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分明顯的祭祀用的滾邊刺繡,以及一看就是正統原朝貴族才能裝扮的斜襟高束腰的原袍製式,卻暴露他們絕對是原朝貴族的身份。


    在聽到了這些個鄉野之民所說的話語之後。


    那個女性領隊反倒是頗有幾分大將之風,隻是淡笑不語,但是那個一看就張揚到了爪子的男性領隊,卻是憋不住的一步就站了出來。


    如同一隻在異性麵前炫耀自己的錦雞一般的,威風凜凜的堵在了這群馬上就要暴怒起來的村民麵前。


    “你們這群賤民,好大的膽子,是誰給你們這般的底氣,敢在大原朝貴族的麵前齜牙。”


    “難道就不知道朝廷的律法?像你們這般南人,我就是宰了,也是白宰。”


    “更何況。”那個看起來長著典型的原族小眼、方臉、扁鼻、厚唇的男子,有些討好又有些得意的往身旁的姑娘那瞅了一眼,這可是他們原族姑娘中的一朵花,身份更是貴重無比。


    他家的爹爹讓他把握好這一次的出遊的機會,俘獲下這個姑娘的真心,到時候他的世子妃也有了,而姑娘家的爹爹,在朝廷上也會自然的偏向著自家的爹爹。


    想到這裏,紮牙篤就更加的賣力了,指著身後的姑娘就說道:“你們要是誰不開眼的再衝撞了我身後的美人,就算是全家死上一百遍,也是難以贖罪的!”


    說完,仿佛想要他身後的姑娘誇獎他一般的,就將他的餅子臉給轉了過去,一臉的諂媚癡迷,看著對方姑娘那‘美顏’的臉蛋,發起呆來。


    “噗!”


    “噗!”


    “這是美麗的姑娘?”


    “這就是大原第一美人?”


    對麵的那些心思簡單的村民們,一下子就笑了出來。


    而趴在距離他們不過十幾米外的土坡後邊的李山長,就趕緊捂住了他差點笑出聲來的嘴巴。


    哎呦喂,我的個娘啊,真的是要憋不住了。


    就這姑娘的長相……


    李山長又掃了一眼,就如同x光成像一般的,將紮牙篤後邊的姑娘的麵容,給從裏到外的顯示了出來。


    平鼻,丹鳳眼,厚嘴唇,這些都不算什麽,但是再配上那個悠黃致遠的膚色,以及略微寬闊的臉龐,就組成了一張略顯奇怪的麵孔。


    如果這就是原朝第一美女,李山長,又自覺的把頭埋了起來。


    那秦河下遊,纖弱無骨,一舉一動皆是風情的船娘,隨便挑出來一個,那不就是能千古流芳的絕世美人了?


    從不與外族通婚的原族男人,這麽想想,還真是可憐了。


    這邊的李山長,剛抖了沒兩下呢,一旁的朱圓章輕說了一句:“噤聲!有人出來了。”


    而在朱圓章的提醒聲落下的時候,與之同時響起的,則是兩個截然不同的聲音。


    “大膽,你們笑什麽笑!本郡主就是公認的大原朝的第一美女,難道你們不是這麽認為的?”


    而伴隨著這個女子的跨前一步的則是,她隨手就將手中的馬鞭給揚了起來,惡狠狠的就朝著這些賤民的臉上抽了過去。


    這馬鞭並不是她平日裏騎著駿馬所用的行鞭,而是鞭尾都纏繞著鐵棘用於防身的專用武器。


    這要是一鞭子抽到了實質,這些村民們的半張臉的皮肉,都會被拉下來半層。


    光從這武器的製作上,就足可以看出這個姑娘的狠毒。


    就算是她麵相上隻有三分的姿色,也被這一鞭子抽下去,給抽的半分也無了。


    而就在這個郡主的爆喝聲響起的時候,從後院的禪房中,這些村民奮力的形成人牆維護著的房間內,傳來了一聲,清爽的如同九月的風一般的聲音。


    “阿彌陀佛,施主,紅粉皆是骷髏,皮囊然是表象。”


    “百年之後,皆要塵歸塵,土歸土,唯一不變的是一顆積極向善的心。”


    “你的心看旁人是醜陋的,你的心聽別語是汙穢的,展現在你眼前的,也隻能是汙言穢語,修羅地域。”


    “退一步,海闊天空吧。”


    說完,‘吱呀’一聲,那扇被人護的嚴嚴實實的門,就打了開來。


    而在人群的最後方,五六個僧人則滿是緊張的聚到了門邊,想要阻止這個人的出現。


    “主持!他們來者不善,指名要見你。”


    “你盡管在屋內坐定,隻要我們還有一口氣,自不會讓這些賊人,害你的性命。”


    而被這麽嚴陣以待的顧錚,卻是揮舞了一下大袍,十分鎮定的就從禪房內走了出來。


    而隨著他緩緩的走出,一股清心凝氣,味道濃鬱的禪香的味道,就開始彌漫在了這個空間並不算小的後院之中。


    其實顧錚也挺尷尬的好吧,這個自帶香氣調節的僧鞋,是這兩年他做了一些支線任務,所抽出來的獎項。


    而他之所以穿著這鞋,也是為了洗襪子的時候,別熏著那些自願為廟中僧人們清洗衣物的小娘子們。


    再說了,你一個得道高僧,不自帶蓮花香就不錯了,要是還帶點體臭,就有點太low了。


    沒看,這鞋子自打他出了屋子,裝逼的效果就體現了出來了吧。


    再看看對麵的那一群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異狀的土包子,那驚的目瞪口呆的樣子,連甩出去的鞭子中途都拐了彎了,就能看到自己的這個逼,給外人的震撼度有多少了。


    等到顧錚在院落中真正的走了出來,站在了所有村民的身前,像是將那些無辜的村民都給保護起來一般的時候,對麵的那一男一女仿佛才從震驚中反映了過來,竟是都稍微的往後挪了一步。


    他們大原朝,不少人都十分的信奉佛教。


    而麵前的這個年紀並不算大,也並無那原大都內幾個著名寺廟中的得道高僧的長須飄飄的感覺,但是莫名的,他們就覺得這個人要比那些老和尚,還要來的可怕上幾分。


    因為就光是麵前的這個僧人的行頭,就是他們這些見多了好東西的世子和郡主們,從來都沒見過的。


    他們這一身原大都最華貴的絹緞所做成的滾袍,竟是連對方袈裟上的一根線,都抵不上的感覺。


    在氣度上,也是生生被通身氣派的顧錚,給比成了兩個畏手畏腳的下等人。


    當他們反應過來自己剛才退的那兩步意味著什麽的時候,突然,對麵的顧錚就這樣淡淡的眼神給遞了過來,他的眼中仿佛全是他們的窘迫,又仿佛漠然的什麽都沒注意的一般,縹緲又深遠的問到:“敢問,可是二位施主要找貧僧?”


    不知道怎麽的,就是這般平靜的詢問,就將他們的節奏給帶走了。


    享譽整個都城,最受人追捧的敏敏特穆耳,突然就口幹舌燥,心跳加速,連迴答都結結巴巴了起來。


    “是,是我指名要見你的!”


    “我隨哥哥的大軍途經此地,聽這裏的百姓說,這附近有一座甚是靈驗的小廟。”


    “還說有什麽神跡出現,反正那些人平日裏都是忙著自己的正事,我閑的無事,就過來遊覽一番了。”


    “順便也想看看這荒郊野嶺中,有什麽了不得神跡,竟是將這些無知的鄉民,給騙的團團之轉。”


    說到這裏,敏敏特穆耳仿佛又有有了幾分底氣的一般,努力的在顧錚的麵前就將那高傲的方下巴給抬了起來。


    “沒想到,在這個小廟中,我也隻看到了一個年輕的一看就像是騙子的人!”


    顧錚聽完了麵前這個姑娘的一番話語,自己還沒有說什麽呢,他身後的師兄弟,以及一直以來已經把顧錚當成了真正的得道高僧的那些村民們,可不幹了。


    現如今這番天下大亂的年月中,大原朝的朝廷沒有管過他們,那些隻知道爭搶地盤的個地方的起義軍們,也沒有管過他們。


    隻有這一方小廟,這麵前站在最前方為他們遮風擋雨的主持,管了他們。


    在他們的眼中,顧錚不亞於天上的佛祖和地上的神靈。


    而現如今對麵的那個醜女人,竟然敢質疑他們的恩人,這簡直不能忍受。


    於是乎,那些滿身熱血的青壯男子們,卻是將手中的木耙朝著敏敏特穆耳的方向紛紛的指了過去:“混蛋!敢這麽說我們的無欲法師!”


    “你就不怕佛祖怪罪嗎?”


    而看到了民眾這番的反應,一直站在敏敏特穆耳身後的那一小隊親衛,則是嗆啷啷的就將手中的彎刀給拔了出來。


    這種曾經協助過大原朝南征北討,立下了赫赫戰功的馬上彎刀,現如今已經變成了這些混吃等死的親衛兵們的佩刀。


    但是那些刀身利刃處的點點寒光,卻是仍然昭示著這些武器的鋒利。


    “你們想要幹什麽!退後!難道是想要死嗎?”


    被村民的反應嚇的夠嗆的紮牙篤,立刻就握緊了手中的信號筒,打算立刻將山下的大部隊給調集到這個山頭之上。


    順便把這些個南人全都殺掉。


    原本他們以為像是這般小的廟宇中,頂多有個幾十人就不錯了。


    可是看這個趨勢,在這裏圍堵他們的青壯,足足有近百人。


    這,這都可以造反了!


    他們到底想要幹什麽!


    敏敏特穆耳和紮牙篤才不會相信,這些村民們隻是義務的想要當這個寺廟中的巡查民兵罷了。


    那些因為大旱逐漸減退,已經下山收拾田地的鄉民們,現在還會時不時的來這個山上看看廟中缺點什麽,他們這些知道感恩的人,順便就會給添置全乎。


    這是救了他們的廟宇,也是這十裏八鄉民眾的信仰寄托。


    誰要敢動無欲大師一個腳趾頭,他們全家一起上陣和對方拚命都沒問題。


    老子打不過了,還有兒子,兒子打不過了,還可以生孫子的。


    那些大原人最怕南人的是什麽?


    還不就是人多嗎?


    想到這裏,這些村民們仿佛充滿了力量,聽到了對方的那個叫做世子的貴族的恫嚇,不但不害怕了,反倒是又往前挪動了一步。


    仿佛隻要是無欲大師說上一句,他們就能立刻的上去拚命一般。


    這般劍拔弩張的氣氛,讓躲在山坡後的朱圓章一行人,卻是皺起了眉頭。


    “這個大師兄,是想要做什麽?”


    李山長剛剛蓄起來的短須就被他拔下來了三根:“這般愚蠢的對抗,可不是哪方人數多就占優勢的啊。”


    “這要是再不控製,就要血流成河了啊!”


    誰知道他的擔憂還沒說完呢,站在兩方人馬中央的顧錚,卻是動了起來。


    此時的無欲大師,將手中的菩提串珠慢慢的撚起,腳下的步伐邁的緩慢卻是無比的堅定。


    他臉上的表情再也不是剛才的無欲無求,而是將那洞察人心的眼睛抬起,將對麵的大原朝的人全部的看在其中。


    隨後,那張慈悲為懷的臉上,就露出了,憐憫,同情,以及深深的遺憾,等多重情感。


    其中的恨鐵不成鋼,讓像紮牙篤這般的肆無忌憚的紈絝子弟,都感受到了沉重的壓力。


    仿佛自己這般浪費生命的人生,在顧錚的眼中就是罪大惡極一般的存在。


    而就是這般的眼神,讓顧錚接下來所要說的話語,仿佛都不那麽的重要了。


    “諸位施主,稍安勿躁。”


    “既是來皇覺寺遊覽之人,也是我廟宇中的客人。”


    “佛曰,眾生平等,不能因為這些施主的言談失措而帶上有色的眼鏡。”


    “也不能因為這些施主的惡語相向,而在心中就把他們定位成極惡之人。”


    “你們著想了。”


    這些話是說給敏敏特穆耳聽的,也是說給他身後的那些村民們聽的。


    身後的人聽的是心悅誠服,而身前的人,怎麽聽就覺得這麽別扭呢?


    廢物點心紮牙篤,大原朝的官話都搞不明白,就別說這南人間的通用語了。


    而一旁的敏敏特穆耳剛想說些什麽的時候,經過她身邊的顧錚,卻是突然轉頭對她淡然一笑:“女施主,為何仍停留在此處?”


    “剛才不是女施主說,要來小僧的廟宇中觀看佛偈,聆聽佛語嗎?”


    “現如今不隨貧僧同去,又是為何?”


    就是這一笑,刹那間的芳華。


    一個成天麵癱冷淡的僧人,突然間對一個小奶狗,溫柔一笑的感覺,簡直能夠瞬間俘獲十歲到八十歲女性的心靈。


    自然,顧錚的這一笑,也沒有讓敏敏特穆耳逃掉被夠了心神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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