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恪連忙坐好,說道:“娘娘,您說。”


    馬皇後揮揮手讓伺候的人退開,才說道:


    “有些話陛下不方便說,但以你的聰明應該能想到是什麽意思。”


    “陛下已經拿出了誠意,也希望你勿要忘記當日之言。”


    她說的是陳景恪剛迴京那天,在乾清宮和朱元璋的那一番對話。


    朱家保他平安富貴,他為大明效力。


    陳景恪自然也知道,當即就右手指天,道:


    “陳景恪絕不忘當日之言,若有違背必死無葬身之地。”


    古人是很看重誓言的,見他毫不猶豫就發下毒誓,馬皇後很是欣慰:


    “好,陛下沒有看錯你。”


    “還有一事,雖然公主下嫁了,但皇家的顏麵還是要保留一些的。”


    “有了福清,伱不能再納妾了。”


    陳景恪剛想說什麽,馬皇後就先一步道:


    “陛下也知你陳家三代單傳,對子嗣尤為重視。”


    “且你身邊隻有福清一個女人,也多有不便。”


    “她下嫁之時,會攜帶兩名侍女,陛下允你將她們收入房中。”


    “但不可對外聲張,你可同意?”


    陳景恪苦笑道:“其實臣的心思不在男女之事上,有公主一人足矣。”


    馬皇後並不相信這話,隻以為他在表忠心,男人哪有不想三妻四妾的。


    不過對陳景恪的表現,她很滿意就是了。


    不管是表忠心也好,還是真的如此想也罷。


    有這個態度,肯答應了此事就好。


    “那就剩最後一件事情了,你是想將婚期放在今年,還是等明年?”


    陳景恪頓了一下,馬皇後行事真是果斷,毫不拖泥帶水。


    既然把事情敞開了說,那就直接辦妥當,不給人留任何反悔的餘地。


    “額……但憑娘娘做主。”


    馬皇後笑道:“明年福清十五歲,正好嫁人,就這麽定了吧。”


    陳景恪自然不會推遲,也不能推遲。


    法律規定女子十六歲及笄必須成婚,否則就要繳納雙倍人頭稅,再不成婚就要處罰其父母。


    年齡再大一點還不結婚,官媒就會出手強行拉郎配,到時候下場會更慘。


    除非是家中至親去世需要守孝,才不會被處罰。


    當然,這僅針對普通百姓,家裏但凡有點關係的,官媒都不敢上門。


    作為皇家,有些事情是需要做出表率的。


    大明公主一般都是十五歲成婚。


    陳景恪要是提議推遲,必然會被誤會心不誠。


    明年就要成婚了?陳景恪意識竟有些恍惚。


    確實很突然,之前沒有任何征兆,返迴應天才幾天,就確定了終身大事。


    “娘娘,接下來怎麽做,要找個媒人來提親嗎?”


    “哈哈……”馬皇後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平時看你挺聰明的,遇到自己的終身大事,怎麽就這麽糊塗了。”


    陳景恪撓了撓頭,這事兒和聰不聰明沒關係,主要他也沒娶過公主啊。


    “訂婚不是需要三媒六證嗎?”


    馬皇後笑道:“雖說皇家成婚與民間大體相同,但細節還是有所不同的。”


    “訂婚之事就與民間不同,隻要陛下當眾言說,此事就算是成了。”


    “正式賜婚的旨意,要等到你們成婚前夕才會頒布。”


    陳景恪尷尬的道:“那就好那就好……”


    民間要求三媒六證交換婚書,是怕有人耍無賴不承認。


    皇帝金口玉言,當眾說出這事兒,是沒辦法不承認的。


    朱標和常妃的親事,就是老朱和常遇春口頭定下的。


    前朝類似的事情也很多,比如李世民允諾,要將新城公主嫁給魏征的兒子魏叔玉。


    也隻是口頭承諾。


    雖然後來悔婚了,但也沒有耍無賴不承認有這迴事兒。


    因為這事兒,他沒少被人噴。


    朱元璋隻要當眾,將他和福清公主的婚事說出去,事情就算是成了。


    今天丟人太多,陳景恪已經不想再談這事兒,轉移話題道:


    “不知遷都和黃河改道之事,陛下準備的如何了?”


    馬皇後說道:“陛下正和群臣商議此事……”


    謹身殿,正在召開一場擴大會議。


    皇帝朱元璋和太子朱標主持,二十餘位文武重臣參加,此時大家正在討論的是應不應該遷都。


    遷都曆來是大事,有人支持有人反對。


    而且反對的不隻是南方人,支持的也不全是北方人。


    他們反對的理由也很充分,大明京畿放在應天已經十七年,事實證明沒有任何問題。


    且北方貧瘠,京城放在洛陽,還需要從南方調運糧草物資。


    遷都就是勞民傷財,沒有任何意義啊。


    發現反對的人竟比想象中還要多,更加堅定了朱元璋遷都的決心。


    才立國十七年,這些人就已經習慣了京畿在應天,再過幾年阻力隻會更大。


    不過還好,李善長等開國功勳都還比較清醒,是支持遷都的。


    有他們支持,還能壓住保守派。


    人群的末尾,白英如局外人一般,看著激烈討論的群臣。


    事實上,在這件事情上,他確實是局外人。


    一開始討論的話題是黃河改道之事,本以為說服群臣會很困難。


    為此,他準備了許多東西,將各種資料倒背如流。


    然而,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當他提出黃河應該改道的時候,沒有任何人反對。


    他還以為群臣比較謹慎,不想輕易發言。


    心中還感慨,果然不愧是中樞大佬,就是穩重。


    等拿出具體的改道方案,本以為會有人反對了吧?


    確實有人提意見,問他如果改道失敗怎麽辦?有沒有相應的補救措施。


    他本以為質疑來了,就拿出了自己的補救方案。


    隻是剛講了大概,還沒等他深入,群臣就一致表示:


    方案完善,可行,通過,就這麽辦了。


    這下將他給整懵了。


    什麽意思?質疑呢?反對聲音呢?


    這麽大的事兒,不應該經過一輪又一輪激烈討論,才最終確定嗎?


    怎麽就問了幾個問題,就全員通過了?


    合著我那麽多資料,全都白準備了?


    關鍵是,這也太兒戲了吧?


    更讓他感到不敢置信的是,皇帝準備讓他當水部主事,負責黃河改道工作。


    這可是正兒八經的正六品要職,從一介白身,直接提拔成正六品。


    他都不知道這屬於連升多少級了。


    本以為群臣會反對。


    確實有人反對,但不是嫌官職太高,而是覺得太低了。


    黃河改道這麽大的事兒,哪是一個水部主事能管的來的。


    至少也應該給一個員外郎。


    這可是從五品高官。


    別看一個是正六品,一個是從五品,好像就差了一級。


    實際上兩者天差地別。


    六品依然屬於低級官員行列,五品則邁入了中高級行列。


    看似一小步,實則是一道巨大的門檻。


    大多數官吏,一輩子都被擋在這道門檻之外。


    現在這群大佬竟然主動打破規則,要讓他一步登天,成為從五品的高官。


    還要將黃河改道這麽大的事情交給他。


    這太兒戲了吧?


    莫非平時這些大佬,就是這麽決定國家大事的?


    很快他就發現,並不是。


    這群人不正在為,應不應該遷都打嘴仗的嗎。


    這才是他想象中的畫麵啊。


    可為何黃河改道這麽大的事情,就這麽輕易通過了?


    還是說,他們根本就不重視此事?


    可這不可能啊,治黃向來是朝廷的頭等大事。


    如果不重視,自己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又怎麽會突然就變成從五品水部郎中?


    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他終於想通了一切。


    其實大家心裏,早就默認黃河改道之事,隻是需要一個人站出來扛事兒。


    他恰好站了出來,還拿出了具體的實施方案。


    關鍵是,他能出現在這裏,就代表著皇帝已經同意。


    那他們又何必做那個惡人呢?


    順水推舟,將這個沒人敢碰的髒活累活,甩到他頭上。


    失敗了,責任是他白英的。


    成功了,功勞大家分。


    想通了這一切,他心中不禁苦笑。


    果然,能在位列中樞的大佬,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隻有自己這個闖入者,還懵懵懂懂的。


    但……那又如何,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嗎。


    就算墜入地獄,也要讓黃河迴歸故道,改變山東的困境。


    大殿,關於要不要遷都的爭論,已經進入白熱化。


    一直旁觀的朱標,見實際差不多,終於站了出來。


    “諸位說中原貧瘠……卻忘了秦漢隋唐,靠著中原的物產,就養活了數千萬人。”


    “我知道你們想說,今時不同往日,現在的中原確實不如往日。”


    “但莫要忘了,黃河迴歸故道,河南南部、山東大部、北平南部(包含今河北南部),都將重新富庶起來。”


    “淮水流域的情況也將得到改善,不但不用朝廷賑濟,還能提供大量的賦稅。”


    “如此一來,就可以減少對南方的糧草的需求,從而減輕南方百姓的壓力。”


    “況且,黃河迴歸故道之後,也更加便於行船。”


    “漕運船隻走大運河入黃河,轉伊洛二水直達洛陽,也非常方便。”


    “在這種情況下,將新都放在洛陽,也並不會增大多少漕運壓力。”


    “而將新都放在這裏的好處,方才諸位也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就不再贅述。”


    “我要補充的是,洛陽當前的實際情況。”


    接著,他就將洛陽周邊的詳細數據,一一拿出來。


    從土地到人口到經濟,再到交通……


    這都是他實地考察得來,可以說非常詳盡。


    他沒有提恢複隋唐運河的事情,現在提反而會增加群臣的擔憂。


    等遷都完成,修改運河路線,就成了必然之事。


    “洛陽乃十三朝古都……從各個方麵,都比應天更適合當大明都城。”


    “遷都,眼下來看確實有些勞民傷財。”


    “但從長遠來看,卻利大於弊。”


    “諸位皆朝中重臣,目光當放的長遠一些,為將來計,為子孫計。”


    “莫要被眼前的蠅頭小利所迷惑,最後因小失大。”


    他這一席話可謂是一錘定音,確定了遷都大基調。


    縱使還有人心有不甘,也不敢在說什麽。


    現在才洪武十七年,老朱威勢正盛,大小事務一言可決。


    遷都的事情,連朱棣都能無視群臣自行決定,更何況是他。


    之所以把大家喊過來討論,不過是為了統一思想。


    畢竟這不是一件小事,營建新都也需要方方麵麵配合。


    統一了思想,才好辦事。


    在朱元璋和朱標沒有發話的時候,大家還能討論一下,發表各自的意見。


    現在朱標親自站出來表態,並且還很給麵子的做了詳細的講解,就代表著討論就此結束。


    遷都已成定局。


    接下來話題就變成了,由誰去營建新都。


    大家都不敢輕易發表意見。


    尤其是李善長,那叫一個尷尬。


    洪武二年,朝廷曾決定將都城放在鳳陽。


    負責新都營建的就是李善長。


    然後在他的管理下,鳳陽新都營建工作徹底變成了一個爛攤子。


    打著修皇城的幌子坑害百姓,貪汙國家錢糧,壓榨工匠……


    足足修了六年,鳳陽皇城都沒修建完成。


    洪武八年,不堪壓榨的工匠開始罷工,朱元璋才知道事情已經爛到這個地步了。


    感覺事不可為,就下令停止修建鳳陽皇城。


    就這麽說吧,也就老朱念及李善長的功勞,沒有追究他的責任。


    否則都不用等他牽扯進胡惟庸案,就憑這一件事情,他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他有沒有貪不重要,整個工程爛成這個樣子,他這個總負責人難逃幹係。


    有了這個前車之鑒,誰還敢接手這個活兒?


    其實朱元璋也不放心將這麽大的事情交給他們。


    除了因為上次的教訓,還有一個根本原因。


    這次修建新都,他是準備動用軍戶的。


    這些人大多都經過軍事訓練,給一把武器就是軍隊。


    隻有特別信任的人,才能擔任這個職務。


    還有誰比太子朱標,更讓他信任的嗎?


    沒了好吧。


    當年將鳳陽皇城營建工作交給李善長,那是因為太子還年輕。


    現在朱標年齡夠了,能力也毋庸置疑。


    交給他最合適不過。


    到時候咱坐鎮應天,標兒坐鎮洛陽,一南一北保準出不了事。


    而且皇位早晚是標兒的,由他親自為自己營建一座新都,也有特殊意義。


    所以,朱元璋當即就宣布:“洛陽新都營建,由標兒親自主持。”


    “咱決定,抽調二十萬軍戶,參與新都營建。”


    聽到前半句,群臣都如釋負重。


    太子負責好啊,出了事兒也怪不到我頭上。


    但聽到後半句,所有人都大驚失色。


    “陛下,萬萬不可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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