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慢慢轉向,挑一處灘頭靠岸,隻見岸邊怪石嶙峋,奇峰危突,浪翻白沫,碎成千萬水花,虹光輕架,又險又美。崖上建著不少石屋,屋前曬網,當是些島上漁民。


    歡鬧聲中,眾人急迫上岸,左右張望,對島上景致讚歎不已,紛紛說道:“靖海王爺真是仙人,竟能找到這等好去處。”


    蒼鷹朝各處打探,驚問道:“這島當真遼闊無邊,不知有多少方圓?”


    那元將聽了笑道:“王爺曾派人丈量,東西三百裏,南北三百裏,島狀渾圓,探索不盡,便是中原那些大城大鎮,算上荒郊,也不及這島壯大。”


    眾人一聽,更是驚愕萬分,歎息連連。


    眾元兵整齊列隊,在前方開路,領眾人走上山坡,見島上早有士兵擺出陣仗相迎,當先一人長須微胖,瞧來身手也頗為矯健,上前笑道:“也台,這迴兒又救出來多少貴賓?”


    也台也笑道:“共有八百五十人,紮滅兒,你要不要數數?”


    那紮滅兒說道:“多多益善,多多益善,也不用數了,可沒怠慢了諸位麽?”


    也台連忙搖頭】∠,道:“你問問大夥兒,這一路上我也台可有半分偷懶疏忽?一個個兒照顧的舒舒服服,你一瞧便知。”


    紮滅兒點了點頭,單臂舉起,說道:“諸位貴客,大夥兒遠道而來,一路辛苦。我叫紮滅兒,乃是靖海王爺的迎賓司禮。還請大夥兒卷起袖管兒,讓我看看手臂上的環兒。如有勞煩,還請莫要怪罪。”


    眾人依言而為。隻見手環已變了顏色,原本粉紅的,此刻成了鵝黃。原本藍的,眼下成了青色。原本紅的,現在成了褐色。一時間眾人紛紛稱奇,問道:“司禮,這手環怎地變了色了?”


    紮滅兒笑道:“這島上有仙氣。長久住著,能夠延年益壽,驅逐疾病。但大夥兒都是肉體凡胎。剛剛來到島上,一年之內,未免過不慣,就容易生出諸般症狀。戴著這手環。可以防備重重隱患。讓大夥兒安居樂業,無憂無慮。”


    他言語真誠,毫不吞吞吐吐,眾人登時信服,隨著紮滅兒走過海邊小林,約莫走了三裏路,眼前豁出現一座大鎮,鎮上房屋林立。白牆黑瓦,景致優美。草木連天,眾人在遠處眺望,也不知這鎮有多大多深。又見十裏之外有一座巍峨黑山,位於鎮子中央,山上有許多宮殿,高樓廣廈,石牆尖塔,如同一頭黑色巨蜥般虎踞龍盤,俯瞰山下眾生。


    蒼鷹問道:“那宮殿便是靖海王的清宮麽?怎地模樣有些嚇人?”


    紮滅兒笑道:“王爺一年到頭,幾乎全住在島上,前幾年還偶爾返鄉,但這一年來則寸步不離仙島。那處叫做仙華宮,並非王爺所造,而是幾千年前便早已有了。王爺找到仙島之後,花了好幾年功夫,數不盡的錢財,在島上建屋造房,挖井開墾,修繕宮殿,這才有今天這般模樣。”


    當下又叫來人,將漢人貴客一一領走,分置於鎮口各處房屋之內。這房屋造的寬敞,諸般設施,一應俱全。而這鎮子極大,鎮上居民不多,房屋空閑至極,蒼鷹與歸燕然兩人各隨意領一間屋子,恰又做了對門鄰居。


    紮滅兒安排妥當,又聚集眾人說道:“王爺對大夥兒體貼關懷,那可真是無微不至,毫不敢疏忽。每十位客人,都有一位管事照顧,諸位有何不便之處,可以找他相問,亦可直接來找我紮滅兒。”又每人分發一個錦盒,蒼鷹打開一看,見錦盒中有銀幣、金杯,房屋鑰匙。


    紮滅兒說道:“這銀幣乃是島上貨幣,諸位缺什麽物件,可以去鎮上集市買。若閑來無事,可以到我紮滅兒這邊幫忙幹活,種田造屋,挖井栽樹,乃至小本買賣,應有盡有。若想閑暇度日,也不會缺錢,每天一早,可到各位管事那兒領十枚銀幣,足以應付花銷了。”


    歸燕然笑道:“靖海王爺王爺還真是花心思,想的真是周到。”


    蒼鷹大聲問道:“紮滅兒官爺,這金杯又有何用?”


    紮滅兒拍了拍手,示意眾人安靜,舉起金杯,從人群前走過,來到路旁一株青青藤蘿旁,那藤蘿葉中伸出一根翠綠管子,紮滅兒卷起袖管,用手環在藤蘿葉上輕輕觸碰,那管中立時流下粉色汁液,晶瑩發亮,賞心悅目,紮滅兒隨即將那汁液一飲而盡。


    眾賓客瞧得目瞪口呆,靜了片刻,紛紛問道:“官爺,官爺,這是什麽汁液?”


    紮滅兒滿臉沉醉,舌頭不穩,勉強說道:“這叫靈仙酒,乃是島上仙樹造物。喝下之後,如飲百年佳釀,滋味兒天下無雙。”他舉起手環,見那手環此刻由青變靛,微微一笑,說道:“大夥兒隻要用這手環觸碰路旁仙樹,仙樹生出感應,便會賜下美酒。”


    眾人瞧他神情,真個迴味無窮,皆心癢難搔,四處去尋這樹,發覺路邊到處都是,成千上萬,連綿不絕。有人好奇心起,學者紮滅兒模樣,用手環觸碰藤蘿,用金杯接酒,喝下之後,無不讚道:“好喝,好喝!這輩子沒喝過如此香甜的美酒。”


    蒼鷹觀察入微,見旁人喝酒之後,手環陡然變色:鵝黃色的變為橙黃色、青色變為靛藍色、褐色的變為血紅色。他皺了皺眉頭,心想:“這手環如此變化,其中必有蹊蹺。”一時思緒紛紛,卻想不出所以然來。


    紮滅兒說道:“諸位切記,這靈仙酒不可多飲,一天隻能喝上一杯。”


    有人問到:“莫非這酒有什麽毒害麽?”


    紮滅兒笑道:“也並非有什麽毒害,但這些仙樹極有靈性,一人一天隻賜一杯酒。否則這酒如此美味,而島上居民千千萬萬,人人索求無度,便真是天地造化的神樹,隻怕也早已枯死了。”


    歸燕然不好女色,但最喜美食,一見這酒竟似極為好喝,按捺不住,取金杯接了酒,蒼鷹一時沒留神,未及勸阻,歸燕然已經將靈仙酒一飲而盡。但覺入口之後,滋味兒甜美至極,從舌尖到心裏皆舒泰難言,然而雖然甜到極處,卻又毫不覺得膩味,隻覺爽快,喝了一杯,忍不住心生想念,隻盼著再喝上一杯。再用手環觸碰藤蘿,果然不再賜酒了。


    蒼鷹傳音問道:“賢弟,你可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歸燕然一臉迷糊,說道:“舒服極了,就是有些困倦,我得迴去歇息去也。”


    紮滅兒當即向眾人致歉,解散眾人,各自迴屋,養精蓄銳去了。


    蒼鷹迴屋之後,心頭疑慮更甚,忍不住皺眉想到:“這鎮子離海灘最近,景致又好,怎會如此空閑無人?按理說這靖海王運送漢人來此,少說也有三、四個年頭了。就算他一月一次,從江南各地悄然運送,每船算他五百人,每月算他十艘船,這島上也有十幾萬人。這鎮子雖大,但人數最多不過一萬,其餘人又跑到何處去了?莫非這島上另有鎮子麽?他們放著這沿岸鎮子不住,卻跑到內陸去定居?這是什麽道理?”


    他又看了看手環,思忖道:“這手環號稱能調和島上‘仙氣’,防止咱們這些俗人得病,反正咱們也取不掉這手環,此話當真毫無破綻,真假難斷。可到了島上之後,這手環為何會自行變色?喝下靈仙酒之後,色彩再變?”


    他苦思冥想,毫無頭緒,咬一咬牙,走到屋外,喝下一杯靈仙酒,盤膝而坐,排除雜念,登時清淨無擾,仔細自觀體內真氣運行。隻覺腦內幻境不斷,美夢連篇,頃刻間煩擾盡消,隻覺欣喜萬分,逍遙自在。正飄飄然間,蛆蠅屍海劍生出奇效,將體內毒素凝聚在一塊兒,蒼鷹哇地一聲,跑到屋外,將靈仙酒嘔吐幹淨。


    他冷靜下來,急忙再看手環,恰好見到手環由橙黃色變迴鵝黃色。蒼鷹心中一動,猜測道:“這手環還能感應人的心思,若人感到愉悅,便會變色。若這人是處子之身,手環便呈粉紅、鵝黃、橙黃色;若並非處子,年紀不大,便是藍色、青色、靛藍色;若是年紀大一些,便是紅色、褐色、血紅色。”


    他想通此節,不禁激動起來,又想:“這手環巧妙至極,靖海王為了煉製這手環,必定費勁了心思。如此說來,這手環至關重要,必然有所圖謀,絕非僅僅為了得知咱們喜怒。他花費如此大的力氣,所為何事?”


    他想了許久,不覺已至深夜,但見屋外明月當空,海風微拂,偶爾街上有元兵巡邏,但走過之後,卻又寂靜無聲。


    蒼鷹暗道:“先好歹睡上一覺,明天與燕然商議商議,看看能否想出一些端倪,不過燕然心思淳樸,未必能想得出什麽。若大哥真的趕到,倒也多了個出謀劃策的。”


    突然之間,隻聽對麵屋內傳來一聲尖嘯,聲音嘶啞,正如烏鴉哀鳴。那尖嘯初時低微,後來便愈發響亮,如同群獅怒吼,聲震山野。蒼鷹心想:“這人好高內力,到底是什麽人?”一步踏出屋外,隻見歸燕然彎腰駝背,如同一隻猿猴般從房屋中走出。


    他望見蒼鷹,嘴角咧開,哈哈大笑,身上紅光閃爍,如紅霞般變幻不停。


    蒼鷹心中一凜,心想:“他為何此刻全力運行玄夜伏魔功?可是走火入魔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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