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春,夙璃淺與祁言卿才有迴南慕的打算,祁暄的事兒,自那日之後,夙璃淺便徹底放下了。


    她想,隻要祁暄好,她便好。


    若能多個孩子,她就告訴她,她還有個哥哥,在盼著與她團聚。


    若沒有,也是命中注定,她此生隻有祁暄一子,她會好好的活過每一天,心裏等著他,眼裏盼著他,卻也要開開心心的等。


    迴南慕的途中,桃花漫山遍野,美麗極了,夙璃淺靠在祁言卿肩頭,與普通夫妻一般,望著黃昏,感慨世事無常,慶幸彼此還在。


    忽然間,她就覺得頭暈目眩,整個人好似踩在雲端,軟綿無力。


    祁言卿忙擔憂的攬著她,「怎麽了?」。


    「沒事兒」夙璃淺搖搖頭,按理來說,她這副身子,是屬於她自己的,自小嚐遍藥理,早比旁人強過幾倍。


    怎會好端端的頭暈?莫非……


    她皺了皺眉,意識到什麽,忽然伸手搭上自己的脈搏,片刻之後,眼眸裏神色湧動。


    一時之間,複雜難言。


    「可有不適?」祁言卿見她神色,忙追問道。


    「沒……沒什麽」好一會兒,她才怔然迴神,但說完這句,她便把頭埋進祁言卿懷裏,再無說什麽。


    祁言卿放心不下,想著要迴去讓慕容神醫再瞧瞧才好,不過這一路的路程隻能慢些,再慢一些了。


    再慢,三月中旬也終於到了,入了城,進了祁府,祁言卿就急匆匆的把慕容神醫領了來。


    夙璃淺眸子微閃,緩緩伸手,慕容神醫臉色欣喜,剛要開口,夙璃淺便率先打斷了他。


    「我已經把過脈了,我脈象平穩,根本無事,他非要如此興師動眾,慕容神醫,你快告訴他,我是不是並無大礙?」。


    慕容神醫一愣,呆呆點頭,「夫人脈象的確是無礙,可……」。


    「祁言卿,你都聽見了,這下你可放心了吧?」。


    說著,夙璃淺就把祁言卿往外推,「我方才可是瞧見了,清池要找你呢!你把南慕丟給人家這麽久,人家不用娶媳婦兒的嗎?」。


    見她麵色無異,祁言卿心底才放心,揉了揉她腦袋,溫柔道:「那我去去就來,你好好休息」。


    「好」夙璃淺點點頭,眼眸彎彎,望著祁言卿離開,臉上的笑容才一點一點消失。


    慕容神醫瞥了她一眼,背著藥箱想離開,走到一半又實在忍不住,便開口問道:「夫人,您為何不告訴宗老,您……有身孕一事?」。


    夙璃淺的醫術不在他之下,方才又那般舉動,顯然是不想讓祁言卿,可……是因為什麽呢?


    夙璃淺閉上眸子,將眼眸裏的掙紮都咽下去,良久,才揮手道:「你先讓我想想」。


    慕容神醫點頭,想了會兒,又補充了句,「夫人,恕在下多嘴一句,宗老對您細心至極,您這個樣子瞞不過他的,若有什麽藏在心裏的事兒……還是得同宗老說出來為好」。


    夙璃淺又何嚐不懂慕容神醫的意思。


    可是,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她又怎麽告訴祁言卿?


    這個孩子的到來,是她最期待也是最怕的。


    她摸著小腹,想著除夕會多個生命陪著她,那麽小一點兒,慢慢長大,她從前缺席祁暄的那些,她都可以補迴來。


    可是,她高興期待的同時,又擔心起來,這樣小小的人兒,這樣脆弱。


    她要是一不小心又弄丟了,或者又出現什麽變故把他從她身邊奪走,她該如何?


    這個孩子若一開始就註定保不住,那麽留下他是幸還是不幸呢?


    夙璃淺很亂,她躺在榻上,把自己蜷縮成一團,或許是因為有了身孕的緣故。


    一沾枕頭,竟然就睡著了。


    醒來時,祁言卿還沒迴來,天色已經隱隱有些昏暗了,睡前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已經消失的差不多了。


    盡管她還是很掙紮,很猶豫,但心底竟然奇異般的平靜了許多了。


    隨意尋了件裘衣披上,夙璃淺便溜出了院子,有幾個月沒迴來,但祁府還是同之前一樣,就好似她從來沒有離開過。


    漫無目的的逛了逛,瞧見三兩侍女躲在廊腳下偷懶聊天,也沒發覺夙璃淺。


    「那個姑娘你們見過嗎?我聽說她從前是南慕城外的小乞丐」。


    「我遠遠瞧見過,模樣不過清秀,也不知清池大人為何對她情有獨鍾」。


    「若能叫我遇見清池大人這樣的人,投身做個小乞丐我也願意」。


    「我看啊!要投身做小乞丐不難,難的是要變成清池大人心裏那個模樣的小乞丐」。


    「好啊你,你這話是不是打趣我?是不是打趣我?」。


    幾人打鬧起來,夙璃淺凝神想著她們口中的小乞丐,很是好奇清池的性子喜歡的小乞丐會是什麽模樣。


    侍女們終於發現了在一旁的夙璃淺,臉色頓時煞白,不敢放肆起來。


    夙璃淺笑了笑,忽然問道:「你們說的那個小乞丐在何處?」。


    侍女們一愣,隨後搖頭道:「清池大人帶她來過祁府一次,可具體住哪裏,奴婢們並不知曉」。


    「不過聽說,她常在南慕城西一帶」。


    又有侍女補充道。


    夙璃淺點點頭,心裏卻有些遺憾,看來一時半會兒是見不著那個小乞丐了。


    她還真是好奇,會是什麽樣的姑娘。


    夙璃淺迴了淺言居,沒一會兒,祁言卿也迴來了,他上前替她理了理耳發,溫柔問道:「我聽說你今日逛了逛園子」。


    「是啊!」夙璃淺勾著他脖子,睨著他道:「誰叫夫君從迴來之後就一直忙得腳不沾地,我隻能自己去逛園子了」。


    祁言卿攬住她的腰,微微俯身,「看來娘子是在埋怨為夫今日冷落夫人了」。


    夙璃淺點點頭,一臉嬌縱霸道,「就是埋怨,怎麽,你現在就覺得我蠻不講理了?」。


    「我隻覺得我家娘子如此喜歡我,我很歡喜」。


    祁言卿俯身,唇落在她臉頰上,輾轉於唇,夙璃淺微微閉上眸子,剛要迴應,似想到什麽。


    忽然垂首躲開,「那個……我還是不打擾你了,都這麽久沒迴來,你定然還有許多事要忙」。


    祁言卿唇角微揚,柔聲道:「我現下最忙的就是娘子……」。


    「哎」夙璃淺伸手擋住他的唇,噗嗤笑了聲,「我可不想禍城殃民,日後讓人指著我脊梁骨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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