大的地方。


    而等到李神福與趙光義曾經私下商量的這一切被顧崢所得知了之後,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上一輩子的委托人的死,到底是為何了。


    因為王繼恩那一次的在多年後的匆匆出宮,竟是在皇帝爺彌留之際的緊急傳旨。


    那個旨意,肯定是給宮外的已經長大開府的皇子們所傳遞的消息。


    至於這般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刻中,王繼恩的身邊,就成為了最位危險的地方。


    而這一份聖旨,在趙光義這種有心人的眼中,必然不能送到它真正的主人的手中。


    所有知道皇帝有頒發過這一道聖旨的人,都要死!


    就算是當天晚上隻是遠遠的在門外司職的人,也不能放過。


    顧崢推測出這一切的時候,就已經能夠想到,作為親自去做這一切的王繼恩,一定是察覺到了什麽,他才會在最後的時刻中,奮力的發出了他對於顧崢的最後的關照。


    逃!


    可惜,太晚了。


    兩個看似混的不錯的年輕的宦官,在巨大的已經形成了網絡勢力的內宮中,是那樣的微不足道。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病危的皇帝性命能不能保全還是一個問題,更不要說他們這種身如浮萍的人物了。


    這時候,偶然經過肅穆莊嚴的福寧宮的顧崢,看著一旁象征著春日的黃色迎春開了,他整個人都展顏笑了起來。


    隻是這一世,已經截然不同,委托人,你的小命,我幫你給從旁人的手中拉了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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