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隨九和郡主在宮殿長廊間穿梭,見到宮中道路錯綜複雜,牆高簷迥,好不氣派。又走了不久,來到一處花園之中,四處皆是奇芝異花,極為精致美麗。蒼鷹看得驚奇,說道:“我本以為乃蠻王的豫城花園,已經是世上罕見的園林了,可想不到此處花草之多之美,竟不在豫城之下。”


    九和郡主與兩位女侍衛聽他讚歎,不禁齊聲低笑,九和說道:“這算什麽?你還沒見過爹爹的禦花園呢。”


    走到半路,忽然見前方燈火遊移,隻見一位穿著華貴裘袍的青年走了過來,此人大約十九歲年紀,神情高傲,嘴角掛著嘲弄笑容,似乎對此地頗為不屑,他身後跟著兩位黑衣侍衛,兩人目光閃閃,朝這邊冷冷張望。


    那青年見到九和,喚了一聲,快步迎上,說道:“古爾真妹妹,晚上這麽冷,你怎麽還有心思在花園閑逛呢?”


    九和見到青年,神色頗為煩惱,說道:“鐵木裏哥哥,你別來煩我,我今晚有兩位重要客人,可沒空與你鬥嘴。”


    鐵木裏雙目一瞪,笑道:“你又找了些沒用的漢人武夫來做侍衛了?哈哈,這兩人看起來弱7,不禁風,又有什麽用處?在我手下勇士麵前,隻能像狗一般逃跑。”他稍稍側身,指著身後兩位黑袍人,那兩人微微欠身,神色如常。


    蒙人尚武,最喜相互較力,而這些皇親國戚之間無法親自動手,往往讓手下互相搏鬥,比拚勝負,彰顯武力,勝者以此為榮,敗者惱羞異常。九和知道他手下這兩人武功極高,與先前她手下全真教的玄鏡道人不相伯仲,自從鐵木裏得了這兩位高手,在幾個月內,接連打敗自己身邊侍衛,往往打得他們斷手斷腳,身受重傷。她雖然憤恨,卻也無可奈何,哼了一聲,並不答話,徑直從鐵木裏身旁走了過去。


    鐵木裏朝兩位手下使了個眼色,其中一位黑臉漢子突然踏上一步,攔在九和一位女侍衛身前,那女侍衛見狀一驚,喊道:“讓開!”抽出長劍,劍刃刺向那人咽喉,那人不發一言,手指前伸,指向她手腕。女侍衛急忙變招,朝那人手臂斬落,那人另一隻手驀地一探,抓住女侍衛左手,手臂一壓,女侍衛慘叫一聲,單膝跪倒,骨骼發出格格響聲,隨時可能折斷。


    九和怒道:“快放手!你為什麽欺負維辛?”


    那黑衣人手一鬆,將女侍衛推到一旁,女侍衛咬緊牙關,忍住劇痛,緩緩站起,望著那黑臉漢子的眼神中滿是驚懼。


    鐵木裏笑道:“你身邊實在沒人啦,盡找這些毫無用處的膿包,要我說,這兩個女侍衛功夫差勁兒,留在你身邊也沒用,不如送給我,我身邊還可以用幾個美貌宮女。”說罷哈哈大笑,神情狂妄。


    九和大聲道:“懶得與你多說,別擋路,我眼下沒空聽你胡言亂語!”


    黑臉漢子綽號“黑煞手”,乃是江湖隱星閣中一位大有身份的人物,鐵木裏貴為王子,對他師兄弟二人也極為尊敬,因而此人一向心高氣傲。他雙眼轉到九嬰與蒼鷹臉上,見蒼鷹朝他怒視,而九嬰則極為鎮定,說道:“郡主,這皇宮內院,可不能隨意讓山野之人進入,我看這兩個男人鬼鬼祟祟,顯然不是什麽好東西,我這就替你把這兩人扔出去,省得你待會兒還得自己動手。”


    九和大聲說道:“你膽敢動手?我明日就稟告父皇,打斷你的狗爪子。”


    鐵木裏笑道:“阿真,你越來越有出息啦,比武輸了,就找父王撒嬌耍賴,咱們成吉思汗的英雄後代,竟能做出這等事情?”


    九和憤怒至極,但卻無法反駁,黑煞手冷笑一聲,一掌朝九嬰推去,暗含內勁,使出五成力道。


    九嬰手掌向上一翻,正中黑煞手肘部,他隻感一股深厚內力鑽入經脈之內,大駭之下,急忙運力相抗,九嬰趁勢抓住黑煞手手腕,學著他先前模樣,向他身後一扭,黑煞手隻覺敵手內力無窮無盡,有如驚濤駭浪一般,他無法相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痛的哇哇亂叫,若非他皮膚黝黑,此刻一張臉早就漲得血紅。


    鐵木裏見狀大怒,喊道:“臭小子,居然敢偷襲!”他與九和相鬥,自來大占上風,鮮有敗績,此時驚怒交加,顧不得公平,喊道:“白駝,上去幫你師弟!”


    那白臉漢子衝上前來,一掌拍向九嬰背部,九嬰使出“鴻源江河掌”,手掌朝後推去,白臉漢子頓時反應過來,迴掌胸前,與九嬰掌力一碰,連退五步,好不容易站穩腳跟,驚覺對方內力有如晨霧彌漫,竟然尚未散去。他急運內力抵擋,又不禁連退七步,腳底忽然無力,啊地慘叫一聲,仰天摔倒,但立即翻身躍起,氣息沉重,臉色變得愈發慘白。


    九和又驚又喜,挺起胸膛,笑道:“鐵木裏哥哥,我這位朋友武功高強的很,他還有許多了不起的功夫沒使出來呢。你這些廢物手下,根本不被他放在眼裏,否則他早就把他們兩人揍成殘廢啦。”


    鐵木裏用蒙古語罵了一聲,九和朝他做了個鬼臉,笑得合不攏嘴,又道:“九嬰,你放了這位黑煞先生吧,他年紀一大把了,長久這麽跪著,也挺累人的。”


    九嬰從容鬆手,放脫黑煞手,黑煞手得到釋放,怒火攻心,一掌黑煞掌朝九嬰打來,九嬰也不硬拚,手掌邊緣徑直切向黑煞手腹部,黑煞手不敢怠慢,一聲大吼,又接連擊出三掌,都被九嬰巧妙化解。鬥到第四招上,九嬰一拳推開黑煞手雙掌,在他胸口一按,黑煞掌嗚哇喊了一聲,被封住穴道,動彈不得,隻能呆立在原地。


    鐵木裏看傻了眼,萬料不到此人年紀輕輕,武功居然如此高強,先前他製服黑煞掌,還可說他出其不意,偷襲取勝,可此刻兩人正麵相鬥,無法取巧,這黑煞手也不過與九嬰鬥了五招便敗下陣來。此人武功之高,當真罕見至極。他麵上無光,又羞又怒,哼了一聲,轉身離去,竟將兩位侍衛撇下。那白駝慌忙解開師弟穴道,兩人不敢逗留,急朝鐵木裏追去。


    九和與兩位女侍衛見鐵木裏如此狼狽,歡快的大笑起來,九和說道:“九嬰哥哥,一年不見,你的功夫怎麽練到這等地步了?這兩人的武功,足以與江湖上那些掌門幫主相比,卻被你三招兩式就打得抱頭鼠竄啦。”


    九嬰自己心中也極為驚訝,他這數月來精研鴻源江河掌,武功見識皆突飛猛進,加上“煉化挪移”的內力漸漸與原先“炎火凝冰”內力相融,此時功夫,與一年前相比,強了何止一倍?他臉上不動聲色,笑道:“那兩人掉以輕心,又被這位維辛姐姐耗費了大半內力,這才被我鑽了空子,我的功夫也沒什麽了不起。”


    蒼鷹在一旁觀戰,心中雪亮,知道九嬰之所以能輕易取勝,一來是他掌法勁力匪夷所思,剛柔並濟,讓人無法防範。二來是那兩人心浮氣躁,急於取勝,防禦鬆懈,因而被九嬰看穿破綻。若他們先前審慎出招,尋找破敵之法,九嬰如要戰勝兩人聯手,少說也要三十招以上。


    兩位女侍衛聽他言語謙和,對自己大加維護,不禁極為感激,對他好感更盛。九和有些不悅,小臉通紅,說道:“怎麽,你喜歡上維辛了?我不許你這麽做,我喜歡你,你也隻能喜歡我一人。”


    九嬰沒想到她如此直白,竟然將心中深情毫不顧忌的說了出來,驚訝之餘,也不禁感動,說道:“我自然喜歡你一人,但維辛對你忠心耿耿,我自然要對她好些,不是麽?”


    九和心中甜蜜,登時將不快忘在腦後,說道:“走吧,鬧了這麽半天,你們一定餓壞了吧。”


    來到一座小亭之中,九和與九嬰相鄰而坐,命兩位女侍衛退下,又叫人端上美酒美味,向他們兩人大大方方的敬酒,九嬰向她說了些旅途中的稀罕事,他口齒何等清晰伶俐?那些事本就極為驚險,被他這麽一說,登時惟妙惟肖,引人入勝。九和聽得沉迷至極,不停歡笑叫嚷,拍手鼓掌。


    蒼鷹在一旁頗為不自在,說道:“郡主,你們兩人在這兒先聊,我尿急,得去找地方方便一下。”


    九和笑道:“啊呀,蒼鷹哥哥,原來是嫌我九和怠慢了你呢。你這麽大本事,我怎麽敢得罪你呢?來來來,喝了我手中這杯二十年的杏花酒,咱們今夜一醉方休,不醉不歸。”


    蒼鷹見她已經有幾分醉意,心想:“那我可不能走了,九嬰說不定打著壞主意,要等九和醉酒,來一招‘滿樹梨花壓海棠’,這等好戲,我可不能錯過,自然要在旁邊看看他這等禽·獸舉動。反正他倆郎情妾意,隻怕九和也早有此意了。”當下嘿嘿壞笑,一口將酒幹了,也不想此舉乃滿門抄斬之罪。


    突然九嬰喊道:“哎呦,筷子掉了!”一彎腰,來到石桌底下,扯了扯蒼鷹褲腳,蒼鷹會意,也俯下身來,喊道:“我幫你找,你這小子,看見心上人,連手都軟了。”九和格格嬌笑,心裏甜蜜萬分。


    九嬰在桌下低聲對他說道:“待會兒裝醉,在此過夜。”


    蒼鷹一聽之下,心花怒放,暗想:“你小子果然色·膽·包·天,定然想在此留宿,夜襲郡主閨房。罷罷罷,我蒼鷹今夜就舍命陪君子,定要親眼目睹你這百年難逢的壯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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