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查的沒有錯誤?”書房裏,梁守山陰沉著臉,可沒有跟兒女時的好脾氣。


    栓子被抽了五十鞭子,站久了身上都不舒坦。這大冷的天,書房裏溫度不高,他卻疼的額頭一層薄汗。


    別扭的站在那,栓子忙恭敬道:“肯定沒有錯,我細細查訪了幾次,甚至有人見過那人去郝家。”


    梁守山點點頭,半天沒說話。


    栓子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隻恭敬的站了。


    梁守山突然挑眉看了他一眼,“去過刑堂了?”


    栓子點頭,可憐兮兮的道:“康子哥管著刑堂,可真是一點兒不留情麵,狠狠抽了五十鞭子,那血流的,大人您是沒看到,吃多少好吃的也補不迴來。”他偷眼打量,大人今天似乎還算和氣。


    “流血也沒見你瘦了。”梁守山笑罵一句,“行了,沒事兒少貧,趕緊迴去歇著吧,這事兒不用你了。”隨手扔過去一錠銀子,“事兒辦的不錯,拿去看看大夫吧。”


    栓子忙答應一聲,笑著接了那銀子。怕不有十兩,果然,大人該罰是罰,對他還是很好的。內衛有自己的大夫,哪裏用去外麵花錢看病了,這十兩銀子,可不讓家人過個好年。


    梁守山一個人在書房裏坐了很久,久到梁田田過來叫他吃飯,他才有了點兒動靜。


    “爹,怎麽了?”梁田田看他臉色不好,一臉擔憂。


    “看看這個。”梁守山早就想好了,這件事兒瞞不了孩子,至少不能瞞著閨女。


    “郝家竟然是文軒的人。”梁田田愣住了,一看那情報就傻了。喃喃道:“原來文軒身邊的老人姓郝。”她指的是那個老仆。


    梁守山蹙眉,這才是他覺得棘手的地方。


    如果人是歐陽文軒的人,不管郝家是不是故意做的這件事兒,隻怕都難辦了。歐陽文軒那邊,梁守山自認是不會看錯人的。


    這時候就聽梁田田道:“文軒肯定不會害咱們家的。”就算是害也不會用這種低級的法子。況且那東西是歐陽文軒自己送的,雖然不知道梁守山的身份,顯得違製。可他小侯爺的身份送東西,就算是普通人擺放了又能如何?這官司打到禦前也不是個多大的事兒。畢竟官窯也是分級別的。


    “我也覺得不會,可這事兒……”梁守山有些遲疑,到底要不要追查下去呢?


    梁田田也蹙眉,“爹,這件事兒,如果你放心,就交給我做吧。”歐陽文軒那邊,她相信,至於郝家……她直覺這件事兒跟他們應該沒關係。


    “好。”梁守山雖然覺得把事情扔給閨女不好,可想著他們家和定遠侯府的關係,這事兒也就閨女出麵才好。


    梁田田迴屋也沒顧得上吃飯,急忙寫了一封信,讓人快馬加鞭送去了府城。這個時候送去,連夜趕路明早就能到。


    梁田田這邊等了一天,第二天傍晚老仆就找上了門。看他風塵仆仆的,顯然是剛下馬。


    老仆進門就來拜見梁田田,看到她就跪下了。“這件事兒老奴定給姑娘一個交代。老奴這就去郝家,姑娘不放心就派個人隨了我去。”他沒有第一時間去郝家,就是鐵了心要處理這事兒了。如果真是郝家人做的,他隻怕不會手軟。


    一想到今早主子看到信兒怒的牽動了傷口,老仆就是一頓自責。是他沒看好家人,連累了主子。如果因為這件事兒讓梁家姑娘跟主子生了嫌隙,那就不妙了。


    梁田田卻是一臉平靜,“您老快起來,這是做什麽?”梁滿倉兄弟也在,忙過去扶著人起來。梁田田這才道:“我本就不是懷疑您老,更不會懷疑文軒。說實話,這件事兒,我們多半還是懷疑曹家做的。可不管是曹家也好,郝家也罷,都跟定遠侯府有關係,我這是沒法子,想著世子和我們家的關係,與其互相猜忌不如把事情說開了。”


    她前一個稱唿用了“文軒”讓老仆鬆了口氣,可後一個稱唿卻用了“世子”,老仆一下子就聽明白了。這是公私分明。他當然也明白了梁田田的意思。


    “如果兩位少爺方便,不妨跟我走一趟。”老仆恭敬道。他也認為自家子侄不會做出這等小人行徑,卻也不敢打包票。


    梁田田看了一眼兩個哥哥。


    梁滿倉微微蹙眉,似乎有些猶豫。


    梁滿囤大大咧咧的道:“去就去,我也不相信郝秀才會是背後告黑狀的小人,我就當麵問問他。”聞言梁滿倉也點頭,“我也不相信。”這個台階很好,滿囤也不是一味的莽撞嗎。


    一行人出了梁家,直奔郝家。


    郝家也住在靈山縣的東城,馬車隻走了一小段路就到了郝家。


    老仆下了馬,臉色陰沉似水。


    “去,把郝文秀那小子給我帶到大廳。”他長驅直入,郝家門前的人隻是一愣,隨即都讓開,還有人忙不迭的行李,“見過叔老爺。”


    郝文秀的父親是老仆大哥的兒子,大哥已經過世,他又一輩子沒成家,真是把這一家當成自己嫡親的孩子,卻不想他們竟闖出這等大禍。這件事兒既然梁家懷疑了,那肯定就是郝文秀做的有不對的地方,他也不信郝文秀會背後告密,隻罵他糊塗,大意行事讓小人鑽了空子,害的自家主子跟著難受。


    這事兒,說什麽都不能輕饒了。


    郝文秀的父親沒在家,縣學如今放假,明年朝廷有恩科的消息已經放出來了,郝文秀也在家裏準備來年的鄉試,因此一聽老仆到了忙不迭的過來見禮。


    “叔爺怎麽有空過來了。”郝文秀平日裏跟這叔爺很親,人沒等進大廳就高興嚷嚷,結果看到裏麵的人,就愣住了。


    “兩位梁兄弟怎麽也在這?”他眨眨眼,看到叔爺麵沉似水,就更加不解。叔爺可是定遠侯世子身邊的人,如果沒有這一層關係,他們家還是在鄉下做小買賣的貨郎呢,怎麽可能幾年時間就闖下這麽大的家業,這一切可都是靠著叔爺。


    可問題是,梁家是怎麽認識叔爺的?


    且看梁滿倉兄弟坐的位置,竟然隱隱讓叔爺坐了下首,這是怎麽迴事兒?


    縣學裏的同窗,梁滿倉兄弟不敢托大,忙起身迴禮。“郝兄。”梁滿倉苦澀一笑,“今兒打擾了。”他突然後悔了,其實之前就有些猶豫,這一趟其實不該來的。不為旁的,畢竟都是縣學的生員,今兒鬧了這一場,以後可怎麽見麵。


    可不來吧,他又不甘心。到底自家差點被人抄家,這事兒怎麽想怎麽別扭。


    郝文秀弄不清楚情況,剛要說幾句場麵話,就聽叔爺冷喝一聲,“給我跪下!”


    郝文秀不敢怠慢,哪怕心裏存了狐疑,依然直挺挺的跪下,乖巧道:“叔爺,不知道為何生這麽大的氣?如果是文秀年輕做錯了事兒,叔爺盡管打罵,千萬別氣壞了身子。”叔爺也是六十幾歲的人了,他哪裏敢刺激。郝家的一切,可都仰仗這位呢。


    老仆卻不領情,“你倒是乖巧。”隨即喝了一聲,“來人,給我請家法。”


    郝文秀瞪大眼睛,茫然四顧。


    “叔爺,不知道文秀犯了什麽錯?”今兒叔爺帶著兩位縣學同窗突然到訪,郝文秀真是糊塗了。


    “既然不知道犯了什麽錯,那就打到你明白。”有下人送來藤條,老仆一把抓了,踢了郝文秀一腳,指著那春凳,“自己趴上去。”


    郝文秀自小就怕這個叔爺,從小在他手底下吃的藤條也不在少數,哪裏敢違背。可今兒到底不同,兩位同窗在這,他要是被扒了褲子挨打,這以後臉麵還往哪兒放。


    “叔爺,文秀到底哪裏犯錯,還求叔爺給指個明路。”不然就這麽挨罰,他到底年輕不服氣。


    梁滿囤眉頭微蹙,想說點兒什麽。梁滿倉微微搖頭,他下意識停住腳步。


    這個時候,外人根本不好插嘴。


    老仆今兒這麽做,一方麵是氣得,要給主子那邊一個交代,另外一方麵也是做給梁家看的。見郝文秀還不糊塗,他暗自點頭,板著臉道:“梁家前日被官府查了,縣太爺說是有人告密,梁家私用官窯……結果問了之後說是你告的密,你自己說,你該不該罰。”


    起初郝文秀還吃驚的張大嘴巴,聽到後一句就傻了。


    私用官窯?


    他突然想到那一日在梁家說的話,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


    梁滿倉目光一縮,危險的眯起眼睛。


    老仆心裏一咯噔,“真的是你!”藤條劈頭蓋臉的打下去,隻把個郝文秀打的不住慘叫。


    老仆想到自家主子身上帶傷還記掛這事兒,哪裏肯饒了他,惡狠狠的抽下去,也不管是腦袋還是屁股,“你這個混賬,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同窗你也敢陷害,是誰教你的道理……”


    郝文秀疼的在地上翻滾,不住的慘叫,想要辯解幾句,結果那藤條一下緊過一下,竟讓他都沒有個張嘴的機會。他努力忍著不想丟人,偏生一下也忍不住,痛的整個人都哆嗦了。


    痛的狠了,郝文秀隻來得及喊上一句,“叔爺饒命!”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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