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眾人正在商談,忽然有親兵領著數人走上前來,說道:“稟告堂主,皇上有聖旨送到。”


    眾人盡皆歡喜,李聽雨忙道:“可總算有迴音了。”正要跪下恭聆,那信使格格一笑,聲音甚是柔美,她說道:“李大人不必如此拘謹,皇上知道你們這些豪傑桀驁不群,故而讓你們隨意聽旨。”


    李聽雨心想:“這姑娘是誰?”凝目去看,見那女子頭裹絲巾,露出露出嬌嫩小臉,星目柳眉,笑起來如春日融雪,純潔無暇,竟是個從未見過的絕色美女。


    眾人正詫異間,那美女嘻嘻一笑,麵向蒼鷹,說道:“吃我屁的叔叔,你怎地不認得我啦?”


    蒼鷹登時醒悟,佯怒道:“原來是你這小丫頭,你長這麽大了,怎地還沒有半點姑娘模樣?說話好生粗魯。”


    這信使正是數年前的那頭小秋羊,時隔三年不見,她成長飛快,已出落的亭亭玉立,美色驚人,不在雪冰寒、李若蘭、莫憂之下,一雙眼更是靈動活潑。她吐吐舌頭,扮個鬼臉,叫道:“咩!我是羊兒大仙,並非凡人,你膽敢對我無禮,快來吃我一屁!”


    眾人聽她出言調皮,無不莞爾,半點不覺惡心。那小秋羊又道:“你別打岔,大夥兒快快前來聽旨!”說罷取出一卷黃綢緞來,展開念道:


    “李公與諸位英雄大安,分別多年,朕甚是想念諸位。然相隔萬裏,各無閑暇,苦無相聚之日,難解相思之苦,每每念及,總難釋懷。今得知諸位風采事跡,心下甚慰,更盼與諸位早見。今趙烈叛亂已定,滇地幾可大統,以此為根基,出兵天下,再無後患,大事可期。


    然則古語有雲:分則弱,合則強,諸賢雖天下大才,但孤隔遠處,未能與朕協力作戰,豈非憾事?萬望李公與諸賢及早趕至昆明,與朕會盟,豈不美哉?倉促寫就,詞甚草率,不盡欲言。”


    小秋羊嗓音如同鈴鐺,叮叮咚咚的讀完,微微一笑,說道:“李大人,各位哥哥姐姐,皇上想念你們,想請你們速速前往昆明,與他碰頭啦。”


    李聽雨甚是惶恐,說道:“咱們先前不得皇上指示,在此耽誤許久,委實不該,正要早些上路,歸於皇上麾下。皇上如今...如今身在昆明麽?”


    小秋羊道:“是啊,空悟遁爺爺得了密信,說韃子似有密謀,暗中預備,要與咱們為難。皇上聽空爺爺計策,便親自趕往昆明,欲在前線一舉將敵人擊潰。”


    李聽雨“啊”地一聲,竟不知軍情如此緊急。說道:“既然如此,咱們更不可延誤。雪道長,你說咱們該怎麽辦才好?”


    雪冰寒道:“我早已派探子探過,從此繞往西南,再折轉向東,途中瘴氣雖濃,但隻需三天便可走出,隨後再調理,當無大礙。如此前去昆明,最多需一月之久,便可抵達。廬州城卻也不可舍棄,咱們當挑選賢能勇將,領兵五萬,駐守在此,那...趙....那小毛賊絕不敢再來進犯。”


    李聽雨點頭道:“妙極,妙極。”遂聽雪冰寒安排,留下香兒養父文東流在此理事、趙風、段玉水、若施等好手相助。文東流學識淵博,為人賢能,當能不負重任。香兒要與養父分離,自也有些不舍,但她乃江湖女俠,性子堅強,下定決心,向養父依依惜別。


    蒼鷹又去找赤蠅、萬載英二人,走入院子,便見萬載英身著羅裙紗衣,模樣秀美,步履輕盈,拳腳生風,正在習練功夫,赤蠅在旁冷嘲熱諷,說這不好,那不妥,萬載英氣惱不過,迴一句嘴,赤蠅便不敢再責,可再過少時,又低聲嘟囔起來。


    蒼鷹心想:“我這師父馬馬虎虎,全不用心,這些時日都不怎麽與徒兒相見,指點他功夫。”心下不安,笑道:“兩位近來可好?”


    萬載英見蒼鷹到來,秀眉微蹙,尖聲道:“我才不要做他老婆,這人半點也不憐惜疼愛我,我內力有成,找他比武,被他點倒在地,他不來攙扶,反而將我....將我功夫貶得一文不值。”


    赤蠅與蒼鷹聽她嗲聲嗲氣的訴苦,沒來由的一陣惡寒,蒼鷹心中懊悔,想道:“苦了赤蠅也,我不曾想萬載英這小子當真甘作女人,越當越是上癮。”


    赤蠅慘然說道:“胡說八道,我倆可不是夫妻。再說了,似我這等宗師肯指點於你,即便隻言片語,也能令人終生受益,這般苦口婆心的指導,你怎地還有不滿了?”


    萬載英張開雙臂,哭喊道:“蒼鷹大俠,你瞧瞧他,好生不解風情,這老公是你給我找的,你要與我做主。”朝蒼鷹撲了上來,蒼鷹大駭之下,一招“惡狗撲食”,就地滾開,急道:“好好說話,莫要動手動腳。”萬載英嘟著小嘴,坐在一旁,暗生悶氣。


    蒼鷹放心下來,隔空凝力,在萬載英身上一探,覺得她內力已有小成,先前見她招式,也是有模有樣,若再苦練數月,隻要不惹是生非,當頗足以行走江湖,他說道:“萬小兄弟....”萬載英搶著道:“蒼鷹大俠,你叫我英兒吧。唉,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叫我徒兒媳也可。”


    赤蠅驚唿道:“咱倆夫妻是假的,你怎地當了真了?”


    萬載英神色沉醉,柔聲道:“假做真時真亦假,這數月之內,我倆朝夕相伴,我才方知自己心意。原來我命理注定,要做女子,要當賢妻良母。”


    師徒二人魂飛魄散,險些拔腿就跑,蒼鷹定了定神,暗想:“莫非....莫非是我那功夫出了岔子?她練了之後,心智迷糊,一心想做女子了?”但仔細想想,沒準她本來便是如此,不過起先沒瞧出來。


    他咬一咬牙,打起精神,說道:“徒兒,萬小兄弟,軍情火急,我要隨李堂主去與小皇帝匯合。你二人留在此城,當可平安無事。徒兒,你若有急事,可去找你文東流伯伯。”本來若施也留在這城中,但赤蠅身負隱秘重任,也不便告知於她,若施知道輕重,從來也不多問,可如她知赤蠅處境,隻怕非得找蒼鷹算賬不可。


    赤蠅驚懼至極,喊道:“師父,徒兒要隨你同去,哪怕你把我投入刀山火海,徒兒也...也不想留下。”一邊喊,一邊瞥向萬載英,當真是畏之如虎。


    萬載英一聽,立時嚷道:“師父,我孤身一人,在此害怕,你莫讓赤蠅哥哥離開我。”他不敢去趙盛所在,以免惹來殺生之禍,卻也不想孤身在此,寂寞淒苦。


    蒼鷹麵向赤蠅,好言勸道:“徒兒,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這....這小兄弟眼下神智有異,怕是有些入魔,你索性留在此地,替他引導真氣,驅逐邪念,這不是你的拿手好戲麽?”


    赤蠅冷汗直冒,壓低嗓門,說道:“師父,這小子危險的緊,古怪的緊,似....患了了不得的遊魂症。可別我驅不走他身上邪氣,反倒讓他害了。”


    蒼鷹怒道:“老子教你一身武功,你難道還怕製不住他?那遊魂症又是什麽東西?”


    赤蠅急道:“我不能當真與他動手,也不能時時防範。一個月前的晚間,我在地上竹席安睡,這小子突然鑽我懷裏,要....要與我親嘴...我若不從,他便要拿刀割我那玩意兒....”


    蒼鷹想象當時場景,當真不寒而栗,顫聲道:“可讓他得手沒有?”


    赤蠅搖頭道:“徒兒怎能如此不濟?當即將他製住,綁了一天,見他並無異狀,這才放他。但其後每隔十日,他晚上便要遊魂一迴,點他穴道,他自行解了,綁他繩索,他縮骨掙脫,長此以往,徒兒可當真抵受不住啦。”


    蒼鷹沉吟許久,說道:“咱們蒼鷹門心法博大精深,其中有一套功夫,更是其中精粹,威力無窮。這些時日你當真受苦不小,師父要好好賞你,索性將這祖傳神功教授於你,你習得之後,晚上盡可安睡,不必再擔心於他。”


    赤蠅將信將疑,問道:“真的?師父,你可別耍滑頭,誆我留下。”


    蒼鷹怒道:“怎能有假?這功夫喚作‘鳳凰裂序’,乃是以氣連心,心驅身動,由理生亂,由亂明理的一門神功。你每晚入眠之前,隻需唿吸吐納,在身旁周遭五尺散出真氣,連入心中,若有人偷襲,你自然而然便出手抵擋,不必轉醒,也能取勝。正所謂‘鳳凰裂序渾濁分,洪水天降陰陽明’,鳳凰一出,混沌開辟,無心亦可勝有心。”


    赤蠅聞言欣喜,忙求蒼鷹傳功,蒼鷹將赤蠅領到後院,詳細說了千字口訣,赤蠅用心記憶,暗自揣摩,稍有不懂,便向蒼鷹詢問。蒼鷹見他與這功夫天生投緣,頃刻間便明白其中關鍵所在,甚是欣喜,一一詳盡解答。赤蠅在腦中預想諸般迎戰招式,閉目假寐,渾然忘物,蒼鷹出手與他試招,赤蠅亦能勉力招架。


    蒼鷹說道:“你用這功夫去對付絕頂高手,不過是自討苦吃,但對付萬載英這小家夥,卻也手到擒來。”


    赤蠅領悟奇功,心中雀躍,加之對這萬載英確十分同情,也不再有舍棄之意。


    蒼鷹說道:“若萬事順利,少則數月,多則一年,等小皇帝平定西南,勢力穩固,而這位萬載英又練功圓滿,有自保之力,咱們師徒便可團聚。這段時日之內,你要多多保重。”


    赤蠅心懷感激,眼眶濕潤,但也不再挽留。蒼鷹拍了拍他肩膀,向萬載英揮了揮手,邁步而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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