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帝正批閱奏折,隱約聽到外麵有些嘈雜之音,便放下朱筆,微微伸展腰身,對一旁候著的王承恩道:“殿外怎有嘈雜?王伴伴去瞧一瞧。順便吩咐禦膳房備晚膳,朕要在乾清宮用膳。”


    “是,陛下。”


    王承恩躬身一禮,緩緩退出去,卻片刻間又返身衝進來,腳步倉惶淩亂。


    崇禎帝正拿起朱筆,聞聲抬起頭來,還沒說話,一眼看到王承恩驚慌的神色,不禁道:“什麽事?!”


    王承恩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疾唿道:“陛下,田國舅反了!”


    崇禎帝露出茫然之色:“什麽田國舅反了?”


    王承恩道:“田宏遇...”


    這時候,急促鏗鏘的腳步傳來,田宏遇頂盔著甲,按刀而入!


    崇禎帝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田宏遇頓步,深深的吸了口氣,持刀抱拳,亦不跪拜道:“請陛下安坐!”


    又道:“來人!”


    二十錦衣親軍迅速入內,列於兩側,虎視眈眈。


    “護衛陛下,不得有誤!若陛下少了一根毫毛,拿命來填!”


    “喏!”


    崇禎帝此時已渾身顫抖,臉色刷的煞白煞白。


    “你...你...”他指著田宏遇,心裏一片空白。


    到此時,他如何還不懂那句‘田國舅反了’的意思?


    劍履上殿,帶兵入宮,這不是反了又是什麽?


    然而崇禎帝怎麽也想不明白,作為國舅的田宏遇怎麽會造反!


    便有兩個錦衣衛上前,一人把住崇禎帝一隻胳膊,將他按在龍椅上,隨後便站在他背後,不動不搖。


    而王承恩早被錦衣衛執於一側,怒罵掙紮,掙脫不得。


    田宏遇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道:“令王三平和李無咎速執王德化等太監至此。再傳滿朝文武至乾清宮,就說陛下有國事相商。”


    “喏!”


    到這時,可謂大局已定。


    田宏遇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一屁股坐在殿上,微微喘氣。說來這般容易,但這等大事,心中壓力可想而知。如今已執帝王於殿上,整個紫禁城要害宮門皆在掌握之中,他心頭一鬆,便不免生出些乏力感。


    聽著耳畔王承恩的怒罵,田宏遇心中極為寧靜,他擺了擺手:“督公不要白費力氣,我已走到現在這一步,不能迴頭了。”


    王承恩罵聲戛然而止,披頭散發,亦不再掙紮。


    這時候,龍椅上崇禎帝緩緩開口了:“國舅今日所為,可謂不智。這天底下反朕的遍地都是,獨獨國舅不能。朕自忖未曾怠慢國舅,亦寵田妃,國舅反朕,殊無理由。”


    田宏遇聞言,不久歎道:“陛下實無迫我之處,反而殊為優容。然則時也命也,如之奈何?”


    他緩緩爬起來,站在陛階之下,與崇禎帝麵對麵,極為坦然道:“陛下從不曾怠慢國事。然則國勢頹廢至此,非一朝一夕之害。陛下非雄主,無法扭轉乾坤,大勢已去。自陛下登基以來,內有流賊為患,屢剿不絕,反而愈發坐大。外有東虜叩關,屢擋不住,任憑韃虜肆虐,擄掠百姓。滿朝文武屍位素餐,文不能治國,武不能作戰,還有什麽好期望的呢?”


    崇禎帝嘴皮顫抖,哪裏還說得出話來。


    田宏遇歎息連連:“我為皇親,與國休戚。然正因如此,才愈戰戰兢兢,生怕哪一日國滅之時,便是九族俱亡之日。陛下,我投我主,非無緣由。蓋因我主絕不會怠慢朱室。我主有言,陛下非亡國之君,文武皆亡國之臣。令我封鎖紫禁,護衛陛下,務使朱室流離殺戮。”


    崇禎帝聞言不禁冷笑起來:“務使流離殺戮?笑話。千載以降,亡國之族哪得好下場。”


    說到這裏,崇禎帝竟哀求起來:“田國舅,若你尚且記得朕一絲好處,便退出去罷。留下一口刀劍,給朕最後一些尊嚴。”


    “陛下!”


    王承恩滿麵泣涕。


    田宏遇道:“陛下!”


    他道:“事已至此,陛下何必如此?明亡實乃天數,非陛下一人可以扭轉。陛下就算死在這殿上,於事又有什麽補益?莫非以陛下之死,激起江南反抗?”


    田宏遇並非愚魯之輩。


    崇禎帝的死活,於如今的形勢,大有關礙。若崇禎帝活,江南就無法再立新君,名不正言不順。若崇禎帝活著且親口宣布明滅,對嬴翌而言,好處巨大。至少江南之地便沒辦法借助大明的名器,來反抗嬴翌。


    若崇禎帝自戕,死於殿上。各地便有諸多借口,另立新君。


    雖然無論如何,對擁有強大軍隊的嬴翌而言,都不會造成無法跨越的障礙,但於田宏遇而言,自然要做到盡善盡美。如此,才能在嬴翌麵前博得更多。


    “陛下。”田宏遇吸了口氣:“我主兵鋒無雙。日前已於青山口內殲滅東虜阿巴泰四萬大軍,並擬築京觀於山海關外,震懾東虜。東虜尚且如此,遠非我主敵手。陛下便是再有心思,這天底下,又有什麽能抵擋我主君臨?千載以降,朝代輪迴,乃是天數使然。秦後有漢,漢後有晉,晉後有隋,及至於如今,大明既已無法為天下之主諸夏之長,何不順應天數?難道真要觸怒我主,行殺戮之事不成?”


    崇禎帝頓時頹然。


    倒是王承恩暗暗舒了口氣。


    隨後便聽田宏遇道:“我主最晚明日便會兵臨城下,這一夜之間,我須得穩住京師局勢。稍後滿朝文武將至,還請陛下稍作安撫。”


    崇禎帝不言。


    田宏遇便讓人拉來一個凳子,就坐在殿中,零零碎碎說些連他自己都理不清的言語。


    不多時,周皇後、田貴妃等後妃、皇子、公主,皆被執於殿上。


    田貴妃怒罵田宏遇,田宏遇隻是笑。


    田宏遇之事,田貴妃自然不知,然事已至此,除了謾罵,還有什麽能為?


    又不久,宮中各監的太監亦被執於乾清宮。


    宮中二十四衙門,有十二監,四司,八局。如司禮監、禦馬監等,每一監都有一個太監。不是所有宦官都叫太監,有地位,有官職的,才叫太監。


    王承恩便是如今司禮監的掌印太監,自曹化淳告老還鄉以後,王承恩便是宮中二王之一。另一個,是王德化,禦馬監的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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