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了一個時辰,蒼鷹身子抖動,抬起頭來,隻覺眼前模糊一片,但隱約瞧見血薑女正坐在自己不遠處。他感到腦袋昏昏沉沉,身子骨沉重萬分,仿佛剛剛被人從海水中撈起來一般。


    他問道:“師父?”


    血薑女答道:“你醒了?”


    蒼鷹腦子漸漸清醒,見她身子僵直,立時知道她被人點上穴道,他握住她的纖手一探,已知解穴之法,在她嘴唇、眉心輕輕按摩,片刻之後,疏通經脈,血薑女登時行動自如。


    他扶著血薑女站了起來,問道:“師父,那慈悲明王人呢?”


    血薑女微覺悲傷,苦笑一聲,說道:“你.....你別叫我師父成麽?”


    蒼鷹聞言一驚,但立時醒悟過來,立時問道:“是不是飛蠅出來過了?是他殺了慈悲明王?又點了你身上穴道?”


    血薑女歎了口氣,說道:“若非如此,世上更有何人能勝過血元?”


    蒼鷹急忙說道:“師父,我有一事相求。飛蠅現身之事,你萬萬不能說與任何人知道,即便明神師伯,也需得對她守口如瓶。那飛蠅殘暴的很,【∈,若是....”


    血薑女心下害怕,頓首輕聲道:“若是不聽他的話,他便會殺了我與姐姐,再拿我們的肉去喂血虎。”


    蒼鷹一時語塞,目光中透出憂慮之情。


    血薑女摸了摸他的臉,說道:“你大可放心,我紅香功夫雖然不高...”蒼鷹搶白道:“師父武功高的很,我生平所見高人,鮮有及得上你的,即便昔日逍遙宮的使者法王,也不是師父對手。”


    血薑女說道:“說了別叫我師父,你這孩子,怎地不聽話?我的功夫與你...與你那飛蠅相比,有如螢火之光,比之日月之輝,但我說話自來算數。我答應過飛蠅,絕不會泄露他的秘密。”


    蒼鷹急忙說道:“師父,有道是: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既然向你磕過頭了,又怎能叛出師門?此舉大逆不道,師父莫要逼我做這不孝不義之人。”


    血薑女歎道:“可我這師父卻沒什麽功夫可以教你,實在名不副實,我心中有愧,若是旁人問起,我又該如何交待?”


    蒼鷹舉起長劍,舞了個劍花,說道:“師父傳我流星劍的神兵劍法,我以後仗劍行走江湖,將元朝韃子殺的落荒而逃之時,旁人自會知道血薑女紅香的威名。”


    血薑女聽他說的神氣,漸漸不再驚懼,說道:“師父的閨名,你怎能隨意和別人亂說?這樣吧,除非你我二人單獨見麵,在外人麵前,你不許叫我師父,就叫我前輩得啦。”


    蒼鷹爭了一會兒,但血薑女甚是執拗,蒼鷹爭不過她,隻能勉強答應下來。血薑女見他服軟,心中暗喜,說道:“咱們倆這就上去吧,看看姐姐與九嬰公子功夫練得怎麽樣了。”


    蒼鷹一聽,登時心生不安,就怕那血元還有什麽詭計,喊道:“不好,那兩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容易生出亂子。”心慌意亂,急忙飛奔而去。


    血薑女氣道:“你胡說些什麽?師姐可不像我那般胡鬧,她若是正經起來,可絲毫不近人情。”追著蒼鷹原路返迴。


    行不多時,他們來到習武大堂內,隻見九嬰正與明王神女出掌對敵,兩人使得正是鴻源江河掌,這門掌法氣勢磅礴,有俾睨天下的豪氣,卻又可化大為小,靈動巧妙,雍容清閑;既有劈空掌力的功夫,又有近身搏鬥的法門,乃是明教曆代教主精研苦修的鎮教之寶,練到最高明之境,掌力散開,護住周身一丈方圓,就算同時有五、六位難纏敵手同時攻來,片刻間也無法攻破守勢。


    蒼鷹見九嬰招式揮灑自如,姿勢翩然,隱隱有出塵登仙之風,而明王神女更是美若仙子,纖腰馳騁,輕隨風飛,兩人鬥在一塊兒,宛如一對神仙眷侶正在月中起舞一般。


    血薑女讚道:“師侄,果然進境神速,居然已經練到這般地步啦,再過幾年,隻怕我就勝不了你了。”


    蒼鷹鬆了口氣,暗想:“這小子精神不錯,明神師伯也並無異樣,看來他倆並未被血元耍弄。”九嬰天賦極佳,吸收了煉化挪移內力之後,功力大進,短短幾個時辰,已經將鴻源江河掌使得有板有眼,有章有法。


    正在暗暗讚歎呢,明王神女說道:“你這一招使得猶豫,若非我有意相讓,你已然輸了。”


    九嬰說道:“師父一直在讓我,我又豈能不知?若是師父使出全力,我十招之內,定然敗北。”


    明王神女忽然身形一閃,如流水般躲過九嬰掌力,在他胸口一按,九嬰立時被她擒倒在地。她神情不悅,說道:“你和為師鬧什麽虛偽?以你此刻的功夫,若用你本門招式,五十招之內,我定然奈何不了你。你方才的話,是說我的鴻源江河掌,比不上你的九嬰水火劍了?”


    九嬰見她生氣,心下惶恐,連忙跪倒在地,說道:“徒兒知錯了,徒兒起練鴻源江河掌,使得不熟,破綻百出。而這門掌法博大精深,絕非頃刻間所能學會。徒兒一時慌亂,口不擇言,惹師父生氣,還請師父重責。”


    明王神女見他謙恭有禮,自也生出憐愛之情,歎道:“你天賦秉異,又身負‘煉化挪移’的神功,不過練了三個時辰,就已將這門掌法練到這等地步,若是每天苦練不綴,兩年之內,江湖之大,恐怕再無人能勝得過你。我見你聰慧,一時逼得太急,這才對你發火,也是為師的不是。”說罷將九嬰拉了起來,抬頭望著他的臉,滿臉慈愛。


    血薑女對蒼鷹說道:“你看看人家徒弟,多麽恭順孝敬?哪像你這混賬,對你師父大大咧咧,隨隨便便的?”


    蒼鷹聽她無中生有,也笑道:“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麽樣的師父,就有什麽樣的徒弟,我看咱倆倒是般配,不做師徒,實在可惜。”


    血薑女哈哈大笑,擰住他的耳朵,說道:“你還嘴硬,就愛欺負師父。”


    明王神女與九嬰見他們兩人打鬧,相視一笑,暗暗搖頭。明王神女說道:“蒼鷹師侄,九嬰剛剛對我們說,你們倆還有要事在身,不能在此久居,今夜便要下山,對麽?”


    蒼鷹立時省悟,喊道:“不錯,三妹、安曼,明教那些兄弟還在那兒等我們呢。咱們耽擱已久,他們隻怕等的心焦,若是再過幾天,隻怕他們便要殺人放火,為禍鄉裏,以此泄恨了。”


    九嬰笑罵道:“你當人人都是你麽?除你之外,誰會這般無聊?”


    明王神女說道:“雖然我與紅香不舍你倆離去,但既然如此,倒也不能延誤你們的大事。紅香,我們這就送他們下山吧。”


    血薑女朝蒼鷹微微一笑,笑中風情萬種,似有千言萬語,蒼鷹有些心驚,眼神躲躲閃閃,好在血薑女並未多說什麽。四人來到山崖邊上,明王神女如送別迫雨時一般啟動通路,蒼鷹與九嬰兩人與兩位仙女師長依依惜別,沿著無形道路,迎著絕嶺大風,緩緩朝山下走去。


    走了大約五十丈遠,血薑女驀然大喊道:“蒼鷹,謝謝你啦,你的恩德情義,我一輩子不會忘記。”她聲音哽咽,說完這話,已然泣不成聲。


    蒼鷹心下大震,立時迴身,朝著血薑女用力磕了幾個頭。九嬰學著他的模樣,也向山頂遙遙叩首。


    但見孤峰之上,神女血女紅著眼眶,灑下清淚,但轉眼之間,兩人已仙蹤難覓,山崖上空無一人,唯有微風輕拂,樹葉飄搖,先前數日發生之事,竟恍若一場夢境。


    ......


    兩人走了大約半個時辰,迴到映月台,穿過一線天,發現在山路旁拴著好幾匹馬,兩人驚喜之餘,知道這些馬旁人也用不上,於是騎上馬,快馬加鞭的沿著山穀,一路飛奔而去。


    又花了約莫兩天時間,迴到卡拉什,眾人正望眼欲穿的等著,見兩人迴來,盡皆大喜,馮葉華當即命客棧掌櫃端上好酒好菜,為兩人接風洗塵。


    在酒桌上,李書秀與安曼一道舉起酒杯,朗聲說道:“兩位英雄遠道而歸,咱們兩位女子敬你們一杯!”兩人異口同聲,豪氣十足,頓時顯得氣勢不凡,正是哈薩克族婦女英姿颯爽的氣概。


    九嬰不敢怠慢,一口將酒幹了,笑道:“果然是巾幗不讓須眉,九某頭一次見到女子這般敬酒,真是讓九某大開眼界,敬服萬分。”


    蒼鷹笑道:“我本來還擔心你倆哭哭啼啼,摟摟抱抱呢,誰知卻如此逞強,倒讓我白白擔憂一場。”


    李書秀與安曼互望了一眼,突然一齊撲了上來,嬌軀緊貼他的身子,用腦袋蹭著蒼鷹臉頰,齊聲道:”蒼鷹哥哥,你迴來就好,人家擔心死了,晚上以淚洗麵,都睡不著覺了呢。”


    事出突然,蒼鷹嚇得不輕,抱住腦袋,一個打滾,登時跑出老遠,嘴裏大喊道:“受不了了,受不了了!饒命啊!女鬼索命來啦!”


    眾人見蒼鷹模樣狼狽,渾身發顫,神態絕非作偽,頓時哄堂大笑起來。


    安曼笑道:“師父,你這張嘴還硬不硬了?若是不服,就再讓你嚐嚐厲害。”


    李書秀也說道:“大哥,咱們兩人誠心誠意向你敬酒,你還冷言冷語的,如不罰你,你定然不見棺材不落淚,這下知道厲害了吧?”


    蒼鷹惴惴不安的站了起來,連連作揖致歉,二女這才恢複大方神情,讓開通路,容他歸位。蒼鷹心想:“這兩個丫頭,怎麽短短幾天不見,變得如此狡詐?唉,這世道渾濁,人心善變,古人誠不我欺。”


    他哪裏知道,就在他與九嬰不在的時候,安曼與李書秀左右無事,常常閑聊,所談話題,往往繞不開蒼鷹,時間一長,漸漸對蒼鷹生平性格了如指掌。兩人被他害得擔驚受怕,見他此番歸來,依舊神氣活現,口不擇言,毫無愧疚之情,這才起意小小懲戒一番,一試之下,果然立竿見影,應驗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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