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一吹,酷寒難耐,歸燕然有易筋經內力護體,倒也並無大礙,但那女子瑟瑟發抖,冷的嘴唇發紫。歸燕然說道:“姑娘,你如此年輕,時日長遠,何必要死要活呢?”心中卻想:“當年我在橋上救了蘇芝環姑娘,引發諸般事端,希望此事不會釀成大禍。”


    那女子哭喊道:“你為什麽要救我?讓我死了,一了百了,豈不最好?我死了之後,你再去娶那莫憂姑娘,去找你西域的相好吧。”


    歸燕然聞言一愣,問道:“姑娘也認得莫憂?”朝她仔細瞧了幾眼,見她甚是美貌,楚楚可憐,忽然認出她來,記得她是那位周瀚海大俠的妻子,似乎叫做韓霏。看來她將自己認作周瀚海,故而口出怨言。


    韓霏驚魂初定,也聽出歸燕然聲音與周瀚海不同,她臉上一紅,想到自己已嫁做人婦,此刻卻被另一位青年男子抱在懷中,如何能不羞怯?但想起周瀚海種種荒唐舉動,心中有生出怨氣,一咬牙,說道:“我....我冷。”與歸燕然抱得更緊了些,隻感到他體內熱氣蒸騰,暖而不灼,更加迷亂了些。


    歸燕然與她緊擁在一塊兒,暗暗心驚,說道♂,:“周夫人?你是周夫人麽?這岸邊太冷,我送你迴紫山翠居吧。我並非周大俠,我....”慌忙摘下麵具,露出真容。


    韓霏抿了抿嘴唇,迴想方才驚魂一幕,種種細節,漸漸浮上心頭。她恨丈夫寡情薄幸,也怨自己情悲命苦,躍下山崖之時,本是心意堅定,但求生之念,乃人性情之最。她瀕臨死地,忽然生出極大的驚駭,那短短墜落的一瞬之間,她嚇得心膽俱裂,登時不想死了,哪怕忍辱負重的活著,也勝過一死了之。


    她本以為已經太遲,可突然天降奇兵,將她救了上來。


    她也習練過逍遙宮粗淺功夫,更精通諸般古籍書劄。見過周瀚海施展玄夜伏魔功,當時周瀚海身泛紅芒,身形迅速,當真如天神般威風,那是她一輩子都忘不了的景象。而剛剛那刹那間,她眼見洶湧江水朝自己撞來,那突然抱住自己的身影,身上也閃著紅光,且比周瀚海更耀眼炫目。她當時誤以為周瀚海來救。所以才說出氣話來,可看清那人容貌,卻並非丈夫。


    而兩人身處數十丈高空之中,那人如騰空飛掠。陡轉方向,由墜落變為橫衝,激起衝天水花,這等功夫手法。當真匪夷所思,絕非人力所能,莫非...莫非當真是玄夜魔神派來的使者。救她脫出苦難麽?


    念及此處,她喃喃說道:“魔神,玄夜魔神,您聽見我的訴苦了麽?”


    歸燕然心道:“原來你也是逍遙宮的人?不知與爹爹相不相識?”見她渾身濕漉漉的,怕她凍出毛病,抵住她背心靈台穴,真氣湧動,助她禦寒,韓霏隻覺自己呆在一個大暖爐旁,渾身舒暢慵懶,喜不自勝。歸燕然練有易筋經,又帶有三分純陽內力,用以禦寒,加倍神效。


    韓霏摸了摸歸燕然手臂,見他身上平平常常,並無微光,生怕自己先前看錯了,問道:“這位恩公,你救命之恩,小女子沒齒難忘。但先前下墜之時,我見你渾身閃光,可是....可是練有什麽古怪功夫麽?”


    這話恰問道歸燕然痛處,他本就不想炫耀武藝,而蒼鷹與張君寶又不時朝他灌輸種種避世道理,他因而對顯露功底極為忌憚,此刻韓霏以此相問,如何能套出話來?


    歸燕然答道:“周夫人,你看錯了吧。這人身上好端端的,怎能發光?”


    韓霏大失所望,說道:“可你將我從江麵救下,仿佛長了翅膀一般,這份神功,我萬萬不會看錯。”


    歸燕然道:“那是一個大浪卷來,把你我拋起,所以我倆才能安然無恙。人武功再高,從數十丈墜落,如非天地相助,怎能保得平安?”


    韓霏明知事實絕非如此,聽此人語氣遮遮掩掩,顯然有所保留,反而疑心大起,她掙紮兩下,想要起身,突然渾身一軟,更跌入歸燕然懷裏,歸燕然忙道:“當心!”俯身相扶,誰知韓霏突然仰起腦袋,吻上歸燕然嘴唇,用力一咬,歸燕然頓時嘴中流出鮮血來。


    歸燕然慘叫一聲,以為這女人失心瘋了,將她推開半寸,說道:“周夫人,你咬我做什麽?”


    韓霏退後幾步,將嘴中鮮血抹在手上,用金釵刺破自己手指,擠出鮮血,與歸燕然鮮血融合,兩者混淆,立時綻放出金色光輝,如同熊熊燃燒的蠟燭一般。


    歸燕然奇道:“周夫人,這......”還不及質問,見韓霏雙目中光芒奇異,愛.欲、崇拜、狂熱、感動、困惑、驚異,交相閃爍,隱隱如同一團貪婪兇猛的大火,要將歸燕然吞噬。歸燕然有些膽寒,忍不住便想逃走,誰知韓霏突然跪倒在地,朝他用力磕頭。歸燕然立時平托手掌,一股柔和內勁傳過,韓霏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


    韓霏又哭的梨花帶雨,但此時心境與先前截然不同。彼時萬念俱灰,如墜地獄,此刻卻心花怒放,如登天堂。她一邊哭,一邊哈哈大笑,說道:“你就是玄夜魔神,見我虔誠,特來製止我犯下大錯,委身於那卑鄙無恥、冒名頂替的偽神麽?”


    歸燕然聽得一頭霧水,問道:“什麽卑鄙無恥的偽神?”隨即醒悟過來,問道:“你說的是周瀚海周大俠麽?他什麽時候又成了偽神了?”


    韓霏嘴唇顫抖,不停搓著手腳,歸燕然怕她凍壞身子,不得已,又拉住她的小手,傳功傳熱,卻怕她張嘴咬人,神態有些惶急,韓霏輕笑一聲,喜滋滋的鑽在歸燕然身上,溫柔順服,哪裏有半點兇殘模樣?


    歸燕然深為驚悚,暗想:“被周瀚海大俠瞧見,我倆跳進河裏也洗不清了。”正想將韓霏推離,韓霏嬌軀震顫,低聲道:“魔神若不要我,我就從這山崖上再跳下去,反正我身心皆屬於魔神,魔神嫌棄於我,我活著也沒半點念想。”


    歸燕然頓時服服帖帖,不敢稍動,任由韓霏與自己手腳相纏,如蛇般繞在自己身上,她軀體冰冷,卻漸漸變暖,也愈發嬌弱,仿佛沒了骨頭一般,這柔軟美妙的滋味兒,當真令人魂迷心醉,連歸燕然都稍覺溫馨留戀。


    韓霏說道:“魔神.....”


    歸燕然道:“我可不是什麽魔神!你為什麽叫我魔神?”這時想起昔日在江邊遇上萬裏遙,他見到自己鮮血閃光,也是這般敬畏至極的模樣,又問:“可是那灘我體內的金色鮮血麽?這是什麽道理?”


    韓霏說道:“魔神定然知曉,此刻相問,是來考校我韓霏的忠誠啦。魔神的種種教誨語錄,我自幼便記得純熟,每日默念,不敢或忘。魔神降世之時,定然會選取化身,化身之中,必然練有玄夜伏魔功的法門。這門功夫境界越深,那化身神力也越近似魔神。如練到第九層境界之時,鮮血與教徒鮮血碰上,便會發出金光,此乃魔神降臨的吉兆、鐵證,萬萬錯不了。”


    歸燕然想:“好麽,原來還有這等陷阱,這下我又該如何抵賴?”霎時煩惱苦悶,手足無措。


    韓霏小手在歸燕然身子各處撫摸,輕捏胸膛,微拂下巴,說一句話,便在他身上親一小口,似乎他是由蜜糖澆灌的身子,確實是發自心底的喜悅歡暢,歸燕然怕她跳崖尋死,不敢稍露勉強,更別提麵露厭惡了。


    她說道:“我自幼發誓,要將自己完完整整,清清白白的獻給魔神化身,充當他的奴婢、妻妾、信徒、乃至牛馬貓犬。我....先前被那偽神蠱惑,他將玄夜伏魔功練到第八層境界,與我鮮血相碰,發出藍色光芒,我蠢笨至極,嫁他為妻,但我以性命起誓,不曾被他糟踐了身子。”


    歸燕然何嚐在乎她夫婦二人是否行房?頭昏腦漲之際,突然驚唿道:“周大俠他將玄夜伏魔功練到第八層了?”蒼鷹不曾向他提起過此事,他自然也無從知曉,此刻一聽,又驚又喜,暗想:“周瀚海姓周,我爹爹也姓周,莫非這周瀚海也是.....也是我的兄長麽?”


    他凝了凝神,見韓霏望著自己,似在靜候發落,小心問道:“不知這位周大俠......瀚海兄怎般練的?我聽說這玄夜伏魔功難如登天,若非有高人指點,萬萬難以練成。我還聽說逍遙宮有一位周行天大俠也姓周,是否....”


    韓霏頃刻間明白過來,說道:“那偽神並非周行天大俠的子嗣,但確是周大俠領到咱們家中的。偽神本也是武林世家子弟,但後來被仇人滅了滿門,周大俠見他年紀幼小,便對他施以針灸妙法,隨後便帶到咱們韓府養大。他祖上恰巧也姓周,他便以為自己是周大俠之子,咱們見他對周大俠極為崇敬,為了讓他練成玄夜伏魔功,也不道破真相。我爹爹用周大俠傳下來的法子,尋找名醫施針,也是運氣極好,他一路練至玄夜伏魔功第八層境界。”


    歸燕然聽她口口聲聲“偽神,偽神”的亂叫,渾不似先前那般恭敬憧憬的模樣,心中不以為然,暗想:“你現下將我視作玄夜化身,將來若有人功力比我更深,我豈不也成了假神騙子?”他本對韓霏極為同情,現下反而有些可憐起周瀚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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