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將如意交給水馨之後,林冬連的老毛病又犯了。


    張口就要解說一下東西的不凡之處。


    “不用了,走吧。”水馨幹脆利落的站了起來。


    她又不是不識貨的人。


    這麽個如意,對擁有天眷,懂得調動眾生願力來改變氣運操控概率的人來說,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但對一個苦苦掙紮,連仇人都找不到的引劍劍修來說,這卻是珍貴至極,甚至不可能出現在交易會(她能接觸到的層次)中的好東西!


    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靈思閣的侍女們看著她們離開,什麽都沒有說。依然站在原地,微笑恭送。


    林冬連離開了靈思閣,左張右望,卻是舉目一片祥和。一時之間,竟也不知道該往何處去,才能找到她的“王郎”。


    轉頭看水馨,眼中露出了詢問之色。


    “這地方出自儒家之手。”水馨拿人錢財忠於人事,看她心神已亂,替她分析,“我聽說大宅院都分數進。按照儒家的想法,後院應該是休息放鬆的安逸之處。如果是對敵,應該是在哪裏?”


    林冬連頓時恍然。


    目光一掃,就衝著一道迴廊走去。


    這地方雖然屏蔽感知,卻並不會影響人的記憶。林冬連對於自己之前走過的道路,也是記憶明晰。


    水馨在背後補充了一句,“順帶說一句,哪怕是金丹真人在麵前,我接了你的東西,就會盡力保證你的安全。但你兄長的血脈秘術頗為詭異,很有可能還借助了你們之間一母同胞的關聯。這樣的聯係,我未必能防住。”


    這樣的事情如果多來兩次,水馨有把握感知到一些脈絡。


    但現在……


    “例子”還太少了。


    林冬連聽見這話,腳步也是頓住。


    但很快,她又舉步向前,“若真有那樣的厲害,哪怕我不在他跟前,又有什麽用處!”


    說完,就快步沿著迴廊查看起來。


    每一道迴廊的終點,都是一個月洞門。


    從月洞門,能看到門口的不少景色。


    林冬連看了幾個月洞門,就站在原地思索起來。


    北方的園林,在景色上會追求別具一格,但大方向的布置,卻會遵循一定的規律。這不僅僅是審美的問題,更是禮節的問題。


    林冬連好歹是大家出身,看過幾個月洞門的景色,就已經知道,哪邊是正廳,哪邊是書房,哪邊是私塾,哪邊是演武場了。


    每個地點,林冬連都在辨認的時候和水馨解說了。但是,這一次,當要決定往哪裏走的時候,林冬連卻沒有任何猶豫,選中了被她認定是私塾的方向。


    反而是水馨自己好奇,問了一聲原因。


    “……因為書房和演武場肯定是這個大宅最危險的地方。如果沒有宅院外的世界的話。”林冬連這麽說,“王郎如今隻有正氣期,怎麽會被投放到最危險的地方附近?”


    水馨這才懂的。


    她同樣懂得的一件事是——如果真的被投放到了那麽危險的地方,現在也已經不用找了。因為根本救不下來!


    往私塾方向走,畫風確實和水馨經過的地方不一樣。


    之前水馨經過的地方,是哪怕是被假山擋住的園區,看假山的造型,看那兩條小道邊上纖細的藤蘿,那也是走婉約風的。後來的那個園區就更全部都是花木。精致歸精致了,卻不在水馨的喜好範圍之內。


    現在,兩邊卻開始有高大的喬木。假山園石,造型也變得古樸疏闊。


    甚至,走過這個月洞門,都已經看不到其他的月洞門了。接下來的區域,並不以月洞門、圍牆作為分界,而是以植物布局作為分界。


    確實是給人一種明顯的暗示——正在從內院走向外院。


    從一個溫暖的溫室,走向廣闊的天地。


    很快,水馨就看到了第一種可以稱之為靈植的東西——“月冠梅”。


    這是一種雙色梅,一花雙色,且花朵在梅花中是數一數二的大小,會在黯淡的光芒下發出淡淡的熒光,與月色交相輝映。需要一定的靈氣才能孕育。


    但在這裏,月冠梅卻是成了林。千萬朵梅花競相綻放。


    這是一個分界線。


    水馨想——從這裏開始,應該就是有危險的了。


    她的警惕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但用第三隻眼來看,周圍的世界有都隻朦朧的籠罩著一層淡薄的靈氣,鑒於這整個世界都是一副戰畫之類的東西形成,土石上覆蓋稀薄靈氣,是極有道理的。


    並不像是有危險存在。


    林冬連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腳步變得急切了。他們開始看到空曠的地麵,還有一座座和靈思樓外麵類似,但高大許多的空白石碑。


    大部分的石碑自然是空的。


    但是有一些石碑上,銘刻著一些詩文。水馨粗略掃一眼,發現都是描述誌向的詩文。


    忽地,林冬連停下來,眼中光芒大放,“這是王郎寫的詩!糟糕,他可能真被戰畫看上了!”


    水馨順著林冬連的腳步看過去。


    一首七言長詩刻在石碑上。要水馨來說,也就一般般。內容方麵,全部是對未來的展望,描述自己的雄心壯誌。看筆鋒,也算是有些風骨。不過,就一個道境等級為正氣,科舉等級為秀才的人來說,大抵不錯?畢竟對儒門來說,詩文才華固然重要,民政才能更重要。


    然而,水馨瞅了林冬連一眼——就算是不錯,也實在是不知道這位有什麽好高興的。


    王慎獨在這裏留下了一篇展望未來,描述雄心的詩篇。這樣的詩篇中,卻並沒有林冬連的一絲影子。


    林冬連卻沒感應到水馨的些微憐憫,反而是一臉憂愁,“王郎危險了!”


    水馨再次瞅了眼那塊石碑,“我覺得他是自願寫下這首詩的。”


    “廢話!但是,這地方肯定看中了他的才華!”


    “……那又怎麽樣?”


    林冬連橫了水馨一眼,匆匆忙忙的繼續走,一邊斷斷續續的說道,“你是劍修當然不懂!這裏肯定會用幻境來欺騙王郎,榨幹他的才華!”


    水馨剛想說要是會被幻境榨幹才華那才華肯定不怎麽樣。


    但是轉念想想,王慎獨和後麵出手的那個修士,可是差了一整個大道境呢!差了一整個大道境,被幻境捕獲貌似也挺正常的。


    林冬連這下幾乎要飛奔起來了。


    不過,她的路確實是認得很準。


    隻是保障她人生安全,卻不能阻止她去哪裏的水馨,很快就跟著她,從一片樹林,撞到了一個新的院落裏。


    這個院落,是他們經過的地方中,唯一一個建築超過植被的地方。


    之前,也不知道是沒有詳細的參觀還是怎樣,經過的地方都是大片的植被。雖然也有小道、迴廊、假山、涼亭甚至是一個靈思樓,透露出人工的痕跡,看起來卻並不像是一個會住人的地方。甚至都不像是人造的景觀!


    但這個院落裏,雖然也是喬木高大,鬱鬱蔥蔥,院內卻有長長的一排屋子,粗略估計下,加起來也有個上千平米了。


    而且……


    水馨扭頭望了眼。


    進來的時候就察覺到了,現在再看,果然如此。這裏的靈氣強度,遠非其他院落可比。而且,在院落的牆上,分明帶著“許進不許出”的設定!


    相比之下,那“私塾”倒是沒有明顯的禁製之類。


    甚至還有朗朗的讀書聲,從建築中傳來。


    “王郎!”聽到了情郎的聲音,林冬連一聲驚唿,找準方向就衝了過去。很快,林冬連就在窗口愣住了。


    屋子裏麵,不但有王慎獨,還有一個君妙容。


    君妙容是個美女。


    這個美女坐在王慎獨的身邊,沒有讀書,反而單手托腮,一臉笑意的衝著她看。


    加上房中有數十個座位卻隻有兩個學生的前提,很容易想歪。


    “這是誰!?”林冬連秒變關注點。


    “冬連?”被打斷讀書的王慎獨有些驚訝,也有些不高興。尤其是,林冬連將手指指向君妙容的時候,他就更不高興了。


    “這是我的同學。你怎麽了?怎麽忽然跑到這裏來?”


    林冬連一噎,想起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感受到的恐懼,心中頓時萬分委屈,“這可是戰畫!我在戰畫裏麵,冒著危險來找你,你就這態度!?”


    “冬連。”王慎獨皺眉道,“這裏哪有什麽危險。”


    “怎麽沒危險了?你忘了我們之前在哪裏嗎?還有林冬重,他要殺了我!”


    王慎獨皺眉,“別這麽說,老師的教場,哪裏能容得人亂來。林冬重就在隔壁的教室裏,哪能把你怎樣?”


    水馨在一邊聽著,覺得談話的重點好像有哪裏錯了。


    不過,她對這樣的事情沒有經驗,一時間也想不到違和感在哪兒。等到王慎獨最後一句話出來,她的注意力也立刻跑偏了。


    “教場?林冬重在附近?”


    水馨望著其他的房間。


    但除了君妙容和王慎獨的這一間,其他房間的窗戶和門卻都是關著的。隨著她警惕的質疑,隔了幾間屋子的房間裏,一扇窗戶打開了。


    裏麵露出了寧朔那個假身份的臉。


    “我們都在這裏。兩位不也找來了嗎?”


    無心插柳柳成蔭的水馨和故人“會和”,注意力頓時再次跑偏,“那我的靈寵呢?這裏有天罡狼沒?”


    寧朔明顯也噎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樣子。


    “豈有此理。”王慎獨怒道,“這是何處?這是老師的教場。披毛帶甲之輩,怎能來此?”


    “王郎!”林冬連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你忘了一路上蘊雪的功勞了嗎?是不是旁邊這個……”


    “咳。”水馨猛咳一聲,打斷了她,“林姑娘,我覺得你早先的判斷是有道理的。”


    “什麽?”


    “你要想想,你麵前的這個人,或者已經被蠱惑了。你和他吵架,可不是叫醒人的好辦法。”


    林冬連這才想起這碼事來,臉色頓時幾度變化。


    另一張窗子後麵的寧朔卻是擺擺手,“兩位,沒這麽誇張。你們自己找一找,總有一扇門你們可以進去。然後,完成教室裏麵布置的任務就可以離開這裏了。我們隻是築基修士而已,不至於那麽被針對。”


    水馨聽懂了寧朔的潛意思。


    難怪她總覺得一切都很輕鬆,沒什麽危險呢。這麽看來,這個戰畫世界真正危險的地方,反而隻有一兩處?


    至少,現在隻有一兩處?


    “請問閣下的任務是什麽?”


    寧朔歎了口氣,“我就不用說了,做起來很簡單但是不能做,隻能等周前輩那邊的結果了。”


    “……是了,那位劍修前輩,和你們是被追殺到這裏來的吧?”


    水馨對此很好奇來著。


    以周永墨的身份,帶著兩個累贅,何必被追殺。直接找個知府不就行了?將君妙容和寧朔扔給對方,他們肯定得管——至少得管君妙容。這麽一來,他不就解脫了?


    沒了累贅,和那個儒修怎麽打不行。


    “這個原因有些複雜,我們不好多說。”


    水馨聽寧朔這麽說,就看了眼君妙容。


    然而,這姑娘居然一點不高興的樣子都沒有,特別沉靜的坐著。簡直不像她了。


    “好吧,那麽你們兩位呢,任務是什麽?”


    水馨轉移目標。


    林冬連也聽懂在說什麽了,頓時著急問,“是啊王郎,你們的任務是什麽?”


    她的驚嚇已經換成了忐忑。


    看來是覺得,自己可能打斷了王慎獨的任務執行——這就難怪他生氣了!


    然而,王慎獨卻搖搖頭,“沒有什麽任務。”


    “啊?”林冬連驚呆。


    “我不認為這是需要完成的任務。”王慎獨換了個說法,十分鄭重,還有那麽幾分狂熱,“這是老師的引導!是試煉,是考核,怎麽能說是用來交易的任務!?”


    水馨於是又迴頭看寧朔一眼。


    ——真的,確定,對他們沒有危險嗎?


    王慎獨這樣,九成像是入了什麽邪教的感覺啊!


    “王郎?”林冬連也繼續懵逼。


    “沒事的冬連。”王慎獨安慰林冬連道,“迴頭等老師收拾了那個劍修,完成拜師儀式就好了。我們的困境,在老師麵前,也不是事……接下來,我要追隨老師,走上儒門靈修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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