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臨時,歸燕然轉醒,驚覺蒼鷹屋內無人,料想定去了金壺院,便匆匆漱口整理,出門趕去,一進園子,便見到枯樹之下,冬花叢中,蒼鷹正在教香兒劍法,他教的法子可有些古怪,一招一式,每次使出都不盡相同。


    歸燕然聽了幾句,便知其意:這劍法重意而不重形,以馭氣而禦劍,乃是劍訣而非劍法。他武功何等高強,頃刻間既知關鍵所在,心想:“難怪二哥劍法如此之高,他運劍的法子,與君寶大哥的功夫有異曲同工之妙。武學之道,殊途同歸,練到高深境界,便趨於平淡空靈,虛而無實。”但想起張君寶、太乙等人的功夫,無論如何也算不上平淡無奇,暗覺奇怪,頗感不解。


    香兒年紀雖小,但一來確實聰穎過人、領悟極快,二來蒼鷹循序漸進、教學得法,她不多時便將一套“蜿蟬遊龍劍”學了大半,招式與清霄三老不盡相同,但功效力道卻極為形似,歸燕然暗暗好笑,知道這乃是蒼鷹杜撰的“窈窕鸞鳳劍”了,清霄三老若知曉真相,隻怕要氣得吐血。


    蒼鷹又出手喂了幾劍,要香兒格擋反擊,她所習劍招一多,餘地太大,出劍便有些猶豫,蒼鷹又變著花樣誘騙糊弄,香兒咬緊牙關,竭力應變,如此反複百招,她漸漸找到門路,以那劍訣運劍,將蒼鷹劍招盡數應付過去。


    蒼鷹哈哈大笑,喜悅異常,說道:“若是用笨法子習練,總要一招招練得純熟,再傳你下一式劍招,但那法子太慢,對庸才自然使得,對你這等聰明丫頭,可不能如此輕饒。”手下加緊,力道加重。香兒手忙腳亂,累得氣喘籲籲,饒是冬季,卻也大汗淋漓。但她習練了蒼鷹傳的口訣。越是瀕臨絕境,越是生出韌性,加上天生異香,危急時腦子清楚,毫不慌亂。鬥到快時,劍招行雲流水,一柄長劍仿佛活了過來。


    蒼鷹大喝一聲,一擋一切,鑽過香兒劍網,直刺香兒下顎,香兒抵擋不住,也是叱了一聲,襲往蒼鷹腹部。蒼鷹笑道:“好!”朝後退開半步,倒持長劍。說道:“今天便到這兒吧。”


    香兒重重唿了口氣,蒼鷹想和她說話,香兒忙道:“先別擾我,讓我想想方才劍法,我我怕忘了。”原來她剛才全神貫注之下,妙招層出不窮,此刻迴想,真不知自己怎能這般使劍?欣喜之餘,趕緊用心記憶,印在腦中。


    歸燕然笑道:“恭喜二哥有高徒如此。今後定能傳你衣缽,發揚二哥的武學之道。”


    蒼鷹頗為高興,說道:“你那徒兒李若蘭雖然悟性不錯,但你教的太過敷衍。我看香兒到了你徒兒的年紀,功夫未必會在她之下。”


    歸燕然道:“這是自然,我教徒的本事差勁至極。”


    正說話時,天上撲騰撲騰,那藍色夜梟飛了出來,落在歸燕然頭上。乃是李若蘭的開路先鋒,又見李若蘭麵帶微笑,慢慢走來,說道:“燕然哥,你在說我壞話麽?”這燕然哥是她獨此一號的稱謂,除她之外,天下無人叫得。


    歸燕然忙道:“我說我自己不成,可不敢說你怎樣。”


    李若蘭笑得愈發燦爛,當真如朝陽初升,薄霧泛紅,渺茫朦朧,不容逼視,蒼鷹暗覺不妙,知道她要尋歸燕然晦氣,幹笑兩聲,抱起香兒,匆匆跑遠了。


    蒼鷹一走,李若蘭眉頭一皺,拉住歸燕然,將他帶到一處山坡涼亭之中,喝道:“燕然哥!你給我從實招來!你怎地成了逍遙宮這些魔頭的魔神教主了?那韓姐姐又是怎麽迴事?”


    歸燕然長歎一聲,滿腔委屈,倍感淒涼,說道:“還不是因為我練的功夫?”


    李若蘭奇道:“可是那玄夜伏魔功?”想起歸燕然曾對她說過這功夫的來曆,登時了然,笑道:“逍遙宮幾百年來無人練成的功夫,如今在你手中重現,他們不拜你當頭,又有何人能當?”


    歸燕然當即將眾人在長沙城相遇,周瀚海強吻莫憂,惹得韓霏跳崖自盡,被自己驚險所救,又被韓霏發覺身上秘密之事說了。但韓霏與他親吻,向他索歡之事,他是殺頭也不敢提的。


    李若蘭少女心性,最喜聽這等愛恨情仇,爭風吃醋的流言故事,驚喜之餘,嗔道:“你們這些男人呀,一個個都是沒良心的,見異思遷的壞東西。你看看那周瀚海,名氣雖大,武功雖高,可人品如此之差,你今後可別走上他的老路。”其實歸燕然老實巴交,周瀚海四處留情,兩人一天一地,實有雲泥之別,李若蘭雖心知肚明,但預先警告,殺雞儆猴,卻也不費什麽力氣,何樂而不為?


    又追問幾句,歸燕然便將他們在林中遇上文東流與香兒,誤入神農山莊之事娓娓道來。李若蘭聽說雪冰寒居然受人傾慕,嘖嘖稱奇,暗覺好笑,又聽那段玉水如此蠻不講理、武藝高強,心生不忿,而蒼鷹與段玉水賭鬥三場,又令她大驚小怪、連連喝彩。歸燕然受雪冰寒所托,不敢說出她易容扮醜之事,好在李若蘭也沒逼問。


    歸燕然講了約莫一個時辰,李若蘭聽得出神,噘嘴道:“不成,下次我說什麽也要與你一道出去,我外出辦事,遇上的都是些三腳貓的二流角色,一招一式便能打發,半點也不有趣。”


    歸燕然笑道:“你聽著是有趣,但咱們大夥兒可吃足了苦頭,險些喪命在叢林中。”


    李若蘭輕笑一聲,說道:“有本姑娘在,那段玉水哪敢如此囂張?你們也不會這般狼狽啦。”又說起文東流父女二人,原來李聽雨正愁找不到一位賬房先生,便聘用文東流擔任此事,倒也能夠勝任,而香兒生性活潑,隱然間便令眾人大為喜愛。


    歸燕然問道:“你可聞到這下丫頭身上清香?可當真奇異的緊。”


    李若蘭道:“哪有什麽清香?好哇,你越活越不成器了,居然湊到人家小姑娘身上嗅聞!”一伸手,扯住歸燕然耳朵,生拉硬拽,輕嗔薄怒,歸燕然慘叫起來,急忙辯解,心中卻想:“莫非大哥推測有誤?香兒身上的清香,並非內力深厚者可聞?唯有我與他能夠聞到?否則若蘭為何不覺?”


    兩人說了會兒話,返迴大堂,見江潯八友與李聽雨已齊聚一處,歸燕然一來,自然人人側目,各個兒動容,陶蛇笑道:“老夫早知燕然兄弟並非池中之物,將來必成大事,你看他相貌堂堂,不怒自威,天生便是福將。”


    蒼鷹急道:“還是我鸚鵡劍鵬遠目光獨到,遠見卓識,早早與他拜了把子。今後這逍遙宮暗夜左使的職位,你們誰也別來與我搶。”


    雪冰寒嬌滴滴的說道:“燕然哥哥,你有如蘭姐姐這般佳人相伴,想必不會寂寞。但可否想節外生枝,紅杏出牆,換換口味,看看我這嬌俏道姑怎般?”


    吳陵哈哈大笑,說道:“你們這群俗人!當真沒骨氣,見風使舵,令人氣煞!”一轉頭,肅然道:“燕然老弟,老夫也不求你什麽,將來老夫若賭錢時結了仇家,你令旗一揮,八千幫眾蜂擁而去,不把人打死,也把他嚇死,咱們一言而定,你可不能推諉。”


    眾人嘻嘻哈哈,各出醜態,一個勁兒的逗他。歸燕然見這幫人如此胡鬧,羞得滿臉通紅,連聲道:“不成!不成!”


    李若蘭怒道:“你們再欺負燕然哥,我與你們沒完。”母獅一吼,眾人登時心驚,捂上了嘴巴。


    李聽雨說道:“燕然,今晨那騰千錄已經來過一趟,告知我他們住所暗號,表明誠心投靠之意。這兩百人手大為精銳,絕非咱們江龍幫尋常幫眾可比,有十一人功夫了得,不在你們江潯八友之下。但他們的身份著實麻煩,一旦泄露出去,隻怕生出波瀾,樹敵無數,咱們可得小心行事,想個萬全之策才是。”


    雪冰寒正正經經的說道:“堂主,若這兩百人平素啥都不幹,荒廢本事不說,隻怕也惹人疑心,依我看,不如申報官府,創立鏢局,人盡其才,物盡其用才是。逍遙宮教徒素來潔身自好,與世無爭‘想起他們所作所為,與世無爭一詞頗為不妥,咳嗽一聲,又道:“若燕然兄約束得當,也不會生出事端。”


    歸燕然剛剛坐下,忽然又躍了起來,喜道:“道長好主意,好主意,韓老爺子在太原也做過鏢局買賣,駕輕就熟,自無人懷疑。”


    李聽雨笑道:“不錯,太原城隍,自有其處世之道,咱們也無需多加過問,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是之謂也。”將此事暫且擱置,又道:“我昨夜又收到幫主大哥飛鴿傳書,催促咱們加緊追查段隱豹大俠之事,唉,說來慚愧,咱們雖然久居南方,卻絲毫沒有半點段大俠的消息。”


    陶蛇原先心情不錯,但聽到段隱豹三字,忽然又神情黯然,一個勁兒的喝茶解悶。蒼鷹等人知道他的身份來曆,但他卻隻道無人知曉。


    雪冰寒道:“段大俠確實曾在南方藏身過一段時日,但隨即又被韃子捉走,咱們即便意欲營救,隻怕也要深入北地,潛入皇宮內院打探,為何這許多門派,偏偏要來咱們南方湊熱鬧?”


    眾人毫無頭緒,正猜測間,突然見黃鬆公慌忙趕來,嚷道:“堂主,不好啦!兩位公子被人綁走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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