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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成嗣出身草根,如今也不過才四十就已經是西南邊防重鎮的五品都尉,他這樣的年紀,這樣的出身能,能有這樣的成績的京城沒有幾個,況且他仕途坦蕩,前途光明,未來的升遷之路還有很長。


    他工於心計,善於謀劃,甚是自負,他佩服的人沒幾個,何珩算一個。


    何珩出身江南世家,後定居景城,其曾祖父曾任禮部尚書,祖父曾任吏部侍郎,到了父親這一輩,伯父曾任國子監祭酒,門生遍天下,父親三十二歲進士及第任大理寺卿,出身詩禮世家,他自己風流倜儻,早年也曾鮮衣怒馬,醉臥美人懷,笑看長安花,十幾歲的時候以風流著世,寫得一手飄逸行書,畫得一手好花鳥,吹得一手好簫,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十八歲舉孝廉,就算是風流子弟也是風流弟子的翹楚。他家世顯赫,樣貌出眾,才華橫溢,得天獨厚,這種人出生就是為了遭人妒忌的。


    然而就在其二十歲那一年,其祖父卷入鴻禧逆案中,抄家滅族,因為他時在南京會友而躲過一劫,樹倒猢猻散,事後一人折返景城為其父喊冤平反,嚐盡世事炎涼,曾生活困頓到無錢買米,在家中餓了兩天。


    所有人都以為這個曾經的貴公子要在饑寒交迫中過完下半輩子。


    然而何珩沒有,兩年之後,就在其二十二歲那一年科考進士及第,朝廷並未錄用,他在景城坐了一年多冷板凳,作為一個進士,每天跑到碼頭做役夫給商販搬包糊口,多少人以為他會再一次被壓垮。


    然而還是沒有,他在其二十三歲那一年幡然醒悟,投了軍,給軍中簽了死契,成為了一個軍戶,一個公子哥兒,隻知道吟詩作畫,上戰場!笑話!多少人等著他死訊。


    然而還是沒有,這位曾經的公子哥兒,從一名排頭軍做起,入了先鋒神機營,兩年的時間,做了先鋒神機營的土舍,軍中沒有一個不服的。


    就在新帝即位之時大理國發兵侵占泗州,泗州一戰他帶著先鋒神機營的兩百將士斬殺敵軍一千多人,最後神機營在這場戰役中活下來的還有百餘人,威懾了整個大理國,大理國與魏國交戰期間,大理國國君懸賞千兩拿其人頭,這場仗雖然打敗了卻把他的名頭給打響了。


    那會子寧夫人讓寧遠入了先鋒神機營,其實那個時候,寧都尉已經起了提攜寧遠的意思,他原本已經給寧遠再自己的嫡係部隊安插了職位的,聽聞寧夫人的安排並沒有反對,當時不過是為了試一試寧遠的毅力,後來何珩驚豔眾人,他覺得還不如把兒子留在先鋒神機營鍛煉兩年。


    像寧成嗣這種人,在官場沉浮多年,在他眼裏身處高位的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種一而再再而三跌下去還能爬起來的!這種人驚人的韌性和忍耐力才是最最可怕的,寧成嗣也不得不佩服,這人真的熬下來,前途不可限量。


    這迴寧成嗣明著是為了調走寧遠,私心不過是為了試探何珩而已,他需要何珩的態度。


    “二少爺,到了嗎!”


    “二少爺過了抄手遊廊,馬上就到了。”


    ”替我沏茶來,二少爺來了直接讓他我這裏來。“


    ”是!“小廝答應著去了。


    月華發現柳兒總躲著她卻又到處說她的壞話,織布間有陳婆在,經過上次那件事兒,柳兒翻不出什麽大浪來,但是這種小人偶爾在背後陰你兩下你也煩得很。


    快到中午的時候紅鸞叫她吃飯,她正好兒錯線在理線,就讓她先去吃,等自己理完了線,領了飯,性子爽快愛說愛笑,人緣兒好,她桌上坐滿人了,月華到處找四兒,眼睛逡巡了一圈也沒找見四兒,隻得一個人端著碗隨便找個桌子坐下。吃飯吃到一半,外頭說有人找,月華隻得出去,出去了卻沒看著人,心道有人耍她,迴來就看見自己的蕎麥粑粑上放了隻死蟑螂,月華站起身來,朝著屋裏的人喊:“這是誰幹的!”


    這些日子,月華很少在織布間,不是在寧夫人那裏就是在軍醫處,人家抓不著她,這會子寧夫人那裏完事兒了,她差不多迴來幹活兒,那邊兒就開始了。


    沒有人應。


    隻聽見一個尖酸刻薄的聲音:“你拿著這粑粑去陳婆那兒告狀去啊!反正你也就這點兒出息!”


    月華氣得不打一處來,多大了還幹這種幼稚的事兒,跟七八歲的孩子似的:“我告訴你們啊!別在我跟前使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我抓到了人,你今天在我的飯上丟蟑螂,我明兒就能在你的飯上下老鼠藥,毒死了大家幹淨,別以為我在嚇唬你們,我說到做到。”說完甩了甩手就出去了。


    下午的時候仍舊是去織布,織布織了一半陳婆就來了:“軍醫處讓你過去幫幫忙兒,打打下手。”


    月華想起何珩,她的心有點兒慌亂,不想去:“那邊兒估計差不多了,您找個去過的宮女一樣兒,幹嘛都是我,你看我我這活兒做了一大半兒了,今天做完了就完事兒了!”


    陳婆笑道:“人家點你的名兒呢!你如今可是那邊兒的大紅人,迴頭老婆子還得讓你提攜呢!你平常不是挺樂意的嗎!?”


    月華是挺想去那邊兒,那邊兒的活兒沒這麽枯燥,也沒這麽忙,做完了就可以走了,偶爾還能撈頓好飯食,如今不是有何珩嗎!萬一何珩碰巧在呢,在月華心裏,她覺得何珩八成兒在,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預感,反正就是覺得他肯定在,她打心底裏不大願意童何珩打照麵兒。


    “我不太舒坦,您跟來的人說一聲吧!真不過去了。”


    陳婆一看,雖然是點名兒的,但是叫誰去不是啊,看見紅鸞在位置上,正巧兒紅鸞也去過,去叫紅鸞去了:“紅鸞,你有功夫沒,去軍醫處搭把手兒。”


    紅鸞笑道:“您老疼我,求求您還是讓我在織布間規規矩矩的織布吧,上迴去了一次,洗了一筐子帶血的紗布,我是不去受那個罪了!”一臉兒嬌憨的模樣。


    陳婆剛來織布間管事兒的時候很嚴肅,這會子日子久了,認識幾個熟人了,也不似以前那樣苛嚴,她也挺喜歡紅鸞的:“就你懶,我今兒非讓你去。”說完走到紅鸞的位子上,在她耳邊耳語:“我跟你說,這是個輕省活兒!我聽那邊兒來人說,今兒就兩三個受傷的,包紮完傷口,搓完紗布就可以走!這是好事兒啊,你別跟我矯情。”


    “那還是我去把!”


    “你不是不願意去麽?你不想去我也不讓你去,我叫別人了!”陳婆難得有興致拿喬。


    “嬸子,我沒說不去啊!”紅鸞拽著陳婆的手就開始撒嬌兒。


    “你也是個懶人精兒。”


    紅鸞跑過去的時候,何珩看見不是月華,眼神暗了暗,再想起今天寧遠的情形,她連來都不肯來了!


    唐簡這會子一看是紅鸞:“怎麽是你,不是那個丫頭!?”


    紅鸞沒聽見陳婆和月華的對話,以為隻是隨便喊人,這會子不得要領:“我也不知道,管事兒的讓我來的,您有什麽活兒隻管派給我。”


    唐簡看了看何珩,看他臉色跟鍋底似的,以為自己明白了,湊過去,在何珩耳邊耳語:“吵架了!”說完拍了拍他的肩膀:“吵架了還不簡單,多哄哄!”


    何珩不耐煩的把他的手拍開,對著紅鸞說:“勞煩您來一趟,我看唐大夫在這兒,他來就行,你去裏頭找找侍藥,看看他有什麽安排。”


    紅鸞壓根兒不明白情況,點頭去了。


    唐簡看了一眼何珩:“嘿!這是我的地方,你還替我安排了!”到底兒還是沒把紅鸞叫來,自己替何珩換了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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