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處,於五藏眼中淚水連連,喊道:“公子,小姐,我於五藏一生心願,終於了結,正是死而不悔了。但陽教主埋葬之地路途極為遙遠,若不是我親自指路,兩位恐怕難以找到....”


    九嬰雙目凝視著於五藏,說道:“你的意思是,咱們若殺了你,便一輩子找不到爹爹的葬身之處了?”


    於五藏不發一言,隻是嗚嗚咽咽,腦袋低垂,不知在說些什麽。


    九嬰笑了笑,說道:“說實在話,我與姐姐根本不在乎。爹爹犯下大錯,以死贖罪,也算死得其所,至於他屍首眼下何處,於我倆而言,無足輕重。”


    於五藏身子一顫,神情陰鷙,但瞬間又變得順服可憐,將腦袋抵在地上,微微敲擊。


    九嬰又道:“我爹爹神誌不清,遇人不淑,居然將你這麽個人麵獸心的家夥當做心腹,非但累得自己死於無名之地,還險些害了我姐弟二人性命。”


    於五藏大喊道:“那些人不是我派的,我於五藏對教主的在天之靈發誓....”


    九嬰歎道:“你還要狡辯?今天在山上,你與鬼劍門的人如此熟絡〖∴,,而多年之前,來到咱們住處追殺咱們兩人的,不也是鬼劍門的殺手麽?”


    於五藏麵無人色,抿著嘴唇,再也說不出話來。


    九嬰說道:“當時,鬼劍門將我和姐姐逼上了絕路,咱們無處可逃,若非....若非當時有妖魔陡然現身,將那些刺客殺死,嘿嘿,你眼下的日子恐怕依舊逍遙快活,於五藏啊於五藏,你作惡多端,早該遭到報應了,今日你滿門慘死,便是蒼天有眼的明證。”


    九狐聞言,眼神變得極為淒涼,但望向於五藏時,也難掩其中仇恨目光。


    於五藏立時醒悟過來,怒道:“我說怎麽韃子一下子變得如此蠻橫兇殘,原來是你們這對狗男女搗的鬼!你們栽贓到我頭上,引韃子殺了我滿門老小,我,我和你們拚了!”他奮力掙紮,奈何身受重傷,年紀又實在老邁,渾身內力於此刻蕩然無存,如何掙得脫繩索?


    九狐與九嬰同時大笑起來,聲音極為歡暢,兩人多年仇怨終得以報償,正是心滿意足。九嬰紅劍出鞘,嗖地一劍,將於五藏腦袋斬下,隨手拋在一旁。九狐笑了一會兒,笑容漸斂,不多時又哭了起來。


    九嬰摟住九狐,在她額頭上親吻,九狐破涕為笑,說道:“阿離,咱們終於報了大仇啦。”


    九嬰歎道:“這事兒也真是僥幸萬分,若不是爹爹臨死托孤之際,關叔叔恰巧迷迷糊糊的躲在床底下,將此事聽了個大概,咱們如何想到到來找此人?”


    九狐格格嬌笑,光彩照人,說道:“這關叔叔也真是命大,爹爹給所有人下藥,他偏偏那天上吐下瀉,這才能保住一條小命,又跑到爹爹房中找解藥,從而偷聽到了這件事。你說,這是不是命中注定,要讓咱們姐弟倆能夠複仇?”


    九嬰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他放開九狐,跨過層層珠寶,望著洞穴深處石壁,又沉吟道:“爹爹臨死之前,還有半句話未能說出,否則這於五藏竭力保全咱倆尚且不及,如何會起意加害?”


    九狐嗯了一聲,笑道:“這兒的珠寶雖然數量驚人,但也談不上無窮無盡,這於五藏在這兒守了一輩子,卻想不到這真正的寶藏,其實藏在洞穴更深的地方。”


    九嬰喃喃說道:“你還記得爹爹在喪失神智之前對咱倆說的話麽?”


    九狐笑道:“這山洞是陽家祖先所造,唯有陽家嫡傳血脈,才能開啟逍遙宮藏寶地的巨石壁。”


    兩人並肩走到一麵石牆前頭,這石牆至少有十丈高,十三丈寬,毫無縫隙。九嬰解開眼罩,兩人共同注視著石牆正中。李書秀見到那石牆上刻著滿壁浮雕,而正中一個浮雕人物雙目圓睜,似在看著兩人。她潛運蛆蠅屍海劍,隻覺那石雕放出絲絲真氣,對上九嬰九狐的四隻眼睛,良久,那石牆驀地震動,洞穴中一陣地動山搖,洞頂喀喀作響,沙石如簾流下,那石牆朝上升起,不多時便現出一人高矮的通路。


    九嬰與九狐相視一笑,攜手朝洞穴中走去。


    突然間,石牆後現出一個人影,那人影躺在地上抖動,發出淒涼的慘叫聲,九嬰與九狐見狀駭然,雙雙抽出長劍,指著那人腦袋,喊道:“你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在這裏?”


    那人嘎嘎嘎笑了起來,一抬頭,九狐與九嬰身子巨震,不約而同的後退一步,臉上露出恐懼至極的表情。


    九嬰攔在九狐麵前,厲聲道:“為什麽你還活著?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那人站了起來,李書秀與安曼借著周遭珠光寶氣,見到那男人容貌蒼老,臉色慘白,瘦弱至極,但依稀與九嬰和九狐有些相似。


    他嘟囔道:“孩子們,我在這兒等你們等了很久啦。”


    九狐聲音發抖,似乎快要哭出聲來,她喊道:“這不可能!爹爹,你已經死了!你怎麽會在這裏?”


    李書秀與安曼隻覺毛骨悚然,急忙握住對方手掌,感到手心滑膩,滿是冷汗。李書秀心想:“那人是二哥的爹爹?可是聽那於五藏說....”


    那人道:“我沒死,於五藏以為我已經死了,所以....所以把我埋了起來。可我偷偷跑到了這裏,藏在了這麵石牆後頭,我還活著,阿離,阿塵,我每一天都在想念你們.....”


    九嬰眉頭一揚,往九狐望了一眼,擦去臉上汗水,露出冷笑,說道:“你害了姐姐一生,害的媽媽下落不明,此刻還有臉說想念咱倆?”


    那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伸手向九嬰身上摸去,九嬰退後一步,沒讓他碰到,那人甚是執拗,又朝前匍匐幾步,想要抱住九嬰雙腳,九嬰神情一下子極為驚恐,雙腳瞬間離地,一劍刺入那人腦袋,從他後腦勺穿了出來。九狐“啊”地叫了一聲,想要上前阻止,可已然遲了一步。


    那人在地上扭動幾下,徹底咽了氣。


    九狐緊緊抓住九嬰肩膀,結結巴巴的問道:“阿離,你做什麽?為什麽要殺死爹爹?”


    九嬰神情迷茫,沉默許久,說道:“我總覺得.....這事兒有點古怪,爹爹他就算沒死,此刻也已經有六十多歲了,可此人容貌雖然憔悴,依舊與幾年前一般年輕。他或許....”


    九狐慌忙問道:“你是說,爹爹他成了起屍?”這念頭讓她不寒而栗,嚇得臉色都白了。


    九嬰將此人屍體踢出了石牆,說道:“咱們暫且不理此人,先進去看看裏頭有什麽寶藏。”


    九狐稍有遲疑,柔聲道:“就算他真是爹爹,我也不怪你殺了他,你這麽做全是為了我。”


    九嬰苦笑道:“咱們兩人,分什麽彼此?”


    九狐露出甜蜜笑容,握住九嬰手臂,兩人身子緊貼,依偎著走入了石牆。


    李書秀與安曼等聽不見兩人聲息,這才鬆了口氣,擦了擦汗,互相比劃了幾個手勢,想要溜走,卻又怕他們突然出來,思索半天,終於決定還是靜觀其變。


    良久之後,隻見九嬰和九狐走了出來,兩人表情極為古怪,似乎極為歡喜,又似乎深感困惑。


    九狐問道:“阿離,你弄明白這寶物有什麽用了嗎?”


    九嬰從懷中取出一個金色小球,約莫有拳頭大小,望著小球表麵,念道:“此物天下至妙,非金銀珠寶所能及也。生殤者而扶羸弱,死而複活,敗中求存。餘畢生鑽研‘玄夜伏魔功’之法,若世間有遺世之法,升仙之道,此物必為一徑。”


    九狐說道:“你猜這句話是誰寫的?”


    九嬰歎了口氣,說道:“多半是玄夜魔神吧,上麵不是寫著‘玄夜伏魔功’麽?這上麵說這小球可以起死迴生,不知是真是假。”


    九狐驚唿道:“如此說來,玄夜魔神真有其人了?這小球是玄夜魔神留下來的?”


    九嬰說道:“我也不敢確定,但既然逍遙宮曆代教主將它如此鄭重的藏在此地,不敢輕易取走,自然有其道理。”


    九狐沉吟道:“那我們就這麽把它拿走,會不會有什麽不妥?”


    九嬰歎道:“我又如何得知?”頓了一頓,說道:“我想...拿著這東西去問問大哥。”


    九狐嚇了一跳,忙問:“你是說蒼鷹?你如此信得過他?他未必知道這玩意兒的用途,即便他真的知道,你又怎能確信他不會因此起了貪心,想要搶奪此物呢?”


    九嬰哈哈大笑,握住九狐的手,說道:“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麽?除了你之外,這世上我最信賴的人就是蒼鷹大哥,他這人懂得許多稀奇古怪的道理,而且從不稀罕什麽神物寶貝,你沒見他把那柄明教鎮教神劍轉手就送給阿秀了麽?”


    九狐曖·昧一笑,說道:“阿秀是何等要緊人物?與你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九嬰肅然道:“那可未必,說不定二弟三妹,他都一視同仁呢。”


    九狐哈哈嬌笑,說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攔著你啦,你願意找他就找他吧。隻是記得小心一些,就算他不貪圖這些,未必不會將此事告訴別人。”


    兩人啟動機關,關上石牆,九嬰取出一個布袋,揀了一些貴重珠寶裝了進去,兩人走出洞穴,似乎想要降下那塊巨石,但九狐說道:“這巨石開啟不易,咱們說不定一會兒還會迴來,先讓它開著吧。這地方如此隱蔽,除非輕功絕頂,也找不到這裏來,一時半會兒,並無大礙。”


    九嬰點了點頭,兩人便一起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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