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江微覺得意,思忖:“想不到我狄江名頭響亮,連教主的義兄都如此敬重。”傲氣頓生,拱手朗聲道:“不敢,在下不過碰巧闖下名頭,不想鵬遠前輩竟然知曉。”


    蒼鷹心想:“這小娃娃聽說武功挺高,一年前與三刀幫幫主一場惡鬥,雖然年幼,但仍險勝敵手,那敵人雖非什麽一流高手,但終究極為難得。”念及於此,微微一笑,答道:“聽聞小兄弟一刀一劍,一明一滅,厚重輕靈,兼而有之,你們狄門武學,確實有兩下子。”


    狄門一派,早在多年前就是逍遙宮附屬,後來聽歸燕然重舉大旗,遂舉家前來投靠,這狄江在門中原也算不得出挑的後生,但天生有個好處,用功之苦,心誌之堅,遠非常人可比,其餘族人見他不分白天黑夜的苦練,但進展爾爾,都將他視作異類,因而頗有排擠,但狄江不以為意,反而變本加厲,每天練刀練劍,非得撐到半死不活,方才罷手。


    有一日歸燕然與李若蘭至狄門拜訪,倍受厚待,留至深夜,忽降大雨,歸燕然耳音靈敏,聽有異聲,外出查看,恰見狄江月下冒雨練劍,他想起自己少年時所受磨難,也欽佩這少年毅力,旁觀片刻,便傳了他一些運氣換氣、輾轉騰挪的訣竅。


    歸燕然這些年來功夫越練越強,非但身手高明,於武道亦有深思總結,隱然已現宗師風範,絕非三年前徒有武勇而已,他隨口指點幾句,已是武學中極為深奧的道理,而狄江正在苦惱困擾之際,這短短一夜指點,當真如當頭棒喝,刹那間令狄江頓悟道理,一身功夫由此突飛猛進,其中雖有歸燕然教導之功。但他狄江多年艱苦卓絕的苦練不綴,天道酬勤,這才有如今水到渠成的局麵。


    後幾日狄門中考校子弟武藝,狄江踏入場中。施展家傳武藝,與旁人較量,非但遠勝過其餘同輩,連門中頂尖好手亦奈何不了他,狄門上下登時對他刮目相看。一掃往昔輕視不屑,反而將他視若至寶,恭維崇敬,關懷備至。


    狄江受此禮遇,想起往昔屈辱,反而激發了傲性,除了對歸燕然夫婦心懷感激之外,對其餘長輩竟不怎麽放在眼裏,便懇求歸燕然帶他迴帝台山,歸燕然正在用人之際。又真心敬重這勤懇少年,便一口答應,帶他迴到教中。


    不久之後,元朝派兵來攻,狄江念及歸燕然恩情,隨他奮勇殺敵,不顧性命,浴血奮戰,於危機時刻蒙玄秦所救,他目睹歸燕然與玄秦武功。隻覺得目眩神搖,熱血沸騰,對這兩人佩服的如同神仙一般。待事端平息之後,玄秦竟也一反常態。指點狄江功夫,打通他身上經脈,頃刻之間,更令狄江脫胎換骨,內力倍增,有前所未有的長進。


    狄江仗著幾番奇遇。一身功夫,在小一輩中已無人能及,歸燕然說他僅比江潯八友的趙風稍遜半籌,更略勝過吳陵、陶蛇等人,歸燕然見他隨自己出生入死,念他功勞極高,又喜他身上俠義風範,便正式收他為徒,傳授昆侖、少林武學,實則將他當做自己的親弟弟看待。


    狄江對歸燕然一家人亦是死心塌地、忠心無二。但除了歸燕然家眷,對旁人則稍覺疏遠,脾氣又耿直,無意間便易得罪人,其餘教眾見他品行端正,對教主奉若尊神,自也讓著他些,是以並未引起多大風波。


    此刻狄江指責蒼鷹言辭不當,卻說出了不少人心思,除了李若蘭、韓霏之外,餘人也不阻攔。狄江聽蒼鷹說出自己武功道理,心中一動,又想:“教主師父對他這位義兄讚不絕口,說他武功之強,不遜於他老人家,卻不知有何精妙之處?”他對武道癡愛遠勝常人,當即說道:“鵬遠前輩,你是當世高手,人人都說你身手很了不起,狄江無知,不清楚前輩厲害之處,想請前輩指點我一番,不知是否冒昧?”


    韓霏叱道:“狄江,你老毛病又犯了?鵬遠大哥遠來是客,豈能與你比武?況且大哥武功之高,人所共知,你又瞎琢磨什麽?”


    狄江自來視韓霏如姐姐一般,不敢稍有違逆,聞言惶恐,跪倒在地,說道:“小人太過魯莽,冒犯了鵬遠前輩,還請鵬遠前輩見諒,前輩不願出手,自也無妨。”


    蒼鷹手癢起來,酒意上湧,說道:“你小子向老子挑釁,老子若不出手,豈不如怕了你一般?待著別動,老子這便動手教訓教訓你!”


    李若蘭忙道:“鵬遠大哥,別與這小孩兒一般見識。”韓霏也急忙來勸,蒼鷹被二女說的束手束腳,著實無奈,悶悶喝了一口酒,心想:“等晚上他們全睡著了,老子去這小子房裏,將他捉出去比劍。奶奶的,逍遙宮如今女子當道,沒了英雄豪氣,好生無聊。”


    狄江站起身來,望了蒼鷹一眼,心想:“他裝腔作勢,其實不敢出手,隻怕功夫也不過如此。”心懷此念,臉上便露出一絲輕蔑。


    香兒在一旁看不過去,翻身出來,拔劍在手,喝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笨蛋,我師父心胸寬廣,不與你計較,你卻不識好歹,瞧我師父不起麽?”


    狄江見這一美貌小姑娘出言指責,總算他尚算禮貌,不願與她糾纏,躬身道:“不敢,姑娘誤會了。”


    香兒說道:“我師父見你年紀小,不便以大欺小,咱倆年紀差不多,你敢不敢與我比一比?我的功夫,自然不及師父一成,但對付你卻綽綽有餘。”


    蒼鷹見有熱鬧,忙喝彩道:“說得好,徒兒,替師父好好教訓他一頓!若將他揍的哭了,師父扮小狗給你溜。”逍遙宮眾人見他言語無忌,毫無長輩風範,無不暗暗搖頭。


    香兒撲哧一笑,喊道:“師父,你少說幾句,別給徒兒我丟臉啦。”又轉頭對狄江道:“大話精,你敢不敢接招?”


    狄江受激不過,朝李若蘭、韓霏望去,李若蘭心想:“他們兩個小娃娃,動手比武,不傷和氣。”微笑點頭道:“那你們就比試一場,但務必點到為止,不得傷人。”


    狄江大喜,彎刀短劍在手,雙足弓步,架勢嚴謹,氣度沉著,香兒微微點頭道:“模樣倒也不差。”雙足輕點,蹦蹦跳跳,霎時一劍刺出,狄江隻覺她來勢奇快,瞬間已在近處。


    他喝道:“好!”同時短劍一架,彎刀橫斬,擋得精準,攻的淩厲,香兒使出鬼祟迷蹤步,身法晃動,似霧似煙,頃刻間繞到狄江身側,長劍先紮後升,乃是一招“煙鎖重樓”,變化奇幻,擾人耳目。狄江半轉身子,彎刀舞動成圈,短劍如犬探出,乃是一招“飛黃獵鷹”,也是攻守一體的妙招。


    隻聽“當“地一聲,餘音不絕,兩人內力一撞,各自手臂酸麻,香兒深吸一口氣,邁步拂劍,霎時劍影迷亂,時輕時重,刺向狄江要害,狄江使出“明滅劍法”,忽彎刀主攻,短劍招架,或短劍疾刺,彎刀退守,兩者相得益彰,互為應援。香兒攻勢雖急,但一時也奈何不了他,她又使出眾鬼開門的功夫,空中彌留手臂幻影,招式愈發虛實難辨,而狄江也有過人之能,劍招剛猛大氣,險險將香兒逼退。


    蒼鷹與雪冰寒瞧得起勁兒,一同站起身來,舉杯歡唿,大聲叫好,群雄見這兩個少年英才棋逢對手,難分勝負,也是興高采烈,不停鼓掌歡慶,即便老成持重之人,也瞧得連連點頭,麵露欣慰之色。


    香兒自習武不過三年,雖頗下苦功,但畢竟遠比不上這狄江練武之久,可她身負神農天香經的秘術,一旦靜心用功,找到法門,委實外物不擾,心魔不生,又繼承了段隱豹血脈,天賦之高,舉世罕有,習練一年,抵得上旁人十年苦練,不久前又中了灰炎之計,深陷封魔木像之中,接觸神識,領悟更深,大開眼界,不過近十六歲年紀,動起手來,威力不弱於昔日鬼劍門的堂主。


    但這狄江也蒙玄秦教誨,點破迷津,身負驚人內力,而他功底紮實,勇氣十足,與香兒相鬥,憑借一股倔強之氣,雖稍落於下風,也盡支持的住,而這兩人都心知此乃同門切磋,並非生死相搏,故而那些兇狠猛烈的絕技,自然舍棄不用。雖各有爭勝之心,卻無傷人之意,一時打得你來我往,精彩紛呈,香兒越戰越勇,毫不疲累,而這狄江也能跟上,動作不見遲緩。


    李若蘭笑道:“好啦,好啦,你們兩個小輩都了不起,香兒妹妹,你別欺負咱們狄江啦。”她其實不過比狄江大了四歲,但既然成了師娘,自然說話要有師娘的架子,見兩人漸漸手腳沒輕沒重,便出口勸阻。


    狄江一招“花好月圓”,劍光做弧,將香兒擋開,說道:“果然是名師出高徒,香兒姑娘一身絕藝,在下生平罕見,深感不易,今夜咱們不分勝負,既然師娘有令,就此罷手如何?”


    香兒聽他言辭有些不服,不想放過他,但畢竟來此作客,總得賣主人麵子,怏怏笑道:“算了,算了,不與你糾纏。”說罷輕輕一躍,迴到席間,雪冰寒朝她豎起大拇指,眨眨眼,神色甚是調皮。


    狄江暗暗調息,實則有些疲累,先前那幾句話說的四平八穩,已花費了極大的心血,此刻不再多言,也返迴原處,靜坐不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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