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蘭喘息粗重,神色悲苦,隱約間流露出狂態,她小聲道:“我得懷上他的孩兒,否則。。否則幾年之後,他必將拋棄我,一心一意對韓霏那女人好。鵬遠哥哥,冰寒妹妹說你定有法子,我求求你幫我留住燕然的心。”


    蒼鷹心想:“即便你無法養育,又或是真的美貌不在,燕然又豈會變心?但你心魔已成,根深蒂固,非輕易能夠化解。”他沉吟許久,歎了口氣,說道:“我有一方,定能管用,但不知你是否舍得。”


    李若蘭急道:“為了我那孩兒,就算你要我。要我自殘軀體,我也絕無二話。”


    蒼鷹迴身凝視著她,目光憐憫哀傷,說道:“你將你那藍色夜梟肚腹剖開,取出它體內本元,服下之後,便能懷有身孕。”


    李若蘭與雪冰寒齊聲低唿,李若蘭啞著嗓子喊道:“你好生殘忍,夜夜它伴我數年,我。我怎能舍得?”


    蒼鷹說道:“古老相傳,這等藍色夜梟,身傳隱疾,若長久陪人身旁,自有絕·育之效,它便是你至今未·孕的罪魁禍首。”


    李若蘭跳了起來,捂住耳朵,咬牙道:“你騙人!夜夜它怎會傳病給我?”


    蒼鷹說道:“信與不信,自在你一念之間,此物既能致病,亦能治病。它對你並無惡意,反而伴你許久,對你照顧有加,實為祥獸,但凡事有利有弊,你若受它庇護,這輩子便無法生孩兒了。此間得失,你可得想的清楚。”他打開窗扉,說道:“弟妹,我言盡於此,請你自便。”


    李若蘭魂不守舍的站了起來,戰戰兢兢翻窗出去。雪冰寒身子發顫,扶著李若蘭,來到窗外,她迴眸望向蒼鷹,神色竟有幾分畏懼。


    蒼鷹立在暗處,唿吸平緩,不為所動。


    雪、李二女一路迴到住處,李若蘭顫聲道:“雪妹妹,鵬遠大哥他在騙我,對麽?世上哪有這般惡毒之事?夜夜它如此可愛溫順。我以往體內真氣激蕩之時,隻要它在我腦門上輕輕一啄,我便清醒如初。它對我實有大恩,我。我怎能下得了手?老天爺∑style_txt;為何要對我如此不公,令我如此命苦?”說道動情處,埋頭哭泣,聲音沉悶。


    雪冰寒道:“大哥說的斬釘截鐵,不似是假的。你若不信,便將此事忘了。當他不曾說過,好好睡上一晚,醒醒酒,那便萬事無憂了。”


    李若蘭“嗯”了一聲。如沒了心般爬到床上,一頭紮到被窩之中,醉意熏熏,不多時便死死睡去。


    雪冰寒心潮起伏。又返迴蒼鷹住處,果然見蒼鷹並未入睡,仍獨自喝著悶酒。她搖頭道:“鵬遠大哥。你為了要治她心病,故意騙她,是麽?”


    蒼鷹說道:“真的什麽都瞞不過你。”


    雪冰寒一陣心悸,說道:“但你這法子。實在太狠毒了些,萬一蘭兒姐姐她當真發起瘋來,對。夜夜動手,那。。那豈不是害了夜夜性命?”


    蒼鷹笑道:“嶺南曾有一種異鳥,模樣美豔,嗓音動聽,待到春暖時節,漫山遍野,瞧來賞心悅目。爾後有一位庸醫傳出話來,說此鳥可壯·陽補腎,延年益壽,這自是荒謬之言,但卻被人信以為真。於是嶺南人人捕鳥,短短數年之間,此鳥便從世間絕跡,美羽天籟,化作屍骨,不複存在。人心之惡,人智之愚,本就狠毒無比,世間罕有其匹。你說蘭兒為了生孩兒,與韓霏較勁兒,又會如何抉擇?”


    雪冰寒嬌軀發顫,隻感寒冷徹骨,思忖許久,說道:“我。。我猜不出來。她若當真吃了。吃了夜夜,又會如何?”


    蒼鷹說道:“我會殺了她。”


    雪冰寒霎時語塞,聽出蒼鷹語氣鎮定,毫無殺氣,但絕非作偽,反而更令人驚恐。


    蒼鷹說道:“她心魔發作,纏身已久,若她善念勝過邪念,度過此關,之後便能修為大進,算得上因禍得福。但若她被心魔蠱惑,失了人性,那活在世上,便不再是人,我殺了她,乃是助她解脫,即便之後燕然要找我報仇,我也問心無愧。”


    雪冰寒心急如焚,但知道蒼鷹並非危言聳聽。她也不離去,反而走入屋內,依偎在蒼鷹身邊,握住蒼鷹大手。


    蒼鷹感到她手心冰冷,手臂抽搐,問道:“雪丫頭,你怕我了麽?”


    雪冰寒苦笑一聲,說道:“我怕你做什麽?”頓了頓,頃刻間心平氣和,明白蒼鷹心中苦楚無奈,說道:“如雪姐姐殺了夜夜,我。我便去殺她。此事由我胡鬧而起,由我動手,更是妥當。”


    蒼鷹哈哈笑道:“你這心慈手軟的小丫頭,怎地學我蒼鷹,這般心狠手辣?”


    雪冰寒道:“不,若一味做濫好人,沒頭沒腦,行事迂腐,反倒危害久遠,不如背負罪孽,快刀斬亂麻,哪怕真做錯了事,我。我也會自刎謝罪。”


    蒼鷹聽她語氣,竟似超脫俗念,絕無一絲動搖,伸出手來,抱緊了她,說道:“雪丫頭,我生平遇上的女子,真沒一個比得上你。”


    雪冰寒笑道:“比不上我心狠手辣,不顧親情?”


    蒼鷹柔聲道:“比不上你超凡脫俗,如仙如神。”


    雪冰寒應了一聲,心中稍稍安定了些,靠在蒼鷹懷中,緩緩睡去,絲毫不怕他別有圖謀。


    。。


    她雖放下狠話,但心底依舊顫栗不安,第二天一早便去李若蘭窗外偷瞧,果然見李若蘭懷抱夜梟,如癡呆般晃來晃去,神情忽而溫柔,忽而淒厲。雪冰寒嚇得麵無人色,但又知李若蘭身處最緊要關頭,不可擾她心神,便假傳李若蘭要靜心修煉,不讓任何人走近她的臥房。韓霏頗為擔心,但見雪冰寒模樣堅決,隻能答應下來。


    如此苦捱了兩天,第三天晚間,她實在耐不住煎熬,起意去勸勸李若蘭,來到她屋中,卻見李若蘭目光怪異,抱著藍夜梟翩翩起舞,那夜梟以為主人心情歡快,也是咕咕鳴叫,似在笑語。雪冰寒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說道:“姐姐,把夜夜讓我抱抱成麽?”


    李若蘭笑道:“可以啊?”霎時出手,點上雪冰寒膻中穴,她功力深厚,出手時毫無先兆,雪冰寒此時武功與李若蘭相差不遠,但精神恍惚,半點不防她突然加害,悶哼一聲,暈了過去。


    李若蘭將雪冰寒放在床上,蓋上棉被,招來小夜梟,痛愛一番,將她放在雪冰寒床頭,小聲道:“你陪著我的好妹妹,可別四處亂跑。”


    那夜梟極為靈異,聽得懂蘭兒所言,立時乖乖不動,目送蘭兒走出屋子。


    蘭兒悄悄來到蒼鷹屋外,猶豫須臾,縱身入內,卻見蒼鷹正襟危坐,神色莊重,似早知她會前來一般。


    她鼻子一酸,咬了咬嘴唇,說道:“鵬遠大哥,我。我求你一件事,這件事。。再無人能勝任,除了。除了你之外。”


    蒼鷹問道:“你要我替你殺了那夜梟?”


    蘭兒再不遲疑,低聲道:“我求你殺了我。”


    蒼鷹身子一震,問道:“為什麽?”


    李若蘭跪倒在地,昂首說道:“我的心已經壞了,良知淪喪,不人不鬼,腦子裏一會兒想殺了韓霏,一會兒想殺了夜夜,一會兒想殺了燕然,一會兒又。又想殺了韓霏的孩兒。趁著此刻清醒,我想求你殺了我,將我屍首拋下懸崖,我已留下書信,說要雲遊天下,不再迴來,他們必不會疑心到你。燕然他有了韓霏與孩兒,雖會稍稍難過,但不久之後,便會複原。”


    蒼鷹說道:“你若真要尋死,為何不自己跳崖?”


    李若蘭道:“我。我做不到,我試了好幾次,想要橫劍自刎,但每到緊要關頭,便想動手殺人。鵬遠大哥,你是我所見過的最灑脫不凡之人,也唯有你才能幫我解脫。”


    蒼鷹說道:“你領路吧。”


    李若蘭打了個寒顫,想到自己命不久矣,又悲從中來。她領著蒼鷹,往最高最深的山峰走去,一時趕路,一時踱步,心中悲戚,直是難以遏製,但趁著她這會兒尚有神智,也不敢耽擱,以免待會兒真發了瘋,那可無藥可救了。


    來到一處山岩,雲霧彌漫,下有萬丈寒窟,落下之後,定然屍骨無存,她閉上眼,說道:“大哥,動手吧。”


    蒼鷹說道:“睜開眼來,我才動手。”


    李若蘭深深唿吸,鼓足勇氣,凝目望著蒼鷹,隻見一道金光破空而至,燦若炎陽,映襯的黑夜有如天堂。她感動印堂一陣刺痛,眼前一黑,自知必死無疑,心中悲痛欲絕,恐懼無比,卻又如釋重負,頃刻間想起與丈夫的恩愛,與韓霏的親密,與雪冰寒的姐妹深情,李聽雨的慈愛,眾朋友的義氣,在這臨死時刻,往昔種種醜陋念頭,竟由此煙消雲散,不翼而飛了。


    她不想死了,但已追悔莫及。


    隨後她睜開眼,發覺自己坐在地上,天上一輪明月,麵前坐著鵬遠,而一隻藍色夜梟正繞著蒼鷹咬來咬去,似恨他為何要欺負自己的主人。


    蒼鷹一伸手,將夜梟抱在懷裏,大笑道:“死是假的,活才是真的,既然能活命,世上還有什麽過不去的坎兒?熬不過的苦?”


    李若蘭霎時大徹大悟,心頭一片澄澈,再也生不出半點惡念,她淚流滿麵,張開纖臂,將夜梟摟住,啜泣道:“謝謝,謝謝你啦。”如此喃喃絮叨,一顆心飄飄然的,也不知自己在謝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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