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怎麽突然就要放假了?還一放就是一個月。


    新都的工期本就挺趕的,後麵每個月都有兩萬人輪休。


    現在再集體放假一個月,別說兩年完工,三年能不能修好都不好說了。


    麵對疑問,朱標給出了解釋:


    “冬日寒冷,施工速度本就緩慢。若再趕上降雪,就要徹底停工。”


    “幾十萬人在這裏無所事事,很容易生出事端,不如放假迴家。”


    “這次集體放假,以後的輪休取消。”


    “諸位可以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見,是以後輪休,還是集體迴家過新年。”


    結果自然是毫無疑問,迴家過年。


    中國人對年是非常重視的,但凡有選擇,都會迴家過年。


    官吏們見此也隻能同意放假一個月。


    離家近、交通方便的,可以迴家過年。


    離的遠交通也不便的,可以留下看守工地。


    凡是看守工地的,朝廷發放一份過年補貼。


    消息一出,整個工地都陷入了一片歡騰。


    陳景恪卻知道,朱標這麽做的真正原因,是在幫他推廣剃發。


    朱橚那邊進展緩慢,眼看在地方上的推廣陷入困境。


    而洛陽這邊,二十萬軍卒已經全部剃發,且接受了一個多月的防疫培訓。


    已經嫻熟掌握了防疫手冊上的內容。


    此時給他們放假,就是讓他們給家裏人傳授防疫知識。


    平時民間交流也很少的。


    十裏不同音,百裏不同俗,這句諺語就是這麽來的。


    但節日例外,尤其是過年這樣的重大節日。


    百姓普遍會去集市售賣自己的商品,然後購買年貨準備過年。


    哪怕是再窮,也會給家裏添一點喜慶。


    說的心酸點,過年的時候,楊白勞還會給喜兒買一根新頭繩呢。


    集市就是一個促進交流的場所。


    到時候這些剃了發的軍戶們,一起出現在集市上,將會給地方帶去無與倫比的衝擊力。


    官僚士紳們將再也無法阻止,剃發思想進入民間。


    不過這種事情全靠自覺可不行,最好讓他們以任務的形式去完成。


    否則就浪費了朱標幫忙爭取的機會。


    於是陳景恪又把將領們,召集到一起:


    “告訴將士們,迴家之後一定要將防疫知識告訴家裏人。”


    “明年複工之後,我會派人隨機抽查。”


    “如果查到哪一家不知道,會有相應的處罰。”


    “如果有條件,我希望你們能組織人,在當地集市上宣傳一下防疫和剃發……”


    最後一句話才出口,陳景恪就知道多餘這麽一說。


    以這些將領的風格,肯定會強製攤牌。


    果不其然,會議結束後這些將領就給部下下令:


    迴家後必須將防疫知識告訴家裏人,家中男丁全都要剃短發。


    如果發現誰家沒做到,迴來重重處罰。


    不光要教自己的家人,逢集市還要去集市上做宣傳。


    不過去集市上宣傳比較麻煩,還有一定的危險性。


    將會由總旗官負責組織。


    總旗下轄五個小旗,共計五十人。


    五十名訓練有素的正規軍,即便不允許穿甲迴去,手中隻有一杆長矛,也不是地方宗族能動的了的。


    陳景恪雖然不喜歡這種強迫攤派,但也知道這是效率最高的辦法。


    況且很多時候革新必須強製推行,否則很容易陷入無休止內耗。


    二十萬將士,分批次離開洛陽返迴各自的新家。


    然後就是部分官吏和工匠。


    很快整座工地就空了下來,隻留下了一個千戶所的人看守。


    朱標是最後一批離開的,陳景恪和徐允恭也跟隨他一起離開。


    他們沒有直接迴應天,而是乘船進入了黃河新河道。


    作為皇太子,朱標要趁這個機會,親自巡視新河道。


    李祺和白英早就得到消息,早早在新河堤入口處等待,朱橚和方孝孺也在。


    眾人登上船,白英負責介紹道:


    “為了穩妥起見,新河道現在隻引入了三分之二的水量。”


    “還有三分之一的水量,繼續沿著舊河道進入淮水。”


    “等到河堤被水浸透,所有的隱患都排除,再將所有的水都引入新河道。”


    “如此黃河改道工作就正式完成,舊河道就可以廢棄了。”


    李祺插話道:“舊河道也不是完全無用,可以縮窄河道,作為連通黃河和淮水的漕渠使用。”


    朱標讚許的道:“李都尉倒是與景恪想到一起去了。”


    “當初他設計黃河改道計劃的時候,就曾經說過,可以將舊河道改造成漕渠。”


    聞言,除了白英、徐允恭和李祺,其餘人無不露出震驚之意。


    什麽意思?黃河改道計劃是陳景恪提出來的?


    朱橚震驚的道:“大哥,你說黃河改道計劃是老師提出的?”


    朱標笑道:“怎麽樣,沒有想到吧?”


    “景恪可不隻是醫術高明,他的本事大著呢。”


    “有些事情現在還不方便讓你們知道,伱們隻需要知道,他是我大明不可或缺的肱股之臣就可以了。”


    朱橚不可思議的說道:“老師,你到底還有多少秘密啊。”


    陳景恪心下得意,麵上裝作淡定的道:


    “一點小小的建議罷了,不值一提。”


    “多賴陛下和殿下信任,才給了我這樣的機會。”


    方孝孺先是驚訝,然後露出釋然之色。


    確實,以陳景恪的才華,在宮裏那麽久豈能一點作為都沒有。


    雖然不知道他具體做了什麽,但肯定不隻是黃河改道這一件事情。


    之所以沒有傳出風聲,不過是陳景恪低調罷了。


    而且一直以來困惑他的幾個問題,也有了答案。


    陳景恪身為太孫伴讀,憑什麽能隨意離開皇宮?


    還能組建算學小圈子,光明正大的拉幫結派?


    憑什麽敢不經皇帝允許,就擅自將頭發給剃了,還要大張旗鼓的推廣剃發。


    又憑什麽能得到魏國公的青睞……


    總結起來就一句話,為什麽那麽多人都對他另眼相看?


    難道就因為他醫術好?


    現在終於知道原因了。


    他還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之前罵人他都是收著的。


    就怕罵的太厲害,那些文官集體請願罷免了他的官職。


    他倒不是舍不得官職,而是沒了官身做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現在好了,既然自家好友的後台這麽硬,那還怕個啥。


    以後火力拉滿,狠狠地罵那些腐儒。


    船隊沿著新河堤順流而下,沿途能看到許多百姓在開挖水渠。


    而且不是一處兩處,而是到處都是。


    白英興奮的道:“這是地方衙門組織百姓開挖水渠。”


    “現在將水渠修好,開春就可以引黃河水灌溉田地了。”


    “黃河沿岸千萬畝旱田,都將變成上好的水澆田。”


    “明年河南、山東和北平南部(河北),就能實現自給自足,無需朝廷救濟。”


    “三年之後,北方就可以重新變得富庶……”


    聽到這番話,隨行官員皆竊竊私語。


    黃河改道,從原本的風傳,到最後的落實。


    其實大家心中都很擔憂的,怕黃河失控,怕最後做了無用功。


    現在計劃平穩落地,黃河改道順利完成。


    是好是壞不用等幾年後,隻看冒著嚴寒還熱火朝天,修水渠的百姓就能知道。


    此真乃萬世之功也。


    一名官員心中一動,站出來大聲說道:


    “人為使黃河改道造福萬民,此乃亙古未有之事。”


    “此等壯舉在我大明完成,皆賴陛下和殿下英明……”


    “天下萬民,必將世世代代感念陛下和殿下恩德矣。”


    不少人心中懊悔,這麽好的拍馬屁機會,怎麽被他給搶先了。


    但嘴上卻不敢慢,一起跟著說道:


    “陛下、殿下英明。”


    朱標笑了笑,說道:“真正應該感謝的是陳伴讀和白郎中,以及所有為此付出汗水的人。”


    陳景恪趁機說道:“殿下,不若豎立一座碑,以紀念此次壯舉。”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朱標也很是意動,左右看了看,說道:


    “也好,希直的文采最好,這碑文就由你來寫吧。”


    方孝孺沒有推辭,雖然修黃河沒他的事兒,可如此盛事他豈能不參與一番。


    陳景恪又說道:“但‘黃河改道紀念碑’這幾個字,一定要有殿下親筆才行。”


    其他人自然也知道該說什麽,紛紛表示必須殿下親筆。


    朱標知道他的意思,笑道:“你呀,也學會溜須拍馬了。”


    陳景恪一本正經的道:“這是全體臣工的心意,請殿下順應民意,莫要涼了人心啊。”


    其他人紛紛道:“是啊是啊。”


    朱標無奈的道:“真是拿你沒辦法,以後不許如此了啊。”


    陳景恪笑道:“是……那誰,還愣著做什麽,快吧筆墨拿過來。”


    馬上有內侍取來筆墨,朱標揮手寫下了幾個大字。


    不過不是什麽‘黃河改道紀念碑’,而是‘定黃碑’三個字。


    “雖然知道是奢望,但我還是向蒼天祈禱,從此黃河能再不起禍患。”


    眾人自然又是一片馬屁聲,殿下宅心仁厚什麽的。


    之後方孝孺又一氣嗬成,寫下了一篇碑文。


    講述了事情的經過,讚美了朱元璋和朱標,又表彰了陳景恪、白英、李祺等人的付出。


    豎碑的事情自然不需要他們操心,自有李祺這個名義上的總負責人去操辦。


    順著新河道一路向東,進入山東地界。


    朱標沒有停留,而是直接進入了大運河,準備南下返迴應天。


    之前大運河山東段一直半通不通,究其原因還是北方缺水。


    少了黃河這個主要水源,靠零星的河流,根本不足以支撐大運河。


    前世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用了永樂年間。


    朱棣派人修繕山東段。


    白英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才出仕,幫助朝廷成功修好了大運河。


    結果自己也累死了。


    可是這次修繕大運河,是以犧牲整個山東的水資源為代價做到的。


    本就稀缺的寶貴水資源,就這樣順著大運河流入淮水,然後流向大海。


    加劇了山東地區的旱情。


    這一世黃河改道成功,完美化解了所有問題。


    雖然黃河的年流量並不算特別大,卻能滿足當前的社會需求。


    既能灌溉土地,還能支撐起航運事業。


    雖然多年後,黃河還會麵臨泥沙淤積的情況。


    生活在兩岸的百姓,時刻都要擔心黃河決堤。


    可比起沒有水,所有的災難都是可以忍受的。


    更何況,下一步就是在黃河上遊植草種樹。


    盡最大可能減少泥沙淤積,控製決堤的次數。


    所以,對生活在這裏的百姓來說,利是遠遠大於弊的。


    穿越這麽多年,經過這麽久的謀劃,終於為北方爭取到了一線生機。


    看著新黃河,陳景恪心中充滿了成就感。


    到了這裏,白英和李祺一起下了船。


    他們還有許多工作要做,眼下還不是迴京複命的時候。


    朱橚則要跟著一起迴京去過年。


    方孝孺也決定迴應天去看看,用他的話來說,去會一會那群‘老朋友’。


    陳景恪知道,這是嫌寫文章罵不痛快,想當麵去噴人了。


    陳景恪本來決定留在河南,他要親自盯著防疫推廣工作。


    但朱標卻將他勸了下來:


    “事情到了這一步,你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就交給將士們吧。”


    徐允恭也勸道:“是啊,二十萬將士,加上他們的家眷就有百萬人。”


    “這麽多人要是都做不成,你留下也是無用。”


    陳景恪知道他們說的是對的,就收起擔心,跟隨船隊一起返迴了應天。


    ——


    事實上,情況比他想象的要順利的多。


    而且任務完成的還很戲劇化。


    經曆過數百年動亂,北方被人銳減。


    洪武十四年河南才隻有三十一萬戶,一百八十幾萬人,堪稱是地廣人稀。


    所以,在這裏安置二十萬軍戶超百萬人口,是很輕鬆的事情。


    根本就不會出現土地不夠用的情況。


    因為這裏是未來的京畿之地,戶部和五軍都督府都非常用心。


    摻沙子的時候一點手腳都沒敢動。


    那真的是每一個普通村子旁邊,安插一個軍戶組成的村子。


    軍戶雖然是外來的,可他們都經曆過軍事訓練,戰鬥力更強,也更加的團結。


    真要打起來,普通村子根本就不是對手。


    這些將士迴家後,先是跑去查看了分配給自己的土地。


    每一戶都是足額三百五十畝。


    都是上好的土地,隻是因為無人耕種荒蕪了。


    隻要勤勞一些,不出幾年就能成為當地殷實人家。


    看到實打實的土地,將士們頓時就動力十足,對朝廷的忠誠度也是直接拉滿。


    然後就熱血沸騰的,投入到防疫宣傳中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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