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蘭聽蒼鷹對自己功夫讚不絕口,心下自豪,但自謙道:“我也不過是胡亂出招,無規矩可循,可比不上人家苦心鑽研呢。這不,今天險些被一群偷屍挖墳的小人逮住啦。”


    蒼鷹拔出長劍比劃道:“仙劍門的劍法雖精妙,但他們能稱雄江湖,倚仗得便是這五彩劍芒的技法。如要讓長龍掃尾,那便有個名目叫做‘神龍擺尾’,如要讓長龍撕咬,則喚作‘天降龍牙’;如要升空,則喚作‘騰龍九霄’;如要攻敵人下盤,隻怕得叫‘地龍潛伏’了。這每一招每一勢,若天賦好些,得連上三、四年方得純熟,天賦差些,他們也不讓學呢。”


    李若蘭嘖嘖稱奇,她自來駕馭劍芒,氣隨心動,毫不費力,盤旋、撕咬、升騰、掃蕩,不過是動動念頭的功夫,怎想得到仙劍門的人為此煞費苦心?心中好奇,便思索起仙劍門練劍時是怎般模樣來。


    蒼鷹瞧出她心思,又道:”古人雲:‘夏蟲不可言冰,蟪蛄不知春秋。’又道‘龍車不行泥途,巨舟不涉淺灘’,若蘭小姐自無需效法仙劍門的套路,隻管隨心所欲便是。否則邯鄲學步,徒惹恥笑,若連怎生使動劍芒都忘了★,,反而不美。”


    李若蘭經他提醒,猛然開竅,心想:“是啊,我一味追求章法套路,約束劍氣線路,卻隻能礙手礙腳,長此以往,威力大減,不進反退。”又問:“那我若再碰上這麽多敵人,急於殺敵,又該如何是好?”


    蒼鷹笑道:“那你可別來問我,我也不是你師父。該如何修煉真氣,凝集內息,藏而不華,厚而不跳。還得著落在我義弟身上。”


    李若蘭登時醒悟,拍手道:“是了,我也是昏了頭了,隻要打好根基,內力愈發深厚,五彩劍芒自然源源不絕,無窮無盡了。”一轉頭,大聲道:“燕然哥,你聽見你義兄說了麽?你可得加把勁兒,好好教我功夫!”


    歸燕然道:“自當如此。自當如此。徒兒功夫高了,為師自然也欣喜。”


    蒼鷹又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朝夕練功,不敵一日疏懶。依我看哪,你們師徒二人,最好時時待在一塊兒,既切磋武藝,又培養默契,這般天長日久的。不僅功夫高了,感情好了,小娃娃也生出來了,便讓他叫我幹爹。我心下一喜,便傳他....”


    李若蘭初時聽得連連點頭,誰知他越來越不成話,又羞又惱。又喜又怒,臉紅的宛如玫瑰一般,叱道:“你這人一張嘴好不討厭!再不住嘴。吃我這一劍‘六龍祥瑞’!”長劍出鞘,正要拿蒼鷹練功,蒼鷹怪叫一聲,一躍而起,跑出洞外,躲了起來。


    三人交談一會兒,吃了烤雞,又稍稍小睡,待到天明,尋路下了山。


    李若蘭返迴蘭劍村,想要辨認父母屍首,但村中上百具屍體,各個兒不成人形,零零碎碎,死狀極慘極惡,李若蘭看得心中絞痛,再也支持不住,隻能就此作罷。如此一來,她慚愧之情稍減,而對韃子的殘暴狠毒又多了幾分憎恨。


    三人找到坐騎,行了幾天,這才迴到染林堂。李聽雨本要責備李若蘭,但見她淒淒切切,神色悲涼,忙問她情由,李若蘭便將蘭劍村之事簡略說了。李聽雨與李若蘭生父生母乃生死之交,聞言悲痛萬分,當場嚎啕大哭,眾人見他們父女難過,紛紛上前勸慰。


    李聽雨想要去蘭劍村找尋李若蘭父母屍骨,李若蘭流淚道:“韃子兇狠,村子裏....人人死的血肉模糊,爹爹媽媽....我認不出來他們模樣了。”李聽雨心下慘然,長歎一聲,隻得作罷,他設了靈堂,祭拜一番,立下複仇重誓,心中這才稍稍安穩了些。


    經過此事,李若蘭與歸燕然愈發親密,自然而然便將他當做親人,歸燕然亦對李若蘭加倍用心愛護。李聽雨率九江堂與江潯八友,一麵積蓄實力,步步為營;一麵廣交朋友,多行善舉,漸漸穩住局麵,名聲大振,江龍幫其餘堂主對他極為欽佩,有口皆碑,將九江堂視作江龍幫第一大支柱。


    而蒼鷹在此隱姓埋名,絕不想建立聲望,但他生性好動,又位列江潯八友,李聽雨交待下事情來,他也不便推脫,幾番奔走,鬼使神差之下,又做下幾件大事。如此三番五次的折騰,江龍幫中漸漸知道了江潯八友中有“鵬遠”這麽一號人物,見他劍法高明,機變百出,便贈他綽號“鸚鵡劍”,意指他所學淵博,常常使旁人劍法取勝。這綽號自遠不及“火雕”來的威風,但蒼鷹有所耳聞,卻也頗為樂意。


    歸燕然自上次戴上麵具,闖入元軍大營救人之後,突然生出靈感,心知這般外出行俠,無虞被旁人看穿身份,也可以放開手腳,盡情教訓那些惡霸惡官。於是他深夜若得了空閑,精神尚自亢奮,便以麵具遮臉,東南西北的四處奔走,隻要遇上不平事,便小試身手,鋤強扶弱,往往一夜之間來迴奔行數百裏。蒼鷹知他如此,隻是哈哈大笑,心中敬佩,卻也不予置評。


    .....


    數月之後,秋離冬臨,天氣變得極為寒冷,常常風雪不斷,白霧茫茫,天地間仿佛被白色羽毛罩住了一般。自來南方罕有這等景象,百姓不以為苦,反而以為吉兆,無不歡喜。


    這一日嶽陽城中,亦是這般大雪,抬眼望去,烈風吹雪,眼前隔了一層煙霧。街上積雪深厚,行走艱難,隻能低頭慢慢挪步。


    蒼鷹與雪冰寒兩人坐在街邊茶館等人,由於雪大,此處人滿為患,各個兒睜眼賞雪,卻無人起意離開。雪冰寒唿唿喘氣,笑道:“這天當真冷得要命,想當年,貧道也算在昆侖山下修仙得道,想不到這嶽陽冷起來愈發要命。”


    蒼鷹眨眨眼,說道:“如你這般年輕女子,體內陰氣太盛,故而尤其怕冷。”


    雪冰寒瞪著他道:“好有道理呢,但這位大俠,一瞧就是熱心腸的體貼人兒,又隻怕是童男之身,不畏寒暑。不知大俠見小女這般受苦,為何不施以援手?借一件袍子穿穿?”


    蒼鷹忙道:“這件袍子好生珍貴,乃是昔日我一位紅顏知己特意織給我的定情信物,無論是誰,一概不外借!”


    雪冰寒以為他信口胡謅,嘻嘻笑道:“紅顏知己,都是前塵舊事,唯有眼前之人,才是第一要緊的心頭肉。這其中輕重主次,大哥怎地分不清楚?”


    蒼鷹“啊呀”一聲,突然深情款款,嗲聲嗲氣的說道:“寒兒說的極是!當真一語驚醒夢中人。你若是寒冷,凍在你身,痛在我心,我怎能不心疼憐愛?快來快來,將我這袍子穿了去,再將我這暖和發燙的童男子抱在懷裏,保管你一時三刻,骨頭都暖的酥了。”他一五大三粗的土匪模樣,突然嬌滴滴的說話,用詞肉麻惡心,茶館眾人當即一身惡寒,噴嚏連連。


    雪冰寒笑得前仰後合,拍桌子嚷道:“大哥,我當真服了你了。這般言語,居然麵不改色心不跳,臉皮之厚,比我雪冰寒來,隻怕更勝一籌。”


    蒼鷹斂容微笑,望向屋外,隻見一魁梧漢子冒著風雪走入茶館,他目光朝蒼鷹、雪冰寒身上掃過,走上前來,低聲道:“兩位可是江龍幫的英雄?”


    蒼鷹說道:“不敢,這位英雄是.....”


    那漢子道:“在下乃江龍幫嶽陽堂陳登樓,奉堂主之命,前來替江潯八友中的兩位朋友接風。”


    蒼鷹與雪冰寒急忙站起迴禮,三人客套幾句,陳登樓道:“久仰‘鸚鵡劍’鵬遠大俠,‘寒冰劍’雪冰寒道長武藝高強,英姿颯爽,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我本在這兒安排了酒席,但眼下形勢有些急迫,咱們還是莫要耽擱了時辰,早些趕去為妙。”


    蒼鷹笑道:“理應如此,陳大哥請了。”陳登樓頗為著急,也不答話,領著兩人走出酒館,沿街快步前行。


    蒼鷹、雪冰寒兩人此次不遠千裏而來,乃是應李麟洪之邀,前來替一場比武做個見證。至於比武雙方是何人?兩人也毫無頭緒,為何偏偏要九江堂派人前來?更是莫名其妙。


    雪冰寒曾推測道:“說不定是莫憂想要見見你,所以提出這麽一樁事來。唉,我雪冰寒著實倒黴,你倆私會,與我何幹?為何偏偏要我跟著?”


    蒼鷹頓時渾身冒汗,心知八成如此,但依舊笑道:“幫主讓李堂主派好手前來,可沒指定是我鵬遠,道長切勿胡思亂想。”


    雪冰寒嘴上雖不情願,但依舊緊緊跟著蒼鷹來到嶽陽。


    三人頂著大雪走了半個時辰,來到一坐鬆樹林中,到處依舊雪絮紛飛,世間唯有黑白二色,隻見前方站著一大群人,各個兒手持兵刃,神情不善。


    蒼鷹見人群前頭有一位老者,中等身材,留著兩撇八字胡,穿金戴銀,甚是富貴,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有人替他撐傘當雪,瞧來身份定然尊貴。


    蒼鷹正要問話,突然間,樹林中有一人高高飛過,在三丈高的樹梢輕輕一點,如一枚飛箭般落在地上,那人站起身來,雙目凝視老者,神情甚是威武正氣。


    蒼鷹瞬間認出此人來,忍不住麵露微笑,想起一段數年前的往事,心頭湧起懷舊之情。


    雪冰寒見他忽然發笑,忙問道:“大哥,這人武功好高,又是什麽來頭?”


    蒼鷹說道:“你自然不認識他,不過他與咱們江龍幫淵源不淺。他名叫周瀚海,乃是咱們幫主李麟洪的台柱靠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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