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一個能在山林中行動、隱藏得仿佛和山林融為一體的人,在山林中也一定異常敏銳才對——水馨自己就是這樣。


    她覺得身在山林之中,簡直連五感都同時提升了一個等級!


    但是,這會兒,她滿懷好奇心的接近了那個“同類”,那同類卻一無所覺。水馨都已經到他身後了,對方卻半點反應沒有。


    水馨更好奇。


    順著這個“同伴”的角度往上一看,這才了然。


    從這個角度,倒是能恰好看見山頂的東來台上,坐在最外圍的那圈“吸收朝陽紫氣”的準聖女們。


    水馨揚揚眉,噗嗤一笑,伸手一拍,有點兒惡作劇心態的問,“你在看哪個?”


    幾個字一出,前麵的那個身影就嚇得一蹦而起,落地後又踉蹌兩步,哪裏還有與山林和諧如一體的感覺?


    水馨之前見了這個人,就覺得有種同類的親切。見他這樣,不由得“哈哈”的笑起來——可惜臉上的五官還是不夠給力。明明是歡暢的笑,可要是配了臉上的表情來看,倒像是冷笑了。


    落地的少年被笑得萬分狼狽,衝一邊斥道,“大黃,有人過來你怎麽不提醒我!”


    不遠處臥著的一隻大黃狗站起來,很是無辜的甩了甩尾巴。


    水馨瞅瞅那大黃狗,隻覺得這短毛的黃狗也頗為親切,還摸摸它的狗頭。


    大黃狗晃晃腦袋,頗為愜意。


    少年臉都黑了。


    但一轉眼,水馨也站起來。少年很快就分辨出來,水馨身上的衣服雖然有些髒汙了,可底子還是……


    “你也是棲鳳山的準聖女嗎?”少年立馬就消了大半怒氣。


    “是啊。”


    水馨拂了下裙子。笑,“我正巡山呢。沒想到還真有小賊敢到棲鳳山的範圍來窺探啊。”


    少年臉漲得通紅,呐呐不能言。


    水馨看著又笑了——這少年長得倒是眉清目秀,不過看著頂多就是十四五歲的模樣,看著還稚氣未脫呢,竟也就知好色而慕少艾了?


    “你到底是來看誰的?”水馨起了惡作劇的心思,指著他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少年驚唿一聲。眼珠子骨溜溜的轉起來,轉了小半晌,還是放棄了。老實交代道,“那個,是華箋姑娘。華箋姑娘救過大黃一命。”


    他似乎反應過來什麽,這會兒看著水馨的小眼神。居然透著幾分期待的意思。


    好像指望著水馨替他鴻雁傳書一樣。


    水馨沒注意到這點。


    她迴想了一下,發現“華箋”這個名字。還是聽雪雁說了幾次的。據說是這一屆最出色的準聖女之一。屬於百鳳爭鳴的內定人選。但她並沒有親眼見過。


    雪雁所說的“最出色的那幾個”,她隻見了妙靈一個。


    剩下的,華晴和華箋都沒見過。


    這不知道是這幾個自矜身份還是怎樣。


    現在聽聽,這華箋居然肯救一隻狗——水馨再看看大黃。雖說她感覺得到這是一隻好狗保不定還是隻厲害的狗,但說實話賣相真不怎麽樣……土狗?


    水馨對華箋的印象上升了一點。


    不過,她對眼前的少年還是無語。“你是修士?”


    少年不知道她怎麽就轉了個十萬八千裏的話題,而且……


    少年茫然的瞪大了眼。“什麽修士?”


    “那就不是了。”水馨篤定的說,“隔著這麽遠的距離,還有那些什麽樹啊花啊的遮擋,你眼神再好,能看清華箋的模樣?還不如去棲鳳鎮等著呢。”


    少年又紅了臉,扭捏道,“昨兒在棲鳳鎮,沒搭上話……”


    “哦……”水馨微微挑眉,長長的“哦”了一聲,“你想和她說什麽?”


    少年挺為難的看了她一眼,顯得有些猶豫。


    “好吧,那你就慢慢看著吧。”水馨無所謂的道,“棲鳳山的安保我雖然不大懂,但你這麽潛伏進來,肯定還是不受歡迎的……少說挨打。”


    水馨說得挺篤定。


    可她話音才落,就被打臉。


    本來這少年藏得挺好,但被水馨那麽一嚇,早露了痕跡。更何況看到水馨是棲鳳山的人,少年自覺被發現,也沒再起潛伏的心思。


    東來台那邊雖然也有防禦法陣,避免準聖女們的修煉被打擾。


    可山腰上這麽大動靜,哪有注意不到的?


    水馨和少年說了這些話,就又有一個中年的女先生翩然而下,看著眼前的情形,帶笑道,“水馨姑娘,這是怎麽迴事?”


    水馨有些詫異,“我正準備迴山,看見有人藏在這兒,所以停下來看看。”


    她不傻,本能的不把話說死。


    誰料那女先生的態度比她預料的要和藹太多,聞言隻是一笑,“你來得不久。所以不知道,這樣魯莽的少年倒是時常都有的。”


    一邊又對那少年道,“我想你也沒有惡意。隻是如今棲鳳山上正準備百鳳爭鳴的事情。姑娘們課業緊張,旁的事情也忙。不論任何人,若能在百鳳爭鳴時幫準聖女們一把,涅槃教都是歡迎的。但現在這個時間,還是希望你能體諒一番,不要貿然打攪了姑娘們。”


    女先生溫柔和藹,道理分明,說得少年臉又紅起來。


    期期艾艾的,他就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玉盒,遞給了女先生,“我,我叫許山隱。這是我從鳳凰山裏采來的百年寒蜍草,聽說華箋姑娘擅長製藥救人,想要送她好助她一臂之力。”


    少年穿得平常,那玉盒卻是玉質細膩。


    不過,早在他說出“百年寒蜍草”一詞來的時候,女先生就笑得更和藹了,此時見了玉盒,也並未變色,坦然接過玉盒道,“難得你費心。我等會兒迴轉,就去交給華箋。隻是你還是要記得,莫要再做這窺探之事了。好兒郎行事,還是該正大堂皇的。”


    少年連忙打躬作揖,大是不好意思,喏喏的就領著大黃走了。


    隻是走了之後,卻又不由得一步三迴頭,戀戀不舍之意,十分明顯。


    女先生來後就沒有了用武之地的水馨一直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總覺得哪裏不對——可是,對待冒然窺探的少年都這樣的和顏悅色,難道不是很好嗎?


    水馨很想撓頭。


    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教養阻止了水馨真的做出“撓頭”的動作,但好奇心還是驅使著這姑娘忽視了肚子的呐喊,跟著女先生上了東來台。


    棲鳳山的姑娘們多是道修和玄修,而且絕大部分處於練氣初、中期,武道修為比練氣修為高得多。神識掃不了多遠,眼力也好不到哪裏去。


    看得出出了一點兒岔子,卻看不出到底發生了什麽。


    故此都站在了東來台上,並未散去。


    且還三三兩兩的在一起說話。


    見水馨和女先生一起迴來,就有一個姑娘掩著袖子嗤笑道,“水馨姑娘真是厲害,傳言說身有媚骨,看來是不假的了。才下山一次,可就招了人迴來了?隻是真要私會男人,也該找遠一點兒的地方啊。”


    水馨聽見,大為詫異。


    她眨眨眼,問女先生,一指那姑娘問,“這位也是百名之內?”


    女先生臉上有幾分怒氣,竟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水馨就嗤笑道,“果然在百名之內吧。你們到底怎麽教的啊,十幾年的教養,就教出來這種尖酸刻薄,有眼無珠的貨色?”


    那姑娘臉色鐵青。


    旁邊就有她的朋友駁斥道,“說尖酸刻薄,你又好到哪裏去?”


    水馨懶懶的瞥她眼,“但我不會有眼無珠啊!”


    她苦口婆心道,“尖酸刻薄不要緊,隻要長得漂亮,還能被說句傲嬌什麽的。美女嘛,什麽性格不能說是個性?但有眼無珠就不好了,會壞事的好不?”


    這一番話,直說得東來台上一百餘名少女全都目瞪口呆。


    妙靈的臉色又尤其震驚——


    水馨時不時就會毒舌一下,這個她早習慣了。雖說她大半時候都是聽別人轉述才知道。但她沒想到,在有些事情上,她看的居然這麽……透徹!


    甚至可以說一句話就概括了棲鳳山延續了數百年的教育方式!


    於是……


    就連那中年女先生也有些驚詫,驚詫又讚許的向水馨點了點頭,才道,“映蓉,水馨的話說得沒錯。你們課業繁重,日後又要麵對許多複雜之事,平日裏鬥鬥嘴,也沒有什麽大礙——但你不該在事實真想都唾手可得的時候,還不管不顧,先自己一口咬死。這一口,保不定咬死的就是你自己!”


    說完,女先生就邁步到了一個女孩的身邊,將手上的玉盒遞給了她,語氣平淡的道,“這是一個叫許山隱的少年想送給你的百年寒蜍草。能在鳳凰山脈找到這個,倒也是個有些本事的。”


    水馨剛小勝一場,心情正好。


    她倒不知道自己隨口的吐槽被人當做了自述——說起來她全無自己也是個大美人的自覺,經常下意識的就把自己歸類到“長得清秀能見人”這個等級——早已經轉了心情,專心看女先生的動作。


    女先生這麽一遞東西,倒是讓她微微蹙眉——又覺得哪裏不對了!


    隻是,這女先生前後給她的違和感,卻不像那個叫做映蓉的女孩子的言行一樣,讓她一眼能看透,隨口能來個唇槍舌劍什麽的。


    雖然覺得違和,卻愣是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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