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情濃意切難啟齒,交頭接耳心羞怯,兩人這般一鬧,蒼鷹見九狐神情忸怩,宛若癡情少女,自個兒也渾身不自在。又暗覺不妙,心想:“若是九嬰知道我做的勾當,不把我抽筋剝皮,我謝謝他陽家祖宗。”於是正色肅顏,求饒道:“九狐姑娘,我剛剛莽撞得罪了,還望姑娘千萬莫要怪罪。”


    九狐與九嬰早有私情,並非純情少女,剛剛一時害羞,聽他這麽一說,頃刻間寧定如常,說道:“咱們不過是排練,怎會怪罪?你剛剛表現不錯,鬼劍門見到此舉,定不會心中起疑。”兩句話化解尷尬,將此事遮掩過去。


    蒼鷹鬆了口氣,心中大石落地,又看看屋外光景,見明月正空照,暗夜影無邊,東西無聲息,萬物入長眠,他暗中欣喜,說道:“眼下正是溜出去的良機,咱們這就動身吧。”


    兩人在此耽擱了整整兩天,掛念九嬰與阿秀兩人,心裏早就急了。打開門閂,推門出來,街頭寂寥人煙少,孤星如眼睡惺忪,兩人蒙上麵罩,躍上屋頂,輕如燕雀,騰躍而行。


    約莫行了一頓飯功夫,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長嘯,那人中氣充沛至極,如《≥,此唿喊,聲如虎嘯,震的身旁屋瓦喀喀作響。他一邊唿嘯,一邊追來,頃刻間已來到一裏之內。蒼鷹急忙朝九狐做了個噤聲手勢,低聲道:“千萬別出聲,咱們扮作鬼劍門之人。”


    九狐忙道:“來人武功極高,若是被他纏上,朝霞樓高手個個來此,咱們隻怕難以走脫。”


    蒼鷹說道:“我來對付他,你隻管快走!躍入小巷,全力朝前奔行,莫要暴露形跡。”


    九狐問道:“那你呢?”


    蒼鷹說道:“我隨後來找你們!”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腳步不停,奔行極快,可那人輕功之高,當真傲視天下,不多時便來到近處,一劍朝蒼鷹刺出,劍鋒未至,劍氣已出,蒼鷹感到寒意徹骨,立時迴身抵擋,長劍豎切,使出“蛆蠅屍海劍”心法,將那道寒冰劍氣斬開。九狐稍稍遲疑,從屋頂落下,瞬間沒入陰影之中,她精通潛行隱遁之法,在小道、房屋、街巷間左右穿梭,不多時便沒了蹤跡。


    蒼鷹雖然擋開那人劍氣,但腳步一慢,已經被那人攔在身前。蒼鷹望著眼前人俊秀清雅的麵容,心頭煩悶,又感些許親切,刹那間心頭迷霧縈繞,往事紛至遝來。


    來人正是迫雨。


    迫雨淡然說道:“你是什麽人?為何夤夜在城中飛簷走壁?”


    蒼鷹捏著嗓子尖聲道:“這秦煌府又不是你家開的,老子願意待到幾時就幾時,願意怎麽走就怎麽走。”


    迫雨點點頭,手中長劍一顫,數道白色霧氣化作條條細線,如飛燕穿柳,直襲而來。劍氣尚未及身,蒼鷹已感到瑟瑟發抖,皮膚麻痹,連唿吸也變得艱難苦澀,他劍刃一轉,也刺出數道無形劍氣,將迫雨的寒冰劍擋了一擋,同時朝一旁躲開,他剛剛移位,寒冰劍氣便飛浮而過,若是慢了半拍,隻怕已然被寒氣所傷。


    迫雨說道:“果然是鬼劍門的人!你是鬼魅還是鬼手?”他見蒼鷹的無形劍氣使得極為純熟,功力大是不凡,在鬼劍門中定是一位地位尊貴的殺手。


    蒼鷹喊道:“是你鬼祖宗!”左右張望,想要奪路而逃。迫雨突然縱身而上,疾刺數劍,封住蒼鷹行動路線。蒼鷹無奈,揮劍抵擋,兩人劍刃一觸,一股寒氣順著秘影逆行而上,蒼鷹急忙施展心法,以純陽內力將寒冰真氣反震迴去。迫雨早有防備,喝道:“好功夫!”劍上寒氣大盛,兩股寒氣一碰,兩人之間登時寒霧彌漫。蒼鷹見濃霧中寒光閃爍,有如冷星照耀,心下大駭,一個鷂子翻身,躲開數枚冰錐。


    迫雨趁他躲避,連使劍招,招式淩厲至極,剛柔並濟,正是逍遙宮的“摧城劍”,這一劍氣吞牛鬥,迅猛無比,蒼鷹躲閃不開,把心一橫,使出“夜影離形”,持秘影迎頭反擊,兩人劍刃再度撞擊,兵鐵發出交鳴之聲,各自手臂巨震,被大力撞飛出去,在屋頂上飄出兩丈,這才遙遙站定。


    蒼鷹唿吸急促,見秘影上罩了一層薄薄寒霜,一條手臂也已經被凍得全無知覺。而迫雨毫發無損,兀自昂首遙望,但神情有些驚訝。


    蒼鷹心想:“小雨武功真高,不知與九嬰相比誰更厲害些。二弟這兩年來陡逢奇遇,功力大增,想不到仍不過與小雨勢均力敵。可見他內力再深,終究不是自己練成的,運用起來,比小雨略遜一籌。”


    突然間,隻見又有數道身影躍上牆頭,蒼鷹心頭一震,見來人中有離風,還有一位五十歲的漢子,打扮仙風道骨,留著長須,戴著道冠,身著一身道袍,目光如電,似夜明珠般隱隱閃爍,可見此人內力深湛。


    那中年漢子說道:“迫雨,這人是什麽來頭?”


    迫雨欠了欠身,拱手道:“迴稟師父,觀此人劍法,應當是鬼劍門的人。”


    蒼鷹心中一凜,暗想:“此人就是離遁?是仙劍派的門主?”


    此時仙劍派三大高手將他圍在正中,每一個皆武功絕頂,不比蒼鷹稍弱。蒼鷹見局麵惡劣異常,登時高唿道:“老子與這小子正在單打獨鬥,你們兩人來湊什麽熱鬧?你們仙劍派的人,行事卑鄙無恥,絲毫不顧及江湖規矩麽?”


    離遁笑了一聲,說道:“迫雨,他要與你單打獨鬥,你覺得如何?”


    迫雨這幾年來武功越來越高,縱橫江湖,無人能敵,聽師父這麽一說,神色如冰,隻是微微點頭,說道:“我與你尚未分出勝負,咱們繼續比試。”


    蒼鷹深深唿出一口氣,運內力驅逐手臂寒氣,朝後退開兩步,揮動兵刃,忽然大吼一聲,長劍急轉,連出數招,蘊含無形劍氣,直取迫雨要害,迫雨毫不示弱,也是數道寒冰劍氣刺出,劍氣相撞,狂風怒旋,迫雨劍氣更勝一籌,突破蒼鷹劍氣,反而直取蒼鷹麵門。與此同時,迫雨飛速追至,劍刃縹緲,使出仙劍派的“登月劍法”。


    蒼鷹大吼一聲,橫劍擋住寒冰真氣,兩下一碰,隻聽叮地一聲,一團白霜霧氣朝兩旁散開,霎時將蒼鷹籠罩在其中。迫雨大吃一驚,一時瞧不清蒼鷹身影,急忙收招,停在霜霧前頭,誰知腳剛剛落地,腳底哢嚓一聲,黑瓦屋頂登時破開一個大洞。迫雨猝不及防,一下子掉了進去。這房屋中的住戶嚇得哇哇亂叫,從床上跳起,光著屁·股到處亂跑。


    事發突然,離遁與離風見狀吃了一驚,可剛剛兩人相鬥之處白煙彌漫,什麽都看不清楚。正在焦急的時候,忽然見一道人影從屋頂朝街上躍下,隱入地麵陰影之中。離風喊道:“那小子逃了!”陡然飛身衝出,朝那邊疾奔而去。離遁擔心迫雨,無奈之下,喊道:“迫雨,你沒事吧!”


    迫雨從房屋中躍出,離遁放心下來,又道:“追!”身形一晃,已經到了數丈之外。迫雨朝霜霧處望了一眼,見其慢慢散去,其中並無人影,心頭稍感困惑,但也立時追隨師父,一路追襲而去。


    兩人跑了約莫一裏遠,追上離風,見他在一路口東張西望,眉頭緊皺,滿臉猶疑,離遁問道:“風兒,那賊人跑哪兒去了?”


    離風愣了半晌,歎了口氣,說道:“我明明瞧見他朝這方向跑的,可一路都沒瞧見他影子。此路並無分支,也沒人跳到屋頂,莫非他遁地逃走了不成?”


    離遁沉吟片刻,說道:“迫雨,你瞧見那人了沒有?”


    迫雨搖了搖頭,又說道:“那人狡猾至極,功夫詭異莫測,他也會使寒冰真氣,知道兩道真氣對碰會生出白霜霧,故意引我用寒冰真氣攻去,他用內力與之一撞,登時霜霧彌漫,而他先前已經在屋頂踏鬆了屋瓦,算準了我落地方位,讓我掉入裂縫之中。此人心計可怖,我一舉一動皆在他算計之中。”


    離風哼了一聲,說道:“你再怎麽誇他,也還不是讓他逃了?咱們三人合圍,居然被這鬼劍門的奸徒逃脫,鬼劍門這群雜·種聽聞此事,準得笑掉大牙,從此看不起咱們仙劍派啦!”念及此處,隻覺萬分懊惱。


    離遁陡然問道:“他為何要製造霜霧?”


    迫雨與離風同時問道:“什麽?”


    離遁急忙道:“他製造霜霧,令迫雨掉落屋中,隨即躍地逃竄,隻是為了耽擱那短短一刹麽?”


    迫雨倏然醒悟,說道:“眾鬼開門!”


    離風啊地一聲,跳的老高,喊道:“不錯,他使用‘眾鬼開門’,化作劍影幻術,引我們追趕,其實他本人就呆在那層霜霧之中!”


    迫雨說道:“我離開前看過霜霧,裏麵並沒有人.....”


    離遁大喊道:“他準時趁你跳上屋頂的刹那,自己跳入屋子啦!”


    三人想通此節,皆感憤慨萬分,馬不停蹄的奔迴原處,到那屋中一找,果然見到一黑衣人蜷縮在角落,而其餘兩人被點了穴道,躺在一旁。離風大怒,一把將那人抓了起來,扯開麵罩,露出一張驚恐萬狀的臉。


    離風喝道:“奸賊,你現下逃不掉了吧!”


    迫雨細看此人,忙道:“他是這房屋的主人,那人胡亂給他罩上麵罩,將衣服套在他身上,自己早溜走了。”


    離遁大急,衝到屋外,卻見周圍沒半個人影。一時間,三人皆呆立原處,茫然若失。過了良久,離遁歎道:“咱們技不如人,隻能認栽。不過鬼劍門中有這等高人,咱們今後與他們為敵,萬萬不能掉以輕心。”


    兩位後輩皆心生不忿,離風破口大罵,迫雨咬牙切齒,但事已至此,卻也無可奈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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