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這酒席從白天一直喝到傍晚,教眾懷抱美人,高舉美酒,大多喝得爛醉如泥,隻有少數幾人把持得住。九嬰見狀頗為無奈,便將睡著眾人留在酒席上,迴房休息去了。


    葉塞尼懷揣著鳳釵,在七敦的攙扶下來到自己住處,推開房門,屋內小妾迎了上來,抱住葉塞尼嬌聲討好,葉塞尼從懷中掏出那枚鳳釵,柔聲道:“梅兒,這是我送你的禮品,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梅兒將鳳釵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見這玩意兒又漂亮又值錢,不禁喜上眉梢,在葉塞尼臉上熱情親·吻,葉塞尼情動不已,雖然老邁,但此刻佳人入懷,隻覺自己老驥伏櫪,雄風猶存,三下五除二脫去梅兒衣衫,抱著她跳入被窩,如新婚夫婦那般癡情纏綿起來,但他畢竟體力衰退,片刻之後,眼前一黑,低哼幾聲,再也難以為繼。他匆匆了事之後,擁著愛妾,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睜開眼睛,隻見四周一片漆黑,屋外燭火恍惚,映出兩個人影,乃是他的貼身護衛。


    他有些頭疼,不知為何,忽然想起關山月說的故事來。


    他心中湧起≈☆,一絲恐懼,暗罵:迂腐的混球,在這好日子大放厥詞,滿口不吉利的鬼話。老子要不是看著九嬰那小子的麵上,當場就讓人割掉他的舌頭。


    他老來尿多,翻身起床,披上衣衫,正想從床下翻出夜壺,忽然間,他見到屋外的兩人已經不知去向。卻而代之的,卻是一個詭異的影子。


    那無疑妖魔的影子。


    那妖魔無手無腳,仿佛矗立的石筍一般,但這石筍尖端飄蕩著無數長練,每一條皆蜿蜒曲折,如蛇一般扭動著,動作輕柔妖媚,既動人心魄,又毛骨悚然。


    葉塞尼哆嗦起來,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但捏捏自己手腳,卻痛的要命。


    他暗想:隻怕....隻怕是老子老眼昏花,看錯了吧。


    他咳嗽一聲,裝作不知,喊道:“小馬,老趙!門口那倆小子似乎偷懶去啦,你們出去把這倆混蛋捉起來,狠狠教訓,莫要留情!”他這是虛張聲勢之計,假裝屋內仍有人看守,若是屋外那妖魔聽得懂人話,當會心生顧忌。


    不知那妖魔使了什麽手段,門閂輕顫脫落,木門緩緩推開,借著房外光亮,他瞧清楚了那妖魔的模樣。


    這妖魔大約有九尺高,身軀被裹在密密麻麻的荊棘之間,渾身仿佛披著一層藤條鬥篷一般,它通體深紫色,在荊棘正中,頭顱位置,露出一張妖冶的臉。


    那是一張女人的臉,若葉塞尼並非如此驚慌,他會發覺,這妖魔的臉美貌異常,渾不似凡間女子。


    那女子披頭散發,葉塞尼仔細數數,發現它的頭發擰成九條發辮,仿佛細蛇般在空中扭曲飄蕩,它走動時悄無聲息,仿佛在騰空漂浮一般。


    葉塞尼心髒急促跳動,幾乎破胸而出,他大聲慘叫起來,喊道:“救命!救命!有妖怪!”


    妖魔發辮伸長,幾達一丈之遠,纏住葉塞尼的脖子,輕輕一扭,葉塞尼不吭一聲,當場咽氣身亡。


    當妖魔殺害葉塞尼時,他的小妾依舊昏睡不醒。


    門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唐遊和七敦領著清醒的手下衝入屋內,晃亮火折,一見這妖魔,登時大驚失色。


    那妖魔發出一聲哀歎,聲音若有若無,宛若雲中仙子。七敦腦子一陣暈眩,仰天躺倒,他雙眼眯成一條縫,整個人迷迷糊糊的,似乎快要睡著了。除了七敦之外,尚有許多人也如他一般暈乎乎的睡去。


    唐遊鼓足勇氣,暴喝一聲,舉起大砍刀,朝妖魔臉上砍下。妖魔頭上三根發辮合圍上來,一根奪去唐遊兵刃,又一根纏住他雙手,最後刺破他的胸口,將他心髒挖了出來,唐遊啊的一聲,立時氣絕。


    妖魔將唐遊的心髒取到臉旁,嘴巴驀然張大,露出猙獰尖牙,一口將他的心髒吞了下去。餘下清醒教眾見狀魂飛魄散,紛紛哀嚎著想要逃跑,妖魔朝前飄來,形如鬼魅,又宛如晨霧彌漫,刹那間擋在門口,隨後發辮如遊龍般四下揮動,眼前十多人瞬間被她絞死。


    七敦躺在地上啊啊慘叫,驚恐的望著這可怖的妖魔,想要支撐著逃開,但卻好像被點中穴道一般動彈不得。


    這怪物沒有理會他,發辮下探,挖出數個髒器,隨口吃了,留下滿地死屍鮮血,又飄然前往其餘房間,瞧它模樣,似乎殺氣未消,意猶未盡,但令人不解的是,這妖魔為何不將七敦與其他無力相抗之人趕盡殺絕呢?


    ————


    李書秀與九和郡主睡在走廊另一端臥房之內,兩人被葉塞尼的慘唿驚醒,隨後又聽見眾人大聲唿喊、兵刃揮動之聲,她輕聲對九和說道:“你莫要踏出房門,我出去探探形勢。”


    九和嚇了一跳,想起乃蠻皇宮中孤身一人的遭遇,如何敢再次落單?她連連搖頭道:“李姐姐,我和你同去,我絕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李書秀安慰道:“這是自然,你若不怕,便跟著我吧。”兩人推開房門,李書秀使出“蛆蠅屍海劍”的心法,細細體察周遭氣息,隻覺得這大房屋內寒意湧動,有一股駭人的殺意,令人不禁心驚膽顫。


    她強抑恐懼,長劍橫前,左右張望,步步驚心,行至葉塞尼房屋前頭,隻見一個通體紫色、形貌恐怖的妖魔忽然竄了出來。李書秀早有防備,反應神速,一招“月輪宮闕”,劍光點點,如月光灑落,那妖魔頭顱上伸出數條長練,將李書秀劍招一一化解,又一根長練矯捷如蛇,直取她後心。


    李書秀察覺到妖魔動向,霎時往前一躲,長劍連點,將那妖魔身前發辮擋開,正想要中宮直進,直搗黃龍,但這妖魔陡然加速,發辮一輪猛攻,李書秀抵擋不住,手腕一顫,長劍被這妖魔絞脫了手。她心中一涼,知道自己處境危險,正在驚懼間,誰知那妖魔卻不再理她,隨手將她長劍一擰,長劍頓時扭曲成一團廢鐵,仿佛一根銀色麻花一般,它將長劍扔在地上,隨即施然而去。


    李書秀愣在原地,驚魂稍定,暗歎這妖魔力氣極大,招式妙至巔毫,隻怕不遜於絕頂的武學高手。九和郡主靠了上來,拉住李書秀的手,神色倉惶,連聲道:“李姐姐,這妖魔沒傷著你吧?”


    李書秀搖了搖頭,咬咬牙,又追了上去。


    兩人來到樓下,隻見那些醉酒的裂戎幫眾不少已然蘇醒,大約四十多人圍著妖魔激戰正酣,但這妖魔麵無表情,舉止極為從容,發辮伸縮自如,攻守一體,每一次出手都能殺死一人。


    李書秀從地上拾起一柄長劍,輕叱一聲,又想上前迎戰,忽然蒼鷹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他攔住李書秀,說道:“阿秀,這妖魔不會傷你,你也不必自討苦吃。”


    李書秀忙道:“難道任憑這妖魔殺人麽?”


    蒼鷹臉上笑容頗有深意,他貼近李書秀的臉,在她耳畔低語道:“你靜下心來,用我傳授你的心法,再試探試探這妖魔的氣息?”


    李書秀心念電轉,連忙收攝心神,運功查探,發現這妖魔雖然下手殘忍,氣勢洶洶,但隱約之間,它似乎散出千絲萬縷的真氣,黏在大堂所有人身上。


    雖然大堂內殺聲震天,但地上依舊有不少人悶頭大睡,在這些人身上,妖魔散步的真氣微弱。而在與它相鬥之人身上,那些真氣散發著不祥的殺念。


    李書秀臉現驚恐之色,她低聲道:“它殺的人,都是被二哥左眼凝視過的人。那些在地上睡著的人,是它故意放過的。”


    蒼鷹讚道:“阿秀果然心思縝密,細致入微。”說罷,他緩緩點頭,眯起眼睛,袖手旁觀,興衝衝的望著眼前的屠戮。


    裂戎幫眾身子骨雖然虛弱,但練過明教正宗武學,身手盡皆不差,但在這妖魔手下卻不堪一擊。它攻勢如風,刹那間又將些圍攻之人盡數殺死。它慢悠悠的轉了一圈,似乎心中迷茫,過了片刻,它猛然抬頭,身影驟然晃動,朝李書秀衝了過來。


    李書秀揮劍抵擋,妖魔數根發辮匯聚在一塊兒,與她手中長劍相撞,李書秀隻覺得長劍滾燙,一股炎熱內力從長劍上傳了過來,她見機極快,連忙運功化解,不料蒼鷹一下子拉住她胳膊,抱著她躲到一旁,就在此時,李書秀又感到一股寒冰般的勁風刮麵而過,擊打在牆上,那麵牆登時被它陰寒內力擊垮。


    妖魔也不追趕,隻是站在九和郡主麵前,巨大的陰影將郡主籠罩在內,九和郡主瑟瑟發抖,想要轉身逃走,但腿腳酸軟,無法挪動身子。


    它的發辮紛紛舉起,似乎意欲來襲,驀地隻聽一聲輕嘯,妖魔眼前紅光閃過,藍影相隨,九嬰倏忽現身,與它發辮纏鬥在一塊兒。


    兩人招式快如雷霆,令人眼花繚亂,兵刃碰撞之聲密密麻麻,有如連珠落盤。過了片刻,九嬰悶哼一聲,臉現痛苦之色,隨後全力一劍斬落,那妖魔朝後飄去,撞開厚重石牆,九根發辮如同輪盤般轉動起來,它仿佛生出翅膀一般,借此飛上了天,頃刻間消失在黑夜之中。


    九和郡主眼中閃著淚光,抱住九嬰,臉色慘白,低聲哭泣。李書秀心中一驚,見到九嬰胸口脖子處鮮血淋漓,竟被那妖魔重創,若是它下手再重些,九嬰當場便會喪命。


    九嬰卻放聲大笑,他說道:“還好,還好,我保住了性命,阿珍姑娘也毫發無傷。這妖魔雖然厲害,但咱們的運氣實在好的緊。”


    九和郡主見他笑容燦爛,心中情動,既深感愛慕,又感激萬分。她將身子靠在九嬰身上,傾聽他心跳之聲,似乎如此一來,便能稍稍緩解他身上痛苦,而自己心裏也感到平安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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