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多時,歸燕然悠悠轉醒,蒼鷹見他臉色疲倦,如噩夢初醒,但已不露兇惡之相,登時鬆了口氣,說道:“賢弟,你下手不知輕重,險些將我打成豬腦袋。”


    歸燕然顫聲道:“我....我好似造了個噩夢,眼下腦袋亂糟糟的。我想起了......”突然間閉住嘴巴,雙目圓睜,將到嘴邊的話憋了迴去,不停搖頭晃腦,極為苦悶。


    蒼鷹心道:“他幼年時定然有過一段傷心事,既然他畏之甚深,我又何必迫他說出來?”


    張君寶忽然說道:“燕然,你練易筋經進境太快,過於急躁,心魔與佛法相悖,又受外力觸發,這才引發禍端。須知競躁之心,難涉希靜之途,每天練功止歇之後,須好好深思,收攝心神,以免重蹈覆轍。”


    歸燕然“啊”了一聲,忙道:“大哥,你來了?怎麽成了這般邋遢模樣?”語氣甚為喜悅,登時將苦惱忘得幹淨。


    張君寶笑道:“你們是飽漢不知餓漢饑,我在海上漂流時,怕被船上韃子知覺,離得太遠,晚間入眠,遇上風浪,那真氣索竟掙斷了。我在茫茫海上亂闖一天,也是運氣極好,救⊕≈,起一些遇難船員,這才找到這座小島。”


    蒼鷹奇道:“遇難船員?豈非也是靖海王下屬麽?”


    張君寶搖頭道:“我使出拿手好戲,裝神弄鬼,扮仙作妖,將他們騙的心服口服。仔細一問,原來他們是韃子皇帝委派出海,前來探查靖海王行蹤的探子。”


    蒼鷹與歸燕然齊聲道:“真的?他們現在何處?”


    張君寶道:“這島大的很。我將他們藏了起來。但他們所知不多,也沒問出什麽事情來。隻聽說這島上已有韃子皇帝的內應,隻是苦於無法離島罷了。”


    蒼鷹想起晨間所遇之事,正愁無人商量,於是一五一十向張君寶說了出來,張君寶越聽越是心驚,捉住歸燕然手腕。仔細瞧了瞧那手環,見它又變迴鵝黃色,點頭說道:“你推斷果然不錯。這手環果然能感應主人心緒,顏色越鮮亮,便知那人心情越好。”


    歸燕然說道:“我想起來啦,是那靈仙酒的功效。我喝了拿酒之後。腦子一蒙。隨後就惡夢不斷,我想起我爹爹拿針紮我,拿毒藥灌我,還有女人喂我喝血.....”說著說著,漸漸哭喪著臉,體內隱仙三峰功發作,壓住心魔,他激動片刻。漸漸恢複平靜。


    張君寶說道:“那酒也絕非什麽好東西了,惹人上癮。亂人神智,定是毒藥無疑,否則也不會引發燕然走火入魔。這靖海王為了討人歡心,無所不用其極,若無所求,何必如此?我看此間必有重大陰謀,這數萬移民性命全數深陷險境。”


    歸燕然聽他說的如此厲害,嚇了一跳,說道:“大哥,真的如此嚴重?”


    蒼鷹笑道:“既然大哥到此,那咱們可多了靠山,索性趁著靖海王還在唿唿大睡,一舉殺上那仙華宮,逼靖海王說出實情,屆時要殺要剮,全看這老兒表現如何,罪孽深淺。”


    張君寶搖頭道:“不妥,不妥,這島上疑點重重,暗含邪氣,妖異詭譎,令人惶恐不安,恐怕另有妖邪。咱們可得小心處置,謹慎探訪,以免疏忽,釀成大禍。”


    蒼鷹說道:“大哥怎地如此膽小?要我說,將靖海王殺了,將這民眾散了,威脅韃子水手將咱們送迴中原,便能了結此事,何樂而不為?”


    張君寶眉頭一揚,說道:“我這不是膽小,你那也不是勇猛,咱們擒住靖海王,即使他肯吐露實情,咱們當眾告知島上百姓,又有多少人會信?到時候起了爭端,島上亂作一團,軍民相殺,親友變仇家,又是難以收拾的局麵。”


    蒼鷹急了,與張君寶大聲爭辯,兩人互不相讓,各執己見,誰也說服不了誰,歸燕然忙道:“大哥,二哥,你們累了一天啦,先別忙,找地方好好休息一天,待到天明,咱們再作計較。”


    張君寶點了點頭,起身說道:“二弟,並非我張君寶婆婆媽媽,婦人之仁,若是查明靖海王罪行,我第一個饒不了他,但眼下謎團甚多,諸事難以索解,待我好好尋訪,四處查探,明日子夜,我再來與你們詳談。”


    蒼鷹歎了口氣,說道:“這島上人數有些不對頭,勞煩大哥四處走走,翻山越嶺,去那深遠幽靜之處,看看有無其餘城鎮,民宅,村莊。”


    張君寶說道:“貧道自有計較。”踏出一步,頃刻間乘風而去。


    等張君寶走遠,蒼鷹重重唿出一口氣來,臉色極不好看,歸燕然問道:“二哥,大哥他也是好心,咱們還是隱秘行動,抽絲剝繭,仔細探查為好。”


    蒼鷹恨恨說道:“他武功練到這般境界,便是皇帝老兒,在他眼中,也不過是一介無能俗人,與螻蟻無異,他大可以橫行天下,無所畏懼,卻非要畏縮行事,讓人看著好生不耐,如他這般,遲早嚐到苦頭。”


    歸燕然又勸了幾句,兩人返迴鎮上,各自迴房休息不提。


    第二天一早,島上陽光溫煦,金芒如蛇,從樹間投下晨曦,灑在屋頂路上,投下搖晃樹影,朦朧幻夢,美景難描難述。


    蒼鷹被外頭一陣吵嚷喚醒,探頭一瞧,隻見許多人在街上奔走,爭相從仙樹上取酒,一口喝下,神情陶醉無比,男女老少,竟無一例外。飲酒之後,手環色彩果然又稍稍鮮亮了些。隨後眾人跑到各自管事那邊領取銀幣,管事不動聲色,查看眾人手環模樣,蒼鷹登時明白過來:這銀幣不過是個幌子,引百姓每天前往管事處報道,查看那人心情如何。


    蒼鷹出門,將歸燕然叫了出來,兩人來到管事那兒領錢,管事朝他們手環上一看,登時大失所望,裝模作樣,寒暄幾句,自然而然問道:“兩位兄弟,在這兒住的還習慣麽?可曾飲那靈仙酒?”


    蒼鷹歎道:“咱們兄弟二人,一輩子不曾離開過家鄉,此番遠行,初始還好,到了後來,實在忍不住那思鄉之苦,正是借酒消愁愁更愁,那靈仙酒不喝也罷。”那怪酒著實邪氣,蒼鷹實在不願多喝,是以尋借口推脫。歸燕然也立時出言附和。


    管事臉上微微變色,立馬堆笑道:“兩位人生地不熟,在此未免寂寞,來來來,老哥哥請兩位去酒樓美美吃上一頓,豪飲幾杯,自然鄉愁盡消。”他極為熱情,言語熟絡,領著兩人沿街走了不久,來到一座酒樓前頭,隻見這酒樓修繕精致,門麵氣派,雕梁畫棟,雲屏紅欄,酒客也是不少。蒼鷹有心探他口風,也不推辭,隨他上了樓,三人挑了雅座,管事拍了拍手,讓小二端茶上酒,奉上佳肴。


    蒼鷹見那酒並非什麽“靈仙酒”,但也是醇美佳釀,心下甚喜,來者不拒,連幹數杯,歸燕然隻是忙著吃菜,胃口極好,讚不絕口,兩人心情好轉,手環又變迴橙色。管事見狀,如釋重負,語氣變得輕鬆起來。


    蒼鷹歎道:“管事,你貴姓?”


    那管事忙道:“鵬遠兄弟,你叫我忽而巴勒就成。”


    蒼鷹露出愁容,說道:“忽而巴勒老兄呀,這島上日子太平,應有盡有,啥都不缺,但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還是家鄉親切。那兒雖然亂了些,但我住的慣了,總是魂牽夢繞的。你們什麽時候有空船,可否搭咱們兩人迴去?”


    忽而巴勒忙道:“鵬遠兄弟,聽我說一句公道話。你那家鄉眼下雖然看著平和,但若是哪天龍顏一怒,立時淪為血海屍山,有道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還是留在此處,日子一久,保管你樂不思蜀,寸步不離。”


    蒼鷹擦著淚水,說道:“寧願死在故土,不願在仙境偷生,還望忽而巴勒老兄成全。我看昨天送咱們來這兒的船還停在岸邊,什麽時候出航,可得告訴咱們一聲。”


    忽而巴勒陡然麵現怒容,但硬生生忍了下來,偷看蒼鷹手環,幸虧顏色未變,他強笑道:“那船十天半月,不會離港,等什麽時候準備好了,我定會通知兩位。”拍了拍手,叫來小二,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叫紅花、翠柳過來。”


    蒼鷹與歸燕然內力何等深厚,自然聽到他的話,登時如坐針氈,渾身冒汗。


    過了片刻,隻見走來兩位美女,一者妖豔,巧笑嫣然,眉宇勾魂;一者莊重,大家閨秀,小家碧玉,兩人分坐蒼鷹與歸燕然左右,陪著喝酒談天,碰手碰腳,那紅花熱情奔放,嬌軀如火;那翠柳淫.心汲汲,悄碰暗扯。蒼鷹裝出好漢模樣,將兩女一並扯過來,強顏歡笑,左右親嘴兒,實則替歸燕然解圍。歸燕然突然生出急智,猛喝幾杯酒,趴在桌上,人事不知。


    忽而巴勒不停注意兩人手環,見顏色不深不淺,不亮不暗,心中怒想:“他媽的,這兩人好難伺候,想來是見慣酒色財氣之人,沒奈何,還隻能勸他們喝那靈仙酒。若不是看在王爺份上,我兩刀將這兩人斬成肉醬。”


    就在此時,隻聽鄰桌有人閑聊,說道:“老趙,真巧啊,你也來這兒喝酒麽?”


    那老趙問道:“老劉,你也來這兒了?與你形影不離的老王呢?”


    老劉歎道:“這老小子真不是東西,昨夜一聲不吭,全家搬到仙華宮去住了,咱們多年交情,居然不和我說一句,還是咱們那庫爾台管事告訴我的。唉,我什麽時候能有他這般好福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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