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段玉水身手驚人,即便被人攻了個出其不意,也有敗中求勝的手段。⊙但一來他斷定蒼鷹身中奇毒,聚力忍耐,必難成氣候,二來他有心向意中人賣弄絕技,心神微分,三來蒼鷹陡然變色,偽裝逼真,令段玉水誤判形勢,以為他一瀉千裏,得意之餘,疏於防範。而蒼鷹投杯滅燈、長劍偷襲,也如風移霆掃,掩耳不及。諸因疊加,是以他這出類拔萃的大高手,竟被蒼鷹點中穴道,劍橫脖頸,分了勝負。


    眾人喜出望外,心下激動,一時語塞,竟說不出話來,再看蒼鷹身上並無異樣,哪裏有半分毒發的跡象?段玉水臉色鐵青,雙眼悲傷至極,嘴唇哆嗦,懊悔萬分,但事已至此,他自高身份,絕不會死纏爛打,抵賴不認。沉默許久,他重重歎氣,說道:“不錯,是我輸了。”


    堂上眾人聞言大喜,無不擊掌歡唿,雀躍蹦跳,雪冰寒道:“快!快!把解藥取出來,替大夥兒解毒!要是死了人,你便是言而無信的大騙子。”


    段玉水聽她語氣嬌柔調皮,心中一動,不敢違抗,影子一閃,瞬間來到蠱毒教眾人身旁。他解毒之法倒也方便,在眾人身上輕拍喂藥,刹那間便令人複原如常。蠱毒教眾位女子前一刻性命垂危,此刻雖然萎靡,但已然能夠站立行走,隨後他又替仙劍派、江龍幫諸人依次療毒。


    他走過雪冰寒身旁時,見她玉容綽約,神情靈動,驀地情思大動,心想:“她不留下來,但我就算親親她的小臉也好。”此念一起,如何按捺得住?伸嘴就往雪冰寒唇上吻來。他這一吻去勢雖不快,但毫無征兆。離得又近,誰知雪冰寒早有防備,退後一步,捂住嘴巴,嗚嗚怒道:“你做什麽?把你的臭嘴挪開!”


    段玉水顏麵無光,老老實實伸手替雪冰寒解了毒,又朝蒼鷹走去,他一搭蒼鷹脈搏,內力到處,驚覺他身上那虎豹絞腹水已自行解了。他大感疑惑。急忙問道:“你怎能化解我山莊中的奇毒?”


    蒼鷹笑道:“老子練有奇門內功,身上百毒不侵,千病不生。你這區區瀉藥,怎能奈何得了我?”


    段玉水家學淵源,見蒼鷹臉色白中泛青,定然是中毒跡象,又聽他狡辯,怒道:“胡說八道,我山莊中的毒藥。豈是尋常瀉藥可比?入腹之後,連腸子都能拉出來!你內力再高,又沒有運功療毒,一時半會兒。怎能化解?”


    蒼鷹麵有得色,說道:“總而言之,老子安然無恙,就不勞你瞎操心了。”


    段玉水雖敗於他手。但總覺不服,礙於身份諾言,這才不得不低頭替眾人解毒。此刻他已兌現承諾,也不必對蒼鷹客氣,左手一探,抓向蒼鷹腰眼。他尚未出手之時,雪冰寒已喊道:“當心!”蒼鷹登時醒悟,輕移腳步,閃身避開,但段玉水手上真氣如刀,嘩啦一聲,已經拉破蒼鷹身側衣衫,隻見他肋部有一條小蛇咬在他肌膚之上,雪冰寒一瞧,認出正是那條小巧的幻海毒龍,不禁驚唿起來。


    段玉水也沒見過這種怪蛇,厲聲問道:“你就是用這蛇解了我的毒?”


    蒼鷹被他識破,吹不成牛皮,臉色難看,悻悻說道:“這毒蛇也有劇毒,老子以毒攻毒,冒險一試,果然奏效。”


    眾人聞言大奇,紛紛高聲驚歎,議論爭辯不絕,世上確有所謂“以毒攻毒,以病治病”之法,但施用之人,需得對醫藥之理了如指掌,有十足把握之後,方才敢下此狠手。而蒼鷹不知自身毒物藥性,竟敢胡亂嚐試,膽子之大,直視性命為兒戲。


    雪冰寒心下後怕,恨他魯莽輕率,暗想:“等咱們離去之後,定要好好管教管教他,不讓他如此冒險胡來,否則今後日日夜夜,我都要為他擔驚受怕了。”她雖有脫俗之誌,超越之心,但卻對蒼鷹關懷至極,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這一絲俗念。在她心目之中,蒼鷹是親人還是情郎,連自己都鬧不清楚,隻知道此人對她無比重要,萬萬不能失去他。由此自然而然,已將蒼鷹視作畢生最親密之人。


    段玉水將那毒蛇取下,任其在自己身上一咬,眾人見此人舉止有異,同時駭然。誰知段玉水自幼以劇毒練氣,才是真正的萬毒不傷,這幻海毒蛇雖然殺人於頃刻,但毒性簡單,對他而言,當真是班門前弄斧,蚍蜉撼大樹。他自察體內毒素,覺得這毒藥兇猛霸道,果然對腸胃毒素有驅逐效用。但毒性猛惡,非但能銷毀其餘毒性,自身也必受其害。


    他苦思許久,說道:“原來如此,閣下乃是用自身內力,引導這小蛇之毒,殺盡我那絞腹之毒,剩餘毒性,又中和了鮑叔叔所下之毒,對麽?”


    蒼鷹見他料事如神,不禁欽佩他學術之精,豎起大拇指,說道:“老兄說的不錯。”


    眾人一聽,又嘖嘖讚歎,隻覺大開眼界——學武之人,確也有武學深湛的宗師,擅長“當頭棒喝,打通任督”,以外力助人練功,但如蒼鷹這般借助外毒,抵消自身原有毒性,操控精準,拿捏巧妙,仿佛引導內力一般,這等奇妙功夫,委實罕見罕聞了。


    段玉水畢生鑽研毒性藥學,曾暗中推想過這數毒互衝的法門,但僅有粗略設想,一直未能入門,此刻得蒼鷹啟發,陡然間靈感頓生。他雖心傷雪冰寒對己無情,卻無可奈何。但其實今夜他一舉擊敗蠱毒教、仙劍派九位高手,奪迴失落十多年的神農天香經,又得了這等啟發,欣喜之餘,愁思消減。


    他本是專注之人,腦中容不下太多念頭,喜念既起,憂愁則去,朝雪冰寒戀戀不舍的忘了一眼,惆悵說道:“諸位輕便,段某告辭!”袖袍一拂,室內狂風大作,燈火熄滅。眾人趕忙點燈照明,再去看時,他已然消失不見,而那鮑氏一家也已悄然離去。


    眾人見這魔頭終於走了,心頭大石落地,寬心之餘,無不釋然坐倒。蠱毒教、仙劍門等人蒙蒼鷹救了性命,感激之下,道謝之辭甚誠,蒼鷹笑道:“老子自己也要解毒,那是順手之勞,何必多謝?”但她們依舊千恩萬謝,纏著他說了好一會兒話。


    布穀說道:“咱們雖然沒奪迴神農天香經,但知道這經書在段玉水手中,也算是有所收獲了。”


    蠱毒教其餘女子連連說道:“不錯,等咱們迴去之後,找石楠聖女出手,她老人家武功毒術,未必在段玉水之下,有她出馬,咱們大有勝算。”


    蒼鷹暗想:“石楠這丫頭,當年武功平平,連老子都贏不了,此刻卻似乎挺威風的,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慕纖纖道:“咱們這次在段玉水手下吃了大虧,仙劍一派,威震江湖,豈能就此作罷?咱們迴去稟告門主,再來找迴場子。隻要風雨龍鳳四人中任意兩人到場,也不怕這段玉水能有什麽花樣。”


    蒼鷹見她們神色兇悍,目光如火,暗想:“這段玉水絕非傻子,若他沒把握對付你們兩派聯手,必然不會放你們安然離去,他答應替你們解毒,放你們離開,可沒保證你們完整無缺。你們在這兒大放厥詞,他定有法子聽得清清楚楚,你們這可是自討苦吃。”


    正在暗自嘲笑,雪冰寒靠了過來,輕聲道:“大哥,明早若段玉水起意加害她們,咱們又該如何?”


    蒼鷹知她心地善良,急人所急,說道:“這江湖中你爭我奪之事,咱們如何能管得過來?但求眼不見,心不煩吧。老子我今天險些被害得出洋相,已經懶得再與段玉水打交道了。”


    雪冰寒眼如星光,一閃一閃,麵帶笑容,忽然說道:“我生平最恨的,乃是那些欺負女流之輩,殺人滅口之徒,若是那段玉水不放過這些姐姐,我這一生一世,都會恨透了他。”


    蒼鷹聽她說的頗為響亮,知道她故意說出這話,為的便是讓段玉水心生顧忌。她何等聰慧精明,自也察覺到神農山莊能夠偷聽眾人交談之事。段玉水對她一往情深,癡心堅定,幾近於癲狂蠻橫,她這麽一說,十有八九,便能救了這些女子性命。


    蒼鷹傳音說道:“道長,你這般說,便是給段玉水留了些念想,說不定他還會對你死纏爛打,糾纏不休呢。”


    雪冰寒嘻嘻一笑,握住蒼鷹手掌,輕聲答道:“隻要我一直跟在你身邊,想來那段玉水也奈何不了我。”


    蒼鷹一顆心砰砰直跳,如上斷頭之台,手足無措,矛盾至極,這般男女之情,對他而言極為陌生,與對李書秀的親情有天壤之別。刹那之間,他又惱又怕,恨不得一刀把自己閹了,或是口吐穢物,把雪冰寒嚇跑,以解這燃煤之急。


    雪冰寒眉頭輕顫,哈哈一笑,說道:“你居然會害怕我,貧道心中有數,心滿意足矣。”在他麵頰上輕輕一吻,再無半點生分。


    蒼鷹“咦”了一聲,低聲問道:“你怎知我....我的心思?”他想起方才段玉水朝她偷吻,向自己偷襲,都被她預先察覺,眼下又被她道破念頭,這並非料敵機先的眼神,或是洞悉人心之異能。


    雪冰寒手指微顫,忽然聲音直鑽入蒼鷹耳朵,隻聽她說道:“貧道道行深厚,有天師之法,老仙之妙,讓蒼鷹哥哥受驚了。”


    蒼鷹身子一顫,心想:“這是傳音入密!她內力如此低微,怎會傳音入密?”(未完待續請搜索飄天文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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