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鈺已然是站立不住了，身影搖晃之間，終究還是一下子跌落在了慕染的懷中，“蘇鈺！”慕染的聲音之中帶著幾分苦澀的意味，隻是無可奈何之下，他們四個人此時此刻卻都是這般力不從心的模樣，想來，若是此時想要從那黑衣蒙麵之人的手中逃脫出來的話，隻怕是要難上加難，而慕染此時的神色已然是緩緩渙散了開來，視線模糊之時，她不知曉眼前的一切究竟是發生了什麽，卻是看見了朦朦朧朧之間，那一道同紅蓮極其相似的身影卻是與此同時緩緩出現在了慕染的麵前。
緊接著，卻是一個紅蓮變成了兩個，她的鼻尖哈飄蕩著淡淡的熟悉的芳香，卻是出乎意料地分不清楚這般香氣的來源，更是不知曉般香味究竟是從何而來，隻不過當時慕染還在神色怔怔地思索著的時候，那一抹聘婷的身姿卻是朝著自己而來。
慕染確定那個女人是紅蓮無疑了，隻是她幾番掙紮，不曾想卻是仍舊看不清楚此時此刻站在紅蓮身後的那個同樣身材曼妙，卻是陌生而熟悉的女子究竟是誰，而再一想，慕染的心裏忽然生出了幾分很是驚詫的神色來，那個女子......
怪不得如此熟悉，瞧著此時此刻她身上的妝容，還有那般長長的披散下來的頭發，不就是之前佯裝了琉璃師叔的女子麽，而之前的女子看上去很是奄奄一息的模樣，如今卻能夠神色自若地站在了那黑衣男子的身旁，舉手投足之間似乎比紅蓮還要輕鬆，定然這女子比之紅蓮，也很是不簡單！
慕染一想到這裏，心裏不由得又是咯噔一聲響，隻不過她此時此刻也不知曉究竟是想到了什麽，隻是她的視線再一次落在了麵前的女子的身上的時候，那般的視線卻是愈發的模糊了開來，也是什麽都看不清楚了，就是朝著自己迎麵而來的紅蓮都看不這真切，而那般殺氣騰騰的感覺卻是不由自主地顯得無比的真實起來，而也是與此同時，慕染的心中不由得咯噔一聲響，她自然是嗅到了來自空氣之中不懷好意的味道，看起來，紅蓮這般增無自己，隻怕自己這個時候是要身首異處了。
隻是慕染此時真正擔心的倒不是自己，隻怕這會子除了她自身難保，便是身旁的三個人都不會有什麽好的下場，難不成，她這會子真的要命喪黃泉麽？！一想到這裏，慕染隻覺得自己的眼睛裏是瞬間勇氣了狂風驟雨，而就是她神色怔怔之間，雖說空氣之中仍舊是躁動而不安，也沒有浮現了一絲微風的痕跡，四周的氣氛是滾燙得可怕，隻是即便如此，慕染的發絲卻是詭異地開始在這熱浪之間飛舞著，而她此時的神情更是一片驚駭，一雙修長卻是無比蒼白的手指扣住了懷裏的古琴，她萬不能夠讓身邊的人再受到什麽傷害的。
“楚慕染，你幹什麽？！”紅蓮自然是察覺到了此時此刻來自慕染的異樣，與此同時，她更是腳步一頓，她是嗅到了來自空氣之中危險地的氣息，而為了自己的安危，紅蓮此時自然是選擇了退居安全之地，也不多說些什麽，隻是神色陰暗地隻盯著麵前的慕染，也不知曉她此時究竟是想到了什麽，不過麵對著慕染的時候，紅蓮的臉色顯然很是不好，此時更不敢妄自上前，而在說話之間也沒有了一如既往的媚意，反而是帶著微微低沉的沙啞的聲音，仿佛這才是紅蓮說話的本色一般，她的眼睛裏寫滿了警惕，而眼眸深處，隻是慕染的發絲卻是愈發飛揚得厲害，而紅蓮根本就不知曉慕染此時是怎麽了。
而此時還在慕染身旁兀自調息的蘇鈺自然也是察覺出了慕染的異樣，他與慕染的距離最近，甚至他的手此時已然是緊緊扣住了慕染的手腕，此時此刻，蘇鈺不由得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看著慕染的眼睛裏不知曉是究竟寫著什麽，隻不過當蘇鈺的視線落在了慕染身上的時候，卻是傷痛的眼神，這個傻丫頭啊！
慕染此時臉色蒼白，而那原本因為了染du而血紅的朱唇之上此時竟然失去了最後的血色，慕染的臉色很是駭人，隻是眼裏卻是寫滿了堅定不移的篤定，而與此同時，慕染仿佛是衝破了什麽，雖說說話的時候很是艱難，隻是這般逐字逐句，倒是顯得很是篤定，也是與此同時，隻是聽得了慕染忽然之間很是淡淡開口說道，“紅蓮，你以為，你們真的得逞了麽？！”
便是這班上會後，既然是中了那麽厲害的du，自然是不能夠繼續開口說出了這些話來的，紅蓮看著慕染的眼睛是全然不可置信的模樣，而就是慕染飛揚的發絲之間，紅蓮更是瞬間石化，因為便是這個時候，她倒是清清楚楚地看見了來自慕染眼裏的陰鬱的神色，這與慕染平日裏的樣子是截然不同。
畢竟，在紅蓮的記憶之中，楚慕染這個丫頭，雖說很是機智，不過卻是武功平平，畢竟這些年每到年末的考核她都是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裏的，若不是陸川和楚河在處處幫著這個丫頭的話，這丫頭身為了掌門的關門弟子，沒有給師門抹黑，被逐出了師門已然是慕染最大的幸運，又怎麽竟然還會在這個時候，在中了如此厲害的du的情況之下依然有力氣說話不算，她竟然還一下一下艱難地盤腿坐起，而那向來沒有什麽神色的眼睛裏此時更是一片複雜的神色，便是與此同時，紅蓮又是不由得連連倒步，畢竟她根本不知曉這個楚慕染究竟又是要幹什麽，隻不過若是紅蓮想著楚慕染這個丫頭不過是在嚇唬自己的話，那她未免也實在是太過於天真了。
雖說在紅蓮的眼裏，慕染這個丫頭，自然是不值得一提，畢竟無論是在昆侖山上還是下山之後，事實證明，雖說有時候她長長因為中了這個丫頭的計謀而錯失了許多東西，不過無論是相貌還是武功，她都是不輸給這個丫頭的！要怪，紅蓮隻怪自己的氣息常常平穩不定，不會如同這個丫頭這般做到喜形不於色，這才處處落了下分。
隻是紅蓮卻不知曉慕染向來是平淡如水的相貌之下竟然還會有這般狂風驟雨的時候。她這又究竟是想要幹什麽？！紅蓮一想到這裏，麵色一怔，手中的團扇忽然也變得鋒利了起來，而與此同時，紅蓮的麵上更是警惕的神色，畢竟她此時是根本不知曉慕染是究竟想要幹什麽，隻不過慕染無論幹什麽，她已經是中了那麽厲害的du，自然也不會就這把輕而易舉地恢複了過來，更何況，她越是運功想要將這du給逼出來，到了後來，也不過是將du逼入了自己的筋脈之中，然後適得其反罷了，紅蓮一想到這裏，微微勾起了半邊嘴角，看著這樣子似乎很是得意，而慕染雖然一點兒也不知曉紅蓮究竟是在得意著什麽，而與此同時，慕染的心裏卻是早已靜如止水，雖說她眼裏的風暴依然沒有褪去罷了。
其實紅蓮不知曉關於慕染的秘密，別說是紅蓮，隻怕這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是知曉慕染此時的秘密的。隻是因著慕染如今依然是深深地記得在她很小的時候便是記起了師傅紫英對說的話，那個時候的慕染，不過才入了昆侖沒有多久罷了，而她的身子一直以來很是不好，雖說到了昆侖之後倒是沒有同之前一般長臥於病榻之上，卻是與這昆侖山上正常的弟子無法相提並論的，而那個時候常常也是紫英親自煎了藥來喂了慕染服下，那時候的慕染，因為了自己的病體，尚且沒有了養成日後好玩的性子，誰說她對於所有的一切很是再好奇不過，隻是因為了她自己的身體，所以隻能收斂自己那一份好奇的心思。
許久之後慕染總是會想起之前的自己，總是會覺得，會不會便是因為之前的自己，實在是太過於不諳世事，便是因為了她是什麽都不知道，所以才會到了日後終於開始知曉了來自這世上的令自己再好奇不過的東西的時候，才會是這般的好奇與激動，也才會惹下了許許多多的麻煩，而每每想到這裏，慕染總是要不免失笑的，因為她已然是變成了那般模樣。
而若是說慕染大病初愈，卻也是終於擺脫了那一副病體的時候，那還是許久之後的事情了，在此之前，慕染從來都都沒有想過，自己有一日也能夠和昆侖山的弟子一般生活。隻是因為有一天，在紫英對著自己喂藥的時候，慕染忽然看著他的眼睛，很是神色怔怔地忽然開口說道，“師傅，你在因為了什麽發愁呢？為什麽你會想著琉璃師叔？！”
那個時候的紫英，尚且還不會長長閉關，對自己的兩個弟子也是極為的關愛，尤其是對於了慕染，簡直就是將她當作了自己的親生女兒，隻是紫英卻沒有想到慕染竟然會說出了這樣的話來，那個時候的紫英，卻是失態了，又或許，那也會是他第一次露出了失神的模樣，而在外人的麵前，也是最後一次，隻是因為了這小女娃子如此不假思索的一句話。
而慕染在瞧見了紫英忽然打翻的藥碗之後，卻是不由得驚唿一聲，滾燙的藥水就是這般熱辣辣地淋了下來，落在了慕染的手腕之上，慕染不由得一聲吃痛，隻是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這白皙的手腕之上已然變得紅腫，而後又是腫起了一個大包來，慕染齜牙咧嘴，卻還是強忍著將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給忍了迴去，她輕輕地吹著氣的時候，許久才反應過來，她的師傅紫英此時並未上前來幫了自己。
慕染不無委屈地微微抬起了腦袋，畢竟她此時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孩童，卻是在對上了紫英很是怔怔然的神色的時候不由得又是一愣，也不知曉他究竟是在想著什麽，隻不過此時此刻的紫英，竟然是神色怔怔的模樣，眼睛之中更是一片失神，也不知曉就這般失去了焦距的紫英就是在想著什麽，而慕染的麵上更是露出了很是猶豫的神色來，又是咬著自己的下嘴唇，似乎很是猶豫，慕染這才絞著自己的衣角，又是想了一想，而當她的視線再一次落在了紫英的身上的時候，卻不想紫英這個時候竟然已經恢複了思緒，再看著慕染的時候，也是一如往常的在平靜不過的模樣，她輕輕地揉了揉慕染的腦袋，她軟軟的細細的碎發在紫英的掌心裏撓癢癢，或許正是因著如此，紫英竟然緩緩露出了一抹溫柔的笑意來，慕染便是在瞧見了紫英這般笑容的時候才是忽然想起她的師傅雖說對自己這般好，隻是自己確實是許久沒有看見過紫英師傅曾經有流露過這般吟吟的笑意了，便是這般想來，慕染已然是不由自主地麵色沉沉地輕歎了一聲，又是擰巴著自己的眉毛，那神情，更是顯得很是若有所思，而紫英在瞧見了慕染這般麵容的時候，倒是忍不住輕笑一聲，又是輕輕勾了勾慕染小巧玲瓏的鼻子，他沉沉的聲音裏也是與此同時帶著幾分寵溺，“你這丫頭，又是在笑著什麽？”
“慕染隻是想著，師傅笑起來，可真好看。”她一想到這裏，那嘴角的笑容反而是愈發的燦爛。
隻是慕染沒有想到紫英卻是在聽見了自己這般開口的時候又是明顯地一愣，然後與此同時他難得一見的笑容又是緩緩地收斂了下來，紫英的麵色似乎顯得有幾分陰沉，而也是這個時候，慕染沒有想到自己又是聽見了紫英似乎是淡淡地開口提到，“師傅老了，還有什麽好看不好看的。”
話音剛落，慕染隻覺得自己的手腕一片冰涼，這才察覺出來，就是自己還在看著自己師傅的笑容而失神的時候，她的師傅已然不知道什麽時候輕輕地扶起了自己的手腕，然後又是默不作聲地將什麽擦在了手腕的傷口之上，隻是轉瞬，原先難忍的疼痛此時此刻也是已然緩緩地平複了下來，就是原先刺眼的紅腫此時此刻也是消散了不少，慕染又是咧著嘴吧笑著，卻還是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傷口周圍的一圈通紅，這才很是高興地說道，“師傅真是厲害，果然是不疼了！”
“是師傅的錯。”紫英卻是輕輕地戳了戳慕染的腦袋，忽然之間慕染覺得一陣溫暖，竟然是她的師傅就這般將自己攔在了懷中，她小時候竟然被自己的母親這般抱著，隻不過後來母親去世之後她就不曾感受過這般溫暖了。而此時的慕染更不必說，她早已經忘記了在昆侖山下的一切，因而更是不記得原來一個人的懷抱是這般的溫暖的，而就是因為這般難得的溫馨，慕染隻覺得纏身的病體之上的痛苦都是減緩了許多，又是不由自主地往紫英的話裏縮了一縮，慕染將自己的身子幾乎都埋在了紫英的懷中，與此同時，紫英也是聽見了她這般甕聲甕氣的聲音是忽然之間開口說道，“師傅，你以後一定要常常這麽抱著慕染啊！”
“好啊！”其實慕染不過是一時地撒嬌罷了，她是很少撒嬌的，盡管失去了記憶，而她本來因為身處那樣的環境之中，知曉自己所能夠得到的一切已然是求之不得，便是因著如此，慕染似乎更是珍惜了眼前的一切，從未像正常人一般長大過的慕染在她七八歲的時候第一次撒嬌， 那話裏的語氣也顯得十分的晦澀，卻是更顯得她心底的委屈。
因為慕染此時正伏在了紫英的懷中，因而沒有瞧見一向仙風道骨的紫英竟然在那個時候微微紅了眼眶，而他似乎長歎了一聲，這才終於開口說道，“我竟沒有想到，原來是你！所以蘇鈺他......所以他才會......”
慕染那個時候其實根本沒有聽見紫英話裏是說著什麽，更不會明白他這般開口的時候那話裏的意味，他不過是聽見了紫英話裏的悲傷罷了，正是紫英話音剛落的時候，慕染終於從他的懷裏一下子探出了腦袋來，又是神色怔怔地看著此時露出了悲傷模樣的紫英，隻是一時之間，慕染也不知曉究竟是該說些什麽才好，隻是一雙亮晶晶的明眸大眼在對上了紫英深邃的眼睛的時候，慕染終於一個沒有忍住，再一次好奇地問道，“師傅，你的眼睛怎麽紅了，你怎麽......”
想起了方才紫英師傅的失態，慕染神情一怔，又是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始終沒有將她要說出的話告訴了紫英，而紫英卻是明白慕染是要問什麽的，隻是他卻是先於慕染問道，“你是從師傅的眼睛裏看見了什麽麽？”
“我......”慕染仍舊是顯得很是猶豫，隻不過在看見了來自紫英嚴重的溫潤如玉的神色的時候，她這才定了定神，又是打著膽子開口說道，“我......我似乎......”盡管慕染此時此刻的聲音裏仍舊是顯得很是猶豫，“我好像是看見了一個女子，那女子又......又好像是琉璃師叔。”
慕染雖說是這般說來，隻是紫英卻是不由得失笑，又是輕輕地揉了揉慕染此時的腦袋瓜子，“琉璃師叔的麵上向來都是帶著麵具，你看見的，難不成也是戴著麵具的琉璃師叔麽？”
不知道為什麽，慕染隻是覺得這個時候的紫英師傅，這般笑容是有些苦澀的。
而慕染又是細細迴想了一下，更是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麵前的琉璃師叔，然後便是聽見了來自她話裏很是篤定的模樣，“雖說是如此，隻是木然所瞧見的關於琉璃師叔的模樣，雖說琉璃師叔看不清麵容，也不知曉究竟是什麽模樣，隻是師父你的眼睛裏，分明是住著她的。”她這話裏的語氣顯得很是篤定，雖說慕染也不知曉她的這般堅定的意味，究竟是從何而來，而就是慕染此時還在神色怔怔地想著的時候，卻不想紫英又是溫柔地笑著揉了揉慕染額前的碎發， 慕染隻覺得自己師傅的聲音是從來都沒有過的好聽的，因為便是與此同時，她沒有想到紫英會是忽然之間開口淡淡說道，“傻丫頭，你看見的沒有錯，我眼睛裏住著的，卻是琉璃師叔。”
那個時候的慕染，大抵還是不懂得什麽叫做男歡女愛，她也不知曉為什麽自己的師傅的眼睛裏會出現了琉璃師叔，也不知曉其實除了她自己，卻是沒有人會知曉這個秘密的，而就是慕染還在愣愣地看著此時來自紫英麵上的一抹苦笑的時候，卻又是聽見了紫英忽然之間開口說道，“隻是這件秘密，師傅想要拜托你，千萬不要與他人言道，你能夠答應了師傅麽？”此時此刻，紫英的神色之中竟然出現了幾分懇求的意味來，慕染更是一驚，畢竟她還從來都沒有瞧見過自己的師傅竟然還有這般模樣的時候，又很是篤定地點了點腦袋，自然，他的師傅若是想要如何，慕染哪裏還有違背的道理呢？！
畢竟從她剛進了這昆侖上的時候，便是知曉了這師門的規矩眾多，而第一條，便是一定要聽師傅的話，一想到這裏，慕染更是堅定地點了點腦袋，或許他點頭的幅度實在是太過大，卻是沒有想到便是與此同時，自營的額眼睛裏卻是忽的要落下了水來，也沒有看見其實自己的衣襟，已然是有幾滴淚落了下來，而後沾濕，不過很快就幹了罷了，而紫英此時瞧著慕染若有所思卻很是篤定的模樣，倒是沒有多說些什麽，又是緩緩開口說道，“好了，慕染，隻是為師還有一件事情是一定要提醒你的。”
紫英說著這話的時候也不知曉究竟是想到了什麽，隻不過他的麵上卻是與此同時露出了幾絲顯然很是不同尋常的意味來，而突如其來的嚴肅的神情更是使得慕染一下子被唬住了，也不知曉究竟是說些什麽才好，隻能夠繼續神色怔怔地就這般看著自己的師傅罷了，爾後又是聽見了來自紫英的麵色沉沉的聲音，“隻是慕染，你可千萬要記住，這件事情，從今以後，無論你從別人的眼睛裏看見了誰，都是千萬不能夠同他人言說，這是師門之中的規矩，你定然是要嚴格遵守。”
紫英師傅很少露出了這般神色來，而與此同時便是慕染瞧著這般特殊的從未見過的模樣，慕染忽然覺得自己此時此刻已經嚇得身子都哆嗦了起來，然後她的腦袋卻還是機械一般地點著，又是與此同時忽然開口說道，“師傅放心，慕染定然謹遵師命！”而便是如此，在子紫英花環露出的欣慰的眼神之中，慕染看著自己的師傅似乎也是放鬆了神色，她也跟著露出了燦爛的容顏，又是縮進了紫英的懷裏，“不過師傅要是想著琉璃師叔卻是如此傷心的話，還是不要想太多的好。”
那個時候的慕染，也不知曉情為何物，更不明白其實這個東西，傷人得很，她隻知道身不由己是很可怕的事情，卻不知曉原來因為什麽而身不由己，這才更顯得可怕。
而慕染那個時候卻是隱隱感受到了，大概自己是不同的，不過究竟是有什麽不同，她卻說不上來，畢竟無論是看著自己的師傅或是師兄，還是這昆侖山上的長老師叔和同輩的弟子，分明都是長得一般模樣，又談得上哪裏特殊呢！
再或者，或許也不過是自從那一日起，她的病情終於開始逐漸有所起色，爾後又過了一個多月，她依然能夠下床，氣色也好了許多，再後來也不過是過了多久，她卻是能夠蹦蹦跳跳，早已是一個正常人了。
卻也是那個時候，她見到紫英師傅的時辰少了許多，因為紫英已經閉關許久了，最多三個月出來一次罷了，又是匆匆幾眼，便又入關去了，慕染每每在那幾天等待的時候，都很是焦灼，而在看見了自己師傅的欣喜還未過去的時候，等到的，無非又是紫英師傅重新入關的消息，而每每慕染在等到了這般消息的時候，自眼裏所流露出來的深深的愛上的神色卻是掩飾不住的。
那個時候的慕染，隻想著自己的眼裏，或許是住著一個師傅吧，就像是師傅眼睛裏的琉璃師叔還有琉璃師叔眼睛裏的紫英師傅一樣。
到了許久許久之後，慕染卻是忽然發現，其實她能夠看見眼睛裏住著 別人的，其實不止是自己的師傅和師叔，比如說琉璃師叔門下的弟子阿才，他眼裏一直住著剛入門的那位小師妹，竟然還有師兄眼裏的師弟，慕染長長盯著他們的眼睛，撲閃著自己的大眼睛，卻不想，每每被自己注視著的人，竟然皆是要打了一個寒顫。
慕染那個時候並不知曉，其實是因為自己在看著他們的時候，他們看見了自己的眼睛，卻像是被什麽一直吸入一般，使得他們就這般在漩渦之中掙紮著，也不知曉究竟是麵對著什麽樣的災難，難辦被看透了心思的感覺固然和不好受，久而久之，倒是沒有多少人是願意同慕染玩耍了。
所以到了最後，慕染除了自己的楚河師兄，卻是發覺，自己似乎是沒有親近之人了。以至於到了後來，當慕染發現就是楚河師兄也把不願意親近自己的時候，她沒有辦法描述那是如何深深的失落的感覺，隻不過慕染卻是不知曉，其實不是楚河不願意親近了自己，隻是因為自己知道了一些秘密而已。
慕染從未想過要將自己的這個秘密告訴了別人，然而他卻沒有想到，楚河還是究竟知道了自己深藏依舊的秘密，而與此同時，慕染眼裏很是驚恐的神色卻是忽然之間深深刺痛了楚河的心，也是那個時候楚河忽然發覺，似乎慕染是不願意讓自己知曉了太多。
而事實上，隻是因為了慕染答應了她的紫英師傅罷了。
楚河發覺慕染的異常已然不是一日兩日了，他總以為是自己專心修習所以才沒有注意到了自己這個師妹敏感的心，便是這一日，當他提著食盒，將慕染最愛吃的糕點遞到了慕染的麵前的時候，又是不知覺之間迎來了慕染很是目光沉沉的模樣，楚河似乎很是不解，卻是緩緩勾起了嘴角，甚至他自己都額米有察覺到了此時自己的笑意，卻還是在與此同時似乎是聽見了慕染帶著疑惑的聲音，“為什麽她們都不理我了呢？！”
楚河看著慕染如此不解的模樣，知曉此時的慕染或許是有苦說不出，他雖然有所猶豫，卻還是迴答道，“慕染，或許你和她們，都是不一樣的，因為你是與眾不同的。”
“與眾不同？”慕染似乎對於楚河的這般迴答顯得很是驚訝，很是顯然慕染並不知曉楚河口中的與眾不同究竟是什麽意思。隻是卻也是這個時候，又是看見了楚河忽然之間緩緩一笑，“因為你所看見的東西，要比他們眼睛裏所有的還要清楚，所以他們不願意與你相處，慕染，你之後就會明白了。”
似乎那個時候的慕染也不過是十三四歲的年紀罷了，對於楚河的話也顯得一知半解，瞪著一雙眼睛，又是微微張著嘴巴，露出了很是不解的模樣來，雖說楚河此時此刻也並未多說些什麽，隻是又是聲音沉沉地開口說道，“有些事情，你現在還小，自然不明白，等到了你長大了，或許就會明白了。”
“師兄，那你明白麽？”慕染這個問題問得也很是不假思索。
然後又是聽見了楚河那般苦澀的聲音卻是與此同時開口說道，“慕染，你所瞧見的，既然注定與別人不一樣，或許這會是一件好事情，盡管此時對你來說，這似乎很是不好，不過等你長大之後，自然就會明白，因為你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會比我們都要清楚得多。”
“師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慕染的話裏忽然是前所未有的驚慌，她又是想起了之前紫英師傅的話，“慕染，你一定要記住，這件事情，你萬萬不可告訴了其他人？”
她其實是希望楚河會在自己說完了這話的時候露出了一個疑惑的眼神來，然後張大了嘴巴看著自己問道，“啊，慕染，你是在說什麽？”
隻是慕染還是失望了，因為楚河的沉默告訴了自己，他確實是知道了他本不該知道的，而也是那個時候楚河才告訴了慕染，其實那個時候他為發現了師傅竟然忘記帶上了慕染吃完藥之後本應該吃吃下緩解口中苦澀味道的蜜餞，隻是便是他氣喘籲籲又是小心翼翼地跑到了門口的時候，卻是沒有想到竟然會在無意之中聽到了他們兩個人的對話。
慕染的神色似乎顯得很是驚慌，這可如何是好，之前師傅分明是囑咐了自己，這件事情是千萬不可同他人提起，否則就是違背了師門的規矩，若是違背了師門的規矩，又是會有怎麽樣的懲處，這接下來的事情，慕染已經是不敢再想，而就是這般想著的時候，慕染的話裏已然是帶著哭腔，隻是她卻仍舊是強忍著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看著眼前的楚河，心中卻開始盤算起了自己若是被逐出了師門，下山之後又是該如何自力更生白手起家的事情。
不過楚河沒有想到慕染竟然會露出了這般神情來，便是看著慕染如此，楚河倒是顯得很是手足無措，手忙腳亂地想要幫著慕染擦去了眼眶的淚水，隻是慕染在吸了吸鼻子之後，那眼裏分明也是沒有半滴淚水的，便是因著如此，楚河的眼裏倒是顯然顯得愈發無語，雖說此時的楚河也不知曉究竟是想到了什麽，隻不過當他的視線落在了慕染眼中的時候，慕染還是清清楚楚地看見了來自楚河眼裏篤定而關心的神情。
算了算了，誰讓楚河是自己的師兄?!
也是那個時候的慕染忽然決定不怪自己的師兄了，雖然慕染同時也沒有覺得自己究竟是哪裏好責怪的，然後又是聽見了楚河猶如醍醐灌頂的聲音，“你放心，這既然是我偷聽過去，自然不算是你違背了師門的規矩！”他忽然想明白了慕染究竟是擔心著什麽，又是如此，楚河不由得失笑。
慕染也是在瞬間破涕為笑，是毫不猶豫地就相信了楚河的話了，“你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楚河又是寵溺一般地撫了撫慕染的發絲，看著慕染的眼睛裏似乎也是鍍上了金光，隻是慕染覺得既然師兄知曉了自己的秘密，也不掩飾，隻是在這個時候忽然眨了眨眼睛，又是笑著問道，“師兄你不害怕我的眼睛麽，不怕那種仿佛被知曉了心中秘密的感覺？”
楚河卻是搖了搖腦袋。
“也是。”慕染似乎在喃喃自語，盯著楚河瞳孔之中自己的模樣，“我看不見師兄的眼睛裏，究竟住著誰呢。”
緊接著，卻是一個紅蓮變成了兩個，她的鼻尖哈飄蕩著淡淡的熟悉的芳香，卻是出乎意料地分不清楚這般香氣的來源，更是不知曉般香味究竟是從何而來，隻不過當時慕染還在神色怔怔地思索著的時候，那一抹聘婷的身姿卻是朝著自己而來。
慕染確定那個女人是紅蓮無疑了，隻是她幾番掙紮，不曾想卻是仍舊看不清楚此時此刻站在紅蓮身後的那個同樣身材曼妙，卻是陌生而熟悉的女子究竟是誰，而再一想，慕染的心裏忽然生出了幾分很是驚詫的神色來，那個女子......
怪不得如此熟悉，瞧著此時此刻她身上的妝容，還有那般長長的披散下來的頭發，不就是之前佯裝了琉璃師叔的女子麽，而之前的女子看上去很是奄奄一息的模樣，如今卻能夠神色自若地站在了那黑衣男子的身旁，舉手投足之間似乎比紅蓮還要輕鬆，定然這女子比之紅蓮，也很是不簡單！
慕染一想到這裏，心裏不由得又是咯噔一聲響，隻不過她此時此刻也不知曉究竟是想到了什麽，隻是她的視線再一次落在了麵前的女子的身上的時候，那般的視線卻是愈發的模糊了開來，也是什麽都看不清楚了，就是朝著自己迎麵而來的紅蓮都看不這真切，而那般殺氣騰騰的感覺卻是不由自主地顯得無比的真實起來，而也是與此同時，慕染的心中不由得咯噔一聲響，她自然是嗅到了來自空氣之中不懷好意的味道，看起來，紅蓮這般增無自己，隻怕自己這個時候是要身首異處了。
隻是慕染此時真正擔心的倒不是自己，隻怕這會子除了她自身難保，便是身旁的三個人都不會有什麽好的下場，難不成，她這會子真的要命喪黃泉麽？！一想到這裏，慕染隻覺得自己的眼睛裏是瞬間勇氣了狂風驟雨，而就是她神色怔怔之間，雖說空氣之中仍舊是躁動而不安，也沒有浮現了一絲微風的痕跡，四周的氣氛是滾燙得可怕，隻是即便如此，慕染的發絲卻是詭異地開始在這熱浪之間飛舞著，而她此時的神情更是一片驚駭，一雙修長卻是無比蒼白的手指扣住了懷裏的古琴，她萬不能夠讓身邊的人再受到什麽傷害的。
“楚慕染，你幹什麽？！”紅蓮自然是察覺到了此時此刻來自慕染的異樣，與此同時，她更是腳步一頓，她是嗅到了來自空氣之中危險地的氣息，而為了自己的安危，紅蓮此時自然是選擇了退居安全之地，也不多說些什麽，隻是神色陰暗地隻盯著麵前的慕染，也不知曉她此時究竟是想到了什麽，不過麵對著慕染的時候，紅蓮的臉色顯然很是不好，此時更不敢妄自上前，而在說話之間也沒有了一如既往的媚意，反而是帶著微微低沉的沙啞的聲音，仿佛這才是紅蓮說話的本色一般，她的眼睛裏寫滿了警惕，而眼眸深處，隻是慕染的發絲卻是愈發飛揚得厲害，而紅蓮根本就不知曉慕染此時是怎麽了。
而此時還在慕染身旁兀自調息的蘇鈺自然也是察覺出了慕染的異樣，他與慕染的距離最近，甚至他的手此時已然是緊緊扣住了慕染的手腕，此時此刻，蘇鈺不由得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看著慕染的眼睛裏不知曉是究竟寫著什麽，隻不過當蘇鈺的視線落在了慕染身上的時候，卻是傷痛的眼神，這個傻丫頭啊！
慕染此時臉色蒼白，而那原本因為了染du而血紅的朱唇之上此時竟然失去了最後的血色，慕染的臉色很是駭人，隻是眼裏卻是寫滿了堅定不移的篤定，而與此同時，慕染仿佛是衝破了什麽，雖說說話的時候很是艱難，隻是這般逐字逐句，倒是顯得很是篤定，也是與此同時，隻是聽得了慕染忽然之間很是淡淡開口說道，“紅蓮，你以為，你們真的得逞了麽？！”
便是這班上會後，既然是中了那麽厲害的du，自然是不能夠繼續開口說出了這些話來的，紅蓮看著慕染的眼睛是全然不可置信的模樣，而就是慕染飛揚的發絲之間，紅蓮更是瞬間石化，因為便是這個時候，她倒是清清楚楚地看見了來自慕染眼裏的陰鬱的神色，這與慕染平日裏的樣子是截然不同。
畢竟，在紅蓮的記憶之中，楚慕染這個丫頭，雖說很是機智，不過卻是武功平平，畢竟這些年每到年末的考核她都是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裏的，若不是陸川和楚河在處處幫著這個丫頭的話，這丫頭身為了掌門的關門弟子，沒有給師門抹黑，被逐出了師門已然是慕染最大的幸運，又怎麽竟然還會在這個時候，在中了如此厲害的du的情況之下依然有力氣說話不算，她竟然還一下一下艱難地盤腿坐起，而那向來沒有什麽神色的眼睛裏此時更是一片複雜的神色，便是與此同時，紅蓮又是不由得連連倒步，畢竟她根本不知曉這個楚慕染究竟又是要幹什麽，隻不過若是紅蓮想著楚慕染這個丫頭不過是在嚇唬自己的話，那她未免也實在是太過於天真了。
雖說在紅蓮的眼裏，慕染這個丫頭，自然是不值得一提，畢竟無論是在昆侖山上還是下山之後，事實證明，雖說有時候她長長因為中了這個丫頭的計謀而錯失了許多東西，不過無論是相貌還是武功，她都是不輸給這個丫頭的！要怪，紅蓮隻怪自己的氣息常常平穩不定，不會如同這個丫頭這般做到喜形不於色，這才處處落了下分。
隻是紅蓮卻不知曉慕染向來是平淡如水的相貌之下竟然還會有這般狂風驟雨的時候。她這又究竟是想要幹什麽？！紅蓮一想到這裏，麵色一怔，手中的團扇忽然也變得鋒利了起來，而與此同時，紅蓮的麵上更是警惕的神色，畢竟她此時是根本不知曉慕染是究竟想要幹什麽，隻不過慕染無論幹什麽，她已經是中了那麽厲害的du，自然也不會就這把輕而易舉地恢複了過來，更何況，她越是運功想要將這du給逼出來，到了後來，也不過是將du逼入了自己的筋脈之中，然後適得其反罷了，紅蓮一想到這裏，微微勾起了半邊嘴角，看著這樣子似乎很是得意，而慕染雖然一點兒也不知曉紅蓮究竟是在得意著什麽，而與此同時，慕染的心裏卻是早已靜如止水，雖說她眼裏的風暴依然沒有褪去罷了。
其實紅蓮不知曉關於慕染的秘密，別說是紅蓮，隻怕這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是知曉慕染此時的秘密的。隻是因著慕染如今依然是深深地記得在她很小的時候便是記起了師傅紫英對說的話，那個時候的慕染，不過才入了昆侖沒有多久罷了，而她的身子一直以來很是不好，雖說到了昆侖之後倒是沒有同之前一般長臥於病榻之上，卻是與這昆侖山上正常的弟子無法相提並論的，而那個時候常常也是紫英親自煎了藥來喂了慕染服下，那時候的慕染，因為了自己的病體，尚且沒有了養成日後好玩的性子，誰說她對於所有的一切很是再好奇不過，隻是因為了她自己的身體，所以隻能收斂自己那一份好奇的心思。
許久之後慕染總是會想起之前的自己，總是會覺得，會不會便是因為之前的自己，實在是太過於不諳世事，便是因為了她是什麽都不知道，所以才會到了日後終於開始知曉了來自這世上的令自己再好奇不過的東西的時候，才會是這般的好奇與激動，也才會惹下了許許多多的麻煩，而每每想到這裏，慕染總是要不免失笑的，因為她已然是變成了那般模樣。
而若是說慕染大病初愈，卻也是終於擺脫了那一副病體的時候，那還是許久之後的事情了，在此之前，慕染從來都都沒有想過，自己有一日也能夠和昆侖山的弟子一般生活。隻是因為有一天，在紫英對著自己喂藥的時候，慕染忽然看著他的眼睛，很是神色怔怔地忽然開口說道，“師傅，你在因為了什麽發愁呢？為什麽你會想著琉璃師叔？！”
那個時候的紫英，尚且還不會長長閉關，對自己的兩個弟子也是極為的關愛，尤其是對於了慕染，簡直就是將她當作了自己的親生女兒，隻是紫英卻沒有想到慕染竟然會說出了這樣的話來，那個時候的紫英，卻是失態了，又或許，那也會是他第一次露出了失神的模樣，而在外人的麵前，也是最後一次，隻是因為了這小女娃子如此不假思索的一句話。
而慕染在瞧見了紫英忽然打翻的藥碗之後，卻是不由得驚唿一聲，滾燙的藥水就是這般熱辣辣地淋了下來，落在了慕染的手腕之上，慕染不由得一聲吃痛，隻是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這白皙的手腕之上已然變得紅腫，而後又是腫起了一個大包來，慕染齜牙咧嘴，卻還是強忍著將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給忍了迴去，她輕輕地吹著氣的時候，許久才反應過來，她的師傅紫英此時並未上前來幫了自己。
慕染不無委屈地微微抬起了腦袋，畢竟她此時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孩童，卻是在對上了紫英很是怔怔然的神色的時候不由得又是一愣，也不知曉他究竟是在想著什麽，隻不過此時此刻的紫英，竟然是神色怔怔的模樣，眼睛之中更是一片失神，也不知曉就這般失去了焦距的紫英就是在想著什麽，而慕染的麵上更是露出了很是猶豫的神色來，又是咬著自己的下嘴唇，似乎很是猶豫，慕染這才絞著自己的衣角，又是想了一想，而當她的視線再一次落在了紫英的身上的時候，卻不想紫英這個時候竟然已經恢複了思緒，再看著慕染的時候，也是一如往常的在平靜不過的模樣，她輕輕地揉了揉慕染的腦袋，她軟軟的細細的碎發在紫英的掌心裏撓癢癢，或許正是因著如此，紫英竟然緩緩露出了一抹溫柔的笑意來，慕染便是在瞧見了紫英這般笑容的時候才是忽然想起她的師傅雖說對自己這般好，隻是自己確實是許久沒有看見過紫英師傅曾經有流露過這般吟吟的笑意了，便是這般想來，慕染已然是不由自主地麵色沉沉地輕歎了一聲，又是擰巴著自己的眉毛，那神情，更是顯得很是若有所思，而紫英在瞧見了慕染這般麵容的時候，倒是忍不住輕笑一聲，又是輕輕勾了勾慕染小巧玲瓏的鼻子，他沉沉的聲音裏也是與此同時帶著幾分寵溺，“你這丫頭，又是在笑著什麽？”
“慕染隻是想著，師傅笑起來，可真好看。”她一想到這裏，那嘴角的笑容反而是愈發的燦爛。
隻是慕染沒有想到紫英卻是在聽見了自己這般開口的時候又是明顯地一愣，然後與此同時他難得一見的笑容又是緩緩地收斂了下來，紫英的麵色似乎顯得有幾分陰沉，而也是這個時候，慕染沒有想到自己又是聽見了紫英似乎是淡淡地開口提到，“師傅老了，還有什麽好看不好看的。”
話音剛落，慕染隻覺得自己的手腕一片冰涼，這才察覺出來，就是自己還在看著自己師傅的笑容而失神的時候，她的師傅已然不知道什麽時候輕輕地扶起了自己的手腕，然後又是默不作聲地將什麽擦在了手腕的傷口之上，隻是轉瞬，原先難忍的疼痛此時此刻也是已然緩緩地平複了下來，就是原先刺眼的紅腫此時此刻也是消散了不少，慕染又是咧著嘴吧笑著，卻還是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傷口周圍的一圈通紅，這才很是高興地說道，“師傅真是厲害，果然是不疼了！”
“是師傅的錯。”紫英卻是輕輕地戳了戳慕染的腦袋，忽然之間慕染覺得一陣溫暖，竟然是她的師傅就這般將自己攔在了懷中，她小時候竟然被自己的母親這般抱著，隻不過後來母親去世之後她就不曾感受過這般溫暖了。而此時的慕染更不必說，她早已經忘記了在昆侖山下的一切，因而更是不記得原來一個人的懷抱是這般的溫暖的，而就是因為這般難得的溫馨，慕染隻覺得纏身的病體之上的痛苦都是減緩了許多，又是不由自主地往紫英的話裏縮了一縮，慕染將自己的身子幾乎都埋在了紫英的懷中，與此同時，紫英也是聽見了她這般甕聲甕氣的聲音是忽然之間開口說道，“師傅，你以後一定要常常這麽抱著慕染啊！”
“好啊！”其實慕染不過是一時地撒嬌罷了，她是很少撒嬌的，盡管失去了記憶，而她本來因為身處那樣的環境之中，知曉自己所能夠得到的一切已然是求之不得，便是因著如此，慕染似乎更是珍惜了眼前的一切，從未像正常人一般長大過的慕染在她七八歲的時候第一次撒嬌， 那話裏的語氣也顯得十分的晦澀，卻是更顯得她心底的委屈。
因為慕染此時正伏在了紫英的懷中，因而沒有瞧見一向仙風道骨的紫英竟然在那個時候微微紅了眼眶，而他似乎長歎了一聲，這才終於開口說道，“我竟沒有想到，原來是你！所以蘇鈺他......所以他才會......”
慕染那個時候其實根本沒有聽見紫英話裏是說著什麽，更不會明白他這般開口的時候那話裏的意味，他不過是聽見了紫英話裏的悲傷罷了，正是紫英話音剛落的時候，慕染終於從他的懷裏一下子探出了腦袋來，又是神色怔怔地看著此時露出了悲傷模樣的紫英，隻是一時之間，慕染也不知曉究竟是該說些什麽才好，隻是一雙亮晶晶的明眸大眼在對上了紫英深邃的眼睛的時候，慕染終於一個沒有忍住，再一次好奇地問道，“師傅，你的眼睛怎麽紅了，你怎麽......”
想起了方才紫英師傅的失態，慕染神情一怔，又是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始終沒有將她要說出的話告訴了紫英，而紫英卻是明白慕染是要問什麽的，隻是他卻是先於慕染問道，“你是從師傅的眼睛裏看見了什麽麽？”
“我......”慕染仍舊是顯得很是猶豫，隻不過在看見了來自紫英嚴重的溫潤如玉的神色的時候，她這才定了定神，又是打著膽子開口說道，“我......我似乎......”盡管慕染此時此刻的聲音裏仍舊是顯得很是猶豫，“我好像是看見了一個女子，那女子又......又好像是琉璃師叔。”
慕染雖說是這般說來，隻是紫英卻是不由得失笑，又是輕輕地揉了揉慕染此時的腦袋瓜子，“琉璃師叔的麵上向來都是帶著麵具，你看見的，難不成也是戴著麵具的琉璃師叔麽？”
不知道為什麽，慕染隻是覺得這個時候的紫英師傅，這般笑容是有些苦澀的。
而慕染又是細細迴想了一下，更是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麵前的琉璃師叔，然後便是聽見了來自她話裏很是篤定的模樣，“雖說是如此，隻是木然所瞧見的關於琉璃師叔的模樣，雖說琉璃師叔看不清麵容，也不知曉究竟是什麽模樣，隻是師父你的眼睛裏，分明是住著她的。”她這話裏的語氣顯得很是篤定，雖說慕染也不知曉她的這般堅定的意味，究竟是從何而來，而就是慕染此時還在神色怔怔地想著的時候，卻不想紫英又是溫柔地笑著揉了揉慕染額前的碎發， 慕染隻覺得自己師傅的聲音是從來都沒有過的好聽的，因為便是與此同時，她沒有想到紫英會是忽然之間開口淡淡說道，“傻丫頭，你看見的沒有錯，我眼睛裏住著的，卻是琉璃師叔。”
那個時候的慕染，大抵還是不懂得什麽叫做男歡女愛，她也不知曉為什麽自己的師傅的眼睛裏會出現了琉璃師叔，也不知曉其實除了她自己，卻是沒有人會知曉這個秘密的，而就是慕染還在愣愣地看著此時來自紫英麵上的一抹苦笑的時候，卻又是聽見了紫英忽然之間開口說道，“隻是這件秘密，師傅想要拜托你，千萬不要與他人言道，你能夠答應了師傅麽？”此時此刻，紫英的神色之中竟然出現了幾分懇求的意味來，慕染更是一驚，畢竟她還從來都沒有瞧見過自己的師傅竟然還有這般模樣的時候，又很是篤定地點了點腦袋，自然，他的師傅若是想要如何，慕染哪裏還有違背的道理呢？！
畢竟從她剛進了這昆侖上的時候，便是知曉了這師門的規矩眾多，而第一條，便是一定要聽師傅的話，一想到這裏，慕染更是堅定地點了點腦袋，或許他點頭的幅度實在是太過大，卻是沒有想到便是與此同時，自營的額眼睛裏卻是忽的要落下了水來，也沒有看見其實自己的衣襟，已然是有幾滴淚落了下來，而後沾濕，不過很快就幹了罷了，而紫英此時瞧著慕染若有所思卻很是篤定的模樣，倒是沒有多說些什麽，又是緩緩開口說道，“好了，慕染，隻是為師還有一件事情是一定要提醒你的。”
紫英說著這話的時候也不知曉究竟是想到了什麽，隻不過他的麵上卻是與此同時露出了幾絲顯然很是不同尋常的意味來，而突如其來的嚴肅的神情更是使得慕染一下子被唬住了，也不知曉究竟是說些什麽才好，隻能夠繼續神色怔怔地就這般看著自己的師傅罷了，爾後又是聽見了來自紫英的麵色沉沉的聲音，“隻是慕染，你可千萬要記住，這件事情，從今以後，無論你從別人的眼睛裏看見了誰，都是千萬不能夠同他人言說，這是師門之中的規矩，你定然是要嚴格遵守。”
紫英師傅很少露出了這般神色來，而與此同時便是慕染瞧著這般特殊的從未見過的模樣，慕染忽然覺得自己此時此刻已經嚇得身子都哆嗦了起來，然後她的腦袋卻還是機械一般地點著，又是與此同時忽然開口說道，“師傅放心，慕染定然謹遵師命！”而便是如此，在子紫英花環露出的欣慰的眼神之中，慕染看著自己的師傅似乎也是放鬆了神色，她也跟著露出了燦爛的容顏，又是縮進了紫英的懷裏，“不過師傅要是想著琉璃師叔卻是如此傷心的話，還是不要想太多的好。”
那個時候的慕染，也不知曉情為何物，更不明白其實這個東西，傷人得很，她隻知道身不由己是很可怕的事情，卻不知曉原來因為什麽而身不由己，這才更顯得可怕。
而慕染那個時候卻是隱隱感受到了，大概自己是不同的，不過究竟是有什麽不同，她卻說不上來，畢竟無論是看著自己的師傅或是師兄，還是這昆侖山上的長老師叔和同輩的弟子，分明都是長得一般模樣，又談得上哪裏特殊呢！
再或者，或許也不過是自從那一日起，她的病情終於開始逐漸有所起色，爾後又過了一個多月，她依然能夠下床，氣色也好了許多，再後來也不過是過了多久，她卻是能夠蹦蹦跳跳，早已是一個正常人了。
卻也是那個時候，她見到紫英師傅的時辰少了許多，因為紫英已經閉關許久了，最多三個月出來一次罷了，又是匆匆幾眼，便又入關去了，慕染每每在那幾天等待的時候，都很是焦灼，而在看見了自己師傅的欣喜還未過去的時候，等到的，無非又是紫英師傅重新入關的消息，而每每慕染在等到了這般消息的時候，自眼裏所流露出來的深深的愛上的神色卻是掩飾不住的。
那個時候的慕染，隻想著自己的眼裏，或許是住著一個師傅吧，就像是師傅眼睛裏的琉璃師叔還有琉璃師叔眼睛裏的紫英師傅一樣。
到了許久許久之後，慕染卻是忽然發現，其實她能夠看見眼睛裏住著 別人的，其實不止是自己的師傅和師叔，比如說琉璃師叔門下的弟子阿才，他眼裏一直住著剛入門的那位小師妹，竟然還有師兄眼裏的師弟，慕染長長盯著他們的眼睛，撲閃著自己的大眼睛，卻不想，每每被自己注視著的人，竟然皆是要打了一個寒顫。
慕染那個時候並不知曉，其實是因為自己在看著他們的時候，他們看見了自己的眼睛，卻像是被什麽一直吸入一般，使得他們就這般在漩渦之中掙紮著，也不知曉究竟是麵對著什麽樣的災難，難辦被看透了心思的感覺固然和不好受，久而久之，倒是沒有多少人是願意同慕染玩耍了。
所以到了最後，慕染除了自己的楚河師兄，卻是發覺，自己似乎是沒有親近之人了。以至於到了後來，當慕染發現就是楚河師兄也把不願意親近自己的時候，她沒有辦法描述那是如何深深的失落的感覺，隻不過慕染卻是不知曉，其實不是楚河不願意親近了自己，隻是因為自己知道了一些秘密而已。
慕染從未想過要將自己的這個秘密告訴了別人，然而他卻沒有想到，楚河還是究竟知道了自己深藏依舊的秘密，而與此同時，慕染眼裏很是驚恐的神色卻是忽然之間深深刺痛了楚河的心，也是那個時候楚河忽然發覺，似乎慕染是不願意讓自己知曉了太多。
而事實上，隻是因為了慕染答應了她的紫英師傅罷了。
楚河發覺慕染的異常已然不是一日兩日了，他總以為是自己專心修習所以才沒有注意到了自己這個師妹敏感的心，便是這一日，當他提著食盒，將慕染最愛吃的糕點遞到了慕染的麵前的時候，又是不知覺之間迎來了慕染很是目光沉沉的模樣，楚河似乎很是不解，卻是緩緩勾起了嘴角，甚至他自己都額米有察覺到了此時自己的笑意，卻還是在與此同時似乎是聽見了慕染帶著疑惑的聲音，“為什麽她們都不理我了呢？！”
楚河看著慕染如此不解的模樣，知曉此時的慕染或許是有苦說不出，他雖然有所猶豫，卻還是迴答道，“慕染，或許你和她們，都是不一樣的，因為你是與眾不同的。”
“與眾不同？”慕染似乎對於楚河的這般迴答顯得很是驚訝，很是顯然慕染並不知曉楚河口中的與眾不同究竟是什麽意思。隻是卻也是這個時候，又是看見了楚河忽然之間緩緩一笑，“因為你所看見的東西，要比他們眼睛裏所有的還要清楚，所以他們不願意與你相處，慕染，你之後就會明白了。”
似乎那個時候的慕染也不過是十三四歲的年紀罷了，對於楚河的話也顯得一知半解，瞪著一雙眼睛，又是微微張著嘴巴，露出了很是不解的模樣來，雖說楚河此時此刻也並未多說些什麽，隻是又是聲音沉沉地開口說道，“有些事情，你現在還小，自然不明白，等到了你長大了，或許就會明白了。”
“師兄，那你明白麽？”慕染這個問題問得也很是不假思索。
然後又是聽見了楚河那般苦澀的聲音卻是與此同時開口說道，“慕染，你所瞧見的，既然注定與別人不一樣，或許這會是一件好事情，盡管此時對你來說，這似乎很是不好，不過等你長大之後，自然就會明白，因為你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會比我們都要清楚得多。”
“師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慕染的話裏忽然是前所未有的驚慌，她又是想起了之前紫英師傅的話，“慕染，你一定要記住，這件事情，你萬萬不可告訴了其他人？”
她其實是希望楚河會在自己說完了這話的時候露出了一個疑惑的眼神來，然後張大了嘴巴看著自己問道，“啊，慕染，你是在說什麽？”
隻是慕染還是失望了，因為楚河的沉默告訴了自己，他確實是知道了他本不該知道的，而也是那個時候楚河才告訴了慕染，其實那個時候他為發現了師傅竟然忘記帶上了慕染吃完藥之後本應該吃吃下緩解口中苦澀味道的蜜餞，隻是便是他氣喘籲籲又是小心翼翼地跑到了門口的時候，卻是沒有想到竟然會在無意之中聽到了他們兩個人的對話。
慕染的神色似乎顯得很是驚慌，這可如何是好，之前師傅分明是囑咐了自己，這件事情是千萬不可同他人提起，否則就是違背了師門的規矩，若是違背了師門的規矩，又是會有怎麽樣的懲處，這接下來的事情，慕染已經是不敢再想，而就是這般想著的時候，慕染的話裏已然是帶著哭腔，隻是她卻仍舊是強忍著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看著眼前的楚河，心中卻開始盤算起了自己若是被逐出了師門，下山之後又是該如何自力更生白手起家的事情。
不過楚河沒有想到慕染竟然會露出了這般神情來，便是看著慕染如此，楚河倒是顯得很是手足無措，手忙腳亂地想要幫著慕染擦去了眼眶的淚水，隻是慕染在吸了吸鼻子之後，那眼裏分明也是沒有半滴淚水的，便是因著如此，楚河的眼裏倒是顯然顯得愈發無語，雖說此時的楚河也不知曉究竟是想到了什麽，隻不過當他的視線落在了慕染眼中的時候，慕染還是清清楚楚地看見了來自楚河眼裏篤定而關心的神情。
算了算了，誰讓楚河是自己的師兄?!
也是那個時候的慕染忽然決定不怪自己的師兄了，雖然慕染同時也沒有覺得自己究竟是哪裏好責怪的，然後又是聽見了楚河猶如醍醐灌頂的聲音，“你放心，這既然是我偷聽過去，自然不算是你違背了師門的規矩！”他忽然想明白了慕染究竟是擔心著什麽，又是如此，楚河不由得失笑。
慕染也是在瞬間破涕為笑，是毫不猶豫地就相信了楚河的話了，“你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楚河又是寵溺一般地撫了撫慕染的發絲，看著慕染的眼睛裏似乎也是鍍上了金光，隻是慕染覺得既然師兄知曉了自己的秘密，也不掩飾，隻是在這個時候忽然眨了眨眼睛，又是笑著問道，“師兄你不害怕我的眼睛麽，不怕那種仿佛被知曉了心中秘密的感覺？”
楚河卻是搖了搖腦袋。
“也是。”慕染似乎在喃喃自語，盯著楚河瞳孔之中自己的模樣，“我看不見師兄的眼睛裏，究竟住著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