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做出了決定,顧錚也就不再去在意那個笑忘書一直不停的給他提示的紅色箭頭,而是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白蓮其人的身上。


    五年的時光,對一個人的改變是極其大的,原主腦海中的關於白蓮的印象,在現如今的這位的身上,是一點影子也無了。


    隻見這個款款的向他走來之人,穿著最傳統的斜襟襦裙,帶著最素雅的步搖,朱唇清點,柳眉微垂,隨著步伐的擺動,那帶著點百褶的裙邊底下,是一雙不足三寸的金蓮在輕挪。


    這般的姿態,如此的氣質,就如同一副頗有年代感的老畫片一般,觸動著男人的那顆名為情懷的心弦。


    這是在現代長大的顧錚,所從來沒有見識過的女人味。


    也隻有在這個新思想與舊時代相互交織的年代中,才能孕育出如此獨特的女人吧。


    看到了對麵的顧師弟那短暫的失神,此時的白蓮心中是無比的暢快的,哪怕現在的顧錚已經泯滅與眾人,但是來自於一個曾經的假想敵的男人的仰慕,對於她來說還是十分受用的。


    如果顧錚知道了白蓮此時的想法,他一定會擺出一根中指,因為一個男人對女人的‘仰慕’,哈哈,那可是要分很多種的。


    “白蓮師姐,好久不見。”


    短暫的迴神之後,顧錚就接了話。


    “坐!”


    越發端起來的白蓮,就用她纖瘦的瓜子臉,朝著自己房間內的圓桌前一點,示意顧錚坐下來和她說話。


    “嗯,我正想問呢,多年不見,白蓮師姐的變化還真是大,變得越發的美麗了。”


    “是嗎?”白蓮用手中的絲帕將嘴唇輕輕的一掩:“顧師弟的變化也很大,我記得以前的你傻傻的,嘴巴哪有現在這般的甜呢。還有啊,這樣貌,咯咯咯,也變得太有‘男人’味哦了。”


    “哎呀,你看我,說這些沒用的幹嘛?雖然咱們這麽久沒見了,但是以前的交情還是在的,我想你這次特意的找過來,也不是旦旦要找我這個舊相識的來敘舊的吧。”


    “你要知道,你現如今的白蓮師姐,時間可是不由自己的,今天晚上抽空來見師弟你,還是我求了樓子中的特許,破了好大的例呢。”


    看著對麵白蓮那雖然溫柔,但是依然和多年前一般的趾高氣昂的語氣,顧錚就氣樂了,這人自己現如今是什麽個狀況,她難道不知道?


    既然別人不想好好的聊天,那顧錚也不打算再繼續捧著對方說話了,打定了主意的顧錚,就露出了他毒舌的本質,接下了白蓮的話茬:“師姐,我還真特意尋你來的。”


    “這麽多年我一直都沒放棄尋找你和青眉師姐,好歹當初師傅將咱們的戲班子傳到了我的手中,你再怎麽說也是戲班子中的一員。”


    “現如今我已經挑梁上戲,當然有義務將原本的班底給尋迴來,以延續咱們戲班子的生意吧。”


    “我通過多方的打聽,這才尋到了吉慶班中,誰成想,一見到白蓮師姐你”說到這裏,顧錚的神色跟著就黯然了下來,忘了一眼白蓮,欲語還休的就歎了一口氣:“唉,不說了。”


    嘿!把白蓮給噎的,不上不下的。


    就好像喝口可樂,返上來一個氣嗝,卡在了嗓子眼中,硬生生的又給憋迴去一般的難受。


    我這暴脾氣!


    白蓮將手中的帕子一擰,笑都要維持不住了:“你倒是說啊,見到我怎麽了?”


    說到這裏,顧錚用手指了指白蓮的裙擺之下,露出來的小荷尖尖:“誰成想,以戲為生的白蓮師姐,竟然自毀飯碗,將好好的腳板給裹成了三寸金蓮了。”


    “既是如此,現如今的白蓮師姐,想必是一輩子都不能上台了吧。那真是我們戲班子的損失啊。”


    話是這麽說的,可是這口氣怎麽聽都沒聽出來半分的遺憾,反倒是幸災樂禍占了半分,同情憐憫占了半分呢?


    聽了這話,白蓮下意識的就提低頭看起了她現如今名動胡同的蓮步,想起了當初,自己入吉慶樓時,早已經過了裹腳的最佳年齡,但是自己卻又如何的咬著牙,不顧青眉的阻攔,在媽媽找來的專業的婆子的幫助下,生生的將這雙小腳給裹成的過程了。


    往事不堪迴首,伴隨著不為人知的鑽心痛楚。


    這些都是白蓮的選擇,哪怕這雙蓮步成型以後,她再也走不快,跑不動,一輩子也無法上台,但是她也甘之若飴,容不得別人的質疑。


    於是白蓮怒了,她這麽多年來所憋著的那股怨氣,從來都是壓在心底,沒有和任何人訴說過,但是這一次,終於在多年未見的師弟的麵前爆發了出來。


    隻見她那皮笑肉不笑的笑臉,終於是縮了迴去,臉上如同裹上了一層寒冰一般,冷的嚇人,可是這般的白蓮,反倒是她人生中最美的一刻。


    因為清冷孤高,才是一朵蓮花所擁有的風采與氣質啊。


    恨得咬牙切齒的白蓮,毫不客氣的將話語接了過來:“如果顧師弟這麽多年尋過來的原因是因為這個的話,那我還真的要說一句抱歉了。”


    “不知道顧師弟有沒有聽過這樣的一句話,人總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


    說到這裏,白蓮停頓了一下,用她那經年沒有開過嗓的花旦得唱腔,將接下來的話語給旁白了出來:“我原本就是那無義的小戲子。”


    配合著略顯生澀,但是足夠清靈的嗓音的是,白蓮做出來的恰到好處的一個抬手擺姿,她將手中的帕子拎起,將自己的半邊臉,隱隱綽綽的遮擋了起來。


    然後朝著顧錚一個甩帕,又將接下來的台詞給說了出來:“現如今又是那無情的小婊砸。”


    “亂世飄零,淒苦無助,我啊,能靠的隻有這如花似玉的皮囊,還有這轉瞬即逝的青春啊..咦咦咦..”


    “所以啊!”這一句的白蓮,瞬間說的又正常了起來:“師弟你這個算盤算是打錯了。如果你尋我就是為了這事,那你算是白來了。”


    “我吧也挺忙的,今天晚上還有北平城首富家的大少爺來找我打茶圍。”


    嗯,這是拜倒在白蓮花係統之下的頂級富二代。


    “明天呢,北平幫的杜哥還要找我聽戲。”


    嗯,這是統治黑/道的王者。


    “而警察署的高署長,但凡是辦酒,那少了我都不行。”


    嗯,白道的也全乎了。


    “哎,你白蓮師姐太忙了啊,要是沒什麽事情,隻是敘舊的話,那麽顧師弟的目的也達到了,我想啊,咱們今後還是少見為妙,為了我更是為了你。”


    聽聽,這就威脅上了!


    行,白蓮,你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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