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鷹苦思以往情形,呆呆出神,赤蠅再問道:“師父,我娘呢?可找到我爹爹了麽?”


    蒼鷹如夢初醒,說道:“你爹爹....咱們正要去找他。我與韃子談妥,他們要我去救一人迴來,隨後便釋放囚犯。”又將先前遭遇粗粗說了一遍。


    赤蠅驚愕萬分,喃喃道:“我爹爹竟....竟捉走了王孫,那可....那可如何是好?”


    蒼鷹歎道:“若施師姐追著你爹,不知如今去處。徒兒,你盡管放心,咱們遇上你爹爹,當竭力勸他收手放人,未必會生死拚搏。”


    赤蠅急道:“那師父定要帶我去了,我即便功夫上幫不上忙,他見著我,我向他道明身份,他或會稍稍心軟。”


    蒼鷹點頭道:“屆時須得隨機應變,但你爹爹真氣隱蔽,若要找他,希望甚是渺茫,你心法練得不錯,咱們二人一同搜尋,也許能找著線索。”


    師徒二人迴到眾人之中,杜華宗說道:“蒼鷹大俠要去何處?若有差遣,杜某人絕無二話。”


    蒼鷹指著杜飄蓮、海飛淩二人,微笑道:“你們兩個小娃娃,可是要成親了?”


    杜飄蓮笑道:“我夫妻二人喜事,全是蒙蒼鷹大俠師徒成全。到時定要請大俠來喝一杯喜酒。”海飛淩麵露羞澀,微笑不語。


    蒼鷹暗想:“眼下也無頭緒,但這杜華宗望重此地武林,不如勞煩他幫忙打聽。”嬉皮笑臉的問道:“海飛淩姑娘也算是我侄女,既然有此熱鬧,我可不能不瞧,杜老兄,你要去哪兒?我能否跟著住上幾天?”


    杜華宗道:“大俠說的什麽話來?大俠如此恩德,咱們也想多與大俠同行。大俠願到咱們家中作客,那是再好沒有。”


    蒼鷹聽得他“大俠、大俠”的叫喚,不禁滿身雞皮疙瘩,笑道:“你叫我蒼鷹老弟便成。什麽大俠、大俠的,好生別扭。”


    杜華宗本也是德高望重的隱士高人,叫蒼鷹“大俠”,委實有些勉強。聽他這麽一說,欣然改口道:“那便有請蒼鷹老弟到咱們府上暫住。”


    他那桃桂山莊一時也無法返迴,但他麾下有許多門派、幫會,產業龐大繁雜,居所眾多。他率眾人往東前行。再過十裏地,來到一大鎮之中,鎮上有一幫派,叫做百王幫,名頭甚是威風,此幫在此鎮上作威作福,受人畏懼屈從,但也服杜華宗管束。杜華宗來到百王幫大院之外,朗聲喊道:“王老然,王三縱。我杜華宗上門作客來啦。”


    他喊了三聲,聲音緩緩傳開,飛入院中,顯露了一手高深功力。他朝蒼鷹望了一眼,不知他如何置評。蒼鷹點頭道:“老兄功夫不錯。”


    杜華宗微微有氣,暗想:“我苦練驚露神功多年,這隔院傳音的內勁深厚至極。他卻不過說‘不錯’二字,當真有些狂妄了。江湖中人皆稱他武功絕世,但若當真了得,先前遇上韃子。為何不動手拚殺,反而借助元兵之力?隻怕是出手炫人耳目,以至於徒有虛名罷了。”也是杜華宗隱居深山,極少與高手比武。而數十年來單打獨鬥,自來罕逢敵手,是以雖對蒼鷹感激,卻不信他武功更勝於己。


    過不多時,有人匆匆出來開門,杜華宗一見。倒也認得,此人名叫王銅文,乃是百王幫第三把交椅。王銅文見到杜華宗這一百多人,先是一驚,又是大喜,複又大悲,納頭便拜,哭喊道:“杜莊主,你可算來啦,你可要替咱們報仇雪恨哪。”說罷連連叩首。


    杜華宗等人驚詫異常,杜華宗問道:“銅文兄弟,你們幫上出了什麽事麽?”


    王銅文哭喊道:“杜莊主,您自個兒進來瞧瞧吧。”引眾人進入宅子,來到堂上,見有數個漢子身覆白布,躺在地上,遍體染血,已然死了。其餘一百多幫眾或在哭泣,或在痛罵,杜華宗瞧見其中兩屍,臉色震驚,大聲問道:“是誰下的手?可是你們又與紅頭幫火拚了?怎地連老然兄弟與三縱兄弟都已亡故?”他自個兒今晨遭逢大難,死裏逃生,想不到手下幫派也死了兩大首腦,心裏直唿晦氣。


    王銅文道:“莊主老爺,可不是紅頭幫,今晨有三人闖入咱們院子,為首的那人好不可惡,要咱們好酒好菜的伺候,否則便要動手殺人。咱們大當家、二當家氣憤不過,與他吵鬧幾句,那人往虛處砍了兩劍,他二位....二位便開腸破肚而死啦。”說罷又唉唉哭歎。


    蒼鷹心道:“那是無形劍氣的功夫。”上前掀開白布,隻見那兩人幾乎被攔腰斬斷,暗暗心驚,傳音向赤蠅說道:“那隻怕是你爹爹下的手,想不到在此遇上了。”赤蠅又驚又怕,神情愈發慌亂。


    杜華宗怒道:“這是鬼劍門的無形劍氣,那人可是穀淇奧、鬼魅這兩個魔頭?”這幾年來鬼劍門重出江湖,雖不再殺人越貨,反而多與江湖正道結交,但昔日結仇太多,眾人一時也難以改觀,杜華宗不曾與鬼劍門打過交道,張口仍以“魔頭”相稱。


    王銅文搖頭道:“那人攜著一男一女,皆不過二十歲年紀,女的美貌,男的富貴,但卻不開口,隻會走動,似是被那人點上了穴道。他連殺了好幾人,咱們....咱們敵不過他,唯有命人整治酒菜,三人吃飽之後,當即離去。”


    杜飄蓮斥罵道:“你們好沒骨氣,那人欺到頭上來了,殺了你們百王幫的兩大當家,你們還當他孫子?怎地不與他拚了?”


    王銅文長歎一聲,說道:“杜公子,你是沒見到那人的眼神,那眼神像刀子、像老虎、像魔鬼一般,朝誰一瞪,那人便嚇破了膽,不敢不聽話。咱們本想在飯菜中下毒,但那人讓咱們先嚐,唉,被他識破機關,於是又死了幾個兄弟....”


    這王老然、王三縱乃是杜華宗忠心耿耿、結交多年的老友,他聞言大怒道:“那賊人走了多久?咱們萬不能讓他跑了,非得逮住他不可!”


    王銅文道:“走了好幾個時辰啦,唉,杜老爺,你武功高強,比咱們高明百倍,但老王我要誠心相勸,莫要與此人交手.....”


    蒼鷹見王銅文說話時眼神閃爍,似有隱瞞,稍稍運功一探,吃了一驚,問道:“銅文老兄,除了那惡人之外,還有旁人來這兒沒有?”


    王銅文急道:“沒有,沒有,再無旁人來過....”


    蒼鷹見堂上眾人盡皆低頭,目光躲閃,厲聲道:“胡說八道!先前定有一女子來此,與那惡人動手,她眼下又在何處?”


    王銅文悶哼一聲,搖頭道:“我.....我不知道,哪有什麽女子?”


    蒼鷹在王銅文腿上一抓,王銅文隻覺一條腿麻痹酸脹,不一會兒便痛不欲生,似有毒蛇在撕咬血肉一般,他毫無膽氣,隻嚇得筋麻骨軟,慘叫道:“住手,住手,我招,我招!快....快停下....”


    蒼鷹喝道:“把她給我帶出來,若她稍有損傷,你也是這般下場!”說罷揮劍一斬,轟地一聲,數尺外三個瓷杯登時斷作兩截,但茶幾卻毫無損傷,眾人見了這無形劍氣,害怕起來,又見蒼鷹道破隱秘,心知難以隱瞞,連聲喊道:“這就去,這就去!”有幾人跑出大堂,奔向後院。


    杜華宗見蒼鷹此招絕活,心下暗暗比較:“這無形劍氣之法,果然甚是玄妙,難怪江湖之人對他如此推崇,但這威力卻也不過如此。我若與他相鬥,當設法欺近他身邊,以驚露神功暗勁取勝。”殊不知蒼鷹隻是隨手恫嚇,未出全力。


    過了片刻,那數人抬著一擔架,擔架上有一美貌婦人,臉色憔悴,受傷頗重,胸口沾有鮮血,正是先前追趕鏡蟾的若施。赤蠅與海飛淩又驚又悲,喊道:“娘!師父!”一齊撲了上去。


    杜華宗朝王銅文怒視,喝道:“這又是怎麽迴事了?”


    若施弱聲道:“孩兒....徒兒....我追到此地,遇上我夫君,被他打傷,咳咳....”指著王銅文,又道:“這奸徒....說要救我,將我留在他屋中,對我汙言穢語,動手動腳,我以死要挾,總算將他迫退....但卻不敢合眼,強撐至此...”


    原來這王銅文作奸犯科,禍害鄉裏,行徑惡劣至極,見到美貌女子,若無權無勢,便總要偷偷將其劫持,玷·汙其身,平素另兩大當家在世,他尚且有所收斂,今日這兩大當家一齊身死,他得了自由,碰巧見若施容貌極美,又受重傷,起了歹念,假意說要救人,實則有侮辱之心。幸虧若施傷勢太重,王銅文不敢強迫,生怕弄死了她,便將她鎖在屋內,好生看管。剛巧蒼鷹等人趕來,被蒼鷹識破了奸計,若施方才獲救。


    赤蠅哭道:“娘,當真苦了你也。爹也真不是東西,如何忍心打傷了你?也好在師父在此,沒讓你受這惡人迫害。”


    王銅文陪笑道:“這位夫人當真冤枉我也,我....我不過是噓寒問暖,替你點穴療傷罷了....”


    蒼鷹見此人遮掩真相,目光奸惡,料知若施所言不假,笑道:“原來如此,原來不過是一片好心罷了。不錯,不錯,我也正要替你運功療傷一番。”左掌一轉,無聲無息,正中王銅文腦袋,王銅文慘叫一聲,經脈震蕩,頃刻間便被蒼鷹震死。其餘幫眾見狀,驚愕片刻,竟紛紛叫好起來。原來這王銅文隻知溜須拍馬,狐假虎威,平素作為,深為眾人不齒,此刻見他倒斃,無不快意萬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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