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暄聽說,他的爹爹和娘親經歷了眾多磨難才終成眷屬。


    可既是好不容易在一起,也還是抵不過世事無常,他自有記憶起,見到的就是爹爹書房裏那些美人圖。


    或坐或臥,一顰一笑,畫的都是同一個人,阿南姑姑告訴他,畫中的人便是他娘親。


    很美,即使是在畫裏,也美得驚心動魄,讓人移不開目光,當然,這些都是他阿南姑姑說的。


    娘親不在,爹爹每日忙得昏天黑地,若不然,就是捧一壺酒一人喝起來。


    他待祁暄很好,從不斥責他,但不知為何,祁暄總是不太敢在他麵前放肆,他總覺得爹爹在笑,但其實很難過。


    他想,或許是因為娘親不在。


    娘親……到底在哪兒呢?


    祁暄問了阿南姑姑,但支支吾吾,也說不清楚,其他人更是不肯告訴他。


    阿南一直覺得他沒有機會見到娘親了,可是龍安念龍安思他們都有娘親,可以在娘親懷裏撒嬌。


    他也想。


    祁暄心底難過,又不想同人說話,就一人躲在角落裏,誰也瞧不見他。


    直到天黑,爹爹找到了他,摸著他腦袋問,「誰欺負你了?」。


    祁暄搖搖頭,誰敢欺負他啊?不過是……


    「我想娘親了」。


    他垂首不敢看祁言卿,兩手不安的攪著衣角,阿南姑姑說過,不許在爹爹麵前提起娘親,可是他忍不住……


    祁暄沒想到,自己沒有手法,而祁言卿隻是神色微怔了之後,將他抱了起來,


    「爹爹也想你娘親了」。


    祁暄一喜,忙追問道:「爹爹,娘親什麽時候迴來啊?」。


    「爹爹也不知,明日正好爹爹有空,爹爹帶你去你娘親最喜歡糕點鋪子如何?」。


    這是祁言卿頭一次與他說這麽多,祁暄心底有些高興,又很好奇,娘親喜歡是什麽樣的?


    書房裏那些美人圖祁暄見過許多次,也早就把畫裏的人刻在了心裏,所以在糕點鋪子時,隻一眼。


    他就確認了那個馬車裏的女子就是他娘親。


    他追著喊了兩遍,但馬車已經走遠了,他拉著祁言卿的袖子說自己見到了娘親。


    之後,他便見到自己的爹爹像瘋了一樣,在長街上尋了一整日,最後結果不盡人意,他便坐在糕點鋪子門外。


    一句話也不說,祁暄有些自責,若不是自己沒有抓住娘親,爹爹就不會這樣傷心了。


    「爹爹……」祁暄吸著鼻子,說著讓他難過極了的猜想,「是不是娘親不喜歡暄兒才不迴來的?」。


    「不是」祁言卿抬頭,神色認真的望著他開口,「你娘親很喜歡你,是爹爹的錯,爹爹沒有保護好她,才讓她找不到爹爹了」。


    那個時候,祁暄心裏最想的就是若他再遇見了娘親,一定會勸她留下來,他會告訴娘親,他和爹爹都需要她。


    後來,祁暄又遇到了娘親。


    與畫裏一模一樣的娘親,隻是她似乎不認得暄兒,阿南姑姑還說她如今是府裏的釀酒師,從前的記憶都已經沒有了。


    這沒關係,反正是她娘親,跑不了的。


    再後來,爹爹見到了她,想盡法子將她留在身邊,祁暄暗自高興,因為很快,他就是有爹爹又有娘親的孩子了。


    與龍安念一樣,可以在娘親懷裏撒嬌。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娘親仍舊要離開,侍女說,是娘親收拾了包袱偷偷離開的。


    她真的很不喜歡暄兒嗎?


    爹爹說,他會把娘親追迴來,還會想法子讓娘親想起過往,想起暄兒。


    暄兒相信爹爹。


    所以,他會在府裏乖乖的等著,爹爹和娘親迴來。


    爹爹說話向來是一言九鼎,南慕的桃花做了兩次桃花糕都吃完了,爹爹和娘親才迴來。


    還帶迴來一個生了病的大姐姐,娘親很心疼她,每日照顧她,待她好極了。


    祁暄更加覺得,不論怎樣,娘親都不喜歡暄兒,他很難過,但是沒想到,娘親一下就發現了他難過。


    「小暄兒,怎麽了?」。


    祁暄有些想哭,想到娘親說過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哭,他就又把眼淚憋了迴來。


    「娘親,你……是不是暄兒不乖?娘親好像怎麽都不喜歡小暄兒」。


    祁暄隻是覺得自己有些難過,想問個清楚,若他哪裏做的不好,他可以改。


    卻沒想到夙璃淺聽了他的話竟然掩麵痛哭了起來,祁暄頓時慌了,「娘親,是、是不是小暄兒哪裏做錯了?娘親別哭,暄兒會改的」。


    夙璃淺把他擁在懷裏,她揉著他的腦袋,溫柔極了,「娘親很喜歡很喜歡小暄兒,娘親更是覺得很幸運能夠做小暄兒的娘親」。


    祁暄怎麽都沒想到娘親會這樣說,甚至告訴他,這麽多年沒有陪伴在他身邊是她最大的遺憾。


    娘親還說,那個病弱的小姐姐很可能活不了多長時間了,娘親想盡力醫治她,才冷落了他這麽些時日。


    最後,娘親很鄭重的同他道了歉。


    祁暄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在娘親心裏會這樣重要,後來,那個病弱的大姐姐還是沒能抵過病痛。


    娘親為此很是傷心,後來,爹爹為了讓娘親散散心,帶著娘親與祁暄逛了四城。


    那段時日是祁暄最開心的日子。


    隻是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娘親越來越奇怪,總是被驚嚇著醒來,總是聽到奇怪的聲音,變得格外脆弱。


    隻願見他和爹爹兩個,祁暄隱隱覺得要發生些什麽,但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才能守護住娘親。


    見到芙微就是在那日,他坐在台階上守著娘親,之後,芙微忽然出現。


    那時,他還不知她叫什麽,隻是本能覺得她來不懷好意,心底就覺得討厭。


    所以,祁暄立即拔了劍指著她,即便心底有預感,自己連這人一根手指頭都打不過,他也不願退縮半分。


    「小娃娃,我是來找你娘親的」。


    那女子很愛笑,笑起來像南慕的太陽,照在身上溫溫的,舒服極了。


    可是,祁暄還是不喜歡她,「我娘親不在,在也不會見你的!」。


    祁暄不想讓她見到娘親,這人太怪了,神出鬼沒的,指不定有什麽目的。


    說不準就是來搶他娘親。


    祁暄沒想到,竟然被他一語成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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