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廠房中央,一隻大狗正在努力的站立著,雖然看得出它真的很努力……可那樣子簡直就像得了半身不遂,別說是走路了,就連站著都歪歪扭扭的好像隨時都會倒下。


    眼鏡男看了看它,又看了看陳征,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麽?”陳征眉頭一皺。


    “您看它的樣子……別說是虛擬人格了,就連……”眼鏡男低聲說。


    “你想說什麽?”陳征加重了語氣。


    “……您看,它這樣子別說是作為維京的核心去戰鬥了,就連當個寵物都沒辦法……”


    “所以呢?”陳征挑了挑眉毛。


    “……拆毀吧,交給我做對比試驗。看看它跟另外那台‘死腦’有什麽區別,積累經驗下次重新……”


    眼鏡男的想法很實際,也深深的暴露出他……不,應該說是他們整個種族那種已經病入骨髓的實用主義。


    然而,就在眼鏡男和陳征的背後,正在努力站立的仿真狗突然不動了,支起耳朵似乎在聽著什麽。


    “別說了!”陳征毫不猶豫的打斷了他,“就算當做寵物也要我也要養著它!”


    “一個站都站不起來的寵物?”眼鏡男非常不理解陳征的情緒,而且麵對電子腦和虛擬人格這種足以再得一個“賢者”頭銜的技術……這麽好的機會放在眼前,他可不想放棄。


    “大人,您留著它除了消耗資源外還有什麽用處?真的當做寵物?不如交給我……”


    “然後你就能造出真正的虛擬人格?”陳征冷聲道。


    “……不能……”眼鏡男訕訕的答道。


    “那就閉嘴,這件事就這麽定了,永遠不許你打它的主意。懂不懂?”陳征認真的盯著眼鏡男的雙眼。


    “懂、懂了……”有些頭腦發熱的眼鏡男心中一凜,突然想起眼前這位看上去沒什麽脾氣仿佛很好相處的大人……殺起人來究竟多麽幹脆利落。


    “……”陳征就這麽盯著眼鏡男大概看了兩三分鍾……直到他低下頭唯唯諾諾的看著自己的腳尖,陳征這才冷哼一聲轉過身去。


    看來眼鏡男一族也不是無欲無求的。


    陳征心中暗暗皺起了眉頭。


    而且……這些外星人那種深入骨髓的實用主義,讓陳征那份信任發生了一絲動搖。


    “唉。”


    陳征搖了搖頭——即便如此,他還是得用這些人。


    “汪嗚~~”


    仿真犬蹣跚的跑了過來,撲到陳征身上撒嬌。


    “哈!你學會走路了!你很棒棒呦!”陳征用力的撫摸著它的腦袋。


    “嗯……給你起個什麽名字呢……”陳征想了想。


    應該用一些應景的詞兒,考慮到它被造來做飛機的核心,此時卻飛不起來,所以……叫鴕鳥?


    不行,不好聽,而且太拗口。


    忽然,陳征想起了一首歌,歌詞中“我是一隻小小鳥,想要飛卻飛不高”正應了它的命運。


    “那……你就叫‘小小’吧,想要飛卻飛不起來的小小,你覺得怎麽樣?”陳征拽著仿真狗的前爪說。


    “汪!!”


    “你喜歡這個名字?”


    “汪嗚!”


    “小小?”


    “汪汪汪!!”


    “哈哈……”看著小小興奮的甩著尾巴,陳征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陳征招唿眼鏡男過來:“小小,玩去吧……我還有事要跟……”


    “吭哧。”


    “啊——”


    小小看著眼鏡男過來,毫不客氣的咬了他一口。


    幸好小小嘴裏的合金牙齒還沒裝上,不然眼鏡男的手上可就不是多了塊“手表”了……


    “喂!不許咬人!”陳征輕打了小小一下。


    “嗚~~~”小小怒視著眼鏡男,然後討好的賴在陳征身上不起來……


    “……它?這!?”眼鏡男驚疑不定的看著小小。


    “去吧,玩去吧……”陳征把它放在地上,在小小屁股上拍了好幾下,這才把它趕開。


    看著小小蹣跚的挪動身體的樣子,眼鏡男捂著發青的手腕,低聲問道:“剛剛它聽到了?”


    “看樣子是。”陳征點點頭。


    “它……這是情緒反應吧?”眼鏡男不可置信的問道。


    “……至少看起來很像……”陳征與他對視著,兩人沉默了半天都沒有說話。


    因為兩人知道,這究竟是一件多麽令人震驚的事情……根據資料上的記載,即便是s級的虛擬人格,也從未出現過“情緒”這種反應!!


    情緒,從來都是有生命的智慧生物所獨有的!


    即便是繼承了超高科技水平的虛擬人格,能夠處理非常複雜的事情……然而它們本身的行動基礎就是極度的理性,或者說是在規則之下的“自主判斷”。


    當地球上阿爾法狗完虐圍棋圈後,媒體用帶著驚恐的口氣報道著人類被電腦擊敗了。然而電腦擊敗人腦才是正常的,畢竟無論從能量消耗到運算速度都超過人腦無數倍的電腦,在那麽多專家的幫助下,獲得勝利是早晚的事。


    但是這種勝利是一種假象,是“計算速度”的碾壓。如果給人類同樣的計算速度和資源,以人類的計算效率來看,情況很可能完全翻轉過來,變成人類壓著計算機打。


    而無論是人類勝利還是電腦勝利,其整個過程都是可控的,就像是在一個公式中填入各種數據,其結果在確定了填入的數字時就已經同時被確定了。


    然而情緒,這種不確定性極大、帶著主觀色彩的詞匯,居然出現在了人工造物上!


    就在剛才!就在小小扭頭咬住眼鏡男的那一刹那……一個生命誕生了!


    “這……這簡直就是……天啊……”眼鏡男已經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人類踏足上帝的領域……”陳征迴過頭,看著那隻撒歡的機器狗,心中無數的念頭載沉載浮……


    “小小。”


    “汪!”


    “我們出去玩。”


    “汪~~”


    陳征推開廠房大門,在他身後,小小一瘸一拐的從門縫中鑽了出去,撒歡的在雜草從中翻滾起來。


    “喂,眼鏡,準備測試吧。”


    陳征看著小小的背影歪頭說。


    “測試?什麽測試?”眼鏡男一愣。


    “維京,維京無人機的測試。”陳征扭過頭來笑了起來。


    “可是……”


    “你看吧,它已經靈活很多了。我相信它肯定能學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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