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的功夫,這樓子腳下,一個小幫閑就朝著顧崢的方向追了過去。


    而跑的微微帶喘的瑩兒,則是趕迴了蕊卿的身邊,等待著馬上就要上演的一場好戲。


    她們兩個閑來無事的時候,竟是找這條街上的容貌俊雅,或是斯文有禮的人來試驗了無數迴了。


    那些所謂的情比金堅,一心向學,不求風塵的男人們,但凡是見到了蕊卿的風采。


    就沒有一個不動心的。


    或者是裝著情深不壽的模樣,玩起了相思病。


    或者就是轉頭進了樓子,一擲千金,隻為了一親佳人的芳澤。


    竟是沒有一個不沉醉其中的。


    弄得她和蕊卿,到最後都不願意玩這種把戲了。


    吊的他們見不著,吃不著,搜刮他們身上的每一分錢,來供給嚴蕊平日中,奢靡卻處處透著雅致的生活。


    真是無聊透頂,連生活都失去了挑戰。


    可是在今天,這主仆兩個人終是折戟沉沙了一次。


    這跑腿的小幫閑竟是一個人迴來的,有些無措的就在嚴蕊的窗子底下轉起了圈圈。


    看到這樣的情況,嚴蕊就是一愣,而旁邊的瑩兒則探出了腦袋,問了一句:“小哥,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讓你引過來的人呢?”


    這小幫閑抬頭一看,總算是找到了主心骨了,他就往顧崢那一指,通報道:“瑩兒姑娘,別提了,這男人,比平日中的那些可難搞多了。”


    “非說什麽他現在正在巡邏,不能脫離崗位。”


    “還說,讓我不要什麽活計都做,萬一是幫助什麽拐子,劫持肉票什麽的怎麽辦?”


    “按照大宋律例,我要什麽什麽連坐啥的。總之說了一大堆,還說不認識的人,從哪裏來就迴哪裏去吧。”


    “什麽?”一聽這種截然不同的迴複,瑩兒就急了:“你沒跟他說是醉眠樓中的芙蓉樓主想要和他說話嗎?”


    “我說了啊!”小幫閑也很委屈,她們非要說迫不得已不要透露身份,可是當他把身份透露出去之後,那捕快身邊的人都讓他過來了,可是那男人自己不願意啊。


    看到小幫閑的這個表情,已經拿起了第二朵花的嚴蕊,卻是輕輕一笑:“這倒是有意思了。”


    “這是多久沒有碰到邀請不過來的人了?”


    一次也沒有啊。


    道貌岸然的人見多了,就會發現,男人啊,就是那麽個事兒罷了。


    但是今日中,偏偏出現了一個與眾不同的。


    這個男人,不管是故意裝的,還是本意如此,但是他成功了,成功的引起了嚴蕊對他的興趣。


    光是這一點,就足可以保證你的特殊了。


    這位已經將第二朵花帶好的美人,風輕雲淡的一笑,就給做出了最終的決定。


    “看來我的知心人,竟然還是個剛正不阿,奉公守法的好捕快。”


    “即使如此,在這條街上有人有難的時候,他就應該好好的處理。”


    “瑩兒,取火燭來。”


    “哎!”


    一會的功夫,嚴蕊竟是一手點著了幾件她不在喜愛的舊衣物,徑直朝著樓子下麵拋了出去。


    “救火啊,救火!讓下麵的小幫閑幫我看著點,待那走遠的捕快迴來之前,不要讓火星子滅了。”


    “要是他還不迴來,反正我這個屋子也住膩歪了,就算是全點著了,又如何。”


    聽到蕊卿如此說,瑩兒就打了一個冷戰。


    這世人皆是看皮囊的貨,隻有一直跟在小姐身邊的她知道,自家的小姐在滿身書卷氣的表皮之下,是有著多麽瘋狂的一顆心。


    到底是出身在那種環境之中,強大的壓迫感,怎麽不扭曲人的心呢?


    所以她隻要默默的看著這個最新入了小姐眼的人,被坑,就好了。


    至於那些男人後來的下場是否悲慘?


    這和她有什麽關係,畢竟與小姐一起生活的是自己,而不是那些無關緊要的男人嘛。


    理直氣壯的主仆倆,配合著已經嚇尿了的小幫閑,就等到了顧崢的馳援。


    這街道兩旁的仆役,在聽到了響動之後,出來一看,那些紛紛拎著水桶的手,就縮了迴去。


    這是嚴蕊姐姐又一次的玩鬧,在這條街上,是出了名的見怪不怪了。


    大家並沒有紛紛散開,而是饒有興味的在一旁圍觀起來,想要看看這被蕊卿盯上的新的倒黴蛋是誰。


    果不其然,從街那頭就跑過來了三個人。


    這是有那好事的其他幫閑,直接給顧崢三個捕快指道。


    而這三個人也知道,這是那鬧幺蛾子的人,非要顧崢過去呢。


    不過作為嚴蕊的推崇者,在顧崢最先拒絕的時候,他們兩個就開始捶胸頓足,抱怨不已了。


    但是顧崢拒絕的幹淨利落,並且還在巡邏的路上,給他們上思想教育品德課程。


    就把他們給說慫了。


    可是現在,是光明正大的處理這條街上發生的火災了。


    這下顧崢可沒有什麽大道理來推辭了吧?


    你別說,在知道了具體位置之後,顧崢也不因為剛才的小插曲而推辭。


    他隻對事不對人的態度,卻是讓他的頭兒付雲,對他的印象好了幾分。


    待到他們三個跑到了醉眠樓的樓下的時候,就看著一大群人圍著一個小火苗,一臉奇怪的盯著他們這一行人的場景。


    顧崢就知道,這絕對是那個什麽叫做蕊卿的人的手筆。


    可是既然幹了這份工作了,那就要盡職盡責啊。


    待將人群給推搡開了之後,他們三個就開始驅趕人群。


    顧崢用麻鞋底子,將這一小堆早已經被燒成灰燼的引燃物,給踩滅了之後,就朝著周圍人的說道:“好了,火滅了,大家不要再在這裏駐留了。”


    “要是因為聚眾圍繞,引起更大的災患就不好了。散了吧啊,散了吧!”


    而樓上那被支起來的窗戶前,在顧崢出現了之後,也並沒有什麽人影出現。


    看到如此,周圍的閑人們覺得自己是看不到什麽好戲了。


    於是隻得紛紛的散開,感慨一下,可能是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待到這條街上隻剩下一個茫然的被三個捕快圍住的小幫閑的時候,樓上卻是悄悄的探出來了一個人的腦袋。


    “蕊卿姐姐,人都走幹淨了。”


    “那好,你幫我看看,那人長得什麽樣子?”


    “嗯,身量挺高,肩膀好闊啊,不像是個弱質書生。”


    “嘻嘻嘻,那麽難看的捕快服,在他身上穿的還真好看啊,袍子都崩的鼓鼓的。”


    “哎呀呀,他是低著頭詢問那個小幫閑的,我看不到他的臉,姐姐,不過這個人的皮膚也是古銅色的,一點都不白。”


    說了一大堆,整體輪廓是有了,最關鍵的臉還是沒有!


    嚴蕊早已經在梳妝台內等的不耐煩了。


    她珍珠墜鏈的耳環,都已經裝帶好了,這一整天,就要無所事事了,這種樂子還是要自己找吧!


    於是她輕輕渺渺的站了起來,緩緩的走到窗邊,看著下麵三個帶著一樣的襆頭的男人問到:“哪一個是剛才說話的人呢?”


    “就是他們當中長得最高的那個。”


    “哦。”


    得到了確切答案的嚴蕊,隨手就抄起了她梳妝台上的口脂,直接就拋了下去。


    這小盒子拋出去,也不求個準頭,叮當當的就摔落在了這三個人的腳邊,將散開的脂粉,暈染成了一坨迷醉的紅色。


    這一突然出現的暗器,讓樓下的人具都齊刷刷的仰頭朝上望去。


    那膽小的陳可,還將腰間的刀拔了出來,像是在防禦著更大規模的襲擊。


    但是待樓下的往上這麽一看,伴隨著一聲輕笑的,就是付雲和陳可那控製不住的口水下流。


    這就是旁人口中的蕊卿小娘子吧?


    果然盛讚之下無虛名,這襄陽第一名妓的稱號,那真不是白叫的。


    但是他們當中還有一個閱盡千帆的顧崢,他才不管這些個四五六呢,直接將手中的哨棍往樓上一指,警告到:“禁止高空擲物!”


    “樓上的人都小心點,砸到一個胭脂盒,晾衣杆這般的小物件,還能說句抱歉就過去。”


    “要是將那醃菜的壇子,家用的木箱給撞下來了,那就是一樁誤殺的命案了!”


    瞧瞧,多麽大義淩然的不識風情?


    但是就是這麽一指,卻是讓上邊眼巴巴的偷瞧的嚴蕊,給看到了顧崢的真容。


    隻見這個男人,唇若塗朱,睛如點漆,麵似堆瓊,有出人的英武。


    配上他那與宋代審美有些不同的微黑色的膚質,竟是俊逸出了幾分的野性。


    讓那些感受到了這般英姿的少女們,那小心肝兒,都噗通通的亂跳了起來。


    這對於瑩兒這般見多了斯文書生的小丫鬟來說,簡直就是大殺器。


    她竟是被這顧崢的男人氣勢給驚的蹭蹭的倒退了一步,而旁邊的嚴蕊,卻是仔仔細細的與顧崢樓上樓下的對望了許久。


    隨後就“嗬嗬”的輕笑了起來。


    然後就朝著樓下的顧崢迎風撫柳般的施了一個漂亮的禮,輕聲道:“差爺所說的及是,小女子我受教了。”


    “不知道差爺現在是否得便,我請諸位爺,上得樓來,吃一盞茶,賠罪可好?”


    抬起頭來的顧崢第一反應就是,這絕對是個妖精。還是一個渾身帶著大麻煩的妖精。


    自己可是絕對不能與其沾上一點邊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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