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魷令可以說來的莫名其妙。


    之前沒有一點風聲,朱樉也沒有和任何人商量,就這麽突然提出來了。


    以至於聽到命令之後,李芳等人都非常震驚。


    然後連忙勸諫。


    他們知道陳景恪特別討厭猶大,大明反魷就是他一手推動的。


    當然,熟讀《猶大書》的他們也很反感這個族群。


    朱樉在秦國推行這一政策,也是對大明政策的一種延續,他們並不反對。


    可目前實在不適合啊。


    秦國初立,最需要的就是穩定的環境,來施行各種政策。


    如此大張旗鼓的針對特定族群,會引起不必要的混亂。


    朱樉也承認他們說的有一定道理,但依然堅持自己的想法:


    “我頒布屠魷令,不隻是為了響應大明的政策,也是為了秦國的發展。”


    見眾人一副不解的樣子,他就解釋道:


    “雖然打敗了帖木兒,震懾了周邊勢力,但我們畢竟是外來者。”


    “從思想到律法再到外貌,都和本地人有著明顯差異。”


    “這種差異,會讓我們遭到周邊勢力的排斥和孤立”


    “所以,我們必須要想辦法融入他們。”


    “想要融入他們,就必須找到共同點。”


    “讓他們覺得,我們和他們也沒什麽本質區別。”


    李芳疑惑的道:“這和反魷有什麽關係?這裏的人可不反魷。”


    朱樉說道:“他們是不反魷,但他們普遍信教,將神的旨意視為一切。”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做了進一步的解釋:


    “陳伴讀和我說過一個詞叫意識形態。”


    “他認為東西方世界最大的差異,不是長相而是思維方式。”


    “我們華夏是多元文化,能理解和接受任何一種思維。”


    “但西方多是單一文化,非此即彼,容易走極端。”


    “他們無法理解我們的思維方式,更無法接受……”


    “如果不了解這一點,日後與西方世界接觸,會遇到很多麻煩。”


    陳伴讀說的?


    雖然沒有完全聽懂,但眾人依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然後不停的點頭。


    陳伴讀說的,那肯定沒問題的。


    朱樉有些無奈,陳景恪的形象真的已經深入人心了啊。


    再複雜再無法理解的事情,隻要說是他的意思,大家就會無條件的聽從。


    “再說迴反魷的事情……”


    “這是佛道和媽祖教的規定,我們是遵照神靈旨意行事。”


    “雖然大家信仰的宗教不同,但我們和他們一樣,都是依循神的引導生活。”


    “那麽其他勢力就會認為,我們和他們一樣,都是宗教思維。”


    “當他們自認為,能理解我們的思維方式的時候,就會降低對我們的猜忌心。”


    “日後我們在安西就更容易立足。”


    “這是我來安西之前,陳伴讀告訴我的。”


    “以反魷偽裝成宗教思維融入當地,也是他的主意。”


    “等將來我們站穩腳跟,就不用在乎他們的看法了。”


    眾人都連連點頭,沒辦法,陳景恪都被搬出來了,他們實在不好再反對。


    但朱樉卻能看得出來,眾人並沒有完全聽懂這些東西。


    不過他也能理解,意識形態這玩意兒他也是琢磨了許久,還和很多胡人進行交流才了解的。


    李芳他們一時間無法理解,是正常的。


    不過他也沒有再做更細致的解釋,而是繼續說道:


    “我們是外來者,也是少數派,讓人懼怕比讓人尊敬更能長久。”


    懼怕會讓人瑟瑟發抖匍匐在地,不敢越雷池一步。


    尊敬很多時候會給人留下好說話的印象,然後就是得寸進尺,認為你軟弱。


    最終會對你揮出屠刀。


    “先賢有雲,不患寡而患不均。”


    “無論你對一個人多好,隻要對另一個人更好一點點,那個人就會不滿會認為你偏心。”


    “從而理所應當的無視你所有的好,痛恨你唾棄你。”


    就算朝廷讓所有人都吃飽穿暖,都能獲得一定的人權。


    隻要還有人享受特權,隻要還有人過的比其他人舒服,大家依然會充滿怨氣。


    眾人都非常驚訝,這話他們能聽得懂,正因為聽得懂才感到震驚。


    這該是一個什麽樣的時代,才能讓百姓不滿足於自身的富貴,處處與別人攀比?


    李芳忍不住問道:“這也是陳伴讀告訴您的?”


    朱樉頷首道:“是的,他認為大明早晚會進入一個物資充沛,人人有飯吃有衣穿……徹底擺脫貧窮的時代。”


    “到那個時候,百姓就會不滿足於眼前的殷實生活,追求絕對的公平……”


    雖然其核心都是‘平均’,但背後所代表的東西,是完全不一樣的。


    解決這個問題,也不能用老辦法。


    不過陳景恪沒有和他深入討論這個問題,更多的還是在講如何應對另外一種意識形態。


    李芳等人都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消滅貧窮?


    這可能嗎?


    他們實在無法想象,要如何才能做到這一點。


    朱樉自己也不信,但他也沒有質疑,而是繼續說道:


    “我們在這裏推行新法,給他們平民身份,輕徭薄賦……”


    “現在他們會感激我們,視我們為再生父母。”


    “可等他們習慣了這一切,就會認為這是理所應當的。”


    “一旦我們哪裏做的不夠完美,不能讓他們滿意。”


    “他們就會痛恨我們,視我們如仇寇。”


    “所以,我們要弄一個反麵例子,告訴他們這一切不是理所應當的。”


    “對他們好,是因為我們仁慈,而不是我們應該做的義務。”


    “他們要感恩戴德……”


    “否則,我們可以對他們好,也同樣可以剝奪他們的一切。”


    “不知恐懼,就不懂珍惜……”


    “而魷人,就是最適合當這個反麵教材的族群……”


    至此眾人再無疑問,全都變成了屠魷令的支持者。


    說服了內部之後,王令正式下達。


    抓捕誅殺所有魷人,包庇者視為同罪。


    此消息一出,果如李芳他們擔憂的那般,引起了社會動蕩。


    其他諸部見秦國毫無征兆的針對魷人,自然就生出了擔憂。


    今天弄魷人,明天會不會就弄我們?


    魷人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四處遊說,試圖拉攏各部族共同對抗中央。


    魷人多以經商為主,在本地往往都是有錢人。


    有錢就有關係網。


    在他們的串聯下,剛剛建立了初步秩序的秦國,再次變得混亂起來。


    波斯人也同樣有些坐不住了,連忙去找阿紮薩。


    阿紮薩連夜來到大不裏士詢問情況。


    朱樉對他自然又是另一套說辭:“你應該知道,陳伴讀在大明的地位。”


    阿紮薩點點頭,陳景恪在他心中可是有很多標簽的。


    天下最聰明的人,大明太上皇最寵愛的女婿,皇帝最信任的臣子,太子最親密的朋友。


    馬娘娘的救命恩人,太子妃的老師……


    不但對大明三代君主有著巨大的影響力,就連內閣也是看他的臉色行事。


    就算親王在他麵前都要低半頭。


    說他是大明除了三位君主之外最有權勢之人,一點水份都沒有。


    關鍵是,他才是真正左右大明走向的那個人。


    否則,哪有他阿紮薩的今天,波斯人想複國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但……這和陳伴讀有什麽關係?


    陳景恪力主反魷,這事兒他自然知道。


    可秦國目前這特殊情況,實在不適合吧?


    “我知道陳伴讀很討厭魷人,我也很討厭……”


    “但我相信他能理解我們的困難,不會要求我們現在就反魷的。”


    朱樉說道:“陳伴讀自然能體諒我們的難處。”


    “可伱要知道,感情在很多時候能左右很多事情。”


    阿紮薩麵露疑惑,什麽意思?


    難道你想說,你對陳伴讀有特殊感情?


    所以才會做出如此不明智的舉動,用來討好他?


    朱樉並不知道他的想法,否則當場就能讓他血濺五步,耐心的解釋道:


    “大明有很多藩王,也有很多藩屬國……”


    “朝廷在一定時間內,能拿出來的資源是有限的,不可能同時滿足所有藩王的需求。”


    “其中必有先有後。”


    “先支援誰後支援誰,對朝廷來說都無所謂。”


    “可對於需要支援的藩王來說,則是生死攸關的事情,陳伴讀有能力決定資源如何分配。”


    阿紮薩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


    感情能左右很多東西,其中就包括如何分配資源。


    朱樉在如此艱難的條件下,依然扛旗了反魷大旗,陳景恪肯定會很高興。


    分配資源的時候隨便歪歪嘴,都能讓秦國吃的腦滿腸肥。


    秦國獲益,也就意味著波斯人離複國更近一步。


    朱樉繼續說道:“至於反魷帶來的動蕩……就算所有的部族全都反叛又能如何?”


    “隻要有大明的支援,我能重來十次百次。”


    “而他們,隻要失敗一次,就將失去一切。”


    阿紮薩成功被說服。


    他是去過大明的,知道一些那邊的情況。


    以大明的實力,隻要願意支持朱樉,重來十次百次確實不是開玩笑。


    所以,他完全理解了朱樉的打算。


    但……


    “我們最好給大家一個合適的理由,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惶恐。”


    哪怕這是理由是為了討好萬裏之外的一個人。


    朱樉頷首道:“我知道,理由已經找好了。”


    他起身從旁邊的書架上拿下來四本書,一本猶大書,另外三本則是佛道媽祖三教反魷的相關教義。


    “這就是理由。”


    ——


    秦國各部族都知道阿紮薩去見朱樉的事情,也都在等待著他的消息。


    就連周邊勢力,也在好奇朱樉為什麽要這麽做。


    至於魷人,更是翹首以盼。


    雖然他們掌握著大量財富,可自身實力並不強。


    原白羊國境內,加起來不足三萬人。


    因為動亂有一萬多人離開,現在大約還剩下兩萬人的樣子。


    不過魷人從來不是靠人數立足的,而是憑借經商能力掌握財富,進而拉攏權貴獲得權力。


    可秦國初建,他們還沒來得及往軍政兩界滲透。


    對秦國高層沒有任何影響力。


    如果屠魷令真的被執行,他們的下場可想而知。


    所以他們才會串聯鼓動其他各部,共同抵製這條政令。


    甚至,波斯中層去找阿紮薩,也是他們遊說的結果。


    但他們很清楚,安西就是一個絕對強權的世界。


    隻要高層執意要推行的政策,沒有推行不下去的。


    阻力?


    在屠刀麵前沒有任何阻力可言。


    要麽執行我的命令,要麽咱們一決生死。


    為了自己的顏麵,帖木兒能隨隨便便屠掉一座城七八萬人。


    要知道這裏是安西,七八萬人已經是超級大都市了。


    在這種環境下,生活在當地的人,是很靈活的。


    他們感受到危險的時候,確實會站出來嚐試反抗。


    一旦發現統治者執意要做,立即就會服軟。


    正因為知道這一點,魷人才會如此擔心。


    如果阿紮薩能勸得動朱樉還好,如果勸不動,那就危險了。


    然後,他們就收到了噩耗。


    屠魷令繼續執行。


    如果說阿紮薩帶迴了什麽消息,那就是朱樉關於此事的解釋。


    大明信仰三個宗教,佛道和媽祖,在這三家宗教裏魷是荼毒人間的惡魔,需要誅除。


    明人自幼接觸三種宗教,對魷人非常厭惡,所以才會頒布屠魷令。


    然後他還暗示大家,大明朝廷有一個僅次於君主的重臣,非常非常厭惡魷人。


    並且編寫了一部《猶大書》,上麵記錄的全是魷人的惡行。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屬實,他將佛道媽祖三教的相關經書教義拿了出來,還有那位重臣編寫的《猶大書》。


    這一下秦國諸部落都恍然大悟,然後將心放迴了肚子。


    原來是宗教仇恨,那沒事兒了。


    而且正如朱樉所說的那般,在發現他們也是宗教思維之後,諸部更加臣服。


    周邊勢力,對秦國也多了一種認同感。


    原來他們也是信教的。


    唯一不開心的,就是魷人了。


    他們沒有想到,一個在萬裏之外的國家,竟然如此仇視他們。


    甚至將他們弄成了宗教裏的大反派。


    他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讓東方世界如此討厭自己。


    事實上,他們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


    反魷真的就隻是一小撮人在主導,隻是這一小撮人身份太特殊而已。


    在大明,很多人對反魷是不以為然的。


    一來就是不屑,魷人是什麽玩意兒?


    也配被我們華夏如此針對?


    陛下和陳伴讀他們,就是太小題大做了。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華夏文明相信人性。


    孔子的性本善,從根本上相信人性是好的。


    荀子雖然提出了性惡論,但他真正想表達的意思是:


    正因為人性本惡,所以才更需要律法約束,才需要後天教育。


    實際上,他也是相信人性的,認為可以通過後天教化使人向善。


    其他諸子百家也都持相似的想法,無論是性善論還是性惡論,本質上都相信人是可以教化的。


    先賢也承認確實有不可理喻之人,但不可能一整個族群都是壞人。


    所以,針對個別人可以,針對一個族群實在太過了。


    雖然陳景恪組織人編寫了《猶大書》,影響了一部分人的想法。


    可依然有很多人不支持反魷,其中許多都是讀書人。


    他們認為,猶大沒被教化好,那是蠻夷不懂得教化之道。


    換成我們華夏人來教,保準給他教的服服帖帖的。


    此時的華夏,在文明這一塊是足夠自信的。


    幾千年的燦爛文明史,被成功教化的族群數不勝數,還差一個猶大?


    對此,陳景恪實在沒啥好說的。


    文化自信是好事兒,沒必要強行改變大家的想法。


    但作為穿越者,他知道魷確實挺反人類的。


    不隻是行為上,思想上更是如此。


    至於他們能不能被教化,他不好說什麽。


    至少他穿越的時候,這個族群依然不忘祖宗之法,平等的背刺每一個幫助過他們的人和族群。


    所以,陳景恪不想賭,不敢賭,更沒必要去賭。


    直接反就完了。


    無法強迫大家接受反魷思想,那我就潛移默化的來做。


    還有什麽比宗教,更合適的了嗎?


    所以在他的指示下,華夏佛道媽祖三大教派,都將魷魚設置成了絕對反派。


    不需要什麽道理,一切都是神靈的安排。


    他們就是蠱惑人心,為世人帶來災禍的惡魔。


    反魷就是積德行善,不但死後能享福,還能恩澤子孫。


    而猶大的種種非人行為,就是最好證明。


    所以,《猶大書》直接被三大宗教給拿走,略微修改一番作為本教的經書使用了。


    隻要是三教的信徒,哪怕隻是淺信徒,心裏也會留下一個印象。


    先天對魷魚沒有啥好感。


    雖說華夏人信仰宗教的功利心過重,很多人甚至壓根就不相信神靈存在。


    可子不語怪力亂神,心中多多少少還是有所敬畏的。


    三大宗教依然具有普遍影響力。


    所以,在三教加入之後,民間反魷氛圍濃厚。


    《猶大書》的內容也徹底傳播開來,路邊不識字的老農,都能說幾個猶大的非人事跡。


    越來越多的讀書人受到影響,對魷人產生了負麵印象。


    有些讀書人雖然嘴上不信,但如果需要反麵典型,他們會毫不猶豫將猶大拿出來。


    尤其是那些參加科舉的讀書人,往往會用一兩個猶大書上的例子。


    至於目的,自然是為了討好陳景恪等人,希望能因此拿到較好的名次。


    對此陳景恪自然是樂於見到的,習慣真的能潛移默化的影響很多東西。


    言歸正傳。


    不論魷人是如何想的,屠魷令就這樣生效了。


    一夜之間兩萬多魷人,成為了階下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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