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豪見這道人臉皮蠟黃,宛若金紙一般,登時認出他乃是青城派元老的破塵子,此人雖號稱破塵,可著實世俗得緊,平日裏最喜那洞.房寢宮之樂,胭脂水粉之地,但他是燒丹煉藥宗派的道士,二十多年前誤打誤撞之下,服食了一貼靈丹,竟然連破玄關,突飛猛進,內力足足增長了十多年,成了青城派首屈一指的頭領人物,此刻他聽騰千錄言語中極為無禮,自己顏麵無光,如何忍得了這口氣?


    騰千錄雙眼眯成一條縫,臉皮上每條皺紋都似有嘲弄之意,笑道:“破塵子老兄,你這數十年來號稱蜀地第一高手,到底知不知羞?你少年時攢得那些內力老本,隻怕都交到青樓女子身子裏去了吧。”


    破塵子勃然大怒,手持拂塵,足尖一踩,朝騰千錄急撲過來,身法甚是快捷,果然身手不凡。但騰千錄身後走上一人,揮拳擊向破塵子鼻梁,破塵子使出一招“朝陽升空”,反將拂塵壓向那護衛手臂。豈料那護衛變招迅速,化拳為抓,一拽之下,拉住破塵子拂塵絲線,用力迴奪。


    破塵子感到敵人內力洶湧如濤,急忙運勁爭搶,說什麽也不能失了兵刃。那人大笑一¥☆,聲,一鬆手,任由破塵子奪迴拂塵,但左拳同時輕點,頃刻間擊中破塵子鼻尖、下顎,胸口。破塵子慘叫一聲,鼻血長流,牙齒掉落,骨碌碌的翻了下去,青城派眾弟子憂慮驚懼,衝上前來,將這位青城派第一高手扶了迴去。


    蒼鷹心想:“這破塵子兩招就敗,固然是他名不副實,武功生疏之故,但騰千錄手下這些護衛保鏢,各個兒武功高強。臨敵之際,機變百出,都是些極其厲害的角色。他不過是一位渾水摸魚的掮客,到哪兒去招募來這麽些高手?而觀這些人容貌打扮,武功家數,卻又瞧不出絲毫來曆,莫非他們都是隱居了數十年的寒山隱士麽?”


    群雄見破塵子模樣狼狽,心中驚駭,雖然有恁大不滿,卻也不敢顯露出來。隻見人群中又站出來一位道人。氣度沉著,與那破塵子有天壤之別。


    他行禮說道:“騰居士,貧道乃鬆風觀的常青子,今日為蒼鷹而來,乃是為了九鼎真經。十年之前,貧道三位師長與鬼劍門高手比武,一時失手,命喪劍下。貧道為報大仇,苦練劍法多年。出關之時,卻得知鬼劍門已被剿滅。但那九鼎真經乃是一門極惡邪功,貧道定要將其毀去,不讓世間再生出一個鬼劍門來。”


    騰千錄聽到“鬆風觀”的名號。臉現欽佩,唱喏道:“久聞鬆風觀‘清霄三劍’劍術了得,素來嫉惡如仇,門規森嚴。門下人才濟濟,雖然威名不揚,但說起真實功夫。許多大門派、大幫會也隻能瞠乎其後。以常青子師兄的修為,自然也能替在下接手那火雕。”


    常青子大喜,躬身道謝,率兩位師弟一同走上前,站在離蒼鷹等人三丈遠之處。


    蒼鷹也曾聽聞“清霄三劍”的名頭,除了大師兄常青子之外,尚有砂岩子、黃向子兩位高手,各自精通鬆風觀數路神妙劍法,武林中那些有識之士,說起這三人名字,都由衷欽佩,讚服不已,此刻見這三人下山遠行,聯袂出擊,雖然不懼,但卻暗暗小心觀察。


    那三個道士果然仙風道骨,模樣清高,但蒼鷹站的近,見到他們胡須之下,嘴角上彎,微微顫動,顯然極為喜悅激動,恐怕也是打著大義旗號,為搶奪九鼎真經而來。


    餘人見到清霄三劍上前,暗中估量實力,自知遠遠不及,多數不敢再多嘴,以免被騰千錄出言譏諷,反遭奇辱。那騰千錄也不著急,靜靜等待,時候一久,天色漸漸晚了下來。


    就在這時,隻見一位身披黑色大氅的漢子推開人群,昂首走出。此人臉上畫滿黑色圖紋,看不清本來麵貌,但外形威風至極,顧盼之際,宛如雄獅。聽他大聲道:“騰先生,在下姓名不足掛齒,但在下自信能接手蒼鷹,妥善處置,先生可否讓在下上前待命?”


    眾人一聽此言,接連哄笑起來,說道:“你這無賴漢子,坑蒙拐騙到‘千言萬語’頭上來了?真是賊骨頭遇上強盜爺爺,班門弄斧,貽笑大方。”又有人笑道:“他這招隱姓埋名,果然頗為精妙,若他當真蒙上前去,竊知蒼鷹下落,也不怕旁人來找他麻煩了。”


    騰千錄搖頭道:“先生既然不肯以真滿目示人....”


    話音未落,那漢子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小的鐵葫蘆,約莫有拇指尺寸,他將鐵葫蘆輕輕一拋,那鐵葫蘆登時慢慢飄行,朝騰千錄飛了過去,但速度奇慢,仿佛有細繩在空中吊著一般。眾人見他功力不俗,立時止住嗤笑。


    騰千錄退後一步,先前那護衛伸手抓向鐵葫蘆,稍稍一碰,身軀巨震,騰騰騰退了三步,臉色鐵青,唿吸沉重,而那鐵葫蘆毫不受阻,繼續朝騰千錄飄來。騰千錄稍顯驚慌,喊道:“趙甲,關乙,張丙,幫忙攔住此物!”


    另三位護衛應聲而出,一人伸掌擋住鐵葫蘆,咬牙運功,臉上青筋暴起,令兩人則抓住第一人胳膊,各運內功相助,三人齊聲暴喝,內力湧動,瞬間奏效,將那鐵葫蘆攔了下來。騰千錄彎腰一抄,將那鐵葫蘆拿在手中,沉吟片刻,說道:“原來如此,原來是葫蘆僧人的傳人到了。”


    場中群雄大多沒聽過這葫蘆僧人的名頭,一時互相詢問,驚聲喧嘩。那黑袍漢子也頗為驚訝,他本意是顯擺功夫,沒料到竟被認出師承,他說道:“師尊退隱江湖多年,早已不問世事,隻有在下這一個徒兒。他年紀越大,越懊悔昔日所犯殺孽太重,又聽聞這蒼鷹重現江湖之事,故而命在下前來,不讓那九鼎真經落入奸徒手中,以免為禍武林。”


    騰千錄捋須微笑道:“想來是你師父迴憶往昔,對比今朝,深怕天道輪迴,往事重演吧,他當年為了奪得那‘大喜大悲神功’,在江湖上掀起多少腥風血雨,最終鬧得親友仇家盡數喪身,孤身一人,隱居深山,如今四十年過去,神功可算練成了麽?”


    黑袍漢子不答,朝那鐵葫蘆指了指,騰千錄瞧那鐵葫蘆上刻有兩張臉,一臉大哭,一臉大笑,仔細一瞧,並非雕刻,而是指紋印上去的。


    他霎時神情蕭肅,歎道:“這果然是‘悲喜指力’的功夫,葫蘆僧人將那一身武藝傳給了你麽?你既然身負如此神通,又為何要貪圖那‘九鼎神功’?”


    黑袍漢子答道:“正如在下先前所言,在下此行,並非有所圖謀,而想要將一場武林浩劫消弭於無形,以防慘劇重現,生靈塗炭。”


    騰千錄沉吟片刻,笑道:“你本意真是如此?我可有些不太相信了。上來吧,似你這等機智心思,將那蒼鷹交到你手上,倒也並無不可。”


    黑袍漢子聽他說“似你這等機智心思”時,眼中閃過一絲怒氣,卻又有些尷尬:他此次前來,確實並非出於正義俠道,而打著將九鼎真經據為己有的心思。他本身武功已經極高,若能再修習這九鼎神功,天下第一高手的名號,隻怕並非癡人說夢,他想到此處,心頭火熱,也不在意騰千錄暗諷,走上前,雙手負背,神色平靜如常。


    眾人見這黑袍人神神秘秘,武功又高得出奇,隨手拋擲暗器,騰千錄手下一眾高手,要四人方才勉強攔住,一時間都心生畏懼,也不敢再獻醜自薦。


    騰千錄又等了半晌,臉色漸漸變得焦急起來,但他隱藏的極好,除了蒼鷹與雪冰寒之外,旁人都沒察覺出來。兩人同時想道:“他之所以讓眾人毛遂自薦,搞出這麽多花樣,原來是在拖延時間,他是在等什麽人麽?”


    庭院中寒風席卷,夜色漸暗,群雄站了半天,無不焦躁,有人罵道:“千言萬語,你到底在磨蹭什麽?”


    騰千錄立時仰天大笑,說道:“大夥兒鬧了一天,準是餓了、累了,咱們先各自迴屋,吃飯歇息,等稍稍舒坦了些,再商議正事不急。”


    眾人聞言大怒,刹那間出言喝罵,惡形惡狀,李麟洪、常青子與黑袍漢子也朝他怒目而視。騰千錄臉皮極厚,平靜如常,正想轉身進屋,忽然間,對麵屋簷上出現兩個身影,輕輕一跳,落在地上。這演武場四周圍牆高約兩丈,有如城牆,但那兩人隨意來去,輕功極為了得。


    騰千錄有些興奮,急忙讓護衛喊道:“兩位客人行色匆匆,卻又姍姍來遲,可是從遠處趕來的?不知兩位尊姓大名,來此所為何事?”


    那兩人來的好快,從眾人頭頂上飛身而過,來到近處,解下兜帽,其中一人約莫三十歲年紀,神情淡然,卻又有些愁苦,像是位落魄秀才。另一位女子大約二十歲出頭,容貌絕美,眼眸如黑寶石般晶瑩剔透,竟像是一位哈薩克族的少女。


    那少女匆忙說道:“我是雪蓮派的安曼,這位是我的同門於凡,騰千錄先生,咱們是為了所謂的‘蒼鷹’而來!”


    這兩人名頭何等響亮,群雄乍聞之下,驚駭萬分,靜默無語,須臾之間,又爆發出驚天動地的驚唿聲。


    蒼鷹閉上眼睛,暗歎一聲,心道:“他們果然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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