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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夫人自己是個剛強的性子,盧都尉在世的時候,她是家中的老大,又是閨女兒,在家裏說一不二,後來出了個丁夫人,那會子她氣得離家出走,寧成嗣幾乎跪下求她,她看都不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寧成嗣,收拾東西走了,她的世界裏非黑即白,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活了幾十年看不見灰色。她這人沒什麽很厲害的心機,人也不傻,當初丁夫人和寧家算計她和寧遣的嫡長子的身份,她不是不知道,隻是壓根兒不在乎。她這個人在此之前沒經曆過什麽波浪,心思簡單根本不把這些放在心上,這次分宮女對她來說是個轉折,她一下子看清很多事兒,也明白了很多。


    其實寧遠也有十七八歲了,那邊兒沒給他說親,她嘴上不說,私底下也開始活動了。盧家本身出身貧寒,祖上幾乎就沒冒過青煙兒,她爹盧都尉從了軍,掙了個功名迴來,跟著也提攜了盧家不少人,但是當小官兒,真有出息的沒有,盧都尉一死,那些人不頂用,他們也跟著倒了。


    那個時候盧都尉自己也有先見之明,他年紀大了,上戰場身上一堆毛病,看著身子骨還好,其實裏頭全壞了,他隻有盧美亮這麽一個兒子和寧夫人這麽一個女兒,寧夫人性子剛強,裏外一把手但是不是個胸中有丘壑的,不會有什麽大作為,隻怕自己一死盧家要倒,這才把寧夫人許配給當時還沒生發的寧都尉,指望著提攜寧都尉上位之後,寧都尉能反過來提攜提攜嶽家。結果盧都尉沒想到寧成嗣是這種人,在自個兒重病的時候親眼目睹了丁夫人的事兒,含恨而去了。


    到了寧夫人這一輩,盧美亮無心仕途,在軍營裏折騰了一段日子,沒折騰出個形象來,反倒從了商,寧夫人自己倒是入了軍營,在軍營裏爬滾了這些年也沒混出個樣子來,如今管著後勤的雜事了,也是半死不活的,軍裏麵子上看重幾分,心裏未必把她當迴事兒。


    她閑下來也有心出去走動替寧遠物色物色,奈何自己這邊兒失了勢,挑來挑去也挑不著什麽門當戶對的。


    但看寧成嗣那邊兒就不一樣了,寧成嗣在軍中混得風生水起,丁夫人圓滑世故,在女眷中也吃得開,丁夫人的兩個女兒都嫁得好,寧夫人久在軍中,消息靈便,知道不久的將來寧成嗣隻怕又要升遷。


    她以前可以很傲氣的說:“你走你的大道兒,我過我的獨木橋。”


    這會子兒子長大了,寧成嗣找過寧夫人幾次,提議提攜寧遠,寧遠這個孩子臉皮兒薄,那邊兒有心拉攏,不時地叫過去說話,寧成嗣偶爾也帶著兒子曆練,寧遠瞞著自個兒和那頭曖昧不清,她是知道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兒子隻是心軟而已,心在她這裏,隻是她這個年紀,心比以前軟了,什麽事情看的也淡了,兒子也長大了,不能再阻了兒子的路。


    這會子聽那邊兒給他說親,她明著說‘退唄’,心裏還是有幾分猶豫,這邊找不找合適的,隻怕還得指望著那邊兒。


    她又讓人去寧家老家去打聽了一下童家小姐,童知縣雖是貧家出身,官位底,但是他是正經的進士出身,寧遠以後真入了仕途,有這種嶽家是助力,童家小姐性子文靜端莊,早年家貧的時候為了供父親讀書與母親二個織布賣布,模樣出挑,溫柔敦厚,勤儉持家,引得人交口陳讚,這樣的小姐配寧遠是夠了的。


    人身上的氣度不是你做一副高傲的樣子,人家有認為你高不可攀,而是你身上的那股子氣兒,讓人家尊敬,寧夫人覺得月華身上就有一股子氣兒,讓寧夫人的一句求迴去做妾的話憋在了肚子裏。


    晚上睡覺的時候,月華睡不著,分田的事兒結束了,她們就得打發走了,雖然不會跟以前一樣被上頭一句話就打發走,但是找一個什麽樣的人,未來是怎樣還是個未知之數。


    月華躺在床上睡不著,發現躺在旁邊的紅鸞也睡不著,紅鸞拍了拍她,兩人披著衣服出去說話。


    “過兩天就輪到咱們了,你有什麽想頭麽?”紅鸞開口問道。


    “這個還真的不知道,我沒想那麽多!”月華這幾天腦子裏滿腦子都是何珩,她真的沒心思想別的。


    “反正你又寧夫人在,寧夫人會給你安排個好去處的。”紅鸞直爽的脾氣嘴巴也不免泛酸,也是以前都是已一起的,誰也不比誰強,如今月華找到了‘靠山’自己還飄著,這種心態很正常。


    “……”月華一時無言:“我這幾日,不過是去幫個忙而以,談不上……你也別瞎說!”


    “宮女裏頭有人在傳你故意陷害柳兒把柳兒擠出去了,自己獲得了夫人的寵信,還有說得更難聽的,說誰上次本身就是你給柳兒出的主意,最後你沒沒去,還故意去寧夫人那裏討好賣乖。總之說什麽的都有。”紅鸞想了一下還是決定把這幾日的大家議論的話頭兒告訴她,那天柳兒拉攏月華的時候她也在場:“肯定是柳兒傳出去的,我跟你說,她就是這麽陰險,你跟著她還好,不跟著她她能想辦法毀了你。”


    “人家說什麽我不在意,我這個人就站在這裏,和我接觸過的人就知道我是怎樣的人,沒和我相處過就胡亂斷定我是個什麽樣的人的人,這種人我也無所謂。”


    “你自個兒知道就好,柳兒這人心思毒,上迴你壞了她的好事兒,她指不定在什麽時候迴來找場子。”紅鸞拍了拍她的肩膀說。


    月華以前聽秋雁說過,這世上好人多,壞人多,大家夥兒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睛一張嘴,你看表麵根本沒法兒斷定那是好的還是壞的,有些人對你不好也不見得就是壞人,也許人家就是看不慣你,我這就是懶得搭理你。


    遇到事兒,對你好的人會提醒你,壞人給你使絆子,大部分人會選擇漠視。


    “咱們別提這些有的沒的,說說現在吧!”紅鸞笑道:“這幾天,我總是左眼皮跳。’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月華笑著安慰她:“沒準兒是好事兒。”


    “我怎麽聽說是右眼跳財,左眼跳災呢。”紅鸞拽著月華的胳膊肘兒一臉苦惱的說道。


    “這玩意兒怎麽說的都有呢,你信什麽就是什麽了!”


    “你這個小蹄子,說了也是白說。”紅鸞低著頭:“我這幾天心裏七上八下的,都說女人成親跟第二次投胎似的,我要是沒挑個好人以後遭罪怎麽辦?”


    “放心吧,你的眼珠子那麽毒!跟火眼金睛似的,肯定能從人群中把最好的給挑出來,我覺得像你這樣厲害的人肯定不用擔心。”月華笑著打趣她。


    紅鸞不理會她的調笑,人在很迷茫很糾結的情況下,有時候找人求助,有的時候也不一定是指望人家能說出個所以然來,隻是憋著難受,想找個人說出來,聽聽人家的寬慰,圖個自個兒心裏安慰而已。


    紅鸞忐忑了好幾天,月華其實也沒有很安慰她,但是看到她那種雲淡風輕的樣子,感覺這會子什麽事兒都不叫事兒,心裏暢快了好些,說話也比剛才放得開:“我爹個子矮,我娘高個兒,我就隨了我娘個子高,我妹子和弟弟隨了我爹,尤其是我妹子,那麽一點兒高,才到我的肩膀,我也要找個高個兒的,不能太瘦,眼睛不能小,皮膚最好白淨點兒,我喜歡高高瘦瘦,白白淨淨,說話斯斯文文的。”


    “以你的相貌,到時候可以隨便挑,你這會子擔心做什麽!”月華笑道:“我才擔心呢!我沒你那麽會說,到時候跟人家說起話來,我還怕吃虧呢。”


    “你就是脾氣太好了!不像我,有什麽說什麽!我別的不怕,我就怕挑個花心沒出息的,”紅鸞低著頭,低聲罵道:“我爹就一輩子沒出息,吃酒打牌一樣不落,我家都是我娘裏裏外外的忙活,吃不上飯把我和妹子賣了,我現在都不知道我妹子在哪兒呢!我一定不能找我爹這樣的。”


    月華抱了抱她:“放心吧!不會的。”


    第二天早上起來,月華穿衣服,衣服裏頭掉出個東西,月華一看是寧遠給的那個蝴蝶發簪,月華看這個東西,想起昨天和紅鸞在一起說的,這東西在手裏就有些燙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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