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楠取出一支小笛子,用力一吹,蒼鷹聽聞耳中嗡嗡發聲,若有若無,奇道:“你這是什麽笛子?為何聲音這般古怪?”


    她拿笛子在蒼鷹麵前晃了晃,笑道:“這是咱們蠱毒教的蛇笛,吹響之後,能傳出幾十裏遠呢。但這聲音旁人是聽不見的,唯有咱們教中的蛇,或內力極高之人,才能稍稍聽聞,如果咱們有教友在不遠處,應該很快便來接我啦。”


    蒼鷹又驚又喜,嚷道:“我能聽得見,那我的內功,豈不是深厚之至?我倒不知自己已經到了這般境界....”


    石楠啐了一聲,嗔道:“你還真會自誇呢,說不定你這人和蛇差不多,鬼頭鬼腦,狡猾的緊。”


    蒼鷹哼了一聲,湊近了打量這蛇笛,見它晶瑩剔透,卻不知是什麽材質。


    石楠問:“你看著它做什麽?”


    蒼鷹道:“先前我替你穿衣的時候,怎不見你有這寶物?你把它藏哪兒了?”說罷滿臉壞笑。


    石楠臉現紅暈,說道:“我藏在頭發裏啦,怎麽了?”


    蒼鷹登時大失所望,喃喃自語,不知在說些什麽。石楠見∈,這人莫名其妙,思索半天,登時漲紅了臉,用力拍打蒼鷹,羞道:“你這壞人!你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麽東西呀?我怎會把它藏在那種見不得人的地方?”


    蒼鷹淒然說道:“姑娘莫要多說,說的越多,越令人生疑。”


    石楠咬牙切齒的瞪著蒼鷹,捏著小手,果然不再言語了。蒼鷹烤了兔肉,分給石楠一半,石楠一咬,隻覺得肉質嬌嫩,火候極佳,不禁讚不絕口,蒼鷹心生自豪,又是一陣不著邊際的吹噓。


    當夜無話,第二天一早,蒼鷹辨明方位,朝著揚州城方向走去,石楠一路吹響笛子,蒼鷹隱隱覺得不安,卻也不來阻攔。


    第二天晚上,蒼鷹捉到一條蛇,石楠堅決讓他放生,蒼鷹朝那蛇望了許久,歎道:“那便放了吧,說不定幾年之後它成了精,化作美女之形,偷偷爬上我床來報恩,嘿嘿,那我可得拚死抵抗,堅決不從。”


    石楠笑道:“蛇怎麽會變成人?你當它練過你們逍遙宮的功夫,能從人變成狼麽?”


    蒼鷹想起陸遙,心中一陣悲涼,腦中一陣大亂,思緒萬千,想要理清楚種種念頭,卻什麽都想不起來。


    石楠見他不語,姍姍起身,坐到他身邊,柔聲道:“蒼鷹哥哥,你這次救我性命,如果我能迴到蠱毒教,將來一定會報答你的。”


    蒼鷹見她撒嬌,登時變得拘謹無比,顫聲:“姑娘何出此言?若不是遇上咱們師兄弟,你也不會淪落至此。我對你並沒有恩情,你也不必想著報答我。”


    石楠見他害羞,輕笑起來,她雖是教中聖女,須得維持處·子之身,直至二十歲,接任教主之位為止,但這柔媚誘·惑的手段,她也曾蒙師父傳授過。


    她心想:“這蒼鷹哥哥,雖然風言風語,但事到臨頭,卻比其餘男子害羞多啦,哼,我偏要讓他對我神魂顛倒,傾心相愛。”


    她對蒼鷹頗有好感,但絕非一見鍾情,死心塌地之情;她也非心思叵測、蠱·惑人心之人,但天下女子,心中總希望得到旁人喜愛,見到旁人為她傾倒,自有一股得意之感。


    她當即在蒼鷹嘴唇上輕輕一吻,蒼鷹渾身巨顫,仿佛觸雷,往後一倒,喊道:“姑娘做什麽?饒命!饒命!”


    石楠見蒼鷹躲閃求饒,心道:“他怎麽毫不動心?”登時生出一股刁蠻之情,一翻身壓在蒼鷹身上,說道:“別動!別動!蒼鷹哥哥,你不是說要蛇報答你麽?我們蠱毒教便是神龍的後人,我來報答你,你不高興麽?”


    蒼鷹驚唿道:“我是開玩笑的,我練的是純陽童子功,被你這麽一攪合,隻怕....隻怕萬劫不複....”


    石楠格格嬌笑,說道:“你和那歸燕然一樣麽?他如此老實,你卻是個滑頭鬼,我才不信你的鬼話呢。”


    她初始不過是玩鬧,但初次與男子肌膚相貼,癡·纏糾結,心中情·欲大盛,一時衝動,竟不管不顧,真心與蒼鷹親·昵起來。


    蒼鷹駭然想到:“不成,若是任她胡來,隻怕一世童子神通,被她毀於一旦。”瞬間一挺腰,一撐地,翻身而起,反而將石楠壓在身下,正欲起身,石楠一把拉住他,蒼鷹不想硬來,手腳不穩,將石楠罩在懷裏。


    他一咬牙,捏住石楠手腕,將內力傳入她體內,助她寧定欲·火,石楠感到蒼鷹身上熱度,刹那間清醒過來,想起教主師父的教誨,不禁又驚又怕,失聲喊道:“別,別....我和你鬧著玩兒的。”


    蒼鷹剛想爬起,突然背心被人抓住,如小·雞般被那人朝後一扔,他一個翻身,雙足落在地上,驀地腿腳發軟,經脈麻痹,一跤坐倒。


    隻見石楠麵前站著一位蒼老女子,穿著苗族服飾,打扮的華貴異常,那女子雙眼中滿是惱怒,死死瞪著蒼鷹。


    石楠顫抖著爬起身,見到女子麵容,驚喜交加,哭喊道:“教主師父!你來找我啦!”


    蒼鷹大駭,想到:“這人是蠱毒教的教主?”


    蒼老女子說道:“阿楠,你沒事吧,沒被這毛腿子給破了身子吧。”她聲音沙啞,聽來仿佛作坊鋸木一般。


    石楠囁嚅道:“迴稟師父,徒兒並未....並未失·身。”


    蒼老女子哼了一聲,說道:“這些漢人·奸·徒,沒一個好東西,我此時已製住他了,你去把他殺了雪恨。”


    蒼鷹與石楠同時大喊道:“不可,不可!”


    那教主目光淩厲,叱問道:“為何不可?他方才如此對你,當真是可惡至極,這等敗類,留在世上作甚?”


    石楠抿著嘴唇,想要辯解,但說出真相,免不了被師父責打,一時竟猶豫不決。蒼鷹見狀,登時了然,喊道:“教主大人,是小人的不是,小人見石楠姑娘衣衫單薄,怕她耐不住夜寒,故而想助她取暖......”


    教主怒道:“你們男人便是這般狡猾,說是取暖,之後做些什麽,當真令人不齒!石楠,你下不了手,我替你宰了這趁人之危的小人。”


    石楠見蒼鷹維護自己,大為感動,哭泣道:“師父,饒了蒼鷹吧,他救了我的命,若不是他,我早就被惡人....被惡人欺·侮了。”


    蒼鷹心想:“這老虔婆武功高的很,有她守護,就算陸遙師兄死而複生,也奈何不了她們啦。”他想通此節,突然一躍而起,喊道:“高山流水,後會有期!”快步朝林子深處跑去。


    蠱毒教主奇道:“他中了我的毒,怎麽還能行動?”


    石楠心想:“他喝了我的血,體內有抗毒之法。”但生怕師父發火,此節也不敢提。


    蠱毒教主抱起石楠,縱身躍起,如騰雲駕霧般飛出老遠,霎時來到蒼鷹前頭。


    蒼鷹沒料到她輕功絕頂,哎呦一聲,抱著腦袋,躲過她追魂一掌,扭頭繞著樹木狂奔。


    蠱毒教主還想追趕,忽然間眼前一花,前方現出兩個身影,她心中一凜,知道來人武功極高,袖袍一拂,後退一步,驚疑不定,望著那兩人。


    蒼鷹停下腳步,打量來客,見那兩人一老一少,年輕的正是先前遇上的少年歸燕然,年老之人一頭整齊銀發,穿著一身農夫衣衫,紮著草鞋,眼神明亮,神情桀驁灑脫,不知為何,蒼鷹隻覺這老者一身傲視群雄的氣勢,哪怕麵對千軍萬馬,也定然毫無懼色。


    蠱毒教主沉聲道:“不知何方高人,為何袒護這奸惡少年?”


    老者道:“兩個孩子打鬧玩笑,妹子為何用‘奸惡’兩字稱唿?”


    蒼鷹一聽,對這老人又多了幾分好感,看這老頭道貌岸然,誰知張口就討蠱毒教主的便宜,一口“妹子”,既抬高身份,又顯親密,正是攻守自如,進退有據。隻怕揚州城的地·痞無·賴,也無此人臉皮之厚。


    蠱毒教主怒道:“誰是你‘妹子’?這人壓住我徒兒,怎麽像在玩鬧,分明在做那無恥行徑。”


    老者哈哈一笑,道:“我們師徒倆在樹上看了好久,他們兩人鬧了足足有半柱香的時間,隻是打雷,並不下雨,可是急煞了老夫。這少年若是登徒浪子,你的徒兒早就....嘿嘿,早就遭殃啦,他們不過是親親我我,摟摟抱抱罷了,少男少女,本就該如此。”


    蒼鷹奇道:“你們原來在一旁盯著?”


    蠱毒教主咬緊銀牙,恨恨說道:“世上竟有如此無恥無聊之人!我看你的身手,隻怕大有身份,怎麽行事舉止,竟如此不要臉麵?”


    那少年歸燕然臉色慘白,說道:“我是被脅迫的,我想逃走,師父不讓,說要考驗我的意誌。”


    老者笑道:“好啦,大妹子,你的徒兒沒事,這少年也沒啥過錯,若是不想攀親事,那就帶著她乖乖迴去吧。”


    他一口一個“妹子”,蠱毒教主身份尊貴,如何忍耐得住?忽然從懷中取出一根紫金法杖,喝道:“無恥老賊!吃我一杖!”


    老者舉起手中木棍,隨手一刺,招式虛無縹緲,若真若假,直刺教主胸口,那教主抵擋不住,隻能朝後急退,誰知老者木棍上附有雄渾真氣,她退了一丈,劍意未消,無奈之下,隻能再退,就這般接連退開五丈之遠,方才穩住身子。


    她抬起頭,眼中充滿敬畏,顫聲道:“這是昆侖的劍招,閣下如此劍法,莫非是昆侖派的萬佛頂青蒼子青大俠?”


    老者說道:“妹子也甭客氣啦,這兒兵荒馬亂的,快些帶著你的徒兒離開吧。老子在此隱居,也不想與你們這些人多糾纏。”


    蠱毒教主知道昆侖山青蒼子武功登峰造極,剛剛隨手一刺,自己便狼狽萬分,若是當真對敵,在此人手下,隻怕走不過三招。她心生敬畏,微微垂首,恭敬說道:“既然是青大俠有令,本座不敢不從。青大俠,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


    說罷,她抱起石楠,飄然隱入樹海之中,石楠迴頭望著蒼鷹,眼神依戀感激,難描難述。


    蒼鷹朝她眨眨眼,揮了揮手,目送她消失在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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