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不下於劍修的耳力,白寒章立刻數出了混戰中的人手——二十一人。


    這點人的爭吵還不至於造成耳朵死機。


    白寒章輕易的確認,這場混戰混雜了足足四個陣營的人手,至少按照他們的喝罵來看是這樣,是不是還有人心底藏著別的心思,那可就分辨不出來了。


    這場混戰的邊上有兩個已經被破開禁製的密室,而墓室之外的禁製也被破壞一空。


    所以這會兒打起來,倒是不至於說飛來個天外橫禍,可也把前進的路堵得異常瓷實。還好,白寒章也感應到,飛妙已經在混戰區的附近停了下來。這讓他鬆了口氣,也沒有立刻往前湊。


    至於他會不會被人發現……


    這就是白虎血脈和劍修的最大不同處了,他的行止並不需要和劍意相合。當初第一次見水馨的時候,不就藏得極好?


    可惜,事情也不按照白寒章希望的發展。


    如果是水馨站在這兒,白寒章敢肯定,混戰九成九得往她的方向轉移。但現在麽,白寒章才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連混戰的四個勢力哪邊是哪邊都還沒搞清楚呢,忽地就聽見一聲高喊,“柏隧要逃了,他帶著最後的陣匙,別放跑他!”


    嗯,先有一個人忽然往另一個方向跑了。


    然後隨著這聲唿喊,所有人都開始跟著這個人跑——和白寒章站的位置南轅北轍。


    也和白寒章感應到的“應去之處”南轅北轍。


    白寒章感到一陣莫名的憂傷。


    果然,跟著水馨這麽短一段時間是沒用的。一旦變成他一個人,戰鬥這種事,就又要他自己去找了。坐在家門口也有敵人和材料一起送上門來,隻有天眷者才會有這種好事。


    還好。白寒章也沒憂傷太久。


    因為本來趴在戰場上方,隱藏氣息的飛妙忽然蹦了出來,鈴鐺聲中,飛妙一爪抓向了那個咋咋唿唿卻落在了最後的修士,看那氣勢,信心十足!


    白寒章卻是心中大唿不妙,連忙衝了上去。


    人未至。卻已經是虎嘯山林。


    但是。即使有他的威脅,他還是隻能接住了被打得倒飛迴來的飛妙,且不得不止住了攻勢——飛妙在對方的迴擊之下。已經受傷!


    “笨貓。”白寒章在心底歎氣。


    飛妙的存在,已經被對方發現,所以那人才留在最後麵的!


    “喵!”飛妙氣息都虛弱了,還張牙舞爪。一副不甘心想要撲上去的樣子。她的眼睛是紅的,白寒章對她夠熟悉了。一眼看過去就知道,飛妙如今完全不是能交流的狀態。


    而且,強行掙紮下的憤怒和悲傷,還有不可置信的情緒。也都是白寒章從來沒在她身上感受過的。


    不隻是線索這麽簡單了。


    白寒章想——飛妙本來是以為她的父親親人最多被困的,大概。她沒想過或者不敢想,他們已經遇害。但眼前這個修士的身上。卻不僅僅是線索而已。大概,還有更多的東西……


    “交給我。”白寒章最終隻是這麽說。一隻手按上了飛妙的腦袋。


    一道奇特的力量,闖入了飛妙的身體,讓她在怔愣之間安分下來。


    白寒章這才把目光轉向對麵的修士。


    其他人已經在莫名的情緒間跑得沒影了,這個修士此時也是在慢慢後退,卻比其他人要謹慎太多。


    大概也是在白寒章之前的一拳中,知道了以他的速度,逃跑屬於找死。


    這是一個看起來純屬路人甲的修士,長得沒有任何特色。實力也隻是築基中期,在進入這個古墓群的人群中,似乎也屬於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但比底蘊會被當成渣渣的那種。


    “宮某人,對吧?”白寒章倒是能分辨這人的身份。


    他被那個“柏隧”指責開啟墓室後偷襲傷人,強奪寶物。


    也自辯“特殊情況”,並反過來指責那柏隧帶著核心陣匙逃走。


    修士的臉一黑。


    他姓宮沒錯,但才不叫“宮某人”。


    白寒章將飛妙往靈獸袋裏一塞,“那個組織的人,有元神誓言和本命魂牌,我也就不指望你說什麽了。但你的身上,似乎也有什麽我很討厭的東西。”


    之前還沒有這樣的感覺。


    但現在,他似乎終於開始用某樣東西了。


    白寒章一步步的逼進,就像是大型的貓科王者,逼近可憐的獵物,連他的話都變得多起來,“沒錯的話,那個蕭夙清的死,還有楓夜館之變,讓你們意識到了吧?某些本來用來保命的東西,麵對林水馨的時候,反而會變成致命利器——那是她能從組織逃脫的最大原因。”


    “宮某人”雖然本來就頗為謹慎的模樣,也沒有跟著其他人離開,而是試圖單獨逃走,且頗有信心。


    但白寒章這麽語氣平淡的一番話,卻讓他感覺到了某種毛骨悚然的味道。


    確實,有資格拿到那東西的他們都得到了警告,蕭夙清可能就是因此而死。碰到林水馨,盡量少用。


    明明林水馨就不在這裏!


    可是,刻骨的危機感,卻讓“宮某人”再顧不得其他,一柄看著布製的小傘撐起,濛濛的光芒將他籠罩,“宮某人”一改之前的謹慎,架起一支飛梭,往之前那些人奔逃的方向飛去。心裏還不是太放心,有在濛濛的光輝內,支起了一麵靈器盾牌。


    不詳的預感瞬間變現。


    一個拳頭,輕而易舉的投過了這濛濛的光輝,轟擊在了盾牌上!


    和劍修們天然會有的、因為“劍”的通性而必然會具備的一點兒飄逸感不同,徹徹底底使用拳頭的武修,哪怕沒有沉重如山的拳意,帶來的泰山壓頂般的壓迫感,也能輕易勝過劍修!


    盾牌已經是修士最後的一層防禦。當拳勢壓上,兩人甚至已經近到了,這修士能在白寒章唯一黑色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修士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伴隨著靈器破碎的聲音,身為操控者的他一口鮮血幾乎無法咽下。


    但生死之間,他還是做出了最合適的選擇。


    他從儲物袋裏拿出了一顆紅色的晶體狀物品。狠狠捏碎!


    無色透明的霧氣瞬間彌漫開來。


    “宮某人”噴出一口鮮血。卻也迅速的吞下了一顆丹藥。他催動飛梭,就要迅速離開——一旦靈獸袋裏那隻九妙靈貓反應過來,這違規使用的保命符。也難以保住他的命!


    天知道,為什麽這座門派古墓裏,居然也會出現林水馨一行人!


    而且,居然還有人。能無視“天布”的防禦!還是說,事實上蕭夙清就是他殺的?


    “宮某人”驚駭萬分。


    但迅速逃竄的他。對最後的王牌,還是有把握的。


    可要是那樣的話……這是……怎麽迴事?


    “宮某人”瞪大了眼。


    “所以,這麽分心會死的啊!”感歎聲中,白寒章的手已經按在了他的腦袋上。


    在“宮某人”無法相信的目光中。向內一抓。


    “明明……”最後的話語消散在空氣中,紅的、白的東西,瞬間向外崩散。


    白寒章的手上。拳套卻是迅速消失,恢複了白皙纖細。


    他手一抬。“宮某人”的儲物袋裏,剩下的三枚紅色晶體,就這麽蠻不講理的破開禁製,飛到了白寒章的手中。這些紅色晶體,看著有些像是紅玉,內裏卻又有熒光流動,若仔細看去,會有種看萬花筒的感覺,極容易迷失。


    “難道我還要人幫忙?”白寒章歎口氣說,“所有長毛的妖獸,血脈天賦都對我不起效果啊!”


    話音未落,飛妙已經從靈獸袋裏躥了出來。


    這次一出來就恢複了人形,臉色依然慘白,但表情比臉色更難看。她一把就搶過了白寒章手上的晶體,渾身發抖。


    白寒章第一次見到這個模樣,抿了抿唇,終究也什麽都說不出口。


    他隻能靜靜的看著飛妙,等待她恢複平靜。


    這些紅色晶體,是九妙靈貓的妖血所煉——耗用的妖血,至少也是這些晶體體積的百倍以上!


    所以,才能發揮九妙靈貓的血脈天賦——飛妙的直係親貓,天賦也是幻術,是理所當然。


    白寒章足足等了飛妙一刻鍾有餘。


    在這個過程中,他還帶著幾分厭惡之色,將那柄小傘給撿了起來,收好。


    飛妙依然沒有平靜下來,隻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一般,充滿希望的看著白寒章,“隻是血脈結晶啊!我爹我哥可能隻是流了很多血,對不對?”


    白寒章有點猶豫。


    該不該說實話呢?


    這樣的血脈結晶,一般受傷流的鮮血,不大可能吧?


    飛妙也注意到了白寒章的猶豫,連忙道,“我爹可是化形大妖,原型很大隻的喵!”


    化形?


    一隻擅長幻術的化形大妖?


    白寒章也不免為之動容,明白了之前飛妙那沒心沒肺模樣的緣由。這樣的妖獸,委實是最難捕殺的妖獸類型!兩三個元嬰聯手都未必拿得下,除非是特別特殊的情況。


    那麽,那神秘組織到底是高端力量超出預料,還是……情況真的很特殊?


    但要特殊到什麽情況才能二對一的拿下那麽個化形大妖,他都完全想不出來!


    ——說到底,白寒章還是認為,飛妙的父親和兄長,已經遇害了。


    可飛妙那麽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生怕最後的希望被打破的模樣,又實在是讓白寒章不忍心。過了一會兒,白寒章還是說,“既然你爹是化形大妖的話……”


    頓了頓又說,“我們還是去找水馨他們吧。現在看來,你爹的事情也和那個神秘組織有關,水馨的話,和那個神秘組織更是死敵。”


    “哦。”飛妙呆呆的應了一句。


    她又低下頭去,看了那幾塊紅色結晶好一會兒,默默的將結晶收迴來。勉強扯了扯嘴角,總算是勉力恢複了平時的模樣,“行,我們去找他們。但是……你先什麽都別說喵。”


    白寒章有些無語,但還是點了點頭。


    ——說真的,耽擱這麽些時間,天知道情況已經變成什麽樣子了。


    之前的混戰,也許和九妙靈貓的幻術有關,可“核心陣匙”這個詞,白寒章覺得還是真的。


    要是有“核心陣匙”這樣的東西……


    白寒章帶著幾分心事,領著飛妙前行。


    飛妙其實還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但她既然在努力的忽視“父兄已死”的可能,就免不了努力的去想別的。於是,一句本來被她忽視的話,躥進了腦海。


    “等喵!”


    飛妙一下子拽住了白寒章,眼睛瞪得圓溜溜的,“你剛才說——所有長毛的妖獸,血脈天賦都對我不起效果喵!”


    其實,白寒章之前的表現中,“無視保命靈器防禦”這一點也夠詭異的——要知道,他以前可沒這個能力,最後那麵盾牌也是被他硬生生轟碎的——兩個保命王牌都沒起到作用,這才讓那“宮某人”死得那麽輕易、死不瞑目。


    但是飛妙顯然隻能記住第二點。


    因為隻有這一點,才和她切身相關。


    什麽叫做長毛妖獸的血脈天賦都不起效果啊!這麽說來,他其實是完全免疫她的幻術的嗎?白虎圖騰什麽的,根本不可能做到這點好嗎?


    “唔……”白寒章都沒想到,飛妙居然記住了這個。


    不過,既然已經說出來了……


    有心轉移飛妙注意力的白寒章停下腳步,扭頭看她,“你不知道這是什麽嗎?”


    “我應該知道喵?”飛妙有些混沌的腦袋,努力的轉動了一下——說起來,這樣的特性好像確實是,有點兒耳熟呢。


    確實太耳熟了。


    雖然已經很多年、很多年沒有出現過,飛妙也依然在開動腦筋十秒鍾之後,就想到了答案。


    這下,她的眼珠子都差點掉下來,揪住白寒章那一身白袍的手也鬆開了,“白虎祝福?”


    可是,可是,怎麽可能呢?


    這得是,這得是神獸白虎、萬獸之王(萬毛之王)的當麵祝福啊!


    浮月界多少年沒有神獸了!


    想到了答案的飛妙卻再次陷入死機狀態。


    白寒章揉了揉飛妙的腦袋,卻沒有多說,而是歎了口氣繼續走,“也不知道那邊怎麽樣了?”


    話音未落,在他的視野之內,出現了第一具修士的屍體。


    屍體本來也不算奇怪,白寒章之前自己都製造了一具。


    但是……


    白寒章快步走過去,掃掃修士腦袋上的那個大窟窿,和落在地麵上的一把梭狀靈器,露出思索之色。


    飛妙迷迷糊糊的湊過來,抽抽鼻子,也發現不對,“這家夥好好的幹嘛要自殺啊?”


    不錯,梭狀靈器造成的致命傷害,可這梭狀靈器,分明與修士屍體身上殘餘的氣息,同根同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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