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鷹見玄秦變得健談起來,大感有趣,使出一招“打蛇隨棍上”,厚著臉皮,又問道:“玄秦老兄,那你來到這鬼地方,又是為了什麽?”


    玄秦道:“隨處走走。”不知怎地,忽又惜字如金起來。


    蒼鷹奇道:“你隨處遊逛,能跑到這般妖孽橫生之地?那常炎小弟,又為何來此?”


    玄秦道:“我與他不熟。”此人雖語氣冷漠,不露情緒,但說了上句沒下句,顯然已頗不耐煩。


    蒼鷹又問:“那先前在半山腰遇上的靈花,又與那血薑女有何關聯?”


    玄秦道:“並無關聯,相安無事罷了。”


    蒼鷹見他一問三不知,心中有氣,又有心打架,暗想:“玄秦的功夫詭異的很,說高不高,說低不低,竟能一招破了我的劍法。這等對手,當真難得,若不與他分出個勝負,隻怕我今後睡不好覺。”心中計較已定,長劍出鞘,佯怒道:“好你個玄秦,我蒼鷹給盡你麵子,你卻消遣老子。老子今天非得將你刺成大花臉不可!”話音未落,一劍刺落,劍刃急震,劍上真氣纏繞,虛實難辨。


    也不見玄秦動】↙,手,蒼鷹咦了一聲,隻覺背上四處穴道同時一麻,刹那間渾身麻木,無法稍動,隨即耳邊傳來石子落地之聲,蒼鷹大駭,心思一轉,瞬間明白過來,這玄秦算準蒼鷹出手時機,投出石子,撞中石壁,彈迴來擊中蒼鷹身上穴道。此人功夫詭異,機變百出,認穴奇準,真是防不勝防,蒼鷹原本於自身機智極為自傲,誰知與此人相較,竟成了笨手笨腳的莽漢。


    玄秦道:“若再糾纏,將你扔下山去。”


    蒼鷹憤憤說道:“有種正大光明打過,使這種卑鄙手段,算什麽英雄好漢?”


    玄秦不去理他,依然泥塑般坐著。


    蒼鷹見他不動,淒慘叫喚道:“你點中了我的肩井穴,曲垣穴?這兩處穴道是我練功命門所在,你這可真要了我的命啦!”嘴裏拚命嘟囔,運蛆蠅屍海劍心法,頃刻間解開穴道,攥緊長劍,劍光一閃,斬向玄秦腿部。


    玄秦端坐在地,身影微微一晃,蒼鷹一劍落空,定睛一看,發覺自己竟斬中殘影,心中震驚萬分,驀然長劍一緊,又見玄秦坐在原地,雙手指夾住蒼鷹長劍,哪裏曾挪動過地方?緊接著,蒼鷹手中一輕,長劍遠遠飛出,摔入草叢之中。


    蒼鷹駭然想:“這玄秦的功夫有如鬼魅,不知與那血薑女孰高孰低?”他出劍之時,雖然手下留情,但在玄秦手下卻連一招都走不了。仔細迴想,覺得這玄秦內力並非奇高,出手並非極快,但招式妖異奇詭,竟是蒼鷹劍法的克星。


    玄秦道:“別打了。”


    蒼鷹怒道:“什麽別打了?你又沒死,我也沒躺下,如此罷手,怎能令我服氣?”


    玄秦道:“他們醒來了。”


    蒼鷹喜道:“什麽?醒了?”急忙俯身查看,見到李聽雨、吳陵與李若蘭接連轉醒,李聽雨呆坐在地上,發愣許久,突然哭泣道:“謝章兄弟,顧武兄弟,我李聽雨無能,害你們慘死在妖怪手上,竟死無葬身之地!我如何有臉苟活在這世上?”他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用力朝自己腦袋上砸落。


    蒼鷹飛起一腳,將石頭踢飛,罵道:“你快四十歲的人了,怎麽說死就死?你若死了,又有誰來照顧蘭兒?”


    李聽雨垂淚道:“蘭兒身患重病,反正難活,我先走一步,替她在陰間打點,也算對她有個交代...”


    蒼鷹心頭火起,大聲道:“你腦子摔壞了麽?這般尋死,與那些鄉間愚婦又有何分別?況且咱們已經找到了仙丹,蘭兒的病已經治愈了。”


    李聽雨啊地叫了一聲,急忙握住蘭兒肩膀,問道:“蘭兒,你覺得如何?”


    李若蘭說道:“爹爹,我心口暖暖的,覺得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說罷攤開手掌,懷中那隻藍色幼鳥撲騰翅膀,飛上半空。李若蘭嘻嘻嬌笑,手指一動,空中又現出數隻彩色夜梟,圍著那藍色夜梟轉來轉去,藍色夜梟歡叫幾聲,越飛越有精神。


    李聽雨欣喜若狂,握住李若蘭的手,哭喊道:“謝章兄,顧武兄,蘭兒痊愈了!真的痊愈了!多謝你們,多謝你們啦。”


    吳陵說道:“李先生,人死不能複生,謝章與顧武受你大恩,早有以死相報之心,他們得知蘭兒大病得愈,在天之靈也定然寬慰。”


    李聽雨擦擦眼淚,露出苦笑,又向蒼鷹與玄秦詢問之前情由,蒼鷹將自己與那血薑女死鬥,玄秦現身救人,常炎慷慨贈藥之事全都說了。李聽雨與吳陵聽得舌撟不下,大聲驚歎,隻覺身在夢中。


    蒼鷹說道:“李先生,我蒼鷹與朋友還有約定,不能再陪你們啦,此番一別,不知何時有緣再見。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下次若再見麵,蒼鷹我定然陪諸位舉杯痛飲,開懷敘舊。”


    李若蘭說道:“蒼鷹哥哥,再見啦,蘭兒我這輩子都會記得你的恩情。”


    蒼鷹笑道:“蘭兒姑娘,下次碰上你,說不定你已經練成了天下無敵的神功,到時咱們若不得不打架,你可要手下留情啊。”


    李若蘭咯咯直笑,說道:“那可難說,我會變出一隻老鷹,追著你屁股直咬。”蒼鷹仰天大笑,說道:“到時自要領教。”


    李聽雨與吳陵又是一番千恩萬謝,蒼鷹說了一堆客套話,抬頭望著玄秦,問道:“玄老兄,你要去哪兒?要不咱們同行?”他捉摸不透玄秦功夫,心裏恨得癢癢的,想在路上繼續與他鬥法。


    玄秦道:“李先生,在下粗通武藝,不知在下可否投入李先生麾下?”


    此人陡然說出一大通話來,蒼鷹頓時覺得暈頭轉向,以為自己中了邪,他定了定神,心想:“這陰沉石頭想為李老兄效力,這是為何?可是有什麽陰謀?”


    李聽雨大喜過望,忙道:“玄秦兄弟如此身手,我李某求之不得,怎敢不從?隻不知先生為何如此看重李某?”


    玄秦說道:“李先生仁義過人,你的女兒心地仁善,而這位老先生也是忠肝義膽之人,諸位正是值得投效之人,玄秦不才,願為李先生拋灑熱血,建功立業。”這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義正辭嚴,令人不得不信服,蒼鷹卻不知此人在想些什麽,心頭疑慮頓起,但他心知此人對李聽雨與李若蘭並無惡意,當下也並不過問。又與眾人惜別一番,辨明方位,展開輕功,朝原路返迴。


    走了一段路,見到草原上有一群野馬飛奔,蒼鷹縱身一躍,騎上一匹馬,運功與那馬兒糾纏一番,終於將其降服,騎著它跑了一段路,找到一個牧民村落,掏金子買了馬鞍韁繩,又要了柄砍刀帶在腰間,向牧民問路,策馬向嘉什奔去。


    如此馬不停蹄的趕了三、四天的路,他依舊易容成色目人樣貌,一路並無波折,那野馬雖然耐力極佳,但卻有些體力不濟,蒼鷹的蛆蠅屍海劍心法神妙異常,以此替馬兒按摩肌肉,緩解疲勞,居然頗有神效,以至於那馬兒歡唿雀躍,精神振奮,隻需稍稍休息一會兒,便嘶吼著要上路飛奔。


    穿過嘉什鎮,路上村落漸漸密集起來,行不多時,便會在山腳下,雲煙間,湖水畔遇上人家,而周遭山峰重重疊疊,穿破雲層,竟難以一窺全貌,令人不禁敬畏莫名。蒼鷹向當地住民問路,知道此地已是昆侖山脈一端,但這昆侖山脈綿延萬裏,山峰無數,即便那些爬慣了山的山客,也叫不全這些山的名頭。若要前往卡拉什,需得繞個大圈子,多走千裏路程。


    蒼鷹心想:“我與三妹約定十天,但今天才不過耽擱了四天上下,時間充裕,不必焦急,索性便在山中遊逛一番,說不定能找到一條捷徑,趕上他們。”他主意已定,便將馬兒送給一位好心山民,自己徒步入山,也是他藝高人膽大,對自己深具信心,一路上辨別山道小徑,野獸蹤跡,謹慎的尋山逐雲。


    這般在山穀中潛行,翻山越嶺,爬過一座又一座山峰,山路仿佛沒了盡頭。他漸行漸高,很快便置身於雲海之上,山嶺之巔,身在此處,但見天色澄澈,陽光耀眼,山風迴蕩在環宇之間,宛若一曲洪荒古曲,由古至今,從未停歇。蒼鷹胸懷大暢,隻覺四肢百骸勁頭無限,又預估自己這般趕路,比沿路行進已然快了整整一天,索性便放開了膽子,朝著最高的山峰攀爬。


    此山高聳入雲,令人望而生畏,便如山中帝皇,魁梧巨神,卻不知叫什麽山,山上白雪皚皚,分不清東南西北,風聲宛若龍吟,發聾振聵,氣溫寒冷刺骨,若無純陽內力護體,隻怕早就被凍成屍骨了。初始山路平緩,並不難走,但到了最高處,山勢陡峭無比,直上直下,似是一根通天支柱。


    蒼鷹暗罵自己自討苦吃,放著好好地路不走,非要來這連鬼都不來的荒山,他肚子餓了,這山中又找不到野獸蹤跡,身上帶著的幹糧早已吃完,雖然饑腸轆轆,但此刻蠻勁兒發作,哪管得上區區饑餓,咬緊牙關,瞅準山頂一陣猛爬,憑借驚人毅力,他衝過數十丈之遠,終於來到了這些山峰的最高峰之上。


    巧合的是,他前腳剛剛踩上山頂,風雪立時就停了。


    他哈哈大笑,喊道:“老天爺,多謝你幫忙啦。”躺在雪地中,肚子咕咕直叫,卻也顧不上了,誰知突然天降甘露,一塊凍得硬邦邦的饅頭緩緩落下,他微微一愣,將饅頭抓在手上,莫名其妙的望著眼前那扔饅頭的人。


    那是一個衣衫邋遢的年輕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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