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箋雖然得到了“稀有妖毒”這樣似乎並不美妙的結論,神情也挺凝重。但她眉宇之間的鬱色卻反而消散了一點。


    稀有的妖毒,那把人送到青虹麵前,也就更有把握不會受到責難,青虹出手的可能性也變大了!


    這麽一想,華箋倒是難得的雷厲風行起來。立刻就派人找了坐館的大夫,又出麵找了些親眷傷輕的患者家眷,將那孩子和她找出來的另外六個昏迷者抬上了擔架,一路去了縣衙。


    這時候天早已經黑了。


    青虹等人不但已經在縣衙邊上的官舍安頓了下來,連晚餐都已經用過了。


    因難得宿在城中,非但不是荒山野嶺,還有個小小的庭院,那些追隨而來的江湖少俠、公子哥們,就紛紛出門,在庭院中聊天。


    看到華箋幾個迴來,還帶了好些擔架,他們都是驚詫不已。


    溫言鈞見華箋麵有難色,而許山隱又依然尚且不能說通曉世事。倒是搶先一步,先行迎上了那些迎過來的人,嚴肅道,“幸虧走了這一趟!我們發現了一種稀有的妖毒,連華箋姑娘都認不出來!怕隻怕妖毒背後是稀有的妖獸,是以倒是我建言,讓華箋姑娘將這些患者都帶了迴來,請青虹姑娘看上一看!”


    六個準聖女的地位,同行十餘日,旁人也自有判斷。


    無疑,映蓉是地位最低的。在棲鳳鎮就沒什麽名聲,雖也算是美姿容,卻並無特色,在準聖女間相貌也平常。是以她沉默寡言,存在感也最低。


    而水馨的地位是最特殊的。


    她明顯和其他人並不親熟。不管是準聖女還是她自己的大丫鬟。隻是武力高明,自有傲氣。隱隱有獨立一派的意思。


    剩下的四人,華箋雖然是傳教的門麵,在棲鳳鎮的傳言中,也是準聖女中數一數二的,可無疑,華箋對三個並不管傳教事的“準聖女”頗為忌憚。“居於其下”的態度相當明顯。


    那種態度。絕不能說是在對待同僚。隻能說是在對待上司!


    對於這樣的關係,撇開許山隱,一眾青年都是心知肚明。隻是不見得知道其中緣故而已。


    是以。若是華箋一力做主帶了傷者來,青虹這個平素裏都不和他們說話的高傲女子會是什麽態度還真不好說。溫言鈞此言,那是把可能的責難全都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這些年輕人們倒都有些驚訝。


    ——怎麽溫言鈞竟然是一副認定了華箋的模樣?


    這番話一出來,其他的準聖女可就再不會對他青眼有加啦!


    這麽一想。一眾先出來探消息的公子哥兒竟然全不去管溫言鈞所說的內容,反而一個個用難言的眼神盯著溫言鈞看。倒叫溫言鈞都有些哭笑不得!


    水馨簡直看不過去,冷哼了一聲,“看來諸位倒是對‘稀有妖獸’毫不擔心啦?對自己的實力自信得很麽!”


    水馨的威力倒是不同凡響。


    一眾追隨美人的公子哥兒,哪個沒在她的手中折戟沉沙過?


    此時一聽她說實力的問題。一個個不由自主的就是一抖,或者再抖!


    穆時勉強笑笑,“這個。水馨姑娘,我長這麽大。其實還真沒見過妖獸!”


    水馨瞥他一眼——所以沒法真正的放在心上麽?


    但話說迴來,連她自己,也是沒有見過妖獸的。所以其實她也一樣,對妖獸這種存在,就沒法有發自心底的慎重乃至於忌憚!


    就算是看到了因為妖獸之毒而瀕死的人,也沒法真放在心上——凡人的身體素質,能和她相比麽?


    連她自己也是如此,就難怪別人了。


    &


    雖然一幹追隨準聖女的青年沒有反應過來,但他們占的也不過就是一個不大院子。這兒的動靜,樓上早聽見了。莫說幾個修士,就是映蓉都輕而易舉的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被點名的青虹心中頗為不快。


    鳳凰閣長老之後,天生的內門弟子,在修仙界中是名副其實的天之驕子。因鳳凰閣的任務而暫落凡塵罷了。一眾身有修仙資質的“武林高手”,她尚且不耐煩理會,哪裏願意去給凡人看病!


    可是,既然盯著準聖女的名頭,又聽說了稀有妖獸之名,少不得也得出去看看了。


    是以,青虹雖然很快就出現在了院落裏,但臉色卻比平時冷漠三分,“什麽稀有妖毒?”


    朱離和金玥也好奇的出來了。


    華箋感激溫言鈞出頭,卻也怕他繼續惹怒青虹,忙上前一步道,“就在這兒。”


    忙讓人將那些擔架抬到了青虹跟前。


    青虹見了,也微微蹙起眉來。


    但她到底驕傲,並不肯像華箋、水馨那樣一個個的去近前探視。神識掃了一圈,倒也當機立斷,從儲物袋中拿出了一麵鏡子來。


    這鏡子並不如如今已經進入富豪權貴之家的穿衣鏡那樣清晰明亮,鏡麵雖然打磨得光滑,卻依然看似如今普通人家會用的銅鏡。隻是背麵雕刻著一隻鳳凰,鏡緣攀著兩隻重明鳥,那分精致,卻絕非權貴人家鑲金嵌玉的穿衣鏡可比!


    青虹單手捏了幾個法決,點在了兩隻重明鳥的重瞳之上,再往那幾個擔架上一晃,鏡子就放出了濛濛的光華,籠罩了幾個擔架。


    水馨這還是第一次見人使用儲物袋之外的法器,心中好奇,忙湊過去看了。


    卻見銅鏡的正麵,似乎有幾個飄飄忽忽的影子飄蕩著。


    水馨尚且莫名,邊上的青虹幾人卻是臉色大變!


    之前的幾分輕忽,徹底消失無蹤。


    “怎麽會?”朱離驚唿一聲,“難道竟是拘魂之術?如今的世道,竟還有人敢不顧天譴麽?”


    “拘魂?”水馨甚為好奇,“可要是魂魄都被拘走了,還怎麽克製妖蛇的妖毒呢?更別說還能正常吃喝了。”


    青虹的眼光閃爍,道,“妖獸的天道,和我們人類到底還是有些不同的……”


    話未說完,那幾個病人的家屬,尤其是那幼子的母親,本來已經絕望的她看到青虹那般作態,終於又升起幾分期望來,忙搶著跪下了,“還請娘娘千萬救救我的孩子!隻要孩子能得救,讓我做什麽都行!小婦人隻要不死,日後定然日夜稱頌鳳凰神名!”


    有了這麽個帶頭的,剩下的幾個病人的家屬也忙跪下來哭求。


    他們的親眷倒不像那個孩子,看著就有些可怖。隻是昏迷不醒而已。但即使隻是昏迷不醒,已經這麽些時候了,家人哪裏有不擔心的?有幾個與病患至親的,照顧了病人多日,就算不曾向那頭一個婦人那麽憔悴,卻也好不到哪裏去。


    隻是,那樣襤褸的模樣,固然讓華箋心生不舍,在青虹的眼裏,卻隻讓她覺得頗為厭煩,神色中也不免顯露一二。


    就是低下頭去的朱離,也沒有什麽悲憫的心思。


    青虹不過皺眉聽了片刻,便揚聲道,“行了。哭什麽!?看得出原因,也未必能治。況且,你們當中可有上了善功冊的?”


    哭泣聲一時滯住。


    要說這善功冊,倒並不看出身。似乎隻看信仰的。照著涅槃教的宣揚,上了冊子的倒大半是貧寒。可天下貧寒之人何其多?能上善功冊的少說也是千萬分之一。平日裏也不知道該多麽虔誠。


    哪兒能隨便碰到一個?


    偏這種事,若是冒認了,就是大罪!


    以前也有過這樣的事,涅槃教一樣到處宣揚過的……


    青虹見無人能答,就冷哼一聲,“既然上不了善功冊,也就不用祈求神跡了。我這裏也會盡力醫治——卻是生死由天,不保證成功與否——尤其是這個還中了妖蛇毒的。終歸我若不治,也是必死無疑。且被人拘魂,若是不早處理,隻怕有礙轉世——想來你們也該知道輕重!”


    青虹勉力解釋了一通,卻顯然沒有認真措辭,語氣也不免僵硬。


    注意到這點,她還不願意說下去了,隻揚眉道,“行了。雪翟,把這幾個昏迷的家夥留下,再把剩下的人送出去。”


    一幹苦求的親眷,紛紛傻眼!


    最開始的那個婦人還好,畢竟她已經絕望過一次了。


    可剩下的幾個病人的親眷……親人明明隻是昏迷不醒而已,甚至都還能自己進食。他們之前雖然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卻還是滿懷希望的。


    怎麽一下子……


    似乎就變成了……九死一生的局麵!?


    華箋的臉色也變了——這幾個人可是被她找出來的!


    “青虹師姐。”華箋顧不得許多了,連忙開口勸諫,“還是看他們自己的意思吧?若是留下來醫治,當然很好。可是,若是不願意在這裏醫治……畢竟使徒和祭祀,可能更知道怎麽處理。要是那樣,還是讓他們把病人帶迴去吧?”


    青虹卻是冷笑,“你倒是說得輕巧。這背後的妖獸隻怕十分厲害,且必然稀少,甚至以往不為人知。隻怕就是使徒和祭祀,也未必不會著了道!如今我們既然看見了線索,你還想輕巧放過?你既然把人帶來了,也該知道其中的厲害!”


    華箋一時無語。


    水馨卻是聽得皺眉——青虹所說,當然不是沒有道理。畢竟有“拘魂”兩字在前,在如今的修仙界,就是十分要緊了。


    但聽青虹的語氣,哪裏隻是為了她口中的大義?


    分明是要借機敲打華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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