矩平是泰山郡接壤濟北國的一個縣,被曹孟德占據,曹孟德主力部隊,如今就駐紮在這裏。


    這天,曹孟德正與鮑信、程昱等人,在營中大帳商討如何削弱盤踞對峙在博縣和梁甫的黃巾主力。


    青州黃巾拖家帶口,人口逾百萬,但青壯有四十萬以上。而曹孟德如今麾下兵力,算上劉岱死後留下被他合並的部隊,以及濟北相鮑信的軍力,總共隻有兩萬多人。


    就算再是垂涎這百萬人口,曹孟德也要想辦法把其主力削弱到一定程度,才能安心降伏。


    “關鍵在於,我軍兵少。”


    鮑信皺眉道:“能勝黃巾十戰,卻也隻傷皮毛。還要分兵防備黃巾賊寇亂兵入兗州,禍害百姓,如之奈何?”


    本就兵少,還要分兵扼守要道,就算十蕩十決,又能如何?打散了黃巾賊寇,一窩蜂亂跑,入了兗州,不知多少地皮要被掛掉一層。


    曹孟德也為此頭痛。


    “此間事,確也讓我頭痛。”曹孟德揉了揉眉心:“允誠兄,我的意思是,能否降伏他們?百萬之眾,若都殺了,怕是...”


    鮑信聞言,直接搖頭:“孟德啊,黃巾賊性你不是不知,百萬之眾,若收納起來,不知要出多大亂子。何況要降伏他們,在他們能夠自力更生之前,少說半年,你我須得提供糧草,百萬人啊,孟德,哪裏來的糧草?!”


    鮑信和曹孟德乃是至交好友,深知曹孟德的能力,而今劉岱既死,鮑信直接聯絡州郡,以其威望,已將曹孟德推上了兗州刺史之位。


    此事,趙昱還不知道。典韋迴濮陽之時,此事還沒有發生。


    曹孟德也知道鮑信所言極是道理,但他卻深深知道,人才是根本。


    亂世之中,人多才力量大。人多才能創造更多的財富,才能提供更多的兵員,支撐他掃平天下。


    此前入主東郡,對東郡各縣深入了解之後,曹孟德發現人口實在太過稀薄,現在有這樣的機會,他實在不願放棄。


    鮑信道:“孟德啊,你非是婦人之仁的人,怎麽此時猶猶豫豫?黃巾賊性深重,泰山以東青州各郡縣,幾乎被這些賊子一掃而空。除了孔文舉的北海,還有被北海擋在後麵的東萊,其他哪裏還有一片好地方?這等賊性不改的,不殺留待何用?霍亂天下嗎?”


    曹孟德不是不知道這裏麵的嚴重性,不過他想到趙昱,總覺得還是很有希望的。


    道:“允誠兄,稍待幾日可好?待我想想辦法。”


    鮑信歎息搖頭:“罷了罷了,孟德啊,你憐惜黃巾性命,說來也並未有錯,隻是...嗨,我還是去成縣吧,我看啊,元讓比你幹脆的多。”曹孟德不禁苦笑。


    正此時,有親衛來報:“主公,典軍侯迴來了!”


    “哦?!”


    曹孟德嘩啦一下站起來,幾步奔到帳門:“趙先生可來?”


    那親衛愣了愣:“來也。”“好!”曹孟德哈哈大笑,轉身道:“解決黃巾的大賢到了!允誠兄,可願與我同往迎接?!”


    鮑信頗為驚詫:“何人能破黃巾!?”


    當下一行人出了大帳,行不幾步,迎麵就撞見典韋和趙昱。


    典韋身大,虎行洶洶,趙昱風輕,閑庭信步。


    “主公!”


    典韋抱拳一拜,讓到一邊。


    趙昱笑道:“孟德,多日不見,一向可好?”


    “不好。”


    曹孟德把住趙昱胳膊,大笑道:“先生來了,我就好。”


    程昱也上前與趙昱互相見禮,笑道:“趙先生來的及時,主公正是頭疼時候。”


    鮑信此時一旁看著,見這‘大賢’年紀輕輕,一身氣度樸實無華。若在街中,怕是與那芸芸眾生,也沒什麽差別。


    這樣的人,能是大賢?


    曹孟德這時介紹:“趙先生,這位是我至交好友,濟北相鮑信鮑允誠。允誠兄,這位便是我曹孟德的貴人,趙昱趙先生!”


    鮑信將信將疑,拱手道:“幸會,幸會。”


    趙昱笑道:“能見到鮑國相,真是我的榮幸。”


    然後又介紹了一人,乃是隨在鮑信身旁的一員精悍將領,竟然是於禁於文則。


    於禁,字文則,泰山人,先從鮑信,鮑信亡後,隨曹孟德,其嚴於律己,能征善戰,乃是一員一等一的大將。


    這一番相互見禮,才入帳中,各自落座。


    曹孟德道:“黃巾勢眾,我兵少,又要防備黃巾鑽空子入兗州,由是難以一戰而破。先生,我意將其降伏,先生意下如何?”


    鮑信一旁皺了皺眉。他仍是不讚同降伏之舉。


    卻聽趙昱慢條斯理道:“要降伏黃巾,不難。”


    鮑信更是皺眉,道:“趙先生何必口出大言?”


    趙昱微微笑:“此間事確確不好言諸於口,國相拭目以待便是。”


    然後道:“然則孟德,降伏其人,易也,降伏其心,難。那張角當初起事,或為野心,或也有悲天憫人之意。大漢四百載,天下頹喪,百姓困苦,張角也未必不是想為百姓爭一個富足。”


    “大逆不道!”


    鮑信打斷趙昱,喝道:“張角亂臣賊子,何來悲天憫人?!”


    趙昱拂袖正色:“國相且聽我說完。”


    “就算張角起事,有悲憫之心,然則其有心無能,黃巾之中,藏汙納垢,各路賊匪搖身一晃,皆成黃巾。如此,黃巾賊性早定。張角死後,黃巾潰散,天下人共誅之,餘下的黃巾便是有心,也不能從良,隻能一條路走到黑。其不事生產,專司掠奪,賊性深重。若將百萬降伏,安置於地方之上,必定造成諸多混亂。孟德可有解決之法?”


    曹孟德聞言,正色道:“其賊性,蓋因食不能果腹,衣不能蔽體。若能富足,誰又願意從賊?先生不必多言,我意已決。”“好!”


    趙昱撫掌笑道:“既然孟德有此決心,我就助你降伏黃巾。明日一早,我便往黃巾大營走一遭,必能使其降伏。”


    鮑信聽兩人對話,隻覺荒謬無比,他憤憤起身:“我就看趙先生如何降伏黃巾。”


    然後對曹孟德道:“孟德,我便引兵去成縣了。”


    不待曹孟德迴話,便已離帳而走。


    於禁則對眾人抱拳一禮,連忙追了出去。


    曹孟德歎道:“允誠兄正是擔心先生之前所言,反對收納黃巾。”“他要去成縣,便讓他去。”趙昱不在意道:“鮑允誠也是一片好心。”


    曹孟德點了點頭。


    趙昱才道:“黃巾賊性,我此前說來,實則也是與孟德你提個醒。說來於我,並非難事。”


    帳中幾人打起精神。


    趙昱道:“那老弱婦孺,不足道哉。隻要衣食足,便也不是問題。關鍵則在於幾十萬青壯。”


    曹孟德大點其頭:“我也是這樣的想法。這幾十萬青壯,以劫掠為生,若放歸鄉裏,必定造成混亂。若收歸軍中,又怕彈壓不住。我畢竟兵少,陡然增加幾十萬,先不說樣不養的起,若黃巾占了多數,怕是就不聽話呀。”


    程昱也補充道:“此前與主公商議,若要降伏他們,必定要給黃巾賊首一些待遇,若直接剝奪他們領兵之權,怕就立刻要鬧起來。趙先生有什麽辦法,可以解決這個麻煩?”


    其實要解決黃巾的隱患,就在於賊首。隻要能讓賊首俯首帖耳,一概都能解決。賊兵又如何,隻要軍中軍法能貫徹下去,就算是十惡不赦,也要讓他服服帖帖。但就怕黃巾賊首因手頭兵多,以為依仗,降伏了也不聽話。反倒把曹孟德架在架子上烤。


    實際上這正是原本曆史上,曹孟德降伏青州黃巾之後的麻煩所在。


    為了能降伏他們,曹孟德不得許下諾言,同時把青州黃巾編為較為獨立的青州兵,而其自成一體,連曹孟德都難以左右。由是匪性不改,作戰時擅打順風仗,一旦逆風,就容易潰散。還多有騷擾百姓之舉。


    在曹孟德本身實力沒有發展到一定程度的前提下,他需要倚重這支青州兵,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趙昱自然是看的一清二楚,心裏也自有解決辦法。


    對他來說,要解決這些黃巾,完全不需要許諾,道:“此間事,孟德隻管交給我去辦。那一概賊首,我讓他作我侍從,將其與麾下兵卒隔離,孟德便可輕鬆整編。若敢炸刺,我讓他生不如死。”


    曹孟德與程昱對視一眼,齊齊心中大定。


    翌日。


    一大清早,趙昱便離開矩平,往黃巾主力大營所在的博縣而去。曹孟德與程昱把他送到營外十裏,頗為擔心道:“先生,你隻一人十騎,這安危...不如讓典韋一道護衛?”


    趙昱搖頭失笑:“區區黃巾,又算的了什麽?百萬大軍,我也進出如意,他們傷不了我。孟德放心就是。若不是要用來傳信,這十騎我也不帶。”


    然後翻身上馬,拱手一拜:“隻管等我消息就是。”


    馬蹄聲聲之中煙塵滾滾,趙昱已與十騎直奔博縣而走。


    然而與此同時,成縣。


    鮑信昨日連夜引兵到成縣,稍作休整,就要出兵攻打梁甫的黃巾,夏侯惇怎麽也勸不住。


    卻是鮑信被趙昱刺激了,他覺得趙昱口出狂言,本又不讚同降伏黃巾,便要攻打黃巾。


    於是也一大早,與麾下大將於禁,率領八千兵馬,直撲梁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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