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瑪麗現在正在做夢。一個很真實的夢,是她不堪迴首的曾經,那段她努力想要遺忘的過去。


    她的人生,分成兩個階段。


    如今的她瀟灑縱意,遊戲人生,勾勾手指,便有無數的美男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在六歲之前,她卻是懵懵懂懂,隻知道跟在哥哥身後,做他的跟屁蟲。看著他與那些漂亮的大姐姐玩耍,雖然幼小的她不太明白他們親親小嘴,拉拉小手有什麽好玩的,但這不妨礙她心中產生一種酸酸的感覺。尤其是當她想要加入遊戲,卻總是被哥哥厲聲拒絕,並且趕出房間的時候,這種酸酸的感覺便尤為強烈。


    後來,她知道了,這種酸酸的感覺,叫做嫉妒。


    她與哥哥是不一樣的。在她很小的時候,她便知道了。雖然他們是一母同胞,但是好像隻有哥哥遺傳了母親的美貌,走到哪裏都有無數的人追捧,而且爸爸媽媽明顯也是比較疼愛哥哥的。而她,最多也就被人讚一句“清秀”罷了!


    大人總是認為小孩子的嫉妒便是無關緊要,但也正因為是小孩子,什麽都不懂,沒有道德的約束,他們的惡才是最純粹的!


    六歲那年的元宵節,全家一起出門去看花燈。看著爸爸媽媽與哥哥走在一起闔家歡樂的背影,她心中的嫉妒之火熊熊燃燒,再也遏製不住,忽然湧起了一個惡念——如果沒有哥哥就好了!


    為了讓這個惡念成真,她故意引著哥哥往人多的地方去玩兒,借著擁擠的人潮將他們分開。計劃是很不錯,實施的也很順利,但是她卻忽略了一點,相比起她那風華絕代的哥哥,那些人販子更喜歡拐帶像她這樣沒什麽特點的小孩!


    汙濁不堪的汗臭、醜惡殘忍的嘴臉,以及那條散發著強烈刺激性的毛巾,這便是她昏迷之前所有的記憶了。


    當她再次恢複意識,見到的卻是她有生以來所見過的最恐怖的場景……


    ……


    “啊!”


    蘇瑪麗大叫著驚醒,似是仍在後怕,出了滿頭滿臉的冷汗。她紅著眼睛,喘著粗氣,麵容猙獰,完全沒有在人前所展露出來的那般溫柔可人。


    過了半晌兒,蘇瑪麗才迴過神來,抹去臉上的冷汗,自言自語道:“好在是個夢……”


    “你醒了?”


    忽然出現的聲音嚇了蘇瑪麗一條,剛剛才放鬆下來的肌肉立刻就繃緊了。


    這個聲音,她太熟悉了!自從那一天之後,她便再也無法忘懷這個聲音。原以為今生今世都不會再聽到這個聲音了,沒想到現在她又聽見了!


    蘇瑪麗艱難地轉頭望向聲音來處,隻見陰影之下忽然出現了一抹觸目驚心的嫣紅衣袍。她隻看了一眼,心髒便猛然驟跳兩下,禁不住渾身顫栗起來。恐懼充斥著她的眼睛,曾經的那一幕幕畫麵浮現在她的腦海之中。她想要逃跑,雙腳卻如同灌了鉛一樣沉重,無助得就像是一隻待宰的羔羊。


    “怎麽?見到師父居然會是這個表情,可真是讓我傷心啊!”


    那人最終還是從陰影之中走了出來,清冷的月輝透過窗戶披撒到她紅色的衣袍上,白與紅的交織,呈現出妖異的美感。再往上看,卻是一個堪稱絕色的大美人。


    一點朱砂點額頭,眉如遠山含黛色,粉麵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啟笑先聞。最絕的還是她那一雙勾魂奪魄的桃花眼,眼波流轉,顧盼之間,便是兵荒馬亂,傾國傾城。


    不過如此美人,蘇瑪麗見了,卻像是見了鬼一樣,雙手抱頭,身子緊緊貼著牆角,整個人縮成一團,害怕得瑟瑟發抖,看著可憐極了。


    “你為什麽害怕?是不是翅膀硬了,不想認我這個師父了?”紅袍麗人好像是有些不解,慢慢走到蘇瑪麗的床邊坐了下來,一雙桃花眼似閉似合,雖是帶著笑意,但卻讓人沒來由地感到心底發寒。


    “師……師父!”


    蘇瑪麗聞言大驚失色,連忙爬下床,跪倒在地,大氣兒也不敢喘。


    “行了,別裝了!”紅袍麗人收起了偽裝,看著跪在腳下的蘇瑪麗,露出了嘲諷的笑容,“我可沒忘了,當初你也是這麽跪在我麵前,求我收你當徒弟的。結果第二天,你就把我給出賣了!”


    蘇瑪麗悶著頭不說話,身體卻是顫抖不止。


    那紅袍麗人卻是不停,像是發泄一般,將這十年來的怒火全部宣泄出來:“當初若非是我救了你,你早被那些拍花子給拐到不知道什麽鬼地方去了。我看你小小年紀,資質也還不錯,便收了你入我聖門,沒想到你居然偷了《天魔冊》逃跑,還引來了我的對頭,害得我被關在靈獄整整十年!你以為,我會就這麽算了嗎?”


    蘇瑪麗頭都不敢抬起來,一副謹小慎微的模樣,身子一抽一抽的,全然沒有往日裏那般張揚。紅袍麗人卻是皺了皺眉頭,對蘇瑪麗的這副姿態很是不屑:“咱們聖門中人,不學那些虛偽的正道作派,做了就是做了,隻要你夠強,即便是欺師滅祖又能如何?你當初算計我的時候,是何等的厲害,怎的今日居然就變成了這副德行?”


    紅袍麗人忽然伸出手將蘇瑪麗從地上拉了起來,原本還想要斥責的話語卻噎在了喉嚨裏,轉而生出了一分不現實的荒誕感覺。


    蘇瑪麗,她居然是在笑!


    “你……你在笑什麽?”紅袍麗人忽然感到一陣心慌,轉而以更嚴厲的口吻問話,手上的力道也在慢慢加重,似是打算用強。


    不過蘇瑪麗的一句話,讓紅袍麗人不得不停下手來。


    “師父,殺了我,您就永遠也找不迴《天魔冊》了!”


    “你敢威脅我!”紅袍麗人鬆開了手,但她的殺氣卻是牢牢地籠罩在蘇瑪麗身上,“交出《天魔冊》,我就饒你一命。如若不然,我就讓你明白什麽才是人間至苦!”


    蘇瑪麗毫不懷疑,紅袍麗人是真的想殺了她的。她心狠手辣,完全說得出做得到!


    當年自己初見紅袍麗人的時候,便看到她毫不留情的將那些人販子全給摘掉了腦袋,手段之殘忍,實在駭人聽聞。而那些與自己一起被拐帶的小孩子,更是被她當成牲畜一般挑挑揀揀,沒有修真資質的孩子,同樣被她隨手一掌打死,隻是為了不暴露她的行蹤。好在自己還算是有些靈根,這才得以僥幸生還。為了活命,自己不得不與她虛與委蛇,終於找到機會偷了秘笈逃跑,還好命的正巧撞到前來追捕她的政府人員。可是這樣的運氣不會再來第二次,自己的命,終究要靠自己來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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