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姿勢壓著,頭上還抵著把很俗氣的玩具水槍,而一個軟綿綿的嬰兒趴在男人懷裏,男人顯然比愛人大許多歲,卻十分英俊,眉飛入鬢,麵容清貴,手上赫然戴著端木家族祖傳玉戒,但這張照片裏他臉上被黑色筆寫上大大的‘老牛’兩字,女人有著和端木非相似的桃花眼,剪得很短的頭發,笑容放肆,額頭歪歪扭扭的寫著‘嫩草’。

    男人的笑容是縱容的,但神態卻是陌生的,端木非曾經看過上任端木的照片,合身的西裝,麵容冷淡,神色嚴峻。

    他舌頭打結了,不知所措的看著端木。

    “你的母親是警察,緝毒警察”端木緩緩說著“她和父親怎樣認識的我不大清楚,他們年齡差很多,也很相愛……當時我像你這個歲數”男人笑了“我那時野心很大,但父親卻是固守成規的人,他很固執,當然,端木家的男人都有這個特性,我暗地裏和阿引年梓架空他的權利,做他不同意做的生意,我迫不及待的要取代他”

    端木非還是怔怔的看著照片,不發一言。

    “父親把你們藏得很好,家族裏的人也不知道,但有一次你母親在任務中死了,那次事件和端木家有關”

    端木非咬著嘴唇,手捏得死緊,臉上表情微妙的變化。

    “他受了很大的刺激,也察覺到我做的事,於是計劃帶著你離開這裏,但是那時我已近知道你們的存在,端木家不能容忍背叛,我提前把他軟禁起來,他還是想辦法逃走了”

    “逃走?”

    “是我的疏忽,父親他……中了下麵人的圈套,當時很多人想他死”端木繼續說“他是很了不起的人,但他沒有野心,我當時很討厭他這點,非兒,你這點倒很像他”

    照片上的女人手拿水槍,把男人的頭發都噴濕了,端木非狼狽的把頭扭開,眼眶發酸。

    “我當年還年輕,很多事都以為自己可以掌握控製,其實不然,幸好那時念梓和阿引一直陪著我”

    端木非也知道,十七年前那場混亂的奪權之爭,端木大手筆的鏟除異己然後把端木家勢力範圍擴大了一倍不止,連在東北曾經風光無限的青龍會都慘敗在端木手上。

    “恨我嗎?非兒”端木輕聲問,用不確定的語氣說“不要恨我”

    端木非吸吸鼻子。

    “也不要討厭我”男人垂下眼,鳳眼深邃。

    保守了十七年的秘密,還是親口說了,雖然不願意承認,他還是膽怯了,如果可以,他希望這個秘密伴隨著他死去。

    少年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樣子很別扭,很寶貝的看著照片。

    “爸,你下午要做手術,你不怕嗎?”端木非沙著嗓子問。

    “生死由命”聽見稱唿沒變的男人心裏鬆了口氣“怕是世間最無用的感情”

    “但我還是怕得要死”端木非扯出難看的笑容“你不怕,可我還是怕得很,你知道我膽子小”然後他從袋子裏掏出一個小小的平安符,這是昨天特意去求的“你不信這些,其實我也不大信……”明明不信,還是忍不住拜了拜神,雖然是臨時抱佛腳,但他可是很誠心的。

    端木接過,淺淺地笑了。

    端木非不知不覺的也跟著笑了,花園裏散步的人也多了起來,許多老人家都聚在一起做運動,還有護士推著輪椅讓病人出來曬太陽,一派和諧。

    “爸,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他們……”端木非撫過照片裏的人“雖然我也很想見他們,但是也見不到了嘛,所以現在還是爸最重要了,雖然你以前老是兇我……”

    原來他的身世是如此狗血曲折,還真是嚇倒他了,以前他還猜想過自己媽媽的各種身份,可惜他言情小說實在看得少,幻想力不夠,所幸的是他承受力很強。

    逝者已逝,端木非沒法恨端木,一點都恨不起來,他隻希望下午手術成功,那個腎可以爭氣點配合點就好了。

    “爸”端木非小小聲建議“實際上我是你弟對不對,那這樣算我就是他們的長輩啊……”他是長輩,按輩分連端木笑都應該叫他一聲叔叔,瞧,|qi|shu|wang|中國的輩分是多麽有趣的啊。

    端木冷眼一斜,端木非馬上識趣閉嘴,把手裏的照片小心翼翼放好。

    好,好,不說不說……大家長不喜歡聽就不說,病人萬歲。

    麻醉打了,但似乎對手術台上的男人沒有用。

    端木被猛烈燈光刺得眯眼“量加大”這點程度的麻醉藥根本不行,從小受各種特訓的身體早對麻藥有抗體了。

    “但是……”醫生很想抗議“量已經夠多了……”誰能告訴他這人的身體到底是什麽構成的啊。

    “那你們想直接動?”躺在手術台上的男人諷刺的看著一群醫生們。

    量還是加大了,端木終於開始覺得有些麻木的感覺,這種感覺很糟,任人宰割無法自己控製的感覺讓他有些陌生。

    權利,久了果然是會讓人脆弱……在失去意識的時候,端木很客觀的分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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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可以麻醉人的分界線

    一片黑暗,啪的一聲打開按鈕,映入眼簾的是狼藉一片的大廳。

    腳上碰到軟綿綿的東西,端木夙雲低頭一看,是一個大熊娃娃,踢開,環顧四周,沒有女主人的照顧房間已經亂成一片,茶幾上堆滿了嬰兒用品。

    “少爺,我去裏麵看看”和他一起上來的是端木風勤,算來也是個長輩,有幾分實權,倒戈倒得最快也是他。

    端木夙雲不露聲色觀察著,最幹淨的桌子上擺著許多相框,裏麵竟然還有自己,四個相框,端木風翎,端木夙雲,女人,還有嬰兒,四張相片擺在一起,倒像是一家人。

    一家人嗎……端木夙雲冷笑,他在外麵有女人,自己其實早有察覺,本不是什麽大事,但為了一個女人失去理智,那就不對了。隻有明裏把他軟禁起來,暗地裏才能保護他,他那個父親,這幾年得罪太多人了,端木家有哪幾個吃素的?

    明明心裏清楚,卻還是要硬逃出來,為了自己的孩子嗎?

    到頭來,還是中了別人的計,父親……你讓我怎麽說你好呢?

    臥室裏傳來嬰兒咿呀的聲音,端木夙雲用眼神止住端木風勤的動作,自己朝臥室走去。

    嬰兒房裏鋪著厚厚的地毯,小孩子才一歲不到,已經餓得不行了,黑溜溜的眼珠濕潤潤的,見到有人來,也不哭,隻是很不滿的癟著嘴。

    端木夙雲居高臨下看著這個孩子,這是他的弟弟,也是他現在唯一剩下的親人。

    “少爺,這孩子留不得”

    小孩子手腳並用,爬啊爬,肥嘟嘟的手腳還不是很靈活,小孩抱著端木夙雲的腳,然後努力的想向上爬“拔拔……拔拔”

    端木夙雲與端木風翎長相相似,小孩子哪認得清,見對方不理自己,爬得更起勁“抱,拔拔”

    端木夙雲隻覺一團白白粉粉的肉在自己腳上蹭,父親想帶著這個小家夥遠走高飛?是不是太天真了點?

    他從來沒

    有抱過小孩,於是姿勢別扭的把孩子抱起,肉團不舒服,咬了口端木夙雲的手指,見手指上滿是口水,咯咯笑了。

    端木夙雲也笑了,讓旁邊的人看得心驚膽戰。

    “少爺,這孩子不如讓我”男人做了個狠戾的眼神。

    少年俊美的容貌裏透著股邪氣,笑起來像盛開的罌粟花,正用手指繼續都弄著小孩,他悠悠道“風勤叔,我父親車裏的炸彈是你安排人放的?”

    男人眉跳了一下,討好說“少爺不想髒手,那也是好我來做了”

    “從開始,風勤叔就幫了我不少啊”靡麗的鳳眼勾魂奪魄,讓人心跳加速“都不知道如何感謝您了”

    “少爺那裏的話,我也隻是——”男人話來未落,臉就變色了,少年一手抱著嬰兒,一手已經捏住了自己的頸。

    端木風勤臉色巨變“你——你敢!”

    少年淺淺笑,眼神卻冷透“我敢不敢,你等會不就知道了?”

    “你殺了我,我手下的勢力是不會順服你的”

    “為什麽不會?你為了保護我而死,盡了責任,大家都會以你為榮的”少年手上加大力氣“趁我不注意殺掉我父親,然後再殺掉我?風勤叔,你不覺得自己聰明過頭了嗎?”

    清脆的一聲,男人脖子斷了,以怪異的角度扭曲著。

    端木夙雲臉色黯淡下來,不是所有事,他都可以控製的,這段時間他忙著整理家族勢力,卻忽略了這個人。

    為什麽會犯這樣的錯?他太自負了。

    “按輩分計,你該叫端木夙非”端木夙雲捏捏肉團的臉蛋,輕輕地,深怕弄痛。

    “拔拔,拔拔”肉團實在太餓,繼續咬端木夙雲的手指。

    “那就叫端木非好不好?”他搖了搖懷中的孩子“好不好?”

    端木非扁著嘴,不依不饒的用隻有幾顆牙齒的嘴咬著端木夙雲的手。

    月光浮在端木非白嫩的臉上,端木夙雲低頭親了親孩子“沒事了,爸爸帶你迴家”

    夜,安安靜靜的,沒有燈光,隻有月光把人影扭曲拉長,像副支離破碎的抽象畫。

    早到的生日禮物

    作者有話要說:等會要出去,提前更,希望迴來打開電腦的時候有很多留言………………嗬嗬

    許多往事穿梭在端木的腦海裏

    ,混亂而淩亂,毫無章法。

    “非兒呢?”他倦怠的問端木笑。

    “連叔臨時給了他任務,去歐洲,明天晚上可以迴來”端木笑喚來醫生“還好嗎,父親”

    “好不好應該去問醫生”端木支起身子,全身無力“最近生意你留點心,非兒一時還應付不過來”

    “是”

    “那麽多孩子中,我一直最看重你,你也最懂事明理,以後不要讓我失望啊……”端木不輕不重丟下一句“你迴去休息吧”

    端木笑是他最早收養的孩子,也是最出色的,無論實力還是忠誠,能隱忍,懂進退,城府也夠深,平心而論,他比非兒更適合端木家。

    那孩子不快活,端木是知道的。

    與端木家格格不入的性格,甚至比他們的父親更加明顯,端木嘴角苦澀,身體的疼痛可以忍受,但心理上的軟弱卻讓他心煩。

    他有幾百種法子讓其他人改變性格,但每種方法一旦給端木非對上號,他就不忍了。

    “喂?爸你醒了沒?這裏很吵啊你聽不聽得到我說什麽?我已經在挪威了,遇到了點麻煩,不過我能搞得定的,嗬嗬,你要聽醫生話小心身體啊”電話留言,端木非嗓門大,生怕信號不好。

    連站在旁邊的秘書都聽見了,忍不住抿了抿嘴,問“老爺,需要打迴去嗎?”

    “不用了”

    端木非趕迴香港已經是深夜三四點了,病房裏的燈已經關了,保鏢們很遺憾的對端木非說“老爺很早就睡了”

    “沒事,沒事,反正再等幾個小時就好了”端木非洗了冷水臉,還是撐不住了,隨便找了張長凳“眯一會,就眯一會”反正迴去睡那麽幾個小時又要過來,來來去去多費事,補充睡眠哪裏都可以嘛。

    保鏢勸導“八少還是先迴去休息,老爺醒了我們會打電話給……”

    人已經睡著了,睡相極差,顯然是累極了。

    於是早上端木就見到端木非像個小蝦米一樣縮在長凳上唿唿大睡。

    “八少是淩晨三點到的,說是等老爺起來……”

    端木眉一挑“他是懶得跑來跑去”讓人拿了件大衣披在端木非身上“讓他睡,別叫醒”

    最後他是被餓醒的,醒來已經十二點了,午飯時間,不多不少剛剛好。

    “

    時差,絕對是時差沒倒過來”這是可以解釋的,他一向生理時鍾很準。

    端木懶得理他,靠在軟軟的枕頭上,膚色一如既往的蒼白,醫生說現在腎沒有排斥的反應,手術很成功。

    幸好這個腎不像他一樣沒用,端木非暗想。

    “打開抽屜,有東西給你”

    端木非發現自從生病後端木開始喜歡看佛經,這個現象很詭異,他還不想端木那麽早步入老年啊……難道他要也要送本波羅蜜心經?

    抽屜裏是個大信封。

    端木非眼裏閃過莫名的光彩。

    端木冷冷道“不是支票”

    “我……我也沒那麽想”他支支吾吾,決不承認。

    “你的生日也快到了,就當是提前的禮物”大家長說的慢條斯理,一點也不諒解端木非迫不及待的心情“拆開吧”

    不是支票,不是佛經,而是一份大學入學通知書,上麵赫然寫著端木非的名字。

    “啊?咦?”眨眨眼,再眨眼。

    “去不去由得你”端木背對著端木非,打理起一盆蘭花,昨天不知哪個人送來的,品種珍貴的蘭花還算對端木胃口“想做什麽就去做,不逼你了”

    您——您老人家終於想通了?終於看透他不是做大哥的料了吧!

    “不過,還得跟你連叔和楊叔學習,對你沒壞處”端木一邊給蘭花噴水一邊悠悠道“自己的人生,你自己決定,隻是別忘了你姓端木,該盡的責任不能忘”

    端木非差點就熱淚盈眶了“一定!家……家族榮譽就是我的榮譽,我一定做模範市民不會丟爸的臉!”

    難道一場手術打通了大家長的任督二脈?不逼他了?不逼他當大家長了?不逼他西裝革履裝精英了?他可以過正常十八歲年輕人的生活了?

    “如果去學校,還是要迴家住”大家長提要求了。

    端木非抓著通知書猛點頭。

    “本部的工作,不能全丟”

    “嗯!”

    激動難耐,端木非正要把手上戒指取下還給端木。

    “留著”

    可是……戴著晚上睡覺會不舒服,端木非小小嘀咕,然後歡天喜地走了。

    端木手一用力,名貴的蘭花被掐爛,可憐兮兮的掉下來。

    罷了……孩子開心就好了,督促了十幾年,他也有些乏了。

    雖然不甘願,但細細想來,當年自己要的就是讓孩子過的快樂罷了,不知不覺就偏離了,把自己的意願強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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