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嬰漸漸蘇醒,借化仙球內力,身上劇毒已經驅散幹淨。{我們不寫小說,我們隻是網絡字搬運工。-請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他站起身,深深唿吸,迴思方才一幕,驚魂未定,仿佛自己剛剛從閻羅殿中逃得性命,因見了地獄慘烈景象,心髒跳得厲害。


    他想起那猴臉麵具的怪客,心想:“我在胡思亂想什麽?蒼鷹已經死了。我親眼見到他跌落山崖,被碾成肉泥,也是我親手將他屍首埋葬。那人準是拾到了蒼鷹的兵刃,此人是誰?功夫似乎不弱,這等高人,江湖上屈指可數。也不知他與鹿角法王鬥的怎麽樣了?”


    晚間寒冷,林中大風吹過,九嬰打了個冷戰,自知傷勢未愈,若遇上鹿角僧、段隱豹,毫無反抗之力。但那人出手相救,他豈能置之不理,一走了之?然則即便自己前往,又能做的了什麽?


    他想起蒼鷹說過:“你要記得這一敗,我隻能幫你到這兒了。”


    那一敗,那一敗。


    九嬰心中劇痛,咬緊銀牙,恥辱與悔恨又湧入腦海。又一陣寒風吹過,他皮膚一冷,鵝毛般的大雪飄了下來。他想:“蒼鷹,我向你發誓,我不會再敗了,我不能再敗了。”


    這念頭讓他想笑,又忍不住想哭。他邁開疲軟的步子,冒著風雪走開了,初始走的不快,但他屏住唿吸,忍住疼痛,昂著腦袋,不久便可大步行進。


    走了一會兒,迴到先前與段隱豹相鬥之處,他躲在樹後,探出腦袋,隻見江龍幫眾人躺了一地,粗粗一瞧,似乎並未死人。段隱豹與鹿角僧不知到何處去了。他怕是陷阱,無聲守候片刻,確信周遭無人,遂走了出來。恰好李若蘭與莫憂也掙脫繩索,匆忙起身,見他迴來,不禁欣喜,李若蘭喊道:“九門主,你平安無事吧。”


    九嬰神情自若,說道:“那鹿角法王突然現身。我寡不敵眾,隻能暫且引開此人。他後來受傷退走。但不知是否會折迴?”


    莫憂驚唿道:“聽說這鹿角法王乃是朝廷第一高手,我曾經與他交過手,果然名副其實。九嬰門主能夠將他擊敗,神功當真了得。”


    九嬰搖頭道:“我也受了傷,並沒占什麽便宜。”他說的本是實情,但眾人聽了,都覺得他定是與這鹿角僧一番苦戰,這才將敵人逐走。殊不知他身中奇毒,沒開打便暈了過去。


    李若蘭道:“那咱們可事不宜遲。快些解開大夥兒穴道,趕緊撤走。”


    三人快手快腳,將眾人穴道一一點開,吳陵中毒不深,陶蛇醒來之後,沒費多大功夫,便將他救醒。九嬰問起段隱豹的去向。李若蘭歎道:“江湖上傳聞已久的那位嘯天俠客從天而降,與段隱豹打得難分難解,段隱豹敵不過他,落荒而逃,此刻也不知跑哪兒去了。”


    九嬰吃了一驚,說道:“真的?這段隱豹武功通神。咱們三人合力都勝不了他,那嘯天俠當真將他逐走了?隻怕是段隱豹精力衰退,這才讓嘯天俠占了先機。”


    李若蘭笑道:“九門主,不管怎麽說,咱們總欠這位大俠天大的人情。將來若遇上他,總要好好向他道謝才是。”


    莫憂秀眉微蹙,問道:“那段玉水呢?咱們可不能把他忘了。他是段隱豹的侄子。說不定正是他的奸細。”


    九嬰搖頭道:“他受了重傷,中了劇毒,不似作偽,咱們可不能胡亂冤枉人。”


    莫憂扮了個鬼臉,笑道:“哎呦,那可是我的不對了。你們先忙,我去找他過來。”縱身而起,穿林而去。


    她沿著黑魆魆的林子走了半天,見段玉水俯身躺在地上,嘴角邊流著鮮血,她心念一動,跳到段玉水身旁,扶他站起,問道:“段玉水,段玉水?”


    段玉水受傷極重:段隱豹下手之時頗為倉促,他懷疑蒼鷹識破他偽裝,先擊敗蒼鷹,又迴頭襲擊段玉水,務必要趁段玉水猶豫,在一招內將他製住,故而掌下無情,但拿捏精巧,算準段玉水此時功力,將他打的無法動彈,可並不致命。隨後再補上幻海毒龍之咬,令段玉水數日之內難以複原,此舉既可令他同伴不生猜忌,保他平安,又除去一個厲害對手。


    莫憂用纖手枕著段玉水,溫言道:“段莊主,你睜開眼瞧瞧我,好麽?你這幅模樣,好生嚇人。”


    段玉水神智不清,眼睛睜開一條縫,低聲說道:“雪雪妹妹?”


    莫憂笑道:“不是雪妹妹,是莫憂。”


    段玉水此時萎靡,見她膚色晶瑩,妖嬈嬌豔,不由得好過了些,小聲道:“是莫憂莫憂公子麽?叔叔”


    莫憂道:“你叔叔?先別管你叔叔啦,你老實迴答我,你為何要與你叔叔沆瀣一氣,陷害我們?”


    段玉水道:“我我不”


    莫憂道:“你還要狡辯?我自有辦法讓你開口。”


    她手中生出一根小針,刺在段玉水頸部,將段玉水身上血液慢慢抽出。段玉水低聲呻吟,眼神卻極為沉醉舒適。


    莫憂笑了幾聲,在他耳畔道:“你還想你的雪妹妹麽?”


    段玉水斜眼看她,目光漸漸變得崇拜喜悅,頃刻之間,腦海中全是莫憂動人的麵容。


    莫憂滿意的哼哼幾聲,從指尖擠出一滴鮮血來,這血液乃是靈花精髓所在,用以迷惑人心,效果奇佳。當初靈花之母正是用此法攝取覺遠心神。莫憂也曾對黃鬆公施術,令他死心塌地追隨於她。


    那鮮血從段玉水口中流入,段玉水一顆心暖和起來,隻要想著莫憂,便覺得如登仙境。他內力深湛,本來不易中這法術,但此刻遍體殘敗,又加上被親叔叔背叛,心底絕望,絲毫無法抵禦,轉眼便成了莫憂的忠心之臣。


    莫憂摸了摸段玉水的臉,說道:“站起來吧,難道還要我扶你麽?”


    段玉水道:“是!”竭盡所能。翻身而起。他失魂落魄,一時竟不覺疼痛。


    莫憂道:“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段隱豹的內應?”


    段玉水惶恐至極,高聲道:“主人,我對天發誓,我委實不知此事。”


    莫憂“嗯”了一聲,朝他左瞧瞧。右看看,喜不自勝:此次她雖然吃了不少苦頭。但卻俘獲了段玉水這等絕頂高手之心,收獲之大,遠超她預料之外。她說道:“你在外人麵前,不得叫我主人,聽見了麽?”


    段玉水道:“全聽您吩咐,主人。”


    莫憂點點頭,拉著段玉水的手,段玉水身子一震,受若驚。隨著莫憂朝遠處走去。


    眾人聚在一塊兒,正在擔心蒼鷹狀況,卻見到蒼鷹抱著雪冰寒從林間現身。


    莫憂大喜,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地,上前問道:“鵬遠哥哥,我見到你被段隱豹打了一掌,還擔心你緩不過勁兒來呢。”


    蒼鷹一開口。啊嗚一聲,鮮血如瀑布落下,景象誇張至極,莫憂嚇得叫出聲來,眾人也驚唿不斷。隻見蒼鷹死氣活樣,目光如鬼。慘聲道:“老子被打成這幅德行,你連眼淚都沒一滴,還談得上什麽擔心?”


    莫憂聽他語氣極不正經,頗有些無賴,知道他裝模作樣,其實並無大礙,笑道:“你怎知我沒流過淚?再說了。人家是鐵骨漢子,怎會為你這混賬落淚?”


    蒼鷹怒道:“正所謂‘英雄有淚不輕彈,唯失知己染衣襟’。老子與你這般交情,被段隱豹打得人模狗樣,你們連瞧都不瞧我一眼,讓人好生心寒。”


    眾人紛紛說道:“咱們知道你命大,定然死不了。”


    李若蘭問道:“雪道長怎麽了?”


    蒼鷹先前趁雪冰寒不備,化身飛蠅,前去相助歸燕然逐走強敵。順手擾亂她經脈,令她暫且昏厥。此刻微覺歉意,說道:“道長她主持陣法,耗費心神過度,但歇上一會兒,也就好了。”眾人這才放心下來。


    蒼鷹一轉眼,見九嬰朝自己這邊張望,他心中一寒,裝作不知,說道:“走吧,走吧!咱們白忙活一陣,總算沒人丟了小命,腳底抹油,才是道理。”


    群雄急忙動身,從山林中繞路,走了三天,這才迴到九江鎮金壺院,卻發現歸燕然、玄秦與香兒都迴來了。


    眾人團聚,都有些欣喜,但此行徒勞無功,反受其害,不免鬱悶,而段隱豹下落不明,卻又令人忐忑不安。可段隱豹畢竟不知李聽雨藏身之處,更不知李麟洪平素何處,隻要兩人行事小心一些,自也不必怕他。


    無浮問道:“兩位打聽到我那劣徒下落了麽?”


    玄秦道:“撲了個空。”


    無浮大感沮喪,重重歎息,說道:“老夫執念過重,求諸位幫忙,卻害諸位受盡苦難,當真悔恨不已。老夫在此向諸位請罪。”


    歸燕然道:“無浮大師,這些事全是咱們自願去做的,與你毫無關係。再說了,咱們此行,未必算是一無所獲。”


    無浮奇道:“什麽?”


    歸燕然在他耳邊說道:“天清禪師在藏身之處,留下少林寺武功秘籍的下落。”隨即將段隱豹所言告知於他。無浮愣了片刻,登時喜道:“真的?真的?”


    歸燕然道:“我也不知真假,但大師自己看了便知。”


    無浮連聲道:“對,對。看了便知。”群雄見兩人如此,都有些困惑。無浮心想:“我若隱瞞,倒顯得不顧恩義了。”當即將歸燕然所言轉述一遍。群雄一聽,都替他高興。李聽雨笑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無浮說道:“咱們少林寺若當真在江湖上重振聲威,諸位恩情,我無浮誓死也要報答。”


    李聽雨當即命人設宴,款待眾人,慰勞撫苦,眾人辛苦了許久,始終神經緊繃,直至此刻,這才放下擔子,開懷暢飲,席上歡笑不停,碰杯聲不絕於耳。


    歸燕然趁眾人不留神,走出大廳,來到園中荒僻之處,身處黑夜,聽著遠處嬉鬧之聲,想著段隱豹的一生,思緒起伏,不禁悲從中來,發出一聲長歎。


    隻聽蒼鷹問道:“燕然,你有什麽心事麽?”


    歸燕然見到蒼鷹,心裏稍稍好過了些。他定了定神,忽然問道:“二哥,我想問你件事。”


    蒼鷹點頭道:“你問吧。”


    歸燕然斟酌片刻,問道:“二哥,我認識一人,聽了他的事跡,不知此人是好是壞,是對是錯,心中好生煩悶。他生性豪邁,俠義過人,前半生保家衛國,出生入死。但他後來受人陷害,又發覺了不得了的秘密,殺了很多很多的人。這些人中,有好人,也有壞人。他為了妻女安危,替蒙古人辦事,令故國淪陷,生靈塗炭,但他在他心底,始終良知未泯。你倒說說,他算是個好人呢?還是個惡人?”


    蒼鷹笑道:“,光聽你說前幾句,還當你在說老子呢。”他頓了頓,又道:“燕然,如若你與他易地而處,碰上他所遭遇之事,你又會如何處置?”


    歸燕然茫然道:“我我委實不知。應當應當不至於如他那般吧。”


    蒼鷹說道:“在咱們抗元義士眼中,此人犯下種種惡行,罪無可恕,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而在他妻女眼中,他是個大大的好人,不可或缺的支柱。在韃子眼裏,他建功立業,攻城拔寨,帶給他們極大的好處。各人心中,評判各有不同,咱也不是老天爺,也沒本事挖出他的心來,秤秤他是好心壞心。但你說說,他這人偏離了自己的道麽?”


    歸燕然心中一凜,問:“他的‘道’?”


    蒼鷹點頭道:“他給自己選定的道路,他是否堅定不移,忍受苦難的走完了呢?”


    歸燕然想了想,說道:“他他直到死的時候,都堅信自己想法沒錯。哪怕世上所有人都罵他瘋了,他也並未迴頭。”


    蒼鷹哈哈大笑,說道:“一個人做到他這份上,也是很不容易了。這世上少的便是這等怪人,邪人,無論是你爹爹,還是君寶大哥,或是你說的這位‘朋友’,若是他們當真貫徹始終,至死不渝,無論結局怎樣,無論世人叫他們怎樣的惡棍敗類,我蒼鷹都敬佩他們,羨慕他們。”


    歸燕然“嗯”了一聲,抬起頭,望著天上的星辰,想起父親,想起張君寶,想起段隱豹,一顆迷茫困惑的心,潛移默化間,漸漸變得堅定起來。


    蒼鷹心想:“我呢?我雖然蒙騙自己,隱藏過往,令自己忘卻一切,但飛蠅所犯下的血債,又豈能一筆勾銷?我算是好人呢?還是壞人?”


    這個問題,他卻一點兒也答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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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卷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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