燙得像煮熟了,祁言卿心底一驚,忽然慌亂了起來。


    他不會醫術,這荒山野嶺的,也找不到會醫術的,他急得團團轉,甚至搖著夙璃淺的身子問她,額頭燙得這麽厲害要怎麽治?


    但燒得迷迷糊糊的夙璃淺怎麽會聽得到他說的話,隻沉沉睡著,嘴裏仍舊糊裏糊塗的說著讓人聽不懂的話。


    祁言卿翻出藥筐子裏的水,尋了個幹淨的東西洗幹淨了架在火堆裏。


    把水燒開了,再撕衣服浸了開水給夙璃淺一遍遍擦著身子,用最笨拙的法子熬到天光乍破。


    他伸手探向夙璃淺的腦門,燒好像退了些,但仍舊迷迷糊糊的醒不過來。


    祁言卿想了想,就把她背了起來,走了幾步,又迴頭瞥向那個藥筐子,想到夙璃淺那麽重視的樣子,他無奈嘆了口氣,還是迴身帶上了藥筐子。


    走了好一會兒,終於看到一戶冒著煙的人家,祁言卿就背著她進去。


    那是一對年過半百的夫婦,院子裏圈養著不少家禽,還種著許多小菜,屋門外還掛著許多動物的皮毛。


    祁言卿與那夫婦簡單說了自己的情況,他們就熱情的把他迎了進去。


    那對夫婦是靠打獵為生的,在這兒生活了幾十年,有些最樸質的善意,也略懂一些簡單的草藥,一聽說夙璃淺生病了,就忙撿了副藥給她熬好。


    祁言卿餵著她喝完,再看著她睡會兒,外麵的天就不知不覺亮了起來。


    雨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下來,整個山中響起了蟲鳥歡快的聲音。


    祁言卿手在夙璃淺身旁,等著這個他視如珍寶的人兒醒過來。


    獵戶夫人送來粥,讓他餵給夙璃淺喝,他有些不舍,因為若是夙璃淺醒了,這樣乖巧的樣子,他就見不到了。


    可是,還是不忍心對她自私,祁言卿扶著她,在她耳邊輕輕喚著,「璃淺,吃點東西再睡?」。


    這聲音穿透夢境,奇蹟般的把熟睡的夙璃淺喚清醒了,她緩緩睜開眸子,因為眼前陌生的幻境,神色還有些呆滯。


    「乖,把粥喝了」嘴邊已經遞了過來男人輕輕吹過的白粥。


    夙璃淺皺了皺眉,搖搖頭,她從來挑剔得很,在山裏學醫的時候為了吃能下河抓魚上樹摘果。


    在祁府這些日子,更是各種美味佳肴把她的胃養得又嬌氣了許多,這樣看著就沒味道的東西,她怎麽會有食慾?


    她這般拒絕,祁言卿也不生氣,隻溫柔又細心的哄著,「乖,把粥喝了,等你好些了,我們就下山,到了東岩街,你想吃什麽,我都給你買」。


    東岩街!


    夙璃淺眸子一轉,瞥見一旁熟悉的筐簍子,才想來自己的目的,忙抬頭問道:「什麽時辰了?」。


    「快辰時剛過,怎麽了?」。


    聞言,夙璃淺忙起身,奈何渾身無力,還沒走呢,身子就一軟。


    祁言卿忙攬著她坐迴榻上,溫柔開口,「你還燒著呢!乖,先把粥喝了」。


    夙璃淺就著他的手,咕咚兩下,就把白粥喝見了底,她拉著祁言卿的袖子道:「帶我下山,我要去丁府」。


    祁言卿臉色突然一沉,輕輕推開她,想也不想就拒絕,「不行」。


    「為什麽?」夙璃淺不解道:「我已經沒事兒了,再說了,山下有大夫,現在天又大亮,你蹭著著人家家裏不走幹什麽?」。


    「我……」祁言卿眸子閃了閃,卻仍舊堅定道:「總之就是不行」。


    夙璃淺氣笑了,這丫的,還真是喜怒不定,她直接掀開被褥,就要離開。


    祁言卿忙拉住她,卻被她拂開,隻是實在沒什麽力氣,拂開了祁言卿,她自己也差點兒摔倒了,扶著門框,臉色慘白的緊。


    看著她這模樣,祁言卿是既心疼,又氣憤,他索性狠下心來不去管她,「行啊!你若非要下山,就自己去好了」。


    「祁言卿,你……」夙璃淺瞪大了眸子,自己都成了這樣樣子了,他居然還能說這樣的話,之前那些什麽在意的表現都是假的吧?


    她瞪了祁言卿一眼,像賭氣般的開口,「自己走就自己走,我可從來沒有要你多管閑事」。


    說完,就背著自己的筐子,步伐虛無的像踩在雲堆裏般,緩緩離開。


    祁言卿望著她的背影,氣急了,「多管閑事?我像是多管閑事的人嗎?」


    「夙璃淺,我再搭理你,我祁言卿三個字倒過來寫!」


    過了一會兒,他抓著頭髮無奈的嘆了一聲,「夙璃淺,我這輩子算是載你手裏了」。


    說完,他就疾步上前,追上夙璃淺之後,二話不說,直接把人背上。


    夙璃淺在他背上扭著身子,一臉別扭道:「你放我下來,我不需要你背」。


    「閉嘴」。


    祁言卿實在討厭這樣的自己,心裏氣得很,卻還是捨不得她受半點辛苦。


    想從前的祁言卿哪裏會將這塵世裏的誰另眼相看啊?他是踩在雲端裏的人,是所有人遙望不及的謫仙,是南慕的信仰神話。


    可是夙璃淺,這個妖孽,一見他就占了他便宜,時不時撩撥他的小妖精,生生將她從雲端裏拽了下來。


    拉著他在這塵世裏滾,把他弄得一次又一次狼狽至極,可他竟然覺得萬分開心,還捨不得再迴雲端了。


    正想著,耳邊傳來一股咽唔的聲音,是背上的在哭,在輕聲發顫。


    他心底就慌極了,「你哭什麽?我又沒欺負你」。


    「就是你,就是你欺負我了,你還吼我……」。


    生病了的夙璃淺似乎格外嬌弱,也格外不講道理。


    祁言卿隻得繼續開口哄著,「好好好,我不該吼你,以後我都不吼你了好不好?」。


    「祁言卿,你就是個壞蛋」她帶著鼻音的聲音傳來,她似乎還在委屈著。


    「我怎麽又是壞蛋了?」祁言卿步子沉穩的朝下山的路走,一邊疑惑問道。


    「你就是,他說你是我仇人,你殺了我叔父,還逼迫我嫁你,你怎麽……怎麽這麽壞啊?」。


    她在祁言卿背上哭得停不下來,祁言卿氣的心口的火都要噴出來了,「誰說的?你怎麽淨聽人胡說八道?你不是有腦子麽?就不知道分辨分辨?」。


    「你還罵我沒腦子……」。


    夙璃淺委屈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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