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萬料不到莫憂性子如此決絕倔強,一言受辱,立時自殘容顏,雪冰寒與李若蘭齊聲尖叫,慌忙圍到莫憂身邊,見那傷口極重,直入骨頭,不禁惶恐無措,李若蘭道:“莫憂兄弟,是咱們兩人言語無禮,得罪了你,但你怎能如此冒失,你這等容貌,臉上多了這一道口子,隻怕....隻怕....”


    世間任何女子,皆對自己本來麵貌愛逾性命,除非是瘋子、癲子,否則絕不會自毀容貌,雪冰寒雖易容改裝,化妝的滿臉麻子,但她妝容之下,本人依舊極美,故而也不以為意,泰然處之,萬不會如莫憂這般胡來。如此這般,雪冰寒與李若蘭心知莫憂絕非女子,對他怨恨全消,又對他大有憐惜之情。雪冰寒急忙撕下衣衫,當作布條,將他半張臉纏了起來。


    蒼鷹與歸燕然呆立在旁,見到眼前一幕,隻是愕然相望,並不上前探視,也是他們知道莫憂有傷口自愈之能,雖一時受傷,但不多時便能盡複,是以毫不在意。李若蘭迴頭一瞧,見兩人如此愚笨,心頭火起,怒道:“莫憂他成了這幅模樣,你們還傻站著做什麽?還不快上來扶他!”


    蒼鷹心想:“這小』■,丫頭好兇,燕然今後娶她為妻,苦頭吃足,不在話下。”心中雖然不滿,但與歸燕然一人一邊,將莫憂架了起來。雪冰寒頓足道:“陶蛇偏偏尚未到來,最早也要明天才能趕到。否則以他醫術之高,說不定能將莫憂公子臉上治得疤痕全無。”


    莫憂忽然朝蒼鷹使了個眼色,眼中滿是求懇之意。蒼鷹醒悟過來,知道莫憂是在求自己替他遮掩怪異體質,於是說道:“我鵬遠知道一劑偏方,及時服下之後,傷勢痊愈極快,隻要皮膚一天之內不見日光,除去包紮之後。保管半點傷痕不剩。”


    李若蘭喝彩一聲,急道:“那你還傻愣著做什麽,快些去找藥救人!”她雖信莫憂是男子。心底卻依舊將他視作少女。但凡天下女子,天性向善,不忍莫憂美貌受損,因而對他傷勢極為關切。


    蒼鷹憤憤想到:“老子長這麽大。一生戎馬。曆經風雨,什麽時候輪得到你這小丫頭差遣我了?”想著是一迴事,做起來卻是另一迴事,思忖這李若蘭也是好心,自己也不能與她一般見識。當即和顏悅色,緩緩說道:“不急,不急,這藥物我鵬遠隨身帶著。非得找地方熬藥才行。”


    李若蘭點了點頭,吹了聲口哨。不遠處傳來馬蹄輕踏之聲,坡上跑來兩匹駿馬,她與雪冰寒合騎一匹,蒼鷹與莫憂騎另一匹,又道:“師父,你輕身功夫了得,勞煩你跟著咱們馬屁股後頭跑上一會兒吧。”


    歸燕然答應一聲,李若蘭催馬前行,沿著大路狂奔而去。好在街道寬敞,路上人少,就這般疾馳許久,終於迴到染林堂的園林前頭。蒼鷹見到此地景致,登時感慨萬千,隻覺這短短半年時光,竟恍如隔世,如曆千秋。


    李若蘭也顧不得暗號口令,用力在門上拍打,喊道:“他們迴來了!他們迴來了!有人受傷,快些開門,開門!”


    宅中老人聽了,連忙開門迎接,雪冰寒說道:“姚伯伯,咱們有急事,舉止粗魯,下迴再向您老人家賠罪。”


    那姚伯伯立即擺手道:“快去,快去,莫要多禮,救人要緊!”


    蒼鷹背著莫憂,將他安置在床上,李若蘭等人圍在一旁,瞪大眼睛望著蒼鷹,李若蘭催促道:“莫要發呆啦,快些熬藥救人吧!”


    蒼鷹哪兒有什麽靈藥?立時說道:“你們全數退下了!此藥乃我鵬遠獨門奇藥,除了傷患之外,絕不能給旁人瞧見。”


    李若蘭美目一睜,說道:“你怎麽那麽多規矩?我們若不在一旁看著,怎知你手腳是否幹淨?會不會趁機欺負莫憂?又是不是在隨口騙人?”


    蒼鷹笑罵道:“奶奶的,老子可不喜歡男人,怎會對他動手動腳?你親口問問他,咱們在船上這幾個月來,老子可曾碰過他一根手指頭?再說了,老子騙不騙人,明早才能見分曉,你們在一旁看著,又能分辨得出什麽?快走,快走!”


    莫憂輕聲道:“兩位姑娘,就照鵬遠大哥所說的去做吧,他這人脾氣倔得很,若你們不走,他絕不肯替我治傷。”


    李若蘭嘴唇微顫,還想爭辯,但雪冰寒拉著她的衣袖,說道:“咱們先與燕然大哥去見李堂主,問清島上情形再說。”李若蘭歎了口氣,對莫憂道:“莫憂,真對不住,累得你受苦了。”對歸燕然道:“師父,咱們走吧,你隨我們去見爹爹。”


    蒼鷹見歸燕然木知木覺,又在發愣,急忙傳音說道:“燕然,待會兒李堂主問話的時候,你就結結巴巴的與他說些不著邊際之事,我與莫憂隨後就來,千萬不可說出島上那許多奇事,否則他們定然以為咱們在撒謊。”


    歸燕然答道:“二哥,我理會得了,你盡管放心。”


    另外三人退下之後,蒼鷹與莫憂大眼瞪小眼,頃刻間都啞然無語,過了片刻,蒼鷹說道:“老子...這就給你去找藥。”莫憂哈哈一笑,說道:“如此有勞鵬遠大哥了。”蒼鷹找那姚伯伯要了一鍋水,偷偷在門外摘了幾片葉子,胡亂燒熟燒開,弄了小半碗黑水,送到莫憂麵前,說道:“喝吧。”


    莫憂皺了皺眉,輕笑一聲,在他耳邊小聲道:“你這水裏頭是什麽?可別是什麽肮髒東西。”


    蒼鷹怒道:“老子倉促之間,哪兒給你找靈丹妙藥去?無論什麽毒藥,反正都毒不死你,你閉上眼喝了吧,也是你自個兒自作自受,反正你明天一早,傷口自會複原,根本用不了喝藥。”


    莫憂歎道:“給你添麻煩了,當真過意不去,不然明早他們一見我臉上疤痕全無,準猜出我是妖怪來著。”說罷捏住鼻子,將那黑水一飲而盡,吐了吐舌頭,做起鬼臉,神情煞是活潑可愛。


    等他喝完藥,那姚伯伯上來將碗收了,蒼鷹扶著莫憂,開啟密道入口,走入地下大堂之中。莫憂見此地富貴至極,宛若夢境,饒是他見慣了皇宮大殿,也不禁連聲讚歎。蒼鷹往堂上一瞧,見到除了李若蘭、歸燕然與雪冰寒三人之外,李聽雨、黃鬆公,以及他一些門客下屬也全數在場。


    蒼鷹聽歸燕然在那邊說道:“那些靖海王的官兵,對船上貴客,當真好的不得了,了不得。每一餐都精雕細琢,味道醇厚鮮美,十多天內,從不重樣,每人有四樣小菜,四樣糕點,四樣麵食,四樣飲品,分別是翡翠粉皮蒸蝦仁、寶玉小籠鮮肉包、蜂蜜排骨炒山藥、魚肉蟹腳蛋黃飯.....“


    蒼鷹不禁莞爾,心想:“我這義弟,武功高強,天資過人,倒還罷了,偏偏對飯食記得如此清楚,若非如此,憑他的老實性子,也不能胡謅這般久。”


    李聽雨見歸燕然光顧著描述菜肴,早就聽得昏昏欲睡,一見蒼鷹與莫憂前來,立時上前相迎,喜道:“鵬遠兄弟,你們可算迴來了,可把咱們大夥兒急的七竅生煙。還有這位莫憂....莫憂兄弟?你傷勢不要緊了麽?”雖然他隻見到莫憂半張臉,但這般猶抱琵琶半遮麵,反而更增麗色,一時也不相信他是男子。若非李若蘭先前發下狠話,硬逼李聽雨將莫憂認作男子,此刻一聲“莫憂姑娘”,早就脫口而出了。


    蒼鷹笑道:“他服下我的神藥,自然無礙。我那歸燕然兄弟說到哪兒了?”


    雪冰寒道:“他說元兵待你們這些乘客極好,大魚大肉,山珍海味的伺候你們。”一邊說,一邊擦著饞涎,看來她非但不覺無聊,反而惹發了肚裏饞蟲。


    蒼鷹說道:“賢弟,你且打住。這位莫憂兄弟,在島上呆的時日最久,對靖海王所作之事最為清楚。加上他聲音好聽,口齒伶俐,由他說出此間情由,最是合適不過。”他們三人之前並未商議過言辭,如各自陳述,未免漏洞百出,不如隻聽莫憂一人之言,反正這位小王爺腦子好使,定然早有腹案。


    李聽雨連忙道:“如此有勞莫憂兄弟了。”親自奉上一杯清茶來,莫憂笑著推辭,說道:“多謝。”沉思片刻,說道:“在下.....在下身份頗不光彩,但卻不敢隱瞞各位,正要和盤托出,還望各位多多包涵。”


    李聽雨道:“兄弟多慮了,隻管如實說來,絕無怪罪之理。”


    莫憂從懷中掏出一塊金牌來,交到李聽雨手上,他細細一瞧,隻見上頭刻著數條金龍,又有“靖海”二字,登時吃了一驚,說道:“這是靖海王的金牌?”這金牌入手頗為沉重,自然是純金打造,兼之做工精巧,貴重無比,絕非贗品。


    莫憂流下淚來,啜泣道:“不錯,在下少年時被靖海王收養,當了他的義子。在下一時無知,成了靖海王的幫兇、走狗、爪牙,玩物,當真羞愧無地,無顏見人了。”


    眾人一聽他來頭如此之大,盡皆心慌意亂,紛紛猜測他是元朝派來的奸細。但見他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哭的梨花帶雨,淒美柔弱,登時心都軟了,皆想:“他才多大年紀,那蒙古王爺又定然強橫霸道,此事萬萬不能怪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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